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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敏华来不及惊骇,又听玲珑急语连珠,说为了这一天,老狐狸费了多大的心思,章师爷又是如何利用鬼面符和白道长在街里巷道兴风作浪,让人深信上官家三小姐生辰八字奇格,适时有冷宫大火为凭,那空穴之风逐渐深入人心,变成了愚者心头挥之不去地黑影。“你是说,你是说那白玉鬼面符。。。”后面的话上官敏华哪里说得出口,此物在她心中重逾千斤。
她可以忍受她的年幼不及去追求她要的幸福,她可以忍受世间种种不如意只因缘分未至,她也可以忍受繁华过尽风流变化因她知相思最是磨人老。
如今,有人告诉她,当日她月下千般万般思慕,不过无谓的计谋,她又如何能够忍受?
上官敏华浑身如置寒窖,止不住地颤抖。
玲珑大惊,跪伏在她的脚边,抱住她半边身子,道:“小姐,我的好小姐,你不要吓玲珑。”上官敏华木木傻傻仍由她摇晃,贝齿咬破双唇尤未觉痛楚。
这贴身婢子只晓今日闯下大祸,揽住上官敏华未长开的身段,语无伦次想要开解少女:“小姐,我可怜的小姐,那人有什么地方好,让你念念不忘到如今?在你最需要他相救地时候,他抛下你将你推进这深宫漩涡,他明知上官家和皇家争斗凶险,仍是不顾你片片情意。
若说这是哪家闺秀的苦情戏,上官敏华闻之必定嗤之以鼻。
只是论到自己,倒是句句都扣在心弦上。当日,那早已过去的当日,回想起来,上官敏华也曾似二八少女,幻想那人会披铁血银甲出列于万人之中救她于水火之外。
梦境与真实两相对比,只觉耳畔句句都在说自己所托非人。那人心怀天下,要顾及地东西太多,偏是心中无她之影。
“去娶,还娶小姐的闺中密友作践于你。他这般可恨,小姐还念着他作甚!”玲珑越说越气,越骂越为上官敏华抱不平,“小姐,你忘了他罢。老爷怎许你作小让人糟蹋,回府后,凭着上官府地权势,必给您另寻好亲事,瞧哪个敢看低了上官府家地小姐。”
这般误会重重的插浑打喝,倒叫上官敏华魂魄归体,心头自有思量,更加坚定心意,伺机离去。她哑着嗓子问道:“这些个事,你可曾知悉?”
玲珑俯低身子,低低答那鬼面符是上官府收藏地宝物。一为安抚少女受惊的心,二则也为寻由以阻皇帝的婚旨。
当时她欲提点,只是那时少女情生意动,说破恐怕反坏了老狐狸的深谋远虑。
加之当日上官诚曾再次向司空高提及两家结亲婚事,被后者断然否决。玲珑也是恼那司空萧没有担当,连终身大事也听兄长的吩咐,哪里配得上她心目中完美如仙子般的小姐。
这般阴错阳错,便叫上官敏华心中好生疼痛。
莫怪那人千万小心又岂会留下两家勾结的“赃物”,莫怪府里上下婚前不忌讳还请人除鬼破道,莫怪老狐狸不闻不顾任由她安安静静地踏入深宫。
一切早已算计妥帖。唯有她不知。
风冷冷地吹,雪轻轻地飘,那颗坚定的心愈发地僵硬,从里到外都透着一骨子的冷意。
倘若,她不曾耐不住寂寞要强出头,今日又岂能如此。
老狐狸虽是老谋深断,却哪里曾亏待过她;为阻她也受皇家制肘,费了这多心血;尽管出于封建家长专制,所思所想又哪里不是为着顾全她的性命。
她本该安分守己,身后自有古树好挡风雨。只是。。。
这当口,石径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有人踏过圆月门,冲呆立的上官敏华躬身,道:“少皇子妃,该回宫了。”
延庆宫这位冷面相的奉剑侍卫,领着一帮子不苟言笑的宫人,以强硬之势催促上官敏华动身。玲珑起身,脸一扬,得意地宣称道:“滚回延庆宫做你的忠犬去,我们小姐要回尚书府,哪个敢拦!”
奉剑侍者冷冷地回道:“出宫需得请旨。吾等未曾收到旨意,允少皇子妃回门。”
“荣福宫的懿旨!”玲珑有些趾高气扬的模样,延庆宫那头谁也不信,未时到申时之间,太妃昏迷在际,如何下旨。“怎么会,怎么会没有旨意?”玲珑难以置信,宫里宫外分明安排得丝毫不差,哪里出错?
“今日这些事你怎低不早说?”上官敏华有些冷嘲热讽,见玲珑神色变幻不定,她好心地提醒道,“你家小姐几句话便把人给气晕了,太妃娘娘还未来得及下旨哩。”
手一甩,扯过丝绢披帛,挺直了肩背返回延庆宫。佛祖,信女再不强求;不强求。
第069章〖不饶〗
正德十八年的冬,大都内外尽歌之:君有好儿女,双飞入明宫,昔有甘泉竞芳艳,今有朝阳妙选才。一夕之间,如深牢般冷寂的延庆宫忽地热腾起来,时时有那各家贵人来访,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推窗望去,绿云扰扰,春光融融也。
上官敏华除了叹息仍是叹息,连江惠妃都厚礼登门,比之初嫁那日的孤伶,这又是何等尊之宠之光景,便是王孙公主也难匹比。
这风向一变,那些个纷扰的谣言自是再不曾听闻。
却原来,自打昨儿个荣福宫栽赃不成反被剥皮的戏文了结,宫里头个个心头瓦亮:又是上官家女儿兴风作浪时。上官雪华自是不必说,家世尊荣,此前正受宠,又有龙子在手,此后也定宠冠三宫。
其妹上官氏敏华,师从国师,月前还有双龙争珠之美名达天下,又许之东宫正主呼声最高的前皇后之子,他日又要荣登后位。如此,上官氏一门的权势与风华,堪称氏族第一家,便是皇族也比之不及。
皇后之死,就是将上官氏推到风口浪尖。
之于上感那狂风骇浪,上官敏华自觉广袖风盈满,胸中沟壑万千,起伏难平。何去何从?自当会击三千里;雄心?非也,只是面对巨大的危机,强大的挑战所起的不服输心态罢。
望着远处放晴的天际,她的脊背线得益发坚挺:佛祖在上,信女不过望日子过得有趣些罢。应该说,她不会让上官锦华兄妹过得太舒坦才对。
乍然一声银瓶破:“小姐,中山郡主来访。”
上官敏华轻轻动了一动。她轻缓地侧过脸,微扫花园凋零枝头的雪,待目光移到玲珑身侧寸步不离的吕明望。周承熙留下地奉剑侍者,不由得瞳孔收缩。心中嘲弄这个监官的尽心尽责,旋即又放松,带上淡淡的笑容,道:“请她屋里说话。”
玲珑应声退下,上官敏华微步轻移。缓缓而动,吕明望抱剑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五步远。受到这种看似无言有若实质地监视,此刻之前兴许有些烦躁,不过现在却是欢迎之至。
待她掀开帘子的时候,眼底已有潋滟凄然,见到友人,又强颜欢笑。那周清眉见她如此,矜持地神色顿逝,纤手一挥。左右尽数退下,除了吕明望。
周清眉见此人如此,立时冷眉倒竖。喝道:“还不给我滚出去!”
吕明望冷眼旁观,周清眉气得唇齿微抖。连说三声好。除了说要找人治他的罪,也说不出别的。回望强作坚强的上官敏华时。竟是炫泪欲泣,哽咽得说不出话,她握着那双冰凉的小手:“敏华妹妹,你受苦了。”
上官敏华低头不语,心中好笑,这郡女便是嫁人还是这般性情不作伪。她微低头,引了人到里厢坐下。这周清眉手中拿着手绢扯来扯去,低着头半晌才开口问道:“敏华妹妹,你怪不怪我?”
“什么?”
周清眉她低低道:“我不想地,我、我不要青山哥哥有别的女人。”
上官敏华微垂头,乌丝微扫粉色面颊,低声道:“既然担心,何不同去骆城?”
“青山哥哥说骆城很苦,他不想我吃苦。”
女子果然多八卦,上官敏华抬眼飞速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墙上竹画,道:“骆城之苦,正需要妻子千里相伴柔情以待,相信定能保两人情意长久,何须在此忧心?”
周清眉恍然大悟,脸上又有些迟疑,上官敏华见她动心,又催道:“若不能吃苦,就别去,省得你那点性子把人推到别的女人怀中。”
“只要青山哥哥陪着我,我什么苦都能吃。”周清眉喃喃道,她说一不穿绫罗绸缎,二不披金带银,粗布衣衫带粮食去骆城。上官敏华低低一笑,目送周清眉头也不回地出宫。
“玲珑!”
“在。”
上官敏华脸上哪里还有深宫“怨妇”的神色,她笑意吟吟道:“告诉他们,高价卖出,三七分成。”
玲珑见她欢喜,声音也轻快:“晓得嘞,小姐,奴回时带七巧坊的豆糕来。”
吕明望不能阻玲珑出宫,同样地,他也不能阻五公主周承璇来造访,尽管人人都知道,消息就是这样子在他眼前传递。北地滞销的毛芋卖了个好价钱,如意他们平价抵回一间小铺,乃至朝中荣福宫门下白氏一族正被晋山王派慢慢蚕食。
这晋山王世子周昌与上官锦华出双入对,政见明致,俨然亲家手足好兄弟。朝堂上大力提拔青壮派,支持二皇子为储君的呼声日渐抬头,也不见皇帝有甚动静,留人疑窦。到正德二十年,洛女可言冠以二皇子妃头衔,东宫之主似成定局。
上官敏华不声不响地在肚里慢慢消化这些个大小信息,透过周承璇,她知晓上官舍在犹豫观望。储君未登基前的一切动作,分毫不能有差。
“这几日,夫君也不知为何长吁短叹,还常常夜起。”周承璇愁意萧萧,她常来延庆宫,自是把性沉静的上官敏华当作知心人,而小姑娘也是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看到宫外地情况。
上官敏华拍拍她的手背,道:“嫂嫂也不必忧心,表哥自去操心他们男人的事,若真有难处,又哪里不与公主嫂嫂商量?”
周承璇消愁而笑,道:“还是敏华妹妹通理达事,清眉临行前说有事可找妹妹开解,吾还道她多言,未及为她所料,往后必被笑之。”
上官敏华心中微动,这五公主婚后仍与中山郡女私下交好,倒是与那六公主、洛氏可言等人大不同。她自在谋划她地思虑,却见周承璇满面羞红,头压得极低,极细极轻地问她如何与上官舍的母亲共处。
“大姑姑么,不好说。”上官敏华斟酌少许,便叫周承璇直说所问为何。
“我、我想要夫君地孩子。可婆婆、总也不许。”周承璇又是期艾又是吞咽,终于吐实,她这公主在布衣卿相府上并不如意,想见上官舍一面,不但要自己地婆子同意,还要照婆婆的行程等。
上官舍母亲未出嫁前,仍是上官府地嫡长千金,享受的是那公主郡女级别的待遇,守的也是高人一等的规矩,眼界儿自然是顶高的。据传她更钟意有皇家气派的六公主,背景也好,身价也比天真的五公主高。
得陇望蜀啊,上官敏华真正被惊倒。
这五公主生在帝王家,难得没有骄纵脾性,且爱夫一片心也是昭昭可见明月。还在关键时刻救上官氏一族于危验之际,虽则处事还天真,但也不失为良助。
竟不知珍惜。
想起那年让上官诚老狐狸焦头烂额、拟送女儿到南梁避祸的惊天大案,上官敏华心中陡地生出一股子怒气,若非这老虔婆不识好歹,唆使儿子叛离家门,上官舍那愚孝子又怎会在家族与前程间犹豫,险些断送了上官一门。
她想了想,计上心头,道:“嫂嫂,我看你那婆子有些年岁,不如送乡养老吧。”
周承璇惊噫一声,她想不通要交好婆婆与遣送贴身奶妈有何关系。她扯扯手绢,吱唔道:“奶娘从小跟在身边,我、我离不得她。”
上官敏华粲然一笑,道:“既如此,那便多招些得力婢子在府上做事,也好给大姑姑将养身子。”
“敏华妹妹,你怎知,怎知府里婢女不足?”周承璇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怜惜。
上官敏华不答,只招手叫玲珑进屋,道:“你叫静衫带几个人跟公主嫂嫂回去,给我好生侍候大姑姑,晓得么?”
玲珑没有过多表情地退下,倒是一旁做壁挂的吕明望,惊愕不住地动了动,引得周承璇好一阵厌恶。她不乐见吕明望,她心底有好多贴己话要与上官敏华说,偏屋子里多了根木桩。若把她那些羞人的事传出去,她这公主也没脸见人。还好延庆宫很大,声音压得低些没有关系。上官敏华知她心中所想,很有道德底未提醒她:人家有功夫,说啥都能听见。
(洛女可言与周清歌;上官雪华周泠并称东都四秀。)
第070章〖流觞〗
五公主的身影消失在墙柳外,上官敏华才敛住娇柔的笑脸,手指轻点藤桌,叫住那个预备悄声退下的奉剑侍者。吕明望回身低躬,不冷不热地方应声。上官敏华眼波流转,神情似笑非笑,她取出一绣件,将之掷予,问道:“可认得此物?”
吕明望接过,展开丝绢看清乃五爪金龙绣案后,立时半屈膝领命:“但凭少皇子妃吩咐,某非不敢从。”
上官敏华轻唔了一声,道:“把此物交予贤妃娘娘。”
吕明望抬头望她,见她柔软的眼神转过,又低下头去,沉声道:“圣上遣右羽林军禁卫四十人驻守明雪宫,都水监大人年前也为十三皇子布下无数亲卫,杜绝后宫干事。”
此处都水监指的是上官锦华,正德十八年出任都水监副使,掌关中农田水利。吕明望深恐这位年轻的姑娘不晓她的兄长如今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给她说了一则故事。大意为上官锦华亲顾茅舍,求教于老农,用三古法试验改良农田土质,大力推广四季芋头的种值。
就在这年开春,户部递折报大都五百里内的农家都有余粮过冬,且为春耕播种省下库银五千两。这件事,已被史官载入大周史册,着重功勋笔墨传于后世。
吕明望如此说,是为了打消上官敏华不切实际的念头。
“说这些废话做甚,我家小姐怎么吩咐你怎么做,做不到就是你没能力!”玲珑拿着膳食走进来,给吕明望一记白眼。吕明望脸色微变,玲珑讽刺道:“怎么着?不服气。本姑娘告诉你,那无双公子也不过拾人牙慧,无甚新意。也亏得他有脸皮抢人功劳。。
“玲珑!”上官敏华放下勺子。斜睨侍女一眼。玲珑顿时敛声,不再理会吕明望。上官敏华又对吕明望道:“我倒忘了你也是禁卫。这事儿也为难于你,你退下吧。”
吕明望噎得面红耳赤,硬绑绑地请求道:“望少皇子妃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上官敏华讶然,看看身旁不住嘲笑的玲珑,摇摇头。道:“也没瞧轻你的意思,你是禁卫入不得后宫乃常理。”
该侍官坚决不肯背负无能之名,上官敏华轻皱眉宇,道:“我已答应五公主入巳日曲水流觞会时,不得拦阻。”
吕明望瞧瞧这两主仆,知已无望,便僵直了后背退出。玲珑再也止不住痛快的笑意,上官敏华打断她的得意,道:“莫忘他地身份。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还须我教你么?”
玲珑脸色一变,正要跪下。上官敏华挥挥手,道:“去准备上巳会的衣物。鲜艳无妨。别叫大公子忘了他还有个妹子便好。”说完,连她自己也忍不住轻笑起来。每年三月的上巳。大周仕子文人便效古法办曲水流觞,即找一条溪水,临水宴饮,借酒抒怀,以诗文会友。宫里头行此风俗,便是在皇帝跟前文才竞风流;倒也不拘男女,往年皇帝还为看对眼地男女赐婚。
三月十三,春日融融,绿荫微微,轻风徐徐,清澈见底的溪水中酒香飘溢,无数男子着古白绸袍,端坐小溪两侧,或抚琴或吟诵或击筑而歌,遥想吴衣当风地飘然。
周承璇领了上官敏华步入九曲园,初时歌者忘其琴,诗者忘其才,少年见少女,搔首以弄姿,五公主见之欢笑,上官敏华微抿唇,乌眸流转,如秋水潋滟,溪头白衣少年色如敷粉,卷衣纷纷,取琼佩欲投之。
“敏华妹妹,还是遮以帷纱吧,我忧心这些少年郎便要冲过来了。”周承璇环顾九曲,人声怨怒,神色半是凶悍半是痴迷,不由心有悸然。
不远处有株春桃,树下六七人或举羽觞或擘阮,肆意酣畅,上官锦华着锦衣白纱举杯散坐,体仪优美,眉目入画,宛若缤纷落英下少年。
上官敏华笑意盈盈,遥遥相对,见其神色从疑惑至讶然,之后冷然坐直,目色沉沉。她启唇咯咯一笑,忽而拉上帷纱,牵周承璇之手而走。转身间,犹闻杯盏落地声。
“子悠兄,这佳人姓甚名谁,何家人氏,可曾有婚配?”
“子悠兄,子悠兄,慢走。”
“又是公子无双入佳人之眼。”
周承璇未觉上官敏华的挑衅之举,她将人带入宴席,后有少年男子跟入,但坐望淑女。周承璇轻笑,不时低头与上官敏华交谈,纤指遥举,令那些男子引颈相望。不知何人提议,皇帝未至,好逑君子们的琴声曲曲翻新,艺不同琴意同。
皇帝与妃嫔入座后,但闻一曲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