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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2-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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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越远越好。   
    四顾剑的声音越来越低。   
    “人不是神,他的肉身便是容器,终究是有极限处。真气地修练,实境地增加,到了某个阶段,某个肉身经脉无法容纳地阶段,便会停止。”   
    “如果再强行修练提升,只可能让经脉尽断,成为一个废人,当然,沧海之上再升一尺,已经到了九品上的境界,再想提升,本身也是件极困难地事情。”   
    四顾剑的眼睛依然静静地望着青色的树冠,范闲和小皇帝在一旁安静听着,场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小皇帝不是武道强者,所以有些听不明白,然而范闲却是马上捕捉到了其中的真义——不论是狼桃,云之澜,还是自己,如今都已经迈入了九品上的境界,然而却是再也无法提升修为,便是因为他们已经到达了人体的极限,再如何苦修,也只能将自己保持在这种境界之中。   
    “实便是罐中的水,势便是洒水的方式。”四顾剑悠悠说道:“一罐水,永远无法滋润万倾良田,这便是所谓极限。如果你不能突破势的范畴,便永远只能一瓢一瓢地洒水,小家子气是改不了地。学再多的手法剑诀,根源却只有那么多,你当然体会不到。大江决堤时的感觉。”   
    “所以关键的还是体内的真气。”范闲下意识里接。想到了皇帝陛下体内如东海般深不可测的王道真   
    “境界之间总是保持着平衡与互相地制约……实固然是最重要地事物。但如果你不能掌握一种方法,将体内的实释放出去,你就不可能拥有超出凡俗的实。”   
    “就像一条大江如果决堤,如果你不能控制江水的流向。这玄妙地上天。肯定不会赐予你一条大江。”四顾剑讥讽一笑,说道:“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会让一个人随便死翘翘。”   
    “这说法太唯心,而且我忽然发现。虽然您培养了天下底最多地强者,但要说到教学生的水平,其实和五竹叔也差不多。”范闲叹了一口气,心想四顾剑说地这些话,都很有道理,只不过是废话罢了。没有一种驾御体内真气的法门。人体内地自我限制。当然不会任由真气无限制地膨胀,可是如果不能让真气向上提升。超过那个临界点,又不可能掌握到那种玄妙的法门。   
    真的是废话,而且是一个在逻辑上说不通的命题。   
    “因为体内的真气已经不是人体所能承纳的程度。已经脱离了人世间地范畴,所以相应地。操控这种真气地法门,也不应该是人类所具有的东西。”四顾剑将目光从头顶收了回来,望着范闲冷漠说道:“这是很自然地道理。”   
    “那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你要先找到一个不属于人世间的法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顾剑将目光收了回来。大青树上的风也停了。树叶轻轻摇摆。那些没有来得及逃离大树地幼鸟和虫儿陷入了沉默。有着一股死里逃生的喜悦。   
    “也正是我先前说过地心念与意志。”   
    四顾剑看着范闲的双眼,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能体悟多少,能领悟几许。缓缓说道:“超凡脱俗的实力,必须通过超凡脱俗地方式。才能够出现在这个世间。你要忘记你曾经学过地一切,小手段,大劈棺。四顾剑。霸道法门。天一道地法门……你要忘记这一切能够捕捉到痕迹地法门。”   
    “但凡有痕迹,必有道理可循。然而大宗师境界的实势,委实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四顾剑双眼里地瞳孔渐渐缩了起来,看着范闲厉声说道:“你要忘了你是一个人!要忘了你有手有脚,要忘了你身上的毛发,骨中地酸痛,不要试图用任何身体可以控制的方式,来安抚你体内的真气。”   
    “只有心念和意志,才能抛却肉身地限制。”四顾剑地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却像是无数钟声响彻范闲地心头,“脱了衣服去。”   
    ……   
    ……   
    脱了衣服去,范闲的心头如遭雷击,汗水忽然渗出了他地身体,将他身上的衣衫全数打湿。他对这句话很熟悉,因为这是五经《宿语录》中的一段,苦荷大师的师祖根尘大师悟道之时,曾经喝道:人之身体,便是汗衫,只有脱了,方才大道!   
    在澹州的悬崖上,霸道功诀修行至最关键的那一刻,五竹叔一棍砸向他的脑心,也是喝出了这句。   
    没有想到,今时今日,竟又在四顾剑的的口中听到了这句话。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也在向范闲证明,这句话的深深意味,仿佛间,似乎向他展示了一个神秘而不可测,又极富魅力的全新境界。   
    四顾剑这位大宗师,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口,平静而沉默地坐在大青树之下。   
    范闲身上尽是冷汗,隐约间知道自己明白了一些什么,但实际上却是什么也不明白,他知道四顾剑说的是真的,是对的,只是这种法门却太过虚无缥渺,根本无迹可寻,最关键的是,如此唯心的说法,与他自幼修行的霸道功诀,完全是两个方向,无人身以为桥梁,难道仅凭心意,便能影响这实实在在的世间?   
    人之存于世,与万物相异者何处?便在心意二字,人乃万物之灵,能言能思,能观花开而喜,观花落而悲,观月圆月缺,却生天地永恒沧桑之感,观潮起潮落,生人生无常之落寞。   
    首于黄土的老人们,也知道皮影戏的愉悦,奴随潘郎宵宿久……便是本能的快感,却也能经由脱离了本能或物质的方式,影响人的心思。奸恶无双的权臣,却也可以枯座静斋半日,写一幅中堂,得意良久,把自己感动的涕泪直下。   
    没有哪种生物比人类更复杂,只有人才能拥有如此丰富的情感与不可一时或忘的心意。天地冷漠,观众生死灭,却只有人,能反观天地,心意隐隐与之相通。   
    范闲身上的汗水渐渐干了,他知道那种境界是怎样的令人心折,但他更知道,这种境界,不是想达到便能达到的。他沙哑着声音问道:“真正的四顾剑,可以不用剑……你怎样教我?”   
    “法门不传二耳,非不愿传,实不能传。”四顾剑打破沉默,冷漠说道:“你今日跟我在东夷城内闲逛,我只能让你看,至于你能体会多少,那就全凭你的造化了。”   
    范闲诚恳一礼,说道:“愿为您带路。”   
    小皇帝在二人身旁闭着眼睛,眼皮急颤,看样子是在试图将这老少二人今天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全部记下来。   
    四顾剑却也不理会这两个年轻人心里在想些什么,示意范闲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大青树,向着繁华的东夷城内行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当四顾剑抬头望天的那一瞬,大青树下的行人旅客们早已惊惧地向四周散去,此时树下一片静寂,只有淡淡阴影,笼罩着树下的土地。   
    哗的一声,海风吹拂而过,大青树之下骤然一片青叶飞散,不知落下多少片叶来,露出了两方空洞,可以看见湛蓝的天空,就像是有一尊神祇的目光,曾在某时,淡淡向着天上扫了一眼。                       
    第七卷 天子 第四十六章 三人行           
    三人行,必有我师。   
    范闲、小皇帝推着四顾剑,安静地离开了大青树,沿着长长的直道,走入了东夷城内最繁华的街巷之中。先前一直在青树下稍息的旅人们,早已经被惊的四散离去,慢慢将先前看到的那一幕,传到了很多人的耳中。   
    此时,还没有太多人发现这位坐在椅轮上的残疾人究竟是谁,四顾剑是东夷城的神祇,自然没有多少凡人见过。街上的行人,只是觉得这三个人的组合有些奇妙,两个很清俊的年轻人,推着坐着轮椅上的残疾人,看样子不像是来进货出货的客商,也不像是慕名前来的旅游者。   
    范闲没有理会周遭的眼光,只是安静地推着轮椅,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四顾剑的肩上,脑后,细细回味着先前那一刻,大青树下所感受到的宗师境界。   
    他是一个爱好学习的人,当年押送肖恩返回北齐,也不曾忘了在途中向肖恩请教朝政之事。虽然他与四顾剑之间难言恩仇,关系复杂无比,极为微妙,可是既然这位大宗师愿意向自己袒露这种境界,给他一个参详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哪怕四顾剑这个举动的背后,隐藏着凶险的杀意,范闲依然不肯错过,或许仅仅是这东夷城中的一天,他愿意把四顾剑当成自己真正的老师看待。   
    三人中,就只有北齐小皇帝的处境有些尴尬。她似乎是四顾剑地客人。但实际上只是范闲手中地人质。此刻又像是纯粹地伴游。她无法体会四顾剑与范闲之间沉默地心意互通,只能有些无奈地旁观无语。   
    离开大青树之后。四顾剑便再也没有提过那些玄妙地字句,范闲也不再向他认真请教,二人就像是忘了先前说过些什么。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安静而自在地在东夷城里逛着,在周遭行人们的注视目光与窃窃私语声中行走。   
    正如四顾剑所言,有很多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便不再去说。   
    走了一段时间。范闲或许是发现了小皇帝地不自在。微微笑着望了她一眼,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小皇帝冷漠的脸上浮起一丝很牵强的笑容。   
    四顾剑带着两个晚辈。去了一些已经有些破旧地建筑,那里是很多年前叶家发迹地所在。如今却早已转了用途。住在里面的人们。肯定想不到当年的天下第一商,曾经在这些房间里生活过。   
    范闲知道四顾剑想告诉自己什么。想影响自己什么。却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最后经达当年叶家地玻璃坊。他才轻声开口问道:“您后来已经成为了东夷城地守护者,为什么叶轻眉……我地母亲。会和五绣叔两个人离开。”   
    范闲知道那段历史,叶轻眉与五竹主仆二人离开东夷城后,没有进入四周地诸侯小国,而是不知从何处探出了东夷城南、澹州城北,那片蛮荒原始森林。陡峭悬崖之间地一条道路。直接去了詹州。   
    那条道路似羊肠。似天阶。极难行走。但终究是条道路,三年前地大东山之事。燕小乙便是借助这条道路。偷遁五千亲兵围住了大东山。事后。不论是庆国还是东夷,自然对这条密道投注了无穷的热情与警惕,双方在这条道路地两头布下了重兵。   
    范闲不关心这条道路,他只是关心当年叶轻眉为什么会离开东夷城。因为在詹州地海边。叶轻眉遇见了皇帝陛下。父亲大人,陈萍萍那老家伙,从此开始了南庆四人帮的辉煌生涯。   
    “我那时候刚刚占取了城主府,剑庐刚刚开庐。”四顾剑坐在轮椅上。冷漠说着,但冷淡地话语里有些难以自抑地愤怒。“但你母亲地离开,与我是否强大无关,仅仅与东夷城的强大与否有关……她地心很大,她要做地事情。必须依托一个更强大地势力,才能在这个天下铺展开去。”   
    四顾剑回头看了范闲一眼,寒声说道:“而在她看来,东夷城地力量不足以支撑她的想法。”   
    范闲沉默地推着轮椅,心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叶轻眉既然因为怜惜世人疾苦,而在东夷城选择了现世及入世,那么这位曾经散发无穷光芒地理想主义女子,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件事情实践的更完善一些。   
    东夷城虽然地处海畔,聚集了天下的财富,但此地当年只是大魏的一个属地。在大陆上的地位并不如何显眼,最关键地是,东夷城内地人们以行商为业,精明处有余,执拧处却是稍嫌不足,若要开创大局面,用自己地理念去影响整个天下,东夷城毫无疑问不是一个好地选择。   
    “为什么她不去北齐?嗯。就是当年地大魏。”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北齐小皇帝忽然插了一句话。引得范闲和四顾剑同时看了她一眼,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朕总不能当一天哑巴。”   
    小皇帝之所以会没有忍住问出这句话,原因也很简单,在听今天地故事之前,身为北齐皇帝地她,幼年时对于当年地天下第一叶家,就已经有了极深刻的认识,对于那位姓叶的女子,更是有隐隐几丝佩服,后来亲政之后,一力与南庆江南内库勾结,更是知道那个内库会对一个国度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   
    所以她很遗憾,很好奇,为什么叶轻眉当年不去大魏,也就是如今自己地国度,如果她当年去了,也许范闲就生在上京城,也许北齐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艰难度日,当然,最大地可能是,世间再也没有范闲这个人。   
    范闲笑了笑,在四顾剑之前解释道:“当年的大魏统有整个大陆。乃是封建腐朽势力最集中地地方。虽然说革命应该去最困难地地方。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很不现实地。当时南庆已经与西胡征战多年,国势初见起萌之态。却只是偏居一隅,不怎么引人注目,加上庆人性情开放刚烈。更容易接受新鲜地事物。所以母亲当年选择南庆。并不怎么出人意料。”   
    这一段话说完,小皇帝皱着眉头,不悦地摇摇头。心想这说的是些什么混帐话。怎么朕明明每个字都明白。加在一起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四顾剑看了范闲一眼。说道:“就是这个原因。她离开了东夷城。去了南庆……横,她以为南庆那个世子爷会乖乖地听她地话。待南庆一统天下之日。便是她改造天下之时……哪里想到世子爷最后也变成了人间一条真龙,岂会容忍有人骑在自己身上。”   
    这位大宗师最后难以自抑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夹着几分快慰之意。范闲心中微怒。冷冷地盯着他。   
    四顾剑根   
    本不在意他的目光,冷漠加了一句:“我幼时尝过人间无数酸甜苦辣,数次险些丧命。扶养我的仆人奶妈。不知道死了多少。所以一朝我大权在握,剑法初成。进入城主府之时,我便决意杀人复仇。却被你母亲阻了下来。”   
    “不过你母亲既然离开了我东夷城。去了南庆,我自然就可以放手杀人。”四顾剑微微低着头,说道:“一夜之间,我屠尽府内百余人。一夜之间。我气息大乱,境界始成。”   
    “当然,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和你地母亲就断了任何书信来往,就此陌路。”四顾剑轻轻地拍着轮椅地扶手。话语间不尽感慨,不尽怨恨,不尽凌厉。   
    范闲微讽说道:“不要告诉我,事情终究还是那么俗,你不会也是我母亲的倾慕者之一吧。”   
    四顾剑嘲讽说道:“就算她长地再漂亮,能耐再大,在我眼里,还是大青树下那个小丫头,我对于变态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   
    “我这一生,爱的只是手中地剑而已。”   
    ……   
    ……   
    话不投机半句多。范闲能明确感受到四顾剑胸中积压许久的那股怨意,或许是一种被抛弃后地孤独感觉,或许是这位大宗师看准了叶轻眉令人心痛地结局,却无力改变什么。   
    四顾剑三次远赴南庆皇宫,意欲行刺庆帝,却因为皇宫里那位从不现身地宗师级高手释势,而洒然归去。因为他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做赌注,他地生命代表了东夷城内无数地生命。可是他依然去了南庆,仅此一点。便证明了他的强横。   
    为什么四顾剑要行刺庆帝?以前地世人,或许是认为在南庆的威逼之下,东夷城如风雨之中的鸟巢,随时可能覆灭,所以这位用剑地大宗师才试图用个人地强大武力,去改变历史的进程。   
    但今天听了这么多故事,看了这么多叶轻眉在东夷城留下地痕迹,范闲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个不一样地念头,或许四顾剑要去行刺庆帝,只是因为他愤怒于庆帝没有保护好叶轻眉。   
    ——————————————————   
    三个人渐渐又变得沉默起来,范闲总不可能因为四顾剑行刺皇帝老子而向他表示感谢,小皇帝也不可能在那儿自顾自地说朕今天游玩地很愉快,四顾剑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凛然不知喜怒,二人不敢去打扰他。   
    轮椅在东夷城的街道上碾压着,咯吱咯吱作响,十分清脆清楚,似乎可以沿着长长的街道,一直传到尽头地海港,甚至传到那些海船之上,再被这些船带到这个世界陌生地其它地方。   
    范闲霍然抬首,双眸里清芒微现,扫视着四周。将他从沉思中惊醒的,正是身下那清晰的有些可怕的咯吱之声,此时是白昼,他前两天观察中,应该是东夷城内最热闹的时候,卖货地商人,远来的旅人,观光的客人们都会这里拥挤以发出嘈杂的声音,为什么此时,四周变得如此安静,竟连轮椅的咯吱响声,都能传出去那么远。   
    他看着眼前的这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微微发白,心头无比震惊。在他身旁同时推着轮椅的北齐小皇帝,脸色也微微变了,虽然她这一生曾经见过无数次这种场景,可是今天忽然遇见了,依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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