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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旁的唐缺却是缓缓抬头,一双充满冷厉的眸子,定定的落在王太虚的身上。
“我十五岁开始杀人,十六岁和徐锦、林青蝶一起来到长陵,不知流了多少血,才爬到今日这个位子。”
唐缺缓慢而冰冷的说道:“我当然不怕死…所以我今日来见你,不是想求你放我们锦林唐一条生路,而是想要告诉你,就算你能杀死我和我身边所有的兄弟,你们两层楼的那些生意,你们也留不住。”
王太虚平静的看着这名分外冷厉阴沉的男子,无动于衷的说道:“然后呢?”
章南脸上的肥肉微微一颤,有些尴尬的笑笑:“王太虚,按我们江湖上的老话,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前些日子你们死的人太多,再争闹下去,给了上面直接插手的机会,那就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你杀了锦林唐那么多人,也得了足够的筹码,接下来和锦林唐合作,只会赚,不会亏。”
王太虚闻言笑笑,一时又不说话。
“王太虚,你到底怎么说。”章南看着王太虚这副样子,顿时有些不耐烦起来,沉声喝道。
王太虚脸上浮起些讥讽的神色,他认真的看着这个胖子,轻叹道:“章胖子,你也是个聪明人,而且你比我年长,按理你应该明白,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有些事我们碰不得。”
章南脸色越发阴沉,黑脸道:“王太虚你说得清楚点。”
“既然你要我说清楚点,那我就说清楚点。”王太虚看着他,眼神冷漠了下来:“你给他们来做说客,显然是他们也给你透了点底子,许了你点好处。可是你应该很容易想清楚,我们两层楼在长陵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要想找个上面的靠山还怕找不到么?”
“可我们为什么不找?”
“像我们这样的人物,和庙堂里的那些权贵难道能有资格称兄道弟不成?找了靠山,就只能做条狗。”
听着王太虚的这些话,章南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他拿着一块锦帕擦了擦汗,冷冷打断道:“但你也应该明白,对于那些贵人而言,我们的命和一条狗本身也没有什么区别。”
“做野狗还能随便咬人一口。”王太虚嘲弄道:“做家狗却随意杀来烹了就烹了。而且靠山也不见得稳固,你都不知道哪一天你的靠山会不会因为什么事情倒了,顺便把你压死。跟着哪一个人,别人看你就烦了。所以这些年,我们两层楼安安分分的在塘底的泥水里混着,小心翼翼的不站在任何一个贵人的门下,这不是我不想让两层楼往上爬,而是我们生来就是这样的命,这样才能让我们更好的安身立命。你一条野狗想到老虎的嘴里谋块肉吃,哪怕这次的肉再鲜美,把身家性命都填上去,值得么?”
章南脸上的肉再次晃动了一下,寒声道:“贵人也分大小的。”
“能大到哪里去?”
王太虚想到了之前丁宁和自己说的话,他侧眼过去,又看到丁宁正在十分安静的对付案上的几道菜,吃得很定心的样子,他便又忍不住一笑:“现下除了深受陛下信任的严相和李相,其余人再大,还不是说倒就倒了?你难道忘记了陛下登基前两年间发生的事情?”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是决计一点都不肯让步了?”章南又掏出锦帕擦了擦汗,脸色倒是反而平静了下来。
王太虚也不看他,而是看着唐缺,说道:“如果你今天来求我放过你和你的兄弟,我或许可以答应,只要你们今后永不回长陵,这便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是么?”
唐缺阴冷的看着王太虚,说道:“如果那天我也在场,你说不定就已经死了。我们唯一的失误,是没有想到你也是已经到了第五境的修行者。”
王太虚笑了起来:“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我只知道结果是我只掉了一颗牙齿,而锦林唐的两个当家,现在却在泥土里躺着。”
唐缺没有因此而愤怒,他的脸上反而泛起一阵异样的桃红,他看着王太虚,阴冷的说道:“你很有自信。”
王太虚微笑道:“你需要自省。”
唐缺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扫过王太虚身旁专心吃东西的丁宁,以及自从落座之后,就一直在安静的喝茶的头发雪白的老者,“只是我不明白你的自信何来,就凭故弄玄虚,带一个梧桐落的市井少年,一个桥下的算命的?”
王太虚认真的说道:“已经足够。”
“是你放弃了最后的机会。”
唐缺摇了摇头,极其冷漠的说了这一句。
然后他手中的酒杯落了下来。
在他的酒杯开始掉落的同时,章南的眼睛射出实质性的寒光。
“动手!”
他发出了一声低喝。
这间静室里,在王太虚和丁宁,以及那个不言不语的雪白头发老者进入之前,一共有十一人。
除了章南和唐缺等四人之外,其余七人全部都是两层楼的人。
能够有资格陪着王太虚坐在这里的,自然都是两层楼最重要的人物,他最信任的伙伴。
在章南一声低喝响起的同时,这七人已经全部出手。
然而其中有三人,却是在对着另外四人在出手。
狂风大作,伴随着无数凄厉的嘶鸣声。
章男身旁身穿紫色轻衫的钟修,像一只紫色的蝴蝶一样轻盈的飞了起来,他左手的衣袖里,梦幻般的伸出了一柄淡紫色的剑,不带任何烟火气的点向王太虚的额头。
唐缺身前的桌案四分武裂,一柄青色的大剑从他膝上跳跃而起,落于他的掌心。
一声厉叱之间,唐缺以完全直线的进击方式前行,体内的真元尽情的涌入剑身之中,整个剑身上荡漾起青色的波浪,顷刻间便像一个青色的浪头朝着王太虚的身前轰来。
他身旁始终低垂着头的独眼龙唐蒙尘,在此刻抬起了头,也抬起了双臂。
他的双臂上瞬间响起剧烈的金属震鸣声。
数十道蓝光后发而先至,笼罩住了王太虚的身影。
这一瞬间,章南没有动手,依旧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
和先前的计划一样,他此刻已经不必动手。
那暗中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三人,足以能够让忠于王太虚的四人一时无法救援王太虚,而原本就已经受伤的王太虚,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钟修、唐缺和唐蒙尘的联手刺杀。
只要王太虚死去,他们便能很快控制这里的局面。
想到长陵城里最重要的一个竞争对手即将在眼前倒下,本该是油然的自得和满足,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的章南的身体里却反而涌起强烈的不安。
王太虚身旁的一老一少的表现,都太过异常。
此时的丁宁,居然还在平静的夹菜。
而另外的一侧,那个白发老者,依旧在端着茶壶喝茶。
在此刻满室的风雨中,这样的画面太过平静,太过诡异。
然而按照两层楼里那些王太虚最信任的人的消息,这两个人明明都是普通人。
那个少年,只是梧桐落里一个普通的市井少年。
那个白发老者,只不过就是今天王太虚在市集里认识的算命先生。按那数人所说,王太虚只是觉得这名白发老者仙骨道风,才故意带在了身边,好让他们怀疑是厉害的修行者。
所以在之前的谈话中,唐缺才说王太虚故弄玄虚。
因为就像一名赌徒,王太虚的底牌,实际上已经全部被他们看清了。
只是现在,这两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章南的身体里越来越寒冷,额头上和身上,却是不自觉的涌出无数滴汗珠。
……
王太虚坐着没有动。
他的右手却好像突然消失在了空气里。
一片灰色的剑光密布在了他的身前。
这是一片只有一尺来长的剑光。
他手里的剑也只有一尺来长,而且剑头有些钝,看上去就像是一柄灰色的扁尺。
他完全没有管刺向自己额头的淡紫色的长剑,也没有管大浪般朝着自己用来的青色剑光,而是无比专注的斩飞了射到自己身前的每一道蓝光。
就在这时,章南的喉咙里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恐惧的**。
因为他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
王太虚身旁的白发老者手中的茶壶落了下来。
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柄白色的剑。
这柄剑剑身粗大而短,握在手里,就像是一个粗大的白羊角。
第二十八章 本命境
轰的一声爆响。
钟修无力的倒飞向墙角,淡紫色长剑软弱无力的往上飘飞,斜斜插入上方的横梁。
他的脸上全部都是细微的血珠,发青的嘴唇微微颤抖,看着自己左臂上绽开的无数条裂口,他的眼睛里全部是茫然和绝望。
那是被完全无法抗拒的强大境界碾压后的茫然和绝望。
与此同时。
唐缺也在凄然的往后倒飞,他的青色大剑已经被一种恐怖的力量直接折弯,扭曲,就像一条拧弯的钢条一样,跌落在地。
风雨骤静。
浑身湿透的章南就像是一条被捞出水面丢在地上的肥鱼,张开了嘴快要渴死,却是绝望的发不出声音。
唐蒙尘的手依旧抬着,透过他千疮百孔的衣袖,可以清晰的看到两个湛蓝色的方形盒子。而此刻,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柄白羊角一样的剑的剑尖,也充满了茫然和绝望。
所有的人都僵在了当地。
有些人手中的剑在滴血,有些人的身上在滴血,然而所有的人都因为这一剑而彻底的停了下来。
只是一剑。
一剑从上往下劈下,便砸飞了蝴蝶,震碎了巨浪。
无数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朝着这间静室涌来。
好像拆房一般,这间静室的门上,窗上,墙上,瞬间多了无数的窟窿。
看着窟窿外挤满的一条条森寒的身影,看着窗外对面屋檐上闪过的一层层的寒光,渴死的肥鱼一般的章南终于近乎哭嚎了起来,“怎么可能!你明明刚刚都说过不想和任何贵人扯上关系,你的身边怎么可能会有白羊洞的大修行者,你又怎么可能请得动这样的修行者!”
……
章南的哭喊此刻代表了这间屋子里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白羊角一样的剑的剑尖正在融化般消失,整柄剑,正在缓缓的,奇异的融解在白发老者的手上,如同收回他的体内。
这便代表着修行者的第六境,本命境!
一境通玄,二境炼气,三境真元,四境融元,五境神念,六境本命,七境搬山,八境启天,九境长生。
修行到了第五境神念境,真元和天地元气引发的修行者本身的改变,会令修行者的念力大大增强,到了这一境界,便可用念力控制真元存附在一些独特的器具上面,比如说飞剑,比如说符箓。
念之所至,飞剑便至,符箓便至。
这自然代表着和第四境截然不同的速度和力量,多出了无数难以想象的灵活多变的对敌手段,神鬼莫测。
到了修行第六境本命境,相比第五境更为恐怖的,便是真元可分阴阳五行,修行者便可以挑选适合自己的天材地宝,修炼自己的本命物。
对于章南等人而言,虽然明知道长陵城中有许多六境之上的修行者,然而在平日里,以他们的阶层,却是从来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六境之上的修行者,也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本命物出手是何等的威力。
第五境的修行者只要想见还能常见,第六境的修行者,却是想见都见不到。
这两境之间,甚至可以说是真正的权重者和普通人物之间的分水岭,是真正的蛟龙和鱼虾的分水岭。
这正是章南最为想不明白,最为绝望的地方。
能够到达第六境,修本命的修行者,不都是朝中担任重职的官员,或者是各个修行宗门里镇山长老、宗主级的人物么?
这样的人物,甚至都是会引起朝中那两位丞相注意的,又怎么可能会亲自为了王太虚而出手!
这怎么可能!
……
没有人管他的呼喊。
一展露境界就已经彻底决定今日这里格局的白发老者也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章南的哭嚎。
王太虚也没有管章喃的哭嚎。
他侧转过身体,没有丝毫得意表情的看着身后面色越来越惨白的三人。
这三人都是和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然而方才,这三人却是在配合着敌人杀死他。
在方才的暴起偷袭下,这三人已经重伤了身边的两人。
所以此刻,有一人手上的雪白长剑,还在滴血。
“为什么?”
王太虚的目光就落在这个人身上的滴血长剑上。
“李雪青,当年是我亲手从奴隶贩子的手里买下了你,连你这柄雪花剑,都是我好不容易帮你得到的,你为什么要杀我?”
“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见这名年轻的修行者始终不言语,王太虚平静而认真的接着说道:“就算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只要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我可以保证善待你们的家眷,甚至可以告诉他们,你们是为了护我而死。”
听到王太虚这些话,手持雪白长剑的这名年轻修行者惨然一笑,说道:“只是有一名其它楼里的相好姑娘,落在了他们手里,这才做出了对不起大哥的事。”
说完他对着王太虚跪倒在地。
嗤的一声轻响,他手中的长剑在跪倒时已经倒转,此刻一截剑尖从他的背后透了出来,鲜血瞬间覆盖他整个后背。
“多谢。”
一名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叹息了一声,先抱拳对着王太虚诚恳的说了声谢,接着说道:“我欲杀你,是因为我昔日做过一些对不起帮中兄弟的事,早些年柳三兄弟媳妇被奸杀,那是我有次醉酒犯下的大错,只是这件陈年旧账不知怎么被他们翻了出来,我一时糊涂,结果又犯了更大的错。”
说完,这名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直接用手在心脉处一戳,便整个手掌都没进了胸膛,满脸愧疚的往后倒了下去。
还有一名年龄和王太虚差不多的白面男子,看着满地的鲜血,轻叹了一声,说道:“我是觉得我做两层楼主人更好,再者对你没有信心。现在我却知道我还是小看了你。”
说完他也是朝着王太虚深深一拜,手里的一柄长剑反手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
江湖自然有江湖的规矩。
知道绝无幸免的理由,唐缺和唐蒙尘互望了一眼,各自伸手切过了自己的脖子。
这是更惨烈的死法,带着身体温度的猩红鲜血在空气里丝丝的狂喷。
飞溅的血沫甚至染红了章南的半边身体。
“你可以不用死。”
然而王太虚却是看着他,说了这一句。
章南浑身的肥肉如波浪般抖动了起来,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太虚,生怕王太虚只是故意燃起自己的一点希望,然后又无情的熄灭,让自己在临死之前更加痛苦。
“今夜死的人已经足够多,我不想我外面的兄弟们还要和你埋伏在外面的手下再来一场血战。”
王太虚似乎是有些疲惫了,他闭了闭眼睛,沉默了数息的时间,然后才接着说道:“但是钟修既然刚刚对我出手,那他必须死…至于你们雷雨堂在南城的生意缺了他罩不住的话,便由我们两层楼罩,你们的生意,我们只占两成。从今以后,你也算是和我们一条绳上的蚱蜢了,希望你以后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和立场。”
听到这样的话,章南终于停止了不断的发抖,他的眼睛里也终于有了生气。
而坠倒在墙角如折翼蝴蝶般的钟修,却是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凄厉嘶鸣声,他的背部狠狠撞击在身后的墙面上,一瞬间他整个人伴随着无数碎裂的砖木往后飞射出去。
王太虚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甚至都没有看冲出去的钟修一眼。
浓厚的夜色里,骤然响起无数凄厉的破空声,接着便是无数金铁入肉的声音,重物狠狠坠地的声音。
他对着几乎瘫软在地的章南挥了挥手,用更加低沉的语气道:“现在你可以走出去了,告诉你的所有人,你还好好的活着,带着他们离开,然后记住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我只知道是军中的某位大人物,具体是谁则全然不知。”章南一边夺门而出,一边嘶声说了这一句。
原本想要占两层楼几成生意,结果反而丢了两成生意,丢了一名厉害的修行者护卫的章胖子,这名平日里也是跺一跺脚就要让不少街巷震一震的江湖枭雄人物,在下楼的时候,却是腿软得几次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与其说吓破他胆子的是满地的鲜血,不如说是白发老者那霸气无双的本命剑一击。
“谢杜先生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