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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宁此刻的表现,使得他这一道剑符都带上了一种逆水行舟的不屈气息。
一片灰色的天地元气落在倒涌的大河上。
就像是一片天边的孤帆,逆流而上。
耀眼的雷光和狂暴的符意继续前行,掀起的巨浪就将这片孤帆也抛起,撕碎。
丁宁的脸色依旧绝对的平静。
感受着那些雷光的走向,他的眼睛却骤然明亮,亮若星辰。
他体内的真气疯狂的涌入手中的末花残剑,涌入每一条细小的符文,涌入每一条细微的裂缝。
此时他没有再画符。
而是在剑身上无数细小的白色花朵盛开时,朝着前方的某处,用力的投出了这柄末花剑。
剑身骤然散开,无数剑丝像刺入苏秦左手时一样伸长。
在这一瞬间,看着这些充满末路气息的花朵,感受着丁宁这有去无回的一掷的气势,封千浊终于想起了什么。
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雪白,身体里也油然的涌起极大的恐惧。
散开着细花的残剑穿入巨浪中。
这是没有任何后继力量支持的一剑,然而这一剑不在于阻挡,而在于导引。
“好!”
感受着这一剑剑意的精妙,就连神容有些紧张的薛忘虚都忍不住拍了拍大腿,大声的喝彩。
“竟然…”
那些红木椅上的竹山县贵人,此时全部不可置信的发出了惊呼,很多人甚至忍不住站立起来。
散开的剑丝和一条条雷光接触,几乎所有的雷光沿着这些剑丝涌入了剑柄,又从剑柄处涌出,汇聚成更为明亮的一股。
然而这些雷光的走势却彻底的改变。
这条明亮的雷光,从水流中冲出,斜斜的冲上天空。
轰隆一声!
这条雷光在空中炸开的同时,倒涌的水浪拍打在丁宁的身上。
丁宁的身体往后倒退,口中隐隐沁出一缕血丝。
“够了!”
但是他却是看着顺着水流疾进的封清晗。隐怒的低喝了一句。
封清晗听到了他这一句喝声,然而此时的他却是根本未曾听出丁宁这句怒喝中的强烈警告和威胁之意。
他只看到末花剑通体闪耀着雷光在坠落。他只看到丁宁已然受伤,而且手中已无剑。
所以他根本没有任何停顿。毫不犹豫的对着丁宁,一剑刺出。
丹青剑的前方,再次涌出黑色的剑气。
丁宁的面容再次变得绝对平静。
他不再有任何选择,即便是他,此刻也唯有真正的出全力,才有可能破得了封清晗的这一剑。
既然没有选择,他便不再去考虑后果,不再去考虑任何的事情。
他伸出了右手,并指为剑。
他的右手指甲在先前全部已然崩裂。流淌着鲜血。
此刻他体内的真气毫无保留的涌出,这些鲜血顺着真气喷涌而出,他的手中,就像是多了一道血剑。
真气和鲜血并没有太多力量,无法和坚韧锋利的丹青剑抗衡。
然而就在此时,还未彻底从往事的回忆中彻底清醒过来的封千浊,却是彻底的惊醒。
他张开了嘴,却来不及呼喊。
丁宁的身前,再度出现许多条符线。
许多条血红的符线。
原本稚嫩的脸上布满残忍之意的封清晗呼吸骤然停顿。身体急速的变得僵硬。
他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
血红的符线在他的身前已经燃烧起来。
大量灼热的天地元气急剧的收缩。
孤帆远影的河面上,就像是出现了一轮落日。
轰的一声。
落日和他的剑尖已然相撞,瞬间迸碎成无数条血红的火线!
“啊!”
当这无数条血红的火线刺在他肌肤上的瞬间,这名一开始便存了要废了丁宁之意的封家小少爷才感到由心的恐惧。才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声。
噗噗噗噗…
无数股气流穿透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传出。
无数细小的火线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带着无数股微小的鲜血,从他的身体里穿过。淋洒在他后方的石道上。
“爷爷…”
在身体还未坠地之时,封清晗就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好像一切都被穿透了。五脏、髓河、甚至气海、玉宫…这一瞬间,他才像个真正的孩童一般。无助的转头看向封千浊,只是凄厉的喊出了这一声,便已彻底昏死过去。
“清晗!”
在绝大多数人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的这一瞬间,封千浊发出了一声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凄厉嘶吼。
他状若疯虎的掠出,接住了已然彻底昏死过去的封清晗。
“这是什么剑术?”
“以真气和鲜血为线,施出一剑…”
“这样的一击,即便能救的活,恐怕连床都下不了了!”
“封家小少爷竟然被…”
也直至此时,所有竹山县围观的人才开始彻底的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更多随之而来的震撼情绪,让绝大多数人都感到身体发冷和发麻。
封千浊平时如神佛般始终带着温和慈蔼的面容,此刻已经无比的扭曲。
然而让很多人难以想象的是,丁宁只是十分平静的上前数步,拿起了自己坠落在地的那柄末花残剑。
轰的一声,如平地打了个惊雷。
封千浊的身体周围,骤然出现了一条旋转的风墙,他所有的发丝如游蛇般飘舞起来,无穷无尽的杀意,不断的扩散出来。
薛忘虚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他一步跨出,到了拾剑的丁宁的身前,然后淡淡的看着如疯魔般的封千浊,说道:“你应该明白,是他自找的。”
“自找的?哈哈哈…”
封千浊骤然仰天狂笑了起来。
“取我的剑来!”
在下一刻,他发出了一声震天的狂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章 石中剑(第二更)
谁都能理解封千浊此刻的心情。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平静的声音却是在薛忘虚的身后响起:“定颜珠呢?”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丁宁的身上。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是他说的,也都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之前封千浊便已承诺,只要他能击败封清浊,定颜珠便是白羊洞的。
按照这事先约定,现在封千浊的确已经要交出定颜珠。
然而在现在这种场面之下,这样平静的讨要定颜珠,这似乎也太不合时宜了些。
“定颜珠?”
封千浊怒极反笑起来,看着手中生死不知的封清晗,惨然道:“我孙儿的一身修为和性命,难道还不如一颗定颜珠?”
丁宁平静的看着他,说道:“定颜珠。”
所有在场的竹山县贵人们全部说不出话来。
丁宁竟然又只吐出了这三个字,而且从他的面容来看,这都是理所当然…不仅封千浊现在给定颜珠理所当然,就连封清晗的修为和性命不如定颜珠都是理所当然。
封千浊的眼瞳愤怒得似乎要燃烧起来。
“定颜珠。”丁宁毫不畏惧的看着他,平静的重复道。
这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无比固执的讨要糖果,但封千浊却从中感觉到了无比的蔑视和冷漠。
他将手中鲜血淋漓的封清晗交给惊叫着围拢上来,甚至哭泣起来的家人,摊开左手。
雪白色的定颜珠从他手心里飞起。缓缓的落向丁宁,不带任何强大的力量。然而他的面容却变得彻底冷酷起来。
“就算给了你们,你们能用到么?”他蕴含着滔天杀意的目光扫过丁宁和薛忘虚的身体。声音极度寒冷的说道。
丁宁接住了这颗雪白的定颜珠。
然后他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拿出了随身的水囊,冲洗了一下这颗定颜珠,然后十分平静的将这颗定颜珠一口吞了下去。
所有在场的竹山县贵人们再度陷入了沉默和震惊里。
丁宁这次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然而他这样的举动,却无异于又直接抽了封千浊一耳光。
他直接以行动告诉封千浊,即便他和薛忘虚死在这里;他也已经用到了这颗定颜珠。
更让人震撼无言的是,在吞下了这颗定颜珠之后,丁宁直接闭上眼睛,在薛忘虚身后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他似是根本不想再管周围发生的任何事情,直接就开始炼化这颗定颜珠!
看着如此作态的丁宁。听到身后的哭喊声,封千浊虽然明知此时要绝对的冷静,但双手还是不可控制的微微震颤起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往后伸出了手。
封家的管事,被薛忘虚评价为很会说话的封浮堂此刻脸色雪白的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抱着一柄乌鞘长剑。
此刻看到封千浊朝着自己伸来的手,他的双手也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看着这些画面,薛忘虚只是平和的等待着。
封千浊没有去接管事递出的剑,他的手直接落在了乌鞘长剑的剑柄上。直接开始拔剑。
这已然彻底表明了他的态度。
乌鞘长剑的剑柄是乌金色的。
然而当这柄长剑缓缓抽出,场间却是如有一条彩虹在绽放,很多人身上都落满了七彩的光泽。
这柄长剑的剑身,竟然质如琉璃。竟然是七彩的。
薛忘虚微蹙的眉头骤然松开,就像终于等到了一个困惑许久的问题的答案一样,轻声的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柄剑。”
巴山剑场曾经是整个大秦王朝最强的修剑之地。自然拥有无数强大的剑经和名剑。
作为巴山剑场最终活下来的那批人,都得到了不少剑经和名剑。
昔日封千浊击败杜青角抢夺定颜珠。用的是本命剑,而未用巴山剑场的名剑。
现在。在巴山的那些剑里,封千浊到底挑选的是一柄什么样的剑,终于得到了解答。
巴山剑场昔日所有的名剑中,唯有一柄是这种七彩的。
这柄剑叫七宝琉璃剑,也叫做佛光镇魔剑。
……
随着这柄剑的出现,一股股庞大的气息不断扩散。
所有距离较近的人都感觉到了危险,都不自觉的往后退开。
就连灶王神像都被搬离,偌大的火德殿前的空地上,方圆数十丈之中,只留下了封千浊、薛忘虚和丁宁三人。
七彩琉璃的光芒越来越浓艳,终于在封千浊的手中变成一圈圈的佛光。
莫名的天地元气汇聚在这一圈圈的佛光里,围绕着封千浊的身体,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佛龛,衬得封千浊的身体都似乎庞大了起来,变成了一个散发着七彩琉璃光泽的尊者。
佛光光圈里的封千浊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觉得这是很荒谬的事情,当这么多年过去之后,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白羊洞的寻仇,那柄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的剑竟然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这么多年过后,他竟然还要动用这柄剑,和人拼命。
然而这也是极微小的时间,他脑海中的杂念在佛光中尽去,化为纯粹的杀意。
他的手腕一翻,绽放着惊人佛光的剑隔空刺向薛忘虚。
随着他这一剑刺出。
一圈圈的佛光重重叠叠交替起来,天地之间,就像是骤然多出了无数丈高的浊浪。
狂风平地生起。
很多他正面远处的竹山县寻常民众直接就无法站稳,被吹得往后翻倒。
薛忘虚的雪白长发也被狂风吹得笔直向后,然而面对这样的狂风和激起狂风的滔天浊浪。他却反而摇了摇头,感慨般轻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气魄不够。用浊浪剑经配合七宝琉璃剑,威势有余。然而却少了些神韵…若是气魄够,说什么也要换些禅剑剑经重修,不破不立,何必舍不得自己浊浪剑的造诣。”
在轻叹声响起的同时,他朝着前方滔天的浊浪伸出了手。
他原本一直用的是白羊洞那柄宗主剑。
此刻那柄宗主剑已然被他赠给了李道机,他又并未带别的剑在身,所以此刻他只可能动用他的本命剑。
薛忘虚的本命剑是什么样的剑?
丁宁也很好奇,所以在全力炼化定颜珠的他,也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一股异常沉着的气息从薛忘虚的指掌之间透出。
没有任何夺目的光华。只有最朴实的色泽,就像道路上,最普通的石头。
出现在薛忘虚手中的本命剑,竟然就像是一块最普通的顽石打磨而成的小剑。
然而所有竹山县的修行者都感到了异常危险的气息。
一层层的石皮,就在此时,在小剑的剑身上剥落。
每一片细小的石皮,都像一块巨石般呼啸飞往前方,拍向滔天的浊浪。
内里露出的剑身,却是放射出难以想象的光亮。
这光亮太过耀眼。让人看不清任何的颜色,让人甚至觉得,这里面的剑身,纯粹是没有实质。完全是由耀眼的璀璨光辉凝聚而成。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柄剑确实存在。
所以所有人都开始反应过来。
这柄剑只是隐忍太久,就像是沉寂在泥土里的绝世宝剑,剑身外的尘埃。都结成了石皮。
然而今日,这柄绝世宝剑终于再放锋芒。
佛光都在这柄剑露出的光芒前显得黯淡。
封千浊也感到了窒息般的压力。他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手中的剑身一瞬间急剧的朝着前方的空气里连拍七十二击!
佛光里骤然多了七十二股大浪。瞬间将所有飞来的石皮震碎。
就在此时,薛忘虚手中的这柄本命剑剑身上所有石皮也都尽褪。
在耀眼而洁白的光线的照耀下,他整个身体都好像变成白玉雕成。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简单的,如同长陵街巷一样异常平直的往前刺出。
轰的一声。
声音来自遥远的天地间。
在他的头顶上方,却是骤然多了一座无形的巨山,急剧的收缩,涌入他手中的这柄本命剑里。
与此同时,他体内几乎所有的真元和积蓄的天地元气,也全部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无比决然的贯入他手中的本命剑。
这样强大的剑势,他最多也只能出一剑。
但这正是他所想的。
因为他也不想过多的纠缠,只想这一剑便分出胜负。
他只是尽皆将自己的剑意,将自己的力量,从这一剑之中倾泻出去。
佛光尽灭!
浊浪尽溃!
看着朝着自己直刺过来的这一道无比璀璨的剑光,封千浊的心中全部是不可置信的感觉。他无法想象薛忘虚竟然能够刺出这样威力的一剑。
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败于这一剑之下。
他的眼睛里燃起无尽的幽火,他厉啸了一声,手中的七宝琉璃剑散发出的圈形佛光骤然一变,变成无数超前绽放的七彩剑光。
一瞬间,就像是千万剑在朝着薛忘虚刺出,根本看不出哪一剑是真实的七宝琉璃剑。
然而薛忘虚只是淡淡的一笑,他的剑势根本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只是异常平直的前进着。
所有七彩琉璃般的剑光顷刻消失。
封千浊的厉啸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往后疾退。
他的小腹喷出一股血花,整个身体在石道上不断弹飞着,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路,一直撞到火德殿前的台阶上才停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美好的感觉
无法用言语形容薛忘虚的这简单一剑。
一剑出而万千七彩琉璃剑灭。
封千浊背靠着台阶,捂着鲜血流淌的腹部,惊怒交加,凄厉叫道:“为什么!”
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从方才那些画面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根本不明白封千浊此时问的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但薛忘虚知道。
他有些轻蔑,有些同情的看着封千浊,淡淡的说道:“像你这样的人,即便是用同归于尽的剑法,也少了些气势,少了些真意。”
一阵阵惊呼声和剧烈的吸气声响起。
听到薛忘虚的这句话,很多竹山县的贵人才开始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从一开始,薛忘虚就不想和封千浊过多的纠缠,毕竟巴山剑场的剑经有诸多外人不知的玄妙变化之处,所以他只出一剑。
这是他的本命剑隐忍多年之后,积蓄力量的一剑。
封千浊的任何剑势皆不能阻,所以他用七宝琉璃剑抖出千万剑,以攻对攻。
然而薛忘虚根本没有改变任何的剑势。
封千浊不敢和薛忘虚同归于尽,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出剑时,薛忘虚已经感觉到封千浊的剑意里差了那一点意思。
封千浊不想死,所以他唯有败。
封千浊捂着腹部,鲜血从指间不断流出,感受着腹部的剧痛和那道恐怖的剑意,想到长久以往的平静安康被这一剑打破,他终于疯癫一般厉声狂笑了起来:“你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