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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永安先是被永宁的话说地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道:“到底还是个孩子,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永宁倒也不和她辩白,只是又问道:“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敦儿和清儿,你可考虑过他们的未来?”
房永安摸了摸永宁的头,说道:“今天的事,且由你自己去处置,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至于我跟敦儿、清儿的日后,你不用担心……虽说那王府里我并不管事,可是等闲他们也不敢来惹我的,不说我身边侍候的这些宫女、嬷嬷都是皇后娘娘所赐,入的是宫册,不在王府的例,就是潞州刺史……呵呵,潞州刺史是父亲的学生,他的妻子还是母亲保的媒,但凡我那里有些什么不顺意的事,总是有人为我出头的……如今,我是乐得清闲!”
永宁轻轻地舒了口气,好歹不至于天高皇帝远的被欺负了也没人知道,这局面倒也算好。
姐妹俩的话题渐渐地轻松了下来,旁边侍候着的那些宫女们的脸色也和缓了下来,她们都是从宫里跟着房永安陪嫁去了潞州的,房永安说的那些事,她们都曾经一点一滴的看在眼里,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开解房永安,这会儿见房永宁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倒也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过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就听见韩王气急败坏的在院子里大声问道:“何安!谁让你跪在这里的?我让找的御医呢?怎么还没来?……”
永宁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然后给了房永安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便带着添喜走出了花厅。花厅外,韩王正抱着一个用披风包起来的女子,身旁还站了一个梨花带雨的姬妾,半院子的下人都跪在那里不敢抬头。
永宁一出来,韩王那身边那个正哭着的姬妾就先看见了,她悄悄地拉了拉韩王的衣袖。韩王不耐地回过头,脸色难看地刚想说话,却被永宁抢了话头儿:“这韩王府的规矩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这韩王府的奴才更是让我开眼界……我今儿才知道,原来何大总管的名字叫‘何安’!”
韩王冷硬地说道:“我王府的总管叫什么名字,难道还犯了相府的规矩不成?!”
永宁挑了挑眉,并没有回话,只是带着笑看着何总管。而何总管却是在永宁开口之后,立刻就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了,也不敢辩驳,只是不停地跪在那里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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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雨长安 第五十八章 把柄
韩王见何总管这做态,情知有什么地方自己疏忽了,可是却不愿在永宁跟前失了面子,用力踹了何总管一脚,喝道:“快滚出去给我找御医!”
谁知何总管居然没敢立刻起来,反而是抬头看了永宁一眼,然后趴伏在那里不敢动弹。
韩王的脸都气绿了,也顾不得发做何总管了,只回过身来看着永宁,咬着牙问道:“房家的小娘子,似乎对本王的家务很感兴趣啊……”
永宁脸上笑意不减,可是心里的火气却蹭、蹭、蹭的连上了三个台阶,接下来她的举动几乎全属本能,都没经过大脑——她直接对上了韩王的眼睛,一个无声无杖的简易版“摄魂取念”就丢了过去,她现在的魔力还不够支持她使用正版的,而且正版的没有魔杖她也使不出来!这个简化后的咒语效果很单一,只能挖出被施咒者最想隐藏的一个秘密,只有一个……
回馈过来的信息,并不是完整版的记忆,而是一个很书面的记录,就像写作文的六要素一样,只能显示出时间、地点、人物,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永宁只是下意识地想抓住韩王一个把柄,然后好好敲打他一下,可是等她把东西挖过来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这韩王的胆子也太肥了,这样犯忌讳的事情也敢干!
一个咒语的时间不过三秒钟,几乎就是眨眼之间完成的。永宁又用了三秒钟缓了缓神,然后清了清嗓子,看了看韩王怀里抱着的人,说道:“韩王殿下既然急着给你的小美人请御医,就快点给你家总管新取个名字,看我干什么?你们家的家务我犯得着操那个心吗?”
“取名?”韩王一愣,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就见何总管膝行了一步,冲着他磕了个响头,带着哭腔地恳求:“求王爷救救小人,再赏小人个名字吧!”
以前见房永安不得宠,这何总管虽然心有忐忑,但是父母取的名字能不换那不是很好,没人提这事,他自己自然乐得不提,可是这会儿给翻腾了出来,一个弄不好,“奴大欺主”的罪名就要扣在他头上,这可是打死无论的大罪呀!他如何敢担?
韩王这会儿总算反省过来了,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看向永宁时眼睛里都闪着火光,恼羞成怒地又踹了何总管一脚,恨恨地说道:“那就叫何贵好了!回头自己去领二十板子,向王妃谢罪!”
何总管轻吁了一口气,刚想请求是不是还需要他去请御医,就见一个侍卫快步走了过来,跪过回话:“禀告王爷,房相求见……”
韩王一听,不免有些惊慌,人人都说房玄龄性情温和,他在成了房家女婿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等娶了房家的闺女后,不知为什么他见着房玄龄总有些莫名的畏惧。他这一惊不打紧,手居然也松了那么一松,把怀里的美人吓得惊呼了一声,轻声娇语地哭诉:“王爷,奴家好疼,好怕……”
韩王的脸色立刻又凌厉了起来,狠狠地瞪了永宁一眼,对那个侍卫说道:“哼!房相既然来了,还不快请进来,就由王妃接见便是……”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他的小美人儿们匆匆离去了。
永宁压低声音对添喜说道:“你且出去迎迎父亲大人,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他老人家……”添喜伶俐地应声而去,她却转身回了花厅。
房永安听说父亲来了,很是紧张,坐立不安地直打转,看见永宁还有心思坐在那里喝茶,忍不住抱怨道:“都是你,你说你干嘛非请了父亲来,这些事情怎么好让父亲忧心……唉——”说着,说着,她自己便说不下去了,妹妹请了父亲来,还不是为了她这个不争气的姐姐?!还不是怕委屈了她?……
永宁只是笑了笑,并不介意,也不搭话。
房玄龄在进院子外头遇上添喜,便由着添喜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听得老爷子脸都黑了。当年这门婚事他就不看好,只是皇帝那里推脱不掉,不得已才将大女儿嫁了过去。女儿过得不算好,他哪里会不知道,只是碍着身份不好说罢了。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断不能容忍韩王如此欺负他房家的女儿。
进了花厅后,见过礼,房玄龄并没有提起那些事,只是很温和地对房永安说道:“前几日你们初进京,陛下就跟我提起过,说是想留世子在弘文馆就学,可是世子毕竟年幼,你这几日见了皇后,不如请下恩旨,留京照看孩子好了……”他是下定决心,这回说什么都不会让女儿再跟着回潞州了,过得好不好先不说,照着韩王如今这宠妾灭妻的架式,怕只怕女儿跟外孙子、外孙女悄没声儿的就没了,天高皇帝远的他们这些娘家人想作主都难!
永宁含笑冲着房永安挤了挤眼,她家父亲大人跟她的想法一样呢,都觉得王妃姐姐以后还是留在长安的好……
房永安却心里一酸,眼泪涮地一下落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这……”房玄龄当下就慌了,房永安一向开朗外向,打小就不爱哭,这猛得一见她的眼泪,房玄龄如何能不慌?
永宁递了条帕子给房永安,笑着说道:“姐姐以后若是留在长安,那可是好事,咱们一家要也能常常相见了,您哭什么呀……不过,爹爹,这韩王殿下还是该敲打一下,不然他还以为咱们房家的人好欺负呢!”
“哼——”房玄龄瞪了永宁一眼,说道:“你还嫌你今天闹得不够大吗?好端端地将事情捅到高阳公主跟前,刚才我来的路上就听说,高阳公主打了韩王的姬妾,还跟着晋阳公主、城阳公主给了韩王好大的没脸……”
永宁一愣,心想难道刚才韩王抱着的那个女人就是被高阳公主给打了?虽然很想笑,可是看着自家父亲那脸色,还是强忍了下来,满脸委屈地说道:“这关我什么事呀……”
“哼!怎么次关你的事?高阳公主非说韩王的姬妾所骑的御马是盗来的,也不听人辩解,直接下了鞭子,晋阳公主还在一旁直叫好……当时旁边围观的官员、官眷不知凡几,韩王今日被你弄得是大失颜面,你倒是个胆子大的,就不怕连累了你姐姐?!”房玄龄初听说这事的时候,心里确实恼怒永宁,觉得小女儿做事失了分寸,怕大女儿为难,可是等添喜将韩王府里的事说给他听以后,他心里的冲着永宁的那股怒气立马就平了,现在正翻腾不休的却是针对韩王的了。
恰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然后就听宫女通报:“王爷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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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雨长安 第五十九章 哭诉
听到外面通传的声音,永宁小碎步蹭到房玄龄跟前,凑在他耳边,悄声说道:“爹爹,呆会儿您且由着我来跟他打对台,您只管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听着就好……嗯,要是听见我说了什么不明白的话,千万别露出诧异的神色……”
房玄龄皱着眉头看了看永宁,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又想做什么怪?!”
永宁瞥了眼走进花厅的韩王,小声说道:“这两天得了他一个把柄,总得敲打他一下才好……”
房玄龄脸色不豫地瞪了永宁一眼,可是韩王已经进来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依礼厮见。
韩王并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他身后还跟着那两个姬妾,只是其中一个娇娇弱弱、泪眼汪汪地靠在另一个身上,而那扶着人的另一个也是一脸的胆怯,时不时地看向房永安一眼,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这两个女人这会儿都挺规矩,当房家父女跟韩王见过礼后,她们也赶紧跟房永安这个王妃见礼,房永安叫她们起来之后,她们便小心翼翼地站到了韩王身后。
韩王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只是跟房玄龄说话的时候,还是硬扯出了个笑容。房玄龄见他不提今天的事,也不往这上面带这个话题,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些长安这几年人事变迁。房永安和永宁姐妹俩更是坐在那里装淑女,端着茶杯不搭言。
那个貌似伤病在身的姬妾满含委屈地盯着韩王的后脑勺,脸色越来越苍白,终于忍不住“唉哟”了一声,姿势优美地跌坐到了地上,顺带把扶着她的那位也带倒在地,然后两个人演戏似地跪爬到花厅中央跟韩王和房永安请罪。
房永安没等韩王开口,便皱着眉头说道:“既然身子不舒坦,就回去歇着,今天又没叫你们上来侍候,你们在这里摆出这么一副样子,怎么?想跟别人说,本王妃平日里苛待了你们不成?!”
“不敢不敢!”病体的娇弱的那位连连摆手,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是奴家今日犯了错,来见王妃请罪……”说着,她的小眼神居然还瞟了永宁一眼。
永宁心里冷笑,可面上却不显,端着茶杯安安稳稳地坐着,只当没看见。
韩王强压着怒气,陪着笑脸对房玄龄说道:“说来今日倒是小王的不是,小王这肖姬不擅骑术,求着小王教她,可是我这府里的马匹都太过高大,所以才借了小妹那匹小马……”
“看王爷这话说的,”永宁似笑非笑地看了韩王一眼,将手里的茶杯放了到几案上,说道:“这个‘借’字用得真好,不告而取这种借法,我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头可还真是头回听说呢!”
韩王的脸色“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可是又不好跟个小丫头争辩,只是微微前倾了身体,看向了房玄龄。谁知房玄龄跟没听见自家小闺女的话似的,端着杯茶,拿茶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茶叶,就是不搭腔。
那被韩王点了名的肖姬,眼眶里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同样掉的极具美感。她冲着房永安磕了个头,然后哽咽着说道:“贱妾真的只是太想学骑马了,一时失措才失了规矩,王妃就饶过贱妾这一回吧……”说着,她还不忘抛了个怯生生的小眼神给韩王。
房永安一早说了,这事由永宁自己处置,所以这会儿也并不说话,学着父亲的样子拨着茶叶玩儿。
韩王干咳了一声,皱着眉头说道:“这事马夫是知道的,他没告诉王妃吗?”
“说了,怎么没说?”永宁还是那个要笑不笑的样子:“他是高阳公主约我去骑马,我让备马的时候才说的,他还说,是王爷说不用告诉王妃和我的,王爷,我该信他的话吗?”
韩王张嘴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了。当时那马夫确实犹豫着说要去告诉王妃一声,是他说没这个必要……可是这会儿,房玄龄在坐,他如何敢承认?被永宁这么一挤兑,那马夫当下就成了替罪羊,韩王倒也实在,一张嘴就赏了五十大板,但凡身子骨差点,这顿板子就能要了小命。
那肖姬泪如泉涌,看向永宁的眼神充满了愤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指着永宁哭诉道:“你这小娘子好歹毒的心肠,不过骑了骑你的马罢了,你便让高阳公主打了我,如今连马夫都不放过,你还想害死几个人?”
“放肆!”韩王跟房永安异口同声地喝斥了一声,见韩王出声,房永安将训斥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怒火中烧地看向了韩王,只等着看他怎么处理。
韩王只觉得头大,他直后悔明知道房玄龄也在,怎么还让这两个女人跟着进来了呢?心里暗恼这肖姬眼皮子浅,连情势都看不出来,房玄龄在坐,连他都忌讳上七分,这个女人怎么就敢不占着理的指责房家的千金呢?!
可是这肖姬却是这数月来他极宠爱的一个姬妾,要是罚得重了,他自己也心疼,可是要是罚的轻了……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事会闹成这样,多数原因都起在永宁身上,这丫头可比她姐姐敢下手……
韩王张了张嘴,训斥的话倒现成,可是他拿不定主意训斥之后怎么处罚,于是,在他思考的过程中,永宁笑着开腔儿了:“我歹毒?我歹毒在哪里?那马不是我让你偷的,也不是我让那马夫瞒哄不报的,这会儿赏他板子的人更不是我,今天就是为这事再死几个人,又关我什么事?你们韩王府家教不严,难道还是我的错了?说什么,你不过是骑了骑我的马?难道那马夫没告诉你,我的马是御赐的?就你这种一贯钱能在西市买一串儿回来的女人,也配骑它?说句实话,我那匹马就是掉根毛,都比你金贵!你倒真有脸敢骑!”
永宁早打听过了,这肖姬原是贱籍,只是得了韩王的青眼,才在这韩王府站住了脚跟。可惜她为人见识浅薄,又刻薄寡恩,平日里也没人提点过她规矩什么的,又见房永安这个正妃是个不得宠的,便多有冒犯之处,次数一多,便愈发不把房永安放在眼里了。今天遇上了这样的机会,正好可以打压一下她的气焰,永宁怎么可能放过她?
那肖姬其实也明白韩王顾忌着房玄龄,只是她仗着韩王的宠爱,又有今天被高阳公主抽了顿鞭子的刺激,便也不看韩王难看的脸色,居然继续跟永宁顶了上来:“那马夫明明就有告诉过你,那马是我骑了去的,你还如此做为,分明就是故意的,你,你……王爷,您要为贱妾做主呀!”
这肖姬再次把韩王架到火炉上烤去了……
第一卷 风雨长安 第六十章 惊吓
那肖姬哭哭闹闹的做派让韩王一阵腻歪,更觉得在房玄龄跟前失了脸面,心情愈发的恶劣。以往这肖姬种种的好,此时想来都成了恃宠而骄的罪证,韩王猛地一拍几案,站了起来,怒喝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哭闹?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那肖姬的哭声一下子止住了,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了韩王,连被太监拖出去的时候,都忘了挣扎。
此刻陪着肖姬跪在那里的另一个姬妾,跪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吓得直发抖。韩王也没心情理会她,只挥了挥手,打发她下去。
韩王看着房玄龄波澜不兴的脸,那份尴尬就别提了。他自己也奇怪,这房玄龄从来都是温温和和一个人,跟他说话也带着恭谨,可是他怎么就是看见这位就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