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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夜冷哼一声，真是搞不懂凤竹怎么想的，辛辛苦苦施计脱离了她厌倦的朝堂，如今偏生又参合进来，委实不像她一贯的淡泊聪颖。
离之见陆寒夜神色不善，知道是凤竹又做什么惹怒陆寒夜的事情了。然而凤竹向来行事诡异，又偏生对陆寒夜有情，这样以来离之竟也不好多说什么。
转眉看到一旁住着花雨楼的屋子，离之实在是不放心。
“花雨楼怎么办，他的的确确是背叛了你，但是十几年的兄弟情义……”离之说着顿了下来，去看陆寒夜的表情。
陆寒夜有些纷乱，现在让他杀花雨楼，他自然是下不了手，事实上他根本就没动这个心思。但是就这么放任花雨楼在他面前来去悠然，也不是他所能忍受的。
“其实小楼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无非就是雨美儿的从中挑唆。并且现在西楚朝堂上，楚英宗的权势已经被完全架空了，完全都是雨美儿的暗中行动。”离之十分担忧。西楚作为南辰的附属国，对于西楚来说当年是没有办法，现在有人肯带着他们出头了，他们那一颗不安分的心自然便重新翻腾起来了。从他们的利益看来，西楚楚英宗确实不是个明智的好皇帝。
这才让雨美儿带着花雨楼钻了空子。
陆寒夜沉沉道：“雨美儿确实可恶。那年阿澈将蝴蝶令交付于杨如意，蝴蝶令一拿出来，蝴蝶门弟子本该全部臣服，偏生她背教弃义。”
离之闻言，心中便有数了。
说话间，花雨楼住着的屋子门“吱呀”一声开了，不辨雌雄的容颜，唇角带着一丝魅惑般的笑意，花雨楼语气森然：“雨美儿前辈是我娘亲这个事实，怕夜师兄和离之师兄早已经知道的吧？”
陆寒夜冷冷地回他：“不知道。”
离之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曾经的小弟弟：“委实不知。我们也是在你和雨美儿勾结起……相识之后，才知道真相的。”
花雨楼依然那般笑容，但是看得出他对陆寒夜的恨意：“那么当时你在丹凤城的时候，为何要弄一个长相、喜好都跟我一样的男孩子来冒充雨美儿的孩子？雨美儿毕竟是我娘亲，她甚至没有看着我长大，你们为何这般对她？”
陆寒夜怒气拂袖：“当年西楚皇宫究竟发生了什么致使小皇子流离在外，我不知道，也不关心。至于你是雨美儿的孩子是当年西楚小皇子这个事实，恐怕连师父也是才知道。你这无缘无故的恨，用错了地方了吧！”
花雨楼怔了一怔，依然十分地不甘心：“可是，我娘亲右手中指和食指，是被你削断的！”
这一点儿陆寒夜毫不避讳，是他做的，何必推诿不认？
花雨楼一看，苦笑一声：“夜师兄，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我已经不再是孩子了，我已经可以承担自己的责任了！我娘亲一辈子没有见过我几面，在那你死我活的后宫斗争中，她隐忍了多少悲苦，如今竟还被你断指……夜师兄，离之师兄，你一直都知道，小楼多么渴望自己能有个母亲。”
陆寒夜无言，离之也听得凄楚。
月色暗淡，深夜中，会有几只被惊醒的乌鸦“呜哇”一声飞过去。
三个人静默许久，离之劝慰道：“小楼，可你实在不该为我下毒；更不该将赫连澈受那遗忘之苦。”
花雨楼呵呵几声，笑得压抑。他看向离之，沉重道：“离之你也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吧，那么如果现在有人让你帮他完成一件事，你便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世见到自己的娘亲，你会不会去做？”
离之的手臂有着微微的颤抖。离之，“离弃之”……离之的这个名字，恐怕都带着无尽的苦恨吧！他究竟是姓甚名何？他的父母又是何方人物还是一介布衣？这些，恐怕会成为困扰离之一辈子的心结。
漫说是一件事儿，如今恐怕是让他杀一个人，他离之都是愿意交换的一丝苦笑在花雨楼秀美绝伦的脸上显得是那般鬼魅：“我如今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么自然也该肩挑起这个身子的责任。我娘亲说得对，西楚沦为南辰的附属国，百姓们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西楚子民，这样的丧权辱国之痛，楚英宗他承担不了，我来。”
如此看来雨美儿的确会怂恿人心，花雨楼被冠上如此不可推卸的责任，怪不得他最近心狠手辣，一点儿也不像了当年那个爱哭鼻子的小楼弟弟。
立场不同，政见不同，即便是当年兄弟情深，如今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化解的。
但是这又怨谁，陆寒夜么？离之么？花雨楼么？显然都不能，他们也为此无辜地吃了那么多罪。
若非要怨，就怨这鬼扯的命运吧！
一时间，气氛有些伤感。
第五章 我出去杀了他
气氛压抑中，离之纵身离去了。但是走了几步又担忧花雨楼趁机对付陆寒夜，离之忍了一忍，终究还是回来了。
花雨楼看离之一眼，言语中颇为伤感：“你只道他是陆寒夜，却不想我是花雨楼。纵然我们兄弟情深，最后你终究还是只去帮他一人。”
离之不满了：“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妨明说。如今夜受伤在身，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的。”
花雨楼也就笑得讽刺：“对，你当然对他放不下心，那么又何苦牵绊着小公主，让她不能转移心思喜欢我。”
离之闻言惊讶，他倒是没有想到花雨楼喜欢的竟是鳐汐，他甚至还比鳐汐小上两岁，从小一块儿长大，怪不得大家都没往这儿想。
先不说花雨楼配不配得上鳐汐，作为离之本身，他也不想鳐汐陷入喜欢他这个死结里。可是一个人的心又岂是谁的几句话就能改变的，花雨楼若真这般痴情，怕也要为情所困了。
想到这里，离之颇有些同情他们这几个师兄弟，一个个都是痴情专情之人，但一个个都是爱得如此痛苦。
陆寒夜却不像离之这般善解人意，他只是烦透了花雨楼，恨透了花雨楼。一个背叛了他的往日兄弟，如今还敢来坦言喜欢自己的妹妹，简直是在找死。
“你要走便走，不要走就留着，留着等五日之后阿澈饮够三十天了，你再帮她看看毒液有没有彻底清除。只是我不想再听见你说什么混话，鳐汐绝对不会喜欢你，更绝对不会嫁给你。”
花雨楼听了有些难过，他是带足了十成痴心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开开心心地跟着陆寒夜，忠心于陆寒夜，很大程度上都是有了对小公主的爱慕在先，接着爱屋及乌爱上了小公主周围所有的人，尤其是她这个哥哥。
也难怪他不像离之那般，会全心全意，一心跟着陆寒夜到底。
如果离之也有那样一个身世，想必离之再为痛苦，都不会去跟陆寒夜争夺什么，更不会去害陆寒夜。
然而现在说的这些，都是假设。假设往往是最没用的，现在的事实已经如此，花雨楼已经彻彻底底地背叛了陆寒夜。
凝重的气氛是被一声鸡叫打破的，三人转眼一看，天已经快亮了，无眠之夜竟然还过得这般快。
天彻底亮起来的时候，轩辕紫霄来了。一见到陆寒夜，紫霄便直说了目的。
“五日之后，便是将赫连澈给你送还过来的日子，我们北辰的龙凤令，如今你竟还不愿意交出来么？”轩辕紫霄委实有些怒了，话也说得不留余地：“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么我也不必再为你着想了。”
“你说一下最终的条件吧。”陆寒夜实在不能将凤竹便是轩辕紫云的事实告诉紫霄，也只能听着她这样想自己。
“三日后我来取龙凤令，如果你交出来，那么这件事儿就当没有发生过。但如果到那时候你依然藏匿不交，陆寒夜，我们的交情就此截断，赫连澈最后至关重要的两日，你也不要再求我。”
轩辕紫霄这样说，已经很体谅陆寒夜了。她其实也想到了，或者陆寒夜有什么不可言的苦衷，无法一下子将龙凤令归还于她。但是她再给他三日时间，已是她的底限，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陆寒夜也明白紫霄的用意，他点点头：“你放心，这是你轩辕氏的宝物，我一定帮你找回来。”
紫霄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逼问什么。倒是看着他脸色发白，微微有些担忧：“伤势还没有好么？”
陆寒夜不在意地摆摆手：“已无大碍，你快回去照顾韩冥吧。总归人是我打伤的，他又要每日放血救治我的阿澈。如此看来，最终竟是我对不起了他。”
轩辕紫霄闻言，脸色果然又拉了下来：“原本就是你对不起他。他这么多年里，吃了那么多苦，陆寒夜你信不信，他已经不想再跟你争夺什么天下了，更不用说争夺你的赫连澈。”
陆寒夜听了好笑，他见紫霄还要接着说下去，索性递给紫霄一杯茶示意她坐下。
紫霄见他不以为然，翻了个白眼儿：“你以为他又在借着我来骗你。”
“不是么？”陆寒夜沉沉地，若不是他真将轩辕紫霄当朋友，他也不会这般耐心地将这个毫无水准的话题继续下去：“你说韩冥放弃阿澈，我也许真的会将就一下信了。但是你说韩冥要安安分分守着他的北辰，不与我争夺天下，这简直是你小看我陆寒夜，找了这么一个随便的谎话来骗我。”
轩辕紫霄一口茶喷了出来：“你不信拉倒！反正韩郎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如今只等将赫连澈那个瘟神一送走，他伤势好了以后，我们便做个一心治理北辰国的逍遥皇帝皇后，那样岂不比那整日杀戮日子过得安心。”
陆寒夜自然不会相信韩冥糊弄轩辕紫霄的鬼话，但听到这里倒也一怔：做一双逍遥的帝后，这可也是赫连澈的愿望？
轩辕紫霄见他发愣，也就神气地拍拍手：“我走了。别忘了三日后我来取东西。到时候你阿澈的命运，就看你了！”
只是走了几步，轩辕紫霄跟见鬼了似的又折回来了：“你那边儿屋子里是谁？怎么看着像是花雨楼？”
陆寒夜点头：“的确是他。”
轩辕紫霄惊讶得跟什么似的瞪着陆寒夜：“你不知道赫连澈的遗忘之毒正是花雨楼给她下的么？如今倒跟没事儿人似的，看着他在你眼前晃荡。”
陆寒夜沉默不语。
“我去杀了他！他那么一搞，搞出这么多是非！如今害得我天天给赫连澈讲述她和你以前的故事！”轩辕紫霄说着便把剑出去了。
陆寒夜听了倒是心中一暖，这个紫霄，一直都是这般莽撞，也是这般热心。可是陆寒夜竟也不知道要不要去阻止紫霄。
直到听到那边传来打斗声，陆寒夜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这两位“贵客”不论是谁在他这里受伤，他看到了都会觉得烦躁。
然而出去的时候，陆寒夜立即大呼一声“紫霄小心！”接着身子便敏捷地迎了上去。
第六章 和雨美儿的交战
是雨美儿。陆寒夜刚一出屋门，便看到雨美儿乘风而来，藤蔓上片片叶子如同飞刀被她卷起，一道道带着凌厉内力的叶片，朝轩辕紫霄飞掠过去。
轩辕紫霄飞速躲避，可是躲闪过一片两片还可以，但是万叶丛流对于她来说毕竟还是难以抵挡。
说话间陆寒夜已经飞身而出，强大的内力混成一道强劲的屏障，陆寒夜挡在紫霄面前奋力抵挡。
“陆寒夜！”
立在他身后的紫霄一愣，竟是没有想到陆寒夜会用性命来帮她解围，心中怀着巨大的感激和歉疚，紫霄站在那里竟不知道是进是退了。
“快走！你可以去搬北辰大内高手来！”陆寒夜抵挡之余，朝紫霄低吼。
紫霄猛然惊醒，却犹豫着不肯退后，她该走，还是该留？雨美儿人格再差，也是江湖中的老前辈，她的武功在天下间怕是已无出其右者；更何况，陆寒夜如今还伤势未愈！
如果她这会儿走了，名义上是去帮陆寒夜搬救兵，实则是弃他于不顾！
“紫霄快走！不然你我都走不了的！”陆寒夜接招之余看到紫霄仍在那里愣着，不由得着急。
轩辕紫霄不是没有动心。有那么一刻她心想，雨美儿把陆寒夜杀了，这样很好。不是么？此后韩冥便少了一个劲敌，而北辰也可以名正言顺地讨伐背信弃义的西楚，一统天下，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
韩冥一直杀不了陆寒夜，这一次，不正是上天赐给他的良好机会么？
紫霄的确一直拿陆寒夜当最好的朋友，当做人生中的知音。可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韩冥在她心中所占的巨大分量，竟让她控制不了地往这方面想。
挣扎许久，紫霄终于朝陆寒夜点头，应道：“那你坚持住！我这就回去找大内高手前来相助！”
原来到最后一刻，逼出来的，竟是一个人的私心。此刻，紫霄几乎是忍着巨大的良心谴责，一步步离去的。
陆寒夜当然不知道紫霄的这一番心理活动，他知道救兵搬来的时候，他很有可能已经遇难在雨美儿手上了，但是作为认定的朋友，他绝不会看着紫霄被雨美儿伤害。
眼下的状况，赶走轩辕紫霄才是最明智的。
花雨楼在一旁本是给轩辕紫霄正打斗得激烈，却没想到他的母后雨美儿到来了，并且一来便是如此凌厉的出手。见雨美儿的武功远远比陆寒夜高出几个境界，花雨楼迟疑一下，也就停手，心情复杂地站在一旁看着雨美儿和陆寒夜交战。
陆寒夜渐渐落了下风。
花雨楼四处张望了一下，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此刻他想的竟是离之这会儿怎么不在陆寒夜周围？速影去西楚寻找公输扬去了他知道，可是离之呢？离之怎么不赶快赶到这里帮陆寒夜？
意识到自己正有这样一个怪异的想法，花雨楼真是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会期盼着离之出来解救陆寒夜呢？天呐！陆寒夜如今不正是他最强大的对手么？
没想到在最为紧要的关头，在花雨楼的潜意识里，他竟是渴望帮助陆寒夜的！
“见鬼！”花雨楼低低地吼了一句。
然而这个时候，陆寒夜已经被雨美儿一只飞刀射中右肩，鲜血汩汩而下，滴落在整洁的青石砖板上。
刺目，愤怒。
雨美儿一声冷笑，第二把飞刀已经擎在左手上：“陆寒夜，你当日削去我右手食指中指，逼得我如今改用左手使刀，这才差了分毫，没有直刺你的心脏！”
陆寒夜冷哼一声，坦然道：“若非你当日逼着要杀阿澈，离之又中了古墓之毒，我又怎会得罪你雨前辈？再怎么说，你也是我母妃韩蝶衣的属下！”
雨美儿听了一阵狂笑，笑着笑着溢出眼泪来：“韩蝶衣，韩门主……哼！不要以为你的母妃是韩蝶衣，便奢望我放你一马！你可是小楼日后统治四国过程中最大的障碍，我杀了你岂不是最好！”
陆寒夜见她这般，冷冷道：“我母妃当年倒是看错了你！”
看错？雨美儿笑得凄楚，她从小就是一个孤儿，若不是当年韩蝶衣收留她，她早已经饿死街头。此后她将韩蝶衣当做最为尊贵的小姐，一直侍奉她左右。可是韩蝶衣拿她当什么呢？
韩蝶衣将蝴蝶令秘密地传给了小云，那个一点儿武功都不懂的云若初！又将蝶颤轻功传给了藤萝，那个比她到蝴蝶门晚的女娃子！
而她，若不是她当年为自己筹划，趁着蝴蝶门散架之乱拿到了蝴蝶双飞刀的秘籍，她又能靠什么活到现在——恐怕早已经被蝴蝶门的仇家追杀而亡了！
然而，这也怨不得韩蝶衣。当年韩蝶衣自己也是深陷情痴之中，对江湖之事早已万籁俱灰。她看身边儿的小雨戾气太重，怕自己失踪之后小雨会率领蝴蝶门陷入疯狂的杀戮，才没有将蝴蝶令交付于小雨，而是托付给了心地善良的小云。而蝴蝶门的两大秘籍，她原本是要传给小雨的，只是那时候事出突然，她没有来得及。
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如今雨美儿要怪，也只能怪那捉弄人的命运了。
可这已经是陈年旧事，雨美儿不知道其中隐情，韩蝶衣也早已作古，按照雨美儿以一还十的怨气，这个误会和怨恨也只能在陆寒夜身上延续下去了。
“韩蝶衣，你实在是待我太薄！如今你儿子又要跟我儿子争夺者天下，你让我如何忍耐？”雨美儿感叹完，左手终于重新横起。
陆寒夜脸色苍白，但是浩气仍在，一身傲然冷酷仿佛形成了光环一般，笼罩着他，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不要！”
“快走！”
最为危机的时刻，却有两个声音同时出现。电转石闪间，一抹淡蓝色衣衫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雀般挡在了陆寒夜身前，几乎同时一身华彩俊影敏捷地侧着身子正扑向了瞳孔骤然紧缩的雨美儿。
那一刻，有一个念头在陆寒夜的脑海闪过：这辈子，他最爱的女人，和他一直去保护着的弟弟，即便是一个忘记了他，一个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