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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当真要弥补,我心中的痛又岂是他这一点点的示好能够弥补的?
我冷嗤道:“多谢古少主的关心,我身子受不受得住,与您无关,您该关心的是您的新夫人,别忘了,她肚子里怀的,才是你的种。”或许我本意并非要说这句话,却不知为何,这句酸溜溜的话还是迸了出来。
古痕冷睇我,没有半点怒气,他又给我夹了块肉,“快吃吧,饿坏了身子,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他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马上激怒了我,我将面前的碗筷一推,“就算饿死了也是我自找罪受,与您何干?何苦在我面前假惺惺?”
其实,古痕此刻的心境我能了解,他知道早晨的事,他伤害了我,他心里愧疚万分,所以此刻想做些什么,我越是骂他打他,他才会觉得好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古痕不动生色的坐着,默默地将碗筷又推到我面前,我的怒火已经窜起,随手拿起碗筷往地上狠狠一砸。碎片四溅,眼见几块碎片便要回溅到我脸上,我也懒得躲避,古痕却长手一捞,迅速将我圈进他的怀里,以掌风挡开了溅起的碎片。
“你这是什么意思,快放开我。”我在古痕的怀中拼命挣扎,却始终难以挣脱他的钳制。
古痕淡漠无语,点了我的穴,端起他自己的碗,夹了块瘦肉,喂到我的嘴里。他以为这样我就会吃了,我却偏偏不吃。
我将口中的肉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古痕见我一脸的悲戚与坚决,颇为心疼道:“你这样不吃不喝,怎么使得?”
我心中暗叹,我并非要不吃不喝来要挟你,我只是不愿此时对着你吃喝,这会让我想到今晨花迎归隐藏在笑脸背后的得意。
古痕并不死心,他又灌了我一口汤,我也直接吐了出来。
“你究竟要如何才肯吃东西?”古痕无奈道。
我要如何?我能如何吗?
对了,小兰,我要救小兰,“你何时把小兰放了,我便何时用膳。”
“这不行。”古痕坚定的回绝了我的要求。
“那我也告诉你,要我用膳也不行!”我撂下狠话,我清楚的知道古痕爱着我,所以我这句狠话会有作用。
古痕看了看我,他自己猛灌了一口汤,令我意想不到的覆上我的唇,我讶异之中未及反应,古痕灵活的舌已经启开了我的嘴,将他口中的汤转送到我的口中。
我欲堵住汤的去向,古痕的舌便开始纠缠我的舌,我躲闪间,不及封住喉咙,汤便顺势滑了下去,进了胃里。
古痕这才离开我的唇,眼睛却不敢正视我,他作势又要灌一口汤,我急道:“我若不想吃,你以为你这样做,又能让我吃多少?”
古痕顿住,停了动作,也放开了我,良久他叹息一声,“那个婢女罪已致死,如何能放?”
“你胡说,”我争辩道:“小兰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她一向乖巧听话,能犯什么大罪,更别说是死罪。”初听古痕的话,我的惊愕不小,死罪岂是能胡口说的?
[第三卷 争:第四十五章 内奸]
古痕并不与我争辩,直接道:“可还记得你遇刺那夜我提到过古府有内奸?”
内奸?“你是说小兰就是内奸?”我万分愕然,“这不可能,小兰绝不会是内奸。”我激动的摇着古痕的手臂。
“她是你身边的人,是不是内奸,你仔细想想便能明了,”古痕淡淡抛出话,“你可知道那夜我早已下令不让人告知你,我在醉月院遇刺的消息。可那夜你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是谁将消息透露给你?”是小兰,我心中暗讶,可小兰不过是好心告知我消息,并非要加害于我。
“他们本意是要在你乘轿出府后再下手,幸得古巽极力拦下了你,那时小兰可有劝过你不该出府?”没有,小兰没有劝我留在府里,可她也没有劝我出府。
“就这些,你就判定小兰是出卖我的内奸?”我冷哼,我断然不会相信小兰欲加害于我,我知道她平日对我的好,全是出自真心的。
古痕面无表情,“只这些自然不够,那夜之后,我便派人特别盯住小兰,我的人发现,她与花迎归的婢女断红时常见面,现如今,花迎归这个主谋对此事也已供认不讳,小兰确是她们找的内奸无疑。”
不会的,我退后一步,跌坐在软踏上,“不会的,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小兰不会帮着外人来害我的。”
“外人?”古痕嗤笑,“对她来说,兴许你才是外人。”
“这是什么意思?”
古痕冷视,“你恐怕不知,小兰是被花迎归买入府的,花迎归是救过她命的主子。”是吗?小兰从来没跟我提过此事,她甚至很少与我谈起花迎归。花迎归曾救过她的命,难道她做内奸为了报答花迎归的救命之恩?这么说她当真是花迎归身边的人?可她对我的真情谊,那也是装不出来的。
古痕深吸一口气,话语出现转折,“小兰的死罪并非因她是内奸。”
啊?“她还犯了别的事?”我低呼出声。
“她错在信错了花迎归,”古痕阴恻的眼看出窗外,眼中的精光射向远方,“花迎归却不会放过她。”这话,听来怎么这么别扭?什么叫她信她,她又不放她?
古痕了然于我的诧异表情,他也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会更令我诧异。
“三个多月前,花迎归设计于我,之后她便有了身孕,”古痕提到身孕二字时,颇不自在,我说呢,古痕这样的人,既已知道花迎归的本性,又怎还会与她发生关系,原来其中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花迎归确实有些能耐,否则古痕这样的聪明自持的人怎会中她的圈套,让她设计成功?
“幸我发现早,便命人让她服下堕胎药,将她送出。谁知前些日子我在城主府再见她时,竟得知她仍有身孕在身,那孩子命大未死,这事她倒瞒得很紧,我手下那么多探子,竟无一人事先得知。”怪不得那日古痕会将花迎归带回古府处置,原来出了些他也始料未及的意外事件。
“醉城有一不成文的规定,妇人孕有的胎儿该死而不死的,此胎便为‘圣胎’,受醉城神灵保护,因此,无论怀有胎儿的妇人曾犯下何种重罪,只要她进了醉城,一切罪过旁人概不能再予追究。若有人胆敢再祸害‘圣胎’,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古痕是在解释为什么花迎归设计擒我,最后不仅没事,反荣升一夫人的原因吗?
“没想到醉城还有这么奇怪的规矩。”我并不想评判醉城的风俗,只是这种规矩确实有些奇怪。
古痕挑眉道:“何处没些奇怪的规矩?若真比离奇,你们赤唐国皇宫的规矩只怕别处也望尘莫及。”
这又与赤唐国有什么关系?“你把话说明白,我们赤唐国又哪儿离奇了?”我不服气的追问。
古痕不欲与我纠缠这个,接道:“因此我即使抓了花迎归也不能处置她,还需负起保护‘圣胎’的责任。”这话古痕说的很慢,这就是古痕纳花迎归的真正原因?原来他并非是要以这种方式来推拒我对他的爱?
难怪我问起花迎归时,他似有难言之隐,会吞吞吐吐,因为他不得不纳花迎归,却又不知该如何向我开口解释。怪不得花迎归敢在古痕的太岁头上动土,原是仗着身有“圣胎”。
而花迎归故意穿紧身衣物,除了向我炫耀外,更重要的该是向古府的人证明她怀着“圣胎”,因为只有古府的人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原本早该死去的。看来“圣胎”就像尚方宝剑一般,花迎归有了它,即使地位比我低些,但调动古府各种资源的能耐未必比我弱。
她也算处心积虑了。
“可这一切又跟小兰有什么关系?”我不解的望向古痕,“小兰又是如何得罪了花迎归?花迎归又给她弄了个什么罪名?”
“罪名是,你指使小兰谋害‘圣胎’。”古痕一字一顿,直盯着我的眼。
“我?”我从软踏上弹起,“我指使小兰谋害花迎归的孩子?这怎么可能?”我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花迎归,也才知道她有身孕,怎么可能谋害她?而且就算我早知道了,我也不会去谋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古痕理解我的反应,“我听到时,反应也如你这般,可小兰刺杀花迎归未遂是铁一般的事实,落兰院的婢女、侍卫皆可作证。”小兰果真去刺杀花迎归了?
“但这是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迷糊了,小兰一向跟在我身边,她去杀花迎归我怎么会不知道?
“昨夜你入睡之后,小兰跑去落兰院刺杀花迎归,”古痕冷冷叹道:“可惜,未遂!倒被花迎归反诬为你指使小兰行刺,奈何全府上下都知道小兰是你身边的红人。若非我昨日将事情压下,只怕这事已经传出府了。”
花迎归好歹毒的心啊,她当真是要置我于死地吗?就连我身边的丫鬟也不肯放过?她当真曾救过小兰吗?
“可小兰若真是内奸便是花迎归的人,她又为何要跑去刺杀花迎归呢?”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古痕也皱了皱眉,“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小兰受审过程中,一口咬定花迎归与她有私仇,她刺杀花迎归全属她个人恩怨,与你没有丝毫关系,却始终说不出究竟是何恩怨。”
“这样你就判了小兰死罪?”这根本是花迎归的阴谋,古痕也清楚这是花迎归的阴谋,为什么还要让她得逞?
“不判她死罪,继续查下去,你就会被牵连进来,这事传出去,你的嫌疑相当大。”古痕惋惜道。
听了这些话,我已经说不出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之类慷慨激昂的话了,有时候,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在阴谋里,黑的能成白,白的也能成黑,黑黑白白怎么评说?人的无奈便是这么产生的。
我心里明白,这事倘若不是发生在我的身上,以局外人的眼光来看,我也会相信,少夫人因妒忌花夫人怀有“圣胎”,派身边丫鬟前去行刺未遂。我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悠悠民众也有愚昧和被蒙蔽的时候,否则天下就不会有千古奇冤之类的故事流传了。
“可小兰,她不能死,无论如何你也要想办法救救她。”我早把小兰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去送死?不论她为了什么理由去杀花迎归,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古痕试图安抚我,“这事只能在她这里打住,已不能再查了。她若不死,必将牵连你……”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她。”我急切地看着古痕,想看出些希望来。
而古痕给我的却只有叹息。
“你怕花迎归?你怕她么?你定小兰死罪,这么做,是想给她一个交代,对吗?”我迎上古痕犀利的眼眸,有种要不顾一切救回小兰的冲动。
“花迎归并不可怕,”古痕回视我,“可怕的是她身后之人。”
“谁?”花迎归背后还有谁?谁是她的靠山,谁在帮她?帮她对付我还是对付古痕?
古痕又转而面向窗外,徐徐吐出两个字,“云楚。”
云楚?怎么又是云楚?他到底想做什么?唯恐天下不乱?是啊,越乱对他越好,越乱他越能当皇帝,当一个统一天下的皇帝。
花迎归对付我,她要的,只怕是我的少夫人之位,她这次虽不能将我除去,但最低限度可除去小兰,除了小兰就相当于断了我的一只臂膀,同时也达到了杀鸡给猴看的警告效果,自此,古府的下人敢亲近我的,恐怕会更少,我缺了跑腿办事的人,在古府的势力便会日衰。
花迎归想一点点架空我在古府的实权,蚕食我的实力。
那么,云楚要的又是什么?他暗中支持花迎归搅浑古府里的水,他要的莫非是削弱古痕的实力?让他疲于应付家事,没精力与之争斗?
会这么简单么?云楚与花迎归有怎样的阴谋?
而小兰又为何会去行刺花迎归?她近日来确实有些异常,有时甚至魂不守舍,可也不至于会冲动到为了一己私怨去刺杀花迎归。倘若花迎归真救过她,她们之间又怎会有私怨呢?我认识的小兰并不是一个胆大敢杀人的孩子,一定是什么事激怒了她。
[第三卷 争:第四十六章 弑君]
“云楚工于心计,精于谋划,天下之地,何处没有他的计量?”古痕静静坐在圆桌边,望着软塌上的我,仿佛有很多话要说。
他谈到云楚时的语气既有憎也有赞。
“当今局势无一处不在他的考量中,我们看来毫无关联的事,在他,却是环环紧扣的布局。如今古府花迎归的事,早一分太早,迟一分太迟,此时正是时机。”古痕缓缓道出他的感悟。
我暗奇,古府内的家事,竟也是云楚计划中的一步,看来他的精打细算,事无巨细皆已渗透。
“云楚利用花迎归,他所求为何?”我实在想不出云楚以为花迎归能对古府造成怎样的影响?一个小小的花迎归怎可能对付得了古痕?
“他暗助花迎归,为的并非对付我,当然若是花迎归能对付我那是最好,若不能,她定会有别的用处。”这么说来,古痕也不清楚云楚的帮花迎归背后的阴谋。
我心思转动,“如此说来,你纳花迎归为一夫人,是想将计就计?”倘若真是如此,古痕的心机也小看不得。保住“圣胎”与纳花迎归为妾原本并无直接关联,古痕这么做,估计是想“引蛇出洞”,再以己之不变应花迎归之万变。
古痕没想到我会思及这层含义,惊怔过后忽然赞道:“知我者卿也。”
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如此想下来,小兰的事恐怕也是古痕为“引蛇出洞”赏给花迎归的一点甜头,否则,小兰行刺当晚就该被抓,不会等到第二日花迎归做了一夫人后才被抓。因为,花迎归被刺当晚,她的身份还只是一个囚犯,被刺的事,可有可无,可大可小,可第二日她做了一夫人,被刺的事就不能不了了之了。
想到这,我心一颤,“这么说来,你根本不是为了保护什么‘圣胎’而抓小兰的?小兰只是你激花迎归的一个棋子,对吧?”
古痕释然,“‘圣胎’尊贵确有此事,而小兰行刺也非作假。花迎归为人一向自诩高明,若不让她以为胜了你一筹,她不会动,她不动,我亦难动。云楚的计划我就更难参透。”
“可不管怎么说,小兰是无辜的。”我急忙补充。
“有时候,牺牲在所难免,”古痕淡漠,“不过,只要你不去见她,她暂时不会有事。我首先要保证的,是你不被花迎归牵扯进去。”
古痕的意思我明白,他不想我有什么行动逼急了花迎归,既令自己有危险,也耽误了大局。反正,不管如何,只要小兰可以没事,我也就能安心了。至于见不见她,没有她的生死重要。只是,她到底为何要去刺杀花迎归呢?
这个谜底,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古痕痴看着我,“你可知道,我本不欲告知你这些。可你……”他长叹一气,“你若是男子,定有安邦治国之能。有朝一日,号令群雄,称王称霸也未可知。”
男子?我还是喜欢做女子,“幸好我是个女子,我可不想安邦治国平天下,那实在太累了。半生戎马生涯换来的也不过是一个累死人的皇位。再说一代功成万骨枯,塌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的事,我也做不来。”
“一代功成万骨枯?”古痕细嚼着我的话,“有道理,有道理。”古痕探寻的眼紧盯着我,仿佛他要看的不是我的皮相,而是隐藏在李霓裳皮相之下的灵魂,他眼中熠熠泛光,“没有野心,田园生活,亦是我心所向,奈何局势多变,太多事不由人。”
我浅笑了笑,这就是无奈,就是身不由己。
我与古痕的谈话在临近晚膳的时候才结束,他又向我讲解了最新的和国政变与赤唐国内乱的消息。和国太子一方与二皇子一方要开打了,两方都在积极绸缪。而赤唐国洪胜远将军的十万援军已经到了卯城与守城的袁绍仪对虎利形成了夹逼之势。
古痕说罢,站起身看了看天色,回头对我道,“今日我还有事,你用完膳早些休息吧,明日我要在古府宴客,席间你免不了要陪我应酬。”
“明日是什么节么?”别说醉城的节,就算是赤唐国的节,我也弄不清楚,只知道也有过年之说。明日会是什么节呢?我只听古府地下人说,七天后是醉城的士子大考之日,至于明天是什么日子,可当真不知道了。
“不是什么节日,城里来了位贵客,宴请他,这是礼仪。”古痕淡然解释。
我来了兴趣,“是什么贵客?你还能这么重视?莫不真是阴寻来了?”
“哦?”古痕抬高了调子,“你也知道阴寻?他倒是也来了,是为护送这位贵客而来。”
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