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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的魔咒-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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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进局长的办公室,把打印的指纹给他看,告诉他事态的严峻,说自己需要
逮捕令和人手。
    “我现在抽不出人来,”古德里奇说,“干嘛不等到明天呢,玛吉丝·丹尼蒙
又不会逃跑。”
    霍顿吃惊地看着他说:“什么?”
    局长冷冷地望着他,“听我的,等着。”
    “我们在用来杀死安的酒瓶上发现她的血指纹,还不能逮捕她?”
    古德里奇从底层抽屉里取出一瓶丹尼蒙牌的葡萄酒。“放松点,霍顿,你太认
真了。来一杯吧,轻松轻松。”
    霍顿望着他的长官,心中像浇了一盆冷水。他转过身,什么也没说就走出了办
公室。
    “霍顿!”古德里奇在后面叫他。
    他没有理睬局长的叫喊,继续朝前走。在武器库前,他看见迪茨正在等着领装
备,于是一把抓住这位年轻的警官,“你跟我走。”他说。
    “可我得——”
    “我们找到了瓶子上的指纹,找到了凶手,我想要你去逮捕她。”
    迪茨马上立正说:“是!谢谢你,先生。”
    霍顿皱着眉头说:“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喊我‘先生’?”
    “对不起,中尉。我只是——”
    “把警车开过来,”霍顿说,“我在前面等你。”
    “是,先——好的!”他迅速地离开。
    霍顿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他们不需要逮捕令,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后菲
力普斯会给他批一个,再把日期改一下,至于局长嘛……以后再说。
    他猛吸了一口烟,从一对警察中间穿过,走出了大门。
    他们来到葡萄园,将车停在空地上。他以为会有人来开门,可这个地方好像被
遗弃了一样。
    他很不喜欢这样。
    他有点紧张,但迪茨似乎没有察觉。这位年轻的警官下了车,紧紧皮带,向主
楼的前门走去,在意识到霍顿没有跟上来时。他停下了脚步。
    “中尉?”他喊道。
    霍顿从车后出来,他做警察的直觉太过于敏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怕过,真
希望快点结束。
    他不想在这儿呆到天黑。
    很可笑,但却是真的,他的不安和玛吉丝·丹尼蒙以及她将被起诉的可怕的罪
行没有关系,而是一种直觉,一种本能,他不愿在夜晚降临时还呆在这个地方。
    警察的直觉还是醉酒的幻觉?
    他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迪茨却毫无同感,他正大步向那座建筑走去,这是
一座面向停车场和主道的希腊式建筑。霍顿跟在后面。
    “来了!”
    从他们左边传来女人的声音,霍顿顺着声音望去,好像在这座房子和旁边建筑
之间看见有影子晃过,但他不敢肯定。
    “丹尼蒙夫人在吗?”他喊道。
    里面传来女人尖细的狂笑,他打了个冷颤,在阴影间看到了有人在动。
    “丹尼蒙夫人,我们是从——”
    门开了,他瞥见一群裸体女人在向里跑,然后门又砰地关上,狂野的笑声嘎然
而止。
    到底在发生什么事?他看了看迪茨,他张着嘴呆立着,满脸惊愕。
    “来吧。”霍顿说,他取出枪,有武器在手就好像抓住了信心,“进去。”他
推开门,听见迪茨在身后的脚步声,心里充满了感激。
    两人同时来到门边,马上分开站在两旁。霍顿使劲敲门喊道:“丹尼蒙夫人?”
    里面没有应答,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霍顿看着迪茨说:“数到三。一、二、三。”
    迪茨把门钮拧开,霍顿推开门。
    空无一人。
    他们面前是亮着灯的大厅,没有人,也没有声音,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
慢慢朝前走,手里举着枪,经过别的门时就试着打开,但所有的门都已锁上。
    “她们可能躲在某个门里面。”迪茨说。
    霍顿点点头。
    “她们……她们没穿衣服。”年轻的警官说。
    霍顿又点点头。
    “她们为什么不穿衣服?”
    “不知道。”
    “我不喜欢这样。”
    真是所见略同,霍顿想到,但他什么也没说。他试图打开另一扇门,从前面的
某个地方传来了尖叫,他看了看迪茨,两人向声音处跑去。
    大厅走廊向右拐了个弯,然后向前,再向左,在那儿有扇门开着。霍顿停下脚
步,在门边贴墙而站。“警察!”他喊道,“把手举到头后面出来!”没有回答,
他朝前挪过去准备射击。
    房间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迅速走了进去,里面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人透不过气,那是一种陈年葡萄酒、
血、性和暴力的混合味。他感到一阵恶心,本能地弯下腰,蹲在地上呕吐。
    “天哪。”迪茨在身后说,这种气味也令他作呕。
    霍顿擦擦嘴,站直身子。房间没有窗户,空无一物,但在中央有个空的酒缸,
像浴缸似的嵌在地里。他走过去,到大缸边上才发现其实并不是空的,里面沾有干
了的血迹和散落的骨头,以及腐烂的动物尸体。
    “太可怕了。”迪茨说。
    霍顿朝房间的门走去,“快走,”他说,“快到车里去请求支援,我讨厌这个
地方。”
    “不会有支援,他们都去对付骚乱了。”
    “还有剩下的人。”
    迪茨跟着来到门边,“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霍顿望着他们进来的方向说。
    他看见了那群女人。
    她们蹲在大厅的拐角处,身体肮脏,头发凌乱,有的手里握着长矛,有的举着
酒瓶,上面敷着像泥浆和血一样的东西。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害怕极了,但同时又
感到冲动。尽管女人们看上去很可怕,尽管她们的外表极具威胁性,他发现自己在
盯着她们下蹲的双腿之间,想看清隐约的阴部。这可不是正常的反应,他对自己说,
这不该是他在此刻应有的感觉。但是她们的姿势是那么性感,毫无羞涩的大胆暴露
和肮脏外表下的的洋洋自得使她们很具诱惑力。
    他闻到了酒的味道,深深地吸入浓浓的酒香,他想象着自己落入她们手中,感
受自己被她们剥光衣服,她们占有他,吻他,摩挲他,骑在他的腿上,坐在他的脸
上。她们还是姐妹,对吧?这会使情趣倍增。
    她们一起尖叫,向他冲过来。
    他来不及反应,惊讶得呆若木鸡。等踉跄地向后退了一步,用枪指着她们时,
却无法像平时那样命令她们停下来。
    迪茨的反应要敏捷些,他跃到霍顿前面,双手握枪,“不准动!”他命令道。
    她们把他扑倒在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迅雷不及掩耳,霍顿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们瞬
间就扑在迪茨身上,叫着,笑着,用长矛戳着,用指甲抠着,用牙咬着。他一点也
不知道她们是怎样扑过来,缴下迪茨的枪的。
    霍顿朝她们头的上方开了一枪,由于害怕会伤着迪茨,所以没有朝她们中间射
击。对面的墙壁被打掉了一大块,可是女人们毫不在乎,继续疯狂地撕咬着身体下
面的男人,霍顿看见有血冒出来,开始是几滴,然后喷涌而出。
    他已听不见迪茨的叫喊,只有女人们的尖叫。
    直觉告诉他迪茨已经死了。大脑的一部分告诉他赶紧开枪,将她们杀死,可是
他这辈子从没如此害怕过,他充当不了英雄,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他跑了。
    他以为那些女人会从反方向追来,所以他可以从她们进来的方向逃出去,除了
朝屋子的深处跑外别无选择,希望能在屋子的尽头找到出口。
    她们追了过来,他听见她们的狂笑和一种外来语的叽里呱啦。他想试试路过的
房间门是否锁着,可已经没有时间,只好继续逃命。大厅的走廊拐了一个弯又一个
弯。
    走廊的尽头有扇门,他祈祷着这扇门千万别上锁,期望它通往外面,但其实他
用不着祈祷,从一扇金属的窗户他看见了黄昏紫黄色的微光。
    他快成功了。
    走到门前,他拧开把手,门开了。
    他停下来,朝身后看了看,手里仍举着枪,向这群女人开枪不会使他良心不安,
问题是没有足够的子弹来对付她们全部。
    然而追过来的女人并没那么多,只有三个,其他人呢?
    她们来了。
    她们从背后抓住了他。有几位负责追赶,另几位偷偷绕到屋子后面骗他上当,
他太愚蠢,竟然直接跑进了圈套。
    被捉住真是活该,他想。
    但当指甲挖进他的肉,当酒瓶碎片割断他的喉咙时,他想到:不,他不该来。




  

 


                           第21章  树林的秘密

    他们站在篱笆前,凝望着这片树林。
    树林。
    甚至这个词也暗含着某种恶兆,狄恩真希望他们不是单独”到这个地方,而是
有凯文和维拉做伴,或者等到天亮时再来。
    现在已到夜晚,太阳很快落山,初升的月亮挂上枝头,树林里漆黑一片,树枝
在阴影里摇曳,山峰墨黑的剪影映在天空。在他们身后峡谷的另一边,世界浸染着
橘黄的色调,落日的余辉渐渐淡人太平洋。可在这儿却只有黯然和月亮惨白的清辉。
    他很害怕这片树林,这与佩妮罗和她的母亲无关,与他看到、听说、想象中的
事无关。对眼前的景象他有种本能的反应,藏在树林间的某样东西在潜意识里呼唤
着他。
    树林间的某样东西。
    他确实认为在树林里藏着某样东西,尽管不知道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或
是怎样产生这种奇怪的念头。这东西在呼唤着他,令他害怕,但同时他也感到深受
吸引,为之神往。
    上帝,他渴望现在就能喝一杯。
    “狄恩?”
    他看着佩妮罗,她脸色苍白,这不是惨白的月光所致。“什么事?”他说。
    他希望她引出严肃深刻的话题,能解释此刻他复杂矛盾的内心感受——他们两
人的共同感受。可她开口的话却世俗得让人失望:“我们该带上电筒。”
    他点点头,“是的,”他说,“是该带上。”
    他们悄悄地从篱笆底下往里爬,他拿起绕在上面的电线好让她先钻过去,然后
他拉着她的手走进了树林。佩妮罗的手在池的触摸下很温暖,手心开始冒汗,他很
喜欢。她小鸟依人的模样令他涌出一阵冲动。
    他试图不去想自己的感觉,可当树林将他们包围时,他感到了恐惧。应该告诉
佩妮罗,让她知道这个地方和他自己很不对劲,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握住她的手
朝前走去。
    周围万籁寂静,汽车的轰鸣和城里的喧嚣远离这里,树林本身也静悄悄,没有
蟋蟀,没有鸟鸣,也没有动物,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和运动鞋踏在树叶和碎石上的声
响。这种寂静似曾相识,狄恩想到,但却又无法忆起。
    佩妮罗攥紧了她的手,停下脚步,他转过来望着她。树林里漆黑一片,茂密的
枝条遮住了月亮,只在地上星星点点地撒了些许微光。佩妮罗站在阴影中,无法看
清她苍白的脸。“怎么了?”他问。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
    “我以为你想——”
    “我怕。”
    他把她拉过来,轻拥着她,贴着她的身子,“这儿没什么可怕的。”他说。这
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不知道为什么要说,但他还是重复道,“这儿没什么可怕的。”
    “我怕。”她又说道。
    要是带点酒来就好了,他想,从酒缸里装上一大壶,喝上一口她就不会害怕了。
    他推开她,长舒了一口气,“我们是该回去了。”他说。
    “你也害怕了。”
    他点点头,随即意识到她看不见他的脸,于是说道:“是的。”
    她靠过来,重新拉住他的手,“我们——”她吞回了要说的话,握紧了他的手,
“快看。”她说。
    “什么?”
    “那边。”他将他拉向左边,在树干中间他看到了一块空地,一块草坪。他不
想过去,想转身回家,可却神使鬼差地朝前迈动了脚步。他们从树木中穿过,到空
地边停了下来。
    
 
    “噢,天哪。”佩妮罗说。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噢,天哪。”
    狄恩顿时觉得寒气逼人。
    空地上扔着碎酒瓶,月光在玻璃碎片上闪烁,碎瓶子之间倒着炸裂的酒桶,玻
璃片中散落着骨头,细碎的骨头。这儿就像大屠杀的现场,残存着几十个,甚至几
百个人的尸骨。
    然而使狄恩倒吸一口冷气的还不是这些骨头。
    是血。
    在玻璃和骨头的下面,草地和底下的尘土沾满了黑色的血,沉积下来的印迹表
明这儿曾经血流成河,甚至树干也比通常的颜色要深,周围的灌木像染上了红棕色
的颜料,好似血通过根的吸收扩散到叶子。
    狄恩犹豫地朝前迈了一步,他的网球鞋底沾在了地上,好像走在粘乎乎的油漆
上一样。
    “别过去。”佩妮罗把他拉回来。
    但他得过去,得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一切令他恐惧,他从未见过这
种景象……可是又似曾相识,不是酒瓶,不是骨头,也不是血,而是这块空地本身,
上面铺满的碎石掩盖了里面的真相,也使他的记忆一片茫然。
    可为什么觉得似曾相识?以前他并没有来过这里。
    他走进草坪,佩妮罗在身边拉着他的手。草坪比刚才看上去要大些,这儿曾发
生过的暴行似乎历历在目。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以免踩到骨头。
    里面肯定有佩妮罗父亲的骨头,他想。
    但他什么也没说。
    沉默使本来压抑的气氛更加压抑。在他们面前,在草坪的尽头和山脚的树旁,
有一个矮矮的土堆,四周按古代神秘文字的形式堆满了骨头和头颅,有的上面还带
着风干了的肉,中间有一个像床铺大小的石板,上面摆放着古老的死刑用具,顶上
的枝条挂着抓钩和沉重的链子,那边的树丛中立着一尊石雕,走近后发现像一尊神
像,上面装饰着新近谋杀的成果:头皮、耳朵、手指还有阴茎。
    神像长着狄恩的脸。
    佩妮罗的指甲陷入了他的手心,“天哪。”
    狄恩向后退了一步,“不。”他摇着头轻声地说。
    “我们得报警,”佩妮罗拉着他说,“我们处理不了这件事。”
    狄恩木然地点头。
    从山间树林的某个地方,传来了尖叫、笑声和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他看着佩妮罗,佩妮罗也看着他,两人都想离开这个地方,可都不知该往哪儿去。
他们辨不清声音的来处,不知道自己能否躲开还是自投罗网。
    声音越来越嘈杂狂放,狄恩非常害怕,这些人,这些又笑又叫又闹的人会杀了
他,他明白她们从哪儿来,她们是谁。
    她们究竟是谁?
    他知道。
    他们两人都知道她们是谁。
    佩妮罗的几位母亲。
    一群人影从空地那边的树丛中出来了,这正是他们进到草坪的地方。女人,裸
体的女人,佩妮罗的母亲们。她们抬着两名不能动的警察,喝得酩酊大醉,兴奋不
已,有的手里还拿着长矛,尽管醉得踉踉跄跄,她们仍保持着队形朝祭坛走来。
    “我们得赶紧离开。”佩妮罗说。
    狄恩点点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被发现,除非马上找到藏身之处,否则就会
被抓住。他拉着佩妮罗的手,一起向雕像的右边跑去。
    他们被发现了。
    五个女人齐声尖叫,狄恩回头看见佩妮罗的母亲们正疯狂地向他们扑来,嘴里
仍旧尖叫着,大笑着,扛着那两名警察。
    “快跑!”佩妮罗喊道。
    他试图快跑,他们都试图想快跑,但她的母亲们跑得更快,尖叫声使人头晕目
眩。这儿的树木更茂密,灌木丛也更深,而且……
    而且他有点想被捉住。
    这才是问题的症结。他怕得要命,比任何时候都怕,但当他握住佩妮罗的手,
带着她东奔西逃时,他意识到自己有一点儿想被她的母亲抓住,他想知道这之后会
发生什么,尽管很害怕,但同时又觉得自己很坚强,充满了活力,无论发生什么,
无论多么恐怖,他都能够对付。
    他渴望去对付。
    在树林不远处他们被捉住了。他的手臂被牢牢地箍住,长长的指甲陷进了他的
皮肤,他叫了一声,面前是醉眼朦胧的玛吉丝母亲的脸。
    他几乎来不及防备,也不像自己相信的那样坚强勇敢,那几个女人把他拖向土
堆上的方形祭坛时,他只能大叫。他听见佩妮罗在左边,但他睁不开眼睛,也不知
道她的叫声是出于痛苦还是害怕,或者二者皆有,他分辨不出。
    她们用酒壶向他猛灌葡萄酒,大部分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但有一些被吞了进
去。他感觉好极了,心里异常平静。
    然后他被举到空中,再重重地摔下来,他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背部和头火辣
辣地疼。她们又给他灌酒,疼痛消失了。打了个奇怪的冷颤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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