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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就是世界的真相吗?”于罘问。
“这是谁的真相?”花生问。
花生的提问使巫婆开心的笑了,她突然一挥手,幻相消失了,路依旧是不平的,圣诞夜依旧是欢乐的,只是人群中间站着个一脸茫然的女孩,她的面前老妇人在笑,神秘转过身去,忽的消失在纷乱的人影中。
“真相?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于罘还在迷惘,花生和吴欢却在人群间寻找巫婆身影,可是枉然无功。于罘抬起了头,天空是墨绿的,云朵是灰暗的,没有星光。此与彼,何处是真相?
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问:你觉醒了吗?你准备好了吗?你是否会为真理和正义呼喊?这些问题如泰山压顶,使于罘有些喘不上气来。他本能的想:我早已觉醒,而大多数人还在沉睡,他们都脱离社会的进程,而我一人如何推动世界的巨轮?
刹那的思绪被花生察觉,她一把揪过于罘,正色斥责:
“你以为他人与社会脱轨了,事实上是你自己与社会脱轨了,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自以为是的活着,并以为这就是生活的全部,其实你只是浮在城市的表面,像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永未见到片刻的真实,更不必说生活的全部。”
这些话让于罘惭愧无地自容,他再次想起自己曾对吴欢说过的话:‘你是怎样的人,即决定你会遇到怎样的事。”问题并不在他人身上,自己才是症结所在。
这最后的芥蒂消失后,于罘发觉自己周身散发出无比耀目的光芒,而他周围行人的灵魂因他而变得纯洁了。吴欢深吸一口气,她的灵魂之光也刹那间照彻天地。
世间的人,肉体追求安逸,灵魂追求苦难,以便在斯中升华。人类永远都是这个样子,被肉体与灵魂折磨,直至死亡降临,无人能免。圣人也会渴望安逸,但他们的灵魂却又时时告诫他们世间仍有隐于苦难的人,那安逸便如针毡。所以圣人或有着圣洁灵魂的人,他们的苦要倍于常人,他们的难要倍于荒废思想的人,他们内心的煎熬要倍于社会压力下那些已麻木的人。
而这一切,不站到人性的高处,思想的高处,便永远不会发觉。
可是人的适应性却又是极其可怕的,正如战场上的战士会在一场大战后迅速习惯死亡,甚至麻木。这是人类的优点,它保证人不会轻易崩溃,也是人类的恶处,它使得人易于堕落。适应了小恶便可以接受大的恶,接受了大恶便会觉得做恶也并无不可;一个人做恶没什么不可以,那两个人做恶也就会被社会所默认;两个人做恶被社会包容,那便会促使更多人去做恶;更多的人做恶,人类难以将其消除,那就只好适应这环境,变成沉默的大多数,以便生存。这便是趋众性与适应性在社会发展中留下的足迹。要深思,把这问题透彻的解析,然后才会有答案和如何面对的勇气。
“我们都不是圣人,难免犯下罪恶,可是灵魂却仍旧是有救的,我们需要一个干净的环境,远离污秽,然后得救。”
花生在路的尽头这样说。前面是海,身后是路,左右一片漆黑。
“真理总诞生在坟墓中,从来如此。”于罘说完这句后停了片刻,突然转过来对花生说:“该回归了。”花生也转过头来,笑容在脸上绽放,释然如花儿尽情开放。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花生问,于罘答:“就在刚才,你说得救的时刻。”花生一愣,然后一笑,迎面走向于罘,两个人竟然融合为一体,渐渐分不清彼此。影与影重叠,心与心重叠,交织组成一个完整的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
吴欢震惊不已,于罘微微一笑,解释说:
“花生并未存在过,她只是我潜意识中的女性部分。现在她回来了,我一个完整的男人了。”
“这也是真相的一部分吗?”
“噢,是的,真相无处不在,所有的一切事物,都是真相。”
<十二>城市之光
夜路漫长没有边际,仿佛走不到尽头。
于罘已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方,他感到即明白又糊涂,这种感觉十分迷茫。长久以来,被摧毁的自信正在建立,像土地下的种子般正在艰难的萌芽,仿佛新生。于罘偶尔偷偷的侧目注视吴欢,发现她纯真似水,脸上有干净的笑容,目光清澈像一潭碧泉,这样的一个经历过种种恶梦的女人,是一个新生了的女人,她已告诉过去,不管那是谁的过错谁的罪恶。未
来是有希望而且充满阳光的。
吴欢坚定的跟随着于罘,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全部,他神秘而且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虽然吴欢知道人不可能是神所以不会是全能的,但她不介意,因为她已经深深的爱上这个男人。爱是无所不能的,所以于罘也一定会是无所不能的。
两个人各怀着柔软的心肠向前走,不觉已到郊区。
一辆小型巴士驶过,在一闪而过的影像中,于罘和吴欢同时看到一张面孔,但是他们所发出的惊呼却是不同的:
“啊!于莉!”
“啊!党强!”
他们惊疑的对视,又同时呼喊:
“那是于莉!我的女儿!”
“那是党强!我的儿子!”
巴士上的孩子究竟是于莉还是党强呢?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同时看到一张属于自己内心深处最为重要的面孔。两个人没再疑虑,而是立即向着汽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首先是吴欢发现自己的双脚可以离开地面踏在虚空之中向前飞快的奔跑,然后于罘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他们立即浮起在空中急速向前,而没去想这是为什么。汽车行驶的并不很快,可是却总追赶不上,遥遥的在黑夜中开进一所大院。待到于罘和吴欢追过来时才发现,灯光明亮的这个地方是所收容站。
“你!说你呢!拿手机炫耀什么?这年头他妈的要饭的都有手机!”
一个身着警服的猥亵的男子大喊,铁栅栏后的人依旧大声喊冤。这是于罘和吴欢来到收容站听到的第一句话,显得不那么友善。相对来说,吴欢对这样的情景并不惊讶,因为她也曾在这种地方住过一段时间。于罘却是第一次来,他厌恶又急切的表情丝毫没有掩饰。
人群之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挣扎,于罘和吴欢同时呼喊:
“孩子!!”
没人注意到任何异常,即使拥来挤去的众多刚下车的人。然而,于罘和吴欢却看到,那孩子令人怜悯的身影只一晃便消失了。于罘和吴欢霎时便如疯颠了般扑进人群,穿梭过众多的身躯,却再也找寻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我的孩子!”
吴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母亲才会发出的悲嚎,发疯的扑打着那些幻影。于罘上前抱住她,制止了她的行为。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痛哭起来。为人父母,总是不易。
镇定下来后,于罘发现这个地方像更牢狱而非收容站,透过挂有办公室牌子的紧闭的门,于罘看到有两个警察在殴打一个穿西服的学生模样的男人,而另一间屋子里警察却与戴手铐中年人坐在一起吸烟谈论着什么。大院四周的墙上有电网,墙角下拴着一条狼狗,正目光凶恶的盯着于罘,呲牙喘着粗气。
“那狗,目露凶光。”
拉了拉吴欢的手,吴欢向于罘身后躲了躲,有些怯怯的神情。
“恶狗似人哪!”
不知哪间屋子里传出的苍老声音,像是针对于罘的话回答,那声音似曾相识。于罘拉着吴欢的手,挨个房间找,终于看到了,居然是那个巫婆!
“年轻人,这里是底层的底层,这里的人并非全是贫民,高贵与低贱在这里并无区别。来,看看吧,人性真实的一面!我引你们来此不是掀起伤痛,而是寻找答案,睁大眼睛,好好看吧!”
巫婆像一个导游,引领于罘和吴欢挨间看过。铁栅栏后是拥挤扭曲的脸,少有平静的人,他们相互间毫无隐私,每一刻都是真实的。
“自由?你可知自由是什么?混乱是世界的主题,人性在其中浮沉仿佛沸腾的滚油里的活物,时时受着煎熬!自由?你看他们的脸,痛苦迷惘不知所措因为他们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年轻人,快醒醒吧,自由只是一个传说,世间没有真正的自由,所有的自由都是虚妄的,抓握不住,转瞬即逝的并不是真自由,来吧,看看他们的眼睛,可以呼吸田野里杂草间空海上任何一地的空气,都强似这一刻,不论寂寞孤独还是苦难,他们都愿意付出。可是,那便是自由吗?烈日当空下行走的倦人宁可关在有阴影的牢笼里!哈,自由,这物件我都久未见识过!而你们,游走在社会的边缘的人群,只是这弱势群体中的弱势,他们是现实存在的,而你们,可曾真正醒悟?自由不是解脱形体这般简单,自由混迹于大千世界的角落中,来,来,慢慢的寻找吧!”
巫婆诡异而慷慨激昂一番陈词后,忽的向铁栅栏后的人群一扑,便又消失了踪影。
“那么!我们就改变它!即使天空之城!”
于罘奋力大呼,他的灵魂之光再次充盈天地间,仿佛白昼。
高墙下,积雪消融,恶狗不知何时退缩回木箱建成的窝,暗影里有空气在不停的颤栗。
牢房内犯人们曾有片刻的寂静,他们睁大了眼睛转来转去,若有所闻。
办公室里墙上的钟停止了走动,茶梗直立飘在水中,热气似火焰浮在杯口。
警察或犯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感觉到了这非人的力量,如推动了巨轮一齿,黑暗里有什么东西苏醒了,悄悄的在人群间流散,宛若扩散的水波,霎时传般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醒啦!醒啦!”
“他找到啦!”
“噢,时间也快要到了。”
嘈杂的声音从天空上传来,于罘和吴欢同时抬头仰望,墨绿的乌云开始碎裂,光明从中跌落,照耀大地泛起金黄。那些人与房屋,连同树木山野,一一消溶在光明里,仿佛被一笔抹去。于罘紧紧握住吴欢的手,挡在她身前,而吴欢则紧紧抱住于罘的腰,将整个身体紧贴在于罘背后,为他挡去背后的一切危机。但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除了光芒外还是光芒。这空间,不必呼吸,仿佛回到了母亲腹中,可以沉沉睡去,不再担心什么。
世界明亮而耀眼,这使于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我这是……在哪里?”
“青河收容站。”
于罘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吴欢穿着一套华丽的时装,涂脂抹粉,有些不耐烦的叼着枝香烟,吞烟吐雾呆坐不动。而自己,于罘发现自己的头正枕在吴欢的腿上,昏昏沉沉像是已有很时间。四周有股可疑的气味,酸腐中透着使人做呕的恶臭,而这气味竟然是从自己身上飘散出的。于罘一惊,立即坐起身来。
“这是怎么回事?吴欢,我这是怎么啦?”
“咦?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于罘有些糊涂了,可他站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吴欢的手还紧紧连在一起,于是确定自己并没有遗忘什么。既然如此,那就是吴欢忘记他。
“是我,于罘,你爱的人!我知道你的职业,你是妓女。”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吴欢挺直了胸膛站在于罘面前,直视着他,眼神都变了。那里面有屈辱和愤怒,死或生在纠缠不休。
“你!”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枉我好心救你,还让你枕我的大腿……”
“我是真心爱你的。”
“我又不认识你,你爱谁谁!”
“你怎么会不记得了呢?虽然只有两天时间,可你不该忘记我啊!”
“我认识你是谁啊!都落难到这份上了,还他妈的花心,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我告诉你,老娘……”
于罘不再解释什么,他一把将吴欢搂进怀里,紧紧的,不再言语。心跳扑嗵扑嗵的响,那种没有欲望单纯的拥抱,使吴欢想起了什么,僵硬慢慢的褪去,他们紧紧相拥,仿佛地久天长。
“看来,他们不会再忘记对方了。”
“人哪,得救了!”
“此端出发,彼端回归,时间到啦!”
“苏醒啦,大地之上的生灵苏醒啦!”
一些声音从天空深处传来,充满喜悦。十二点的钟声响彻寰宇,而这一刻,于罘和吴欢却再次被耀眼的光芒包围,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十三>天空之城
(1)
‘我将思想延展到无穷,而对无垠的存在却未曾接近半毫。浮士德发出过这般的感叹,而今我也如此看,我们身在真相之中,却未曾接近半毫,只是徒劳的游荡。’
窗台上摆着《浮士德》,窗户却大开着,窗帘在寒风中飘扬。书的扉页也被风轻轻翻开
,这些文字跳跃出来,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它们,出自于罘亡妻的手笔。
屋子里很静,窗外也很静,今天是星期一的清晨,却仿佛地久天长的某一刻。墙上的钟还在不知疲倦的滴滴答答的奔走,像一位超然的智者。碧绿的芦荟随意伸展枝杈,毫不介意寒冷。
也许不对,芦荟是介意寒冷的,可是房间的主人却不知去向。
只有等待,寂静的等待。(2)
城市的清晨蒙着一层薄雾,细细嗅去,有海风的腥味,淡淡的萦绕使人不觉中精神振奋。
这一天与其他的日子并无不同,每个人都在进行着各自的事物。七路公交车自坡顶驶下,一路吱吱作响,司机老赵熟练挂挡减速点刹车。这样的雪天开车并不使人愉快,特别是陡峭下坡路。赵师傅正全神贯注盯着前方的路,突然有刹那的恍惚,眼前的景物飞快的向四周掠去,像是心脏病发的时感觉,赵师傅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像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他努力感觉自己的手脚,从遥远的肢体神经末梢一点点抓住,感觉到了方向盘的形状,于是死死的握紧,然后踩刹车。
赵师傅耳边轰轰的响声渐渐退去,待到彻底清醒时,他发现车已在站台停住,而自己的手却还紧紧握住方向盘,乘务员正在喊:“七路车文化路到站,请下车乘客拿好自己的物品,雪天路滑,请注意安全……”赵师傅闭上眼睛,喘息着,摸出药瓶,拧开,倒出一片药,吞了下去。
乘客们下车上车,无人发现老司机的异常,这生死的刹那。天很冷,人们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片刻后,七路公交车又出发了,向前白茫茫的前方。那是许多人的未来,不论光明或暗淡。
公交车已驶远,路边站着一个男人,他惘然的回头,望向路的那一端,似乎有什么事情不明白,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事情,他原地转了一圈,无人注意到他,他也未找到自己的目标。这个男人叹息一声,向路的对面走去。在他身后,依稀有一个小姑娘的身影闪过,化做一团绿光,贴着树杆极速向上,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踪影。(3)
在城市的另一端,某间出租屋内,一个女人从梦中醒来,她猛的坐起,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她并没有喊出,只是莫名的心跳,不能自持。
“醒啦?”
一个男人的声音,女人转身望去,是陌生人。
“你是谁?怎么在这?”
那个男人微微一笑,目光灼灼的盯着赤裸的女人,在曲线处留恋。
“我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你不是想加价吧?”
“哦?”
女人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她自己对此并不感到陌生,也不觉得该遮掩一下自己的身体。
“别这样,我都快要爱上你了。”
男人挪动身子,把女人揽进怀里,拥抱,拍了拍女人光洁的背部,然后下床穿衣服,放下两百元人民币在被褥上,又对女人一笑,整理好衣领,推门走掉了。
女人还在发愣,她感到迷惘,记忆有些混乱,她想起一些事情,可这些事情她不愿想起,然后又有另一些事情被想起,可却又像梦般不真实。她闭上眼睛,重新躺下,空气里有欲望的气味,她努力回想,可却无法将现实与虚幻区分开来,但记忆中的感觉却那么的强烈,似乎还能在身体上发生作用。
闹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女人开始变得有些敏感,像小女孩。她偷偷的把手伸到被褥下,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肌肤,在想象中感受着那人的温存,默默的呼唤他的名字。
女人的脸红了,她抓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像个怕羞的处子。
两百元人民币无声无息的飘落,仿佛慢镜头。(4)
‘到处都是黑暗,同情心都死了,难道光明只是一个传说?还是我们生错了时代?抑或这里是人间的炼狱?而非我们乐郊?然而,我们的城市这是怎么啦?’
……
电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