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不是骗你的话,这次我们戳穿他们的诡计,又抓了他们的人,事情发展将更叵测难料,危险很大,你怕不怕再被人抓住关进棺材里?”
“……”小严沉默,想起那次棺材的事,忍不住还是身上簌簌发抖。
“你看,你还是害怕的。”沈绯衣自己也是心怀戚戚,口气十分温和,“那些人背景之大,手段之高,并非我们所能想象,不知为什么,他们一开始时并未对我们痛下杀手,否则我们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掉得差不多了。”
“可是他们已经动了杀心。”田七接下去,“这次我离开你们,身后一直就有人跟着,情况很是诡异。”
“你甩了跟踪的人吗?”
田七抬头看了假阿德一眼,想说不说的样子,顿了顿,才道:“是。”
沈绯衣眼中精光一闪,笑,“这事以后再谈。”
小严脸色越发苍白,像被抽尽浑身力气,整个人四脚无力的垂坐在供桌上,头也抬不起来了,过了很久,才低低说一句,“无论你们怎么想,我都不会放弃这个案子。”
声音很轻,混合了冷冷的风,几乎叫人辨不出来,沈绯衣听到了,也不回答,抬头看他一眼,赞赏里杂着怜悯,目光十分复杂,小严不由精神一振,大声道:“我才不怕他们呢。”
他的声音提上去,风声却也紧跟而上,蓦地尖利吊起,裂帛般嘶嘶作响,面前的火光‘朴’的变了颜色,惨碧黯淡,像地狱之火,狰狞的爆出星星鬼火,所有人悚然一惊,纷纷跳起来避开。
第29章
离火堆坐的最近的是沈绯衣,然而逃的最快的却是假阿德,也瞧不出他用的是什么轻功,真正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转眼已奔到门口,用力推出,出乎意料,原本哧啦啦响仿佛随时都会瘫倒的破门竟然纹丝不动。一瞬间也来不及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急得额上冒出冷汗,双掌贯力劈向门板,木屑四处飞溅后,门外一片漆黑,连半丝星月之光也无,乌蒙蒙的夜中如有兽口大开,在异样浓稠的乌黑中隐藏了鲜血与白牙,随时都可能噬咬而上。假阿德原是慌不择路要逃命,可真正冲到外头,反而止住脚步,不知奔向哪里去。
田七就在他后头,见他突然停住脚步,不由焦急,喝:“你发什么傻?”
可当他冲到门口,也呆呆立住,吃吃说了句,“好邪门……”
“完了,我们都会死。”假阿德喃喃道,此时脸上已完全没有人色,他指了面前,“你看到没有,那里,那里,全都是影子,那些东西就要上来了……”
“什么东西?”沈绯衣冷冷道,他已伸腿把火堆踏开,火光又重新回复到正常颜色,照的他面色凝重,而旁边的小严却已持了把匕首在面前。
“那些东西……那些……你没看过……你不会懂的……”假阿德像是连站都站不稳了,他既然是江湖一流的杀手,必定是处事冷静手法果断,可是现在的模样还不如个书生,想是既绝望又恐惧,自己紧紧抱了头,步步后退。
“你别这副孬样,好好给我把话说清楚。”田七看不下去,抽手上去给了他个耳刮子,“你怕什么?有什么东西值得怕成这样?”
“你不会明白的……你没有看过……我……我不想变成那种东西……”假阿德狂叫起来,像逼到满是尖刀陷阱边缘的一只野兽,嘶声道,“我……我不要变作那种东西……要杀就杀……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他越叫越是激动,渐渐无法控制,田七拼命在身后拧他手臂,可怎么也按不住,反被他一把挥脱出去,跌倒在地。
沈绯衣与小严眼见不妙,立刻飞身过来,每人提了他一条胳膊,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假阿德像是得了失心疯,或者过度的恐惧令他成了疯子,竟张口往小严手上一口咬过去。
“唉呀!”小严避不过,真被他一口咬了,森森牙齿嵌在肉里几乎要要断骨头,他忍了痛奋力夺手出来,剩下假阿德与沈绯衣,两个纠缠扭打在一起,沈绯衣倒也制不住他,忽然听得喀拉一声脆响,像谁一脚踩断了根极细的树枝,声音本来极其细微,但混在打斗声中,竟然份外尖锐,小严听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才觉得不妙,果然,沈绯衣那里已停止动作,田七喝了声“糟糕”,也奔过来细看,却是假阿德满嘴鲜血地倒在沈绯衣身上。
“我的天,这怎么办?”小严不顾手痛,撕了条衣衫想为他止血。
“不用了。”沈绯衣长叹,将死人推开,“他这是一口咬断了舌根,神仙也救不了他。”
三个人颓然坐在地上,小严一手还在流血,田七便从怀里取了支金疮药替他抹了,苦笑,“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把个大活人吓成这样,你说,这是邪门不邪门。”
他这话是对沈绯衣说的,小严却听得满不是耳,瞪他,“除邪门,你还会说什么?”又转头去瞪沈绯衣,“我知道这次是你们合起来算计他的,没想到却把他吓死了。”
“咦,原来你不笨嘛。”田七笑。
“哼,有一必有二,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再笨也知道学乖。”他顿了顿,心里到底不甘,“你们用了什么办法才能把外头弄成那样?”
“你还记得我们第二次去乱石冢的事吗?”沈绯衣头也不抬。
小严呆住,没想打他会提这个岔,像是开启了记忆中的某只神秘箱子,有什么东西正慢慢爬出来,一时呼吸沉重起来,“我当然记得。”
“那天晚上,你说上楼后只有右边有通道,而我却说走道在左边,并且我们上楼后没有看到对方,难道你不觉得这点很奇怪?”
“是,很奇怪,我实在想不通。”小严咽了口口水,顾不得害怕,好奇心升上来,口气立时柔软下去,“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去门外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门外还是那片要命的黑,像盲人眼中的世界,半点杂光也不见,小严立在门口看了又看,越看越心慌,田七便在背后笑,“怕什么?要不要我陪你?”
“哼。”小严被他激得果然抬腿走出去,才迈出两三步,忽然停止,像扎到了刺,又像是被人迎面踢一脚,猛的跳回原地,脸色古怪地转头道,“我,那里好像有一堵墙。”
他不可思议的表情引得田七发笑,沈绯衣也苦笑,拍了拍手。
门外渐渐浮出个影子,离小严不过一臂距离,可虚虚晃晃的总看不清人形,小严哪受得了这个刺激,‘呀’地一声叫起来,本能地抽出匕首捅过去。
‘当’刀子戳在坚硬表面,他也被外力给顶回来,人形慢慢抬起头,有张苍白模糊的脸,向他飘渺地笑。
“好了好了,不要再吓唬他了。”沈绯衣怕出事,忙急步跟出来,一手抽出跟点燃的椅腿充火把,另一手搭了小严肩头,“你看清楚,这可不是鬼。”
火把明晃晃照在眼前,原来不是墙面,却是张磨得极平滑干净的铜镜子。镜子很大,约三米多高两米余宽,里头分明立着个灰衣人,被火光一照,张开嘴冲着小严一乐。
“王先生请出来吧,好戏结束了。”
灰衣人现身,却不是从镜子里,而是从小严身侧转出来,笑道:“沈公子,你瞧小的这套把戏做得还成不?”
“不错,不愧为京都名家传人。”
灰衣人听他夸奖,笑得更厉害,他长相很少见,眼睛极小,几乎眯成一条缝,鼻子和嘴却生的很大,尤其是嘴,一张开,满口雪白的大牙。
“王先生辛苦。”沈绯衣态度难得的恭敬,连连拱手道,“在下也不多礼了,日后王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沈某莫不敢从命。”
“好,咱们日后再聊。”灰衣人挥挥手,那面巨型镜子移动起来,原来是底下装了滑轮,后头有人推着,慢慢从小严面前挪开去。
“是面镜子……”小严眼睁睁看那些人搬走东西,走得一干二净像是从来没出现过,怎么也反应不过来,吃吃道,“居然会是面镜子,镜子怎么会是黑色的?”
“你往上看。”田七提醒他抬头,屋顶果然有人在搬东西,似乎也是面大镜子。
“这个假阿德可算胆小,我们本来为他准备了十足一台大戏,谁知他才开了场就禁受不住了。”田七叹,“莫非‘影子’组织中的杀手全是这么不抵事的?”
“不,他是知道的太多,以至于先入为主,深信不疑才着了道。”沈绯衣皱眉。
小严傻傻地听他们对话,看看沈绯衣,又看看田七,再看看沈绯衣,道,“你们放得是什么屁?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把戏?”
“好吧,还是那句话,你看过影戏吗?”沈绯衣问。
“影戏?和这有什么关系?”
“自然大有关系。”沈绯衣正色,“说道影戏世家,京中最闻名的无非刘逢吉、王升、王闽卿这几户名家。熟於摆布,立讲无差。当初,我之所以怀疑吴大根是刘逢吉的门下,是因为他懂腹语会变声,练影练得人全需具备一定资质,经过精心挑选,平常三四岁小儿需面目灵动口齿伶俐才能入门,由师父心传口授长期苦练而成,故有的高手能同时操耍七八个影人,各具音容特色,能叫闻者分不出半点差异。”
“这么厉害?”
“这还不算什么,影戏过的不仅是唱功,还有布景。当年我在东京看贾四郎亲演一场,其中车船马桥迤逦,奇妖怪兽飞天入地,更有隐身变形、喷烟吐火幻术,实在是惊心动魄扣人心弦。”
“你说这个镜子是影戏里的布景?”小严总算摸到点门道。
“不错,那日在乱石冢,我们一前一后上了楼梯,可是之后彼此不见,你转去右边走廊,我也往左边去查看,其实是中了人家的巧妙布景。”
“这么布的景?”
“其实只要想通了,这也不难,只需在你我之间竖一道双面铜镜,另在楼梯两端各设另两面铜镜,左端的镜子自然会把右边墙壁反射到我的面前镜中,而你转身看到的墙壁,却是悬在右端的镜子反射景象。”
“什么玩意儿?”小严听得目瞪口呆,左思右想还是不甚明白。
“你不是艺人,自然不懂这个道理。”沈绯衣向田七一个眼色,命他立到小严对面去。
田七手上没有镜子,抽出长剑,雪亮地闪在面前。
沈绯衣指了剑身,问小严,“你看到什么?”
长剑磨得锋利无比,剑身平滑如镜,映出小严面孔。
田七微微转动长剑,剑面影子换了,却是黝黑的屋顶一角。
“哦,我明白了。”小严灵光一现,用力拍脑袋,“刚才靠窗的屋顶上也罩了面铜镜,映着屋里头的亮光。若用蝉翼般的透眼薄纱蒙在,这面镜子便会映出漆黑一片,而把黑纱撤掉,镜前站一个人,我也就能看到人影。”
“是,因为夜色昏暗,影子又模糊,因此虽然镜子就在眼前,看起来也晦涩难辨,似人似鬼。”
一旦想通了这个道理,却又觉得匪夷所思,因为太简单太方便,几乎叫人无法接受,小严怪叫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们一直被人当猴耍?其实不过是些给小孩子玩的影戏?”
“可以这么说,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沈绯衣目光炯炯。“我如今只是解开了一件疑团,还有许多,包括你到底在乱石冢小楼,以及你自己的房间里看到了什么,我全不知情,自然也无法解释。”
他绕来绕去还是要套小严的话,那些阴森恐怖的情节,小严本打算统统忘掉永远不再向任何人提起,可是今天被他兜着圈子一吊,禁不住又犹豫起来,一时只觉口干唇燥,吞吞吐吐道,“你……我……”
“你到底看到过什么?”田七也是个急性子,上去扳了他肩头。“都到了这步了,有什么事不能说?”
“不,不,你们不知道,我看到的,我看到的绝对不是人。”小严被他逼得烦躁起来,拼命摇头,“不可能的,或许他们可以搭布景,用镜子什么的骗我,可没有一个人能装得那么像……那么像死人。”
“或许那就是些手段高超的艺人,吴大根不也装神弄鬼得很像一回事吗?”田七忍不住反驳。
“可是吴大根有呼吸有心跳。”小严断然截住他话,恶狠狠瞪回去,“你见过一个人能比一块木头更冷更硬吗?你见过像花瓣绽开一样爆开还会唱歌的人头吗?我都见过,所以我知道那些绝不可能是人。”
田七被他喝得怔住,无法回答,茫然地,转头看看沈绯衣,后者紧锁眉头,也没了声响,半天,他只好说,“你赢了,我确实都没见过,你说那些东西是鬼?”
“是!”小严愤怒又疲惫,他终于把压在心头的秘密说出来,不觉得解脱,反而胸口堵得难受,有种晕晕欲吐感觉,大声道,“从今天起,求求你们不必再问东问西,我一辈子再也不要提到这些怪东西,我也求求你们别再提起来!”
“好,好。”田七见他是真怒了,只好拍拍他肩膀,哄道,“我们不提了,你也别急,有话慢慢说。”
小严骂,“少来这套,我……”
才说一半,他蓦地发觉田七眼神不对劲,像是看到什么,两眼睁得滚圆,却是看向自己身后,经历了这些事,人像惊弓之鸟,随时会心跳胆寒,立时声音也变了,“你这是干什么,别吓我,你在看什么?呃?你……”
他边说边扭头,一眼瞟到身旁的沈绯衣也转身往屋子里看,脸上露出震惊的模样,一直看到刚才他们坐的地方,地上空空如也,原先躺在火堆旁咬舌自尽的假阿德早已尸体不见。
第30章
“人……人……人呢?”小严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个结巴,可也没人笑话他,大家都板了脸,表情十分挫败。
刚才确实疏于防范,被人偷去尸体也是可能的,但是能在沈绯衣与田七身边劫走人而不露出一点动静,对方手段之高明,实在叫人心寒。
田七冷冷道:“要不要追?”
沈绯衣摇头:“算了,他们既然有本事在眼皮子底下作案,自然也会安排好后路不让人逮住,我们未必找得到,别再把自己人分散了。”
田七点头,心里七上八下极其不爽,忍了又忍,还是从鼻子里冷笑出来,“瞧瞧,多轻松,简直是在陪我们玩呢,看来只要大家愿意,就算抢了尸体再顺手杀了我们也是小菜一碟。”
沈绯衣不响。
小严却是实心眼,跟了句,“那他们为什么不动手?何必这么辛苦陪我们周旋,直接去掉我们三块绊脚石不是更好?”
田七看他一眼。
过一会儿,沈绯衣也默默地看他一眼。
小严严重心虚,道,“我说错了什么?”
两人都不理他,沈绯衣自去火堆旁蹲了,地上还留着假阿德死时的样子,一摊子污血,几道抓痕,哪里看得出蛛丝马迹,他长长叹口气,问田七,“你有什么主意?”
田七摇头,“别问我,我现在是什么主意都没的。”
小严气得背过脸,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尘了,眼见田七懒洋洋的,重新劈了几把椅子烧火,剩下沈绯衣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心事。自己心中既烦又恼,平白累了这些天,到头来一无所得,未免心里怨愤,只顿把脚下泥土碾来碾去,恨不得钻出个井才好。
三个人闷头着守到天亮,曙光刺破云层,讲周围情况照得明明白白,屋子实在破败不堪,纵是在日头里也是凄惨光景,佛像肩头上早齐颈断了,留下轻袍绶(图片上可能是“缓”)带的身体,倒也瞧不出是个什么本尊。大家彼此相顾,俱是灰头土脸神色憔悴,不由对视苦笑,沈绯衣轻轻对小严道,“累你受尽磨难,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见我确实无能。”
“这算什么话?”小严横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
他却再不多话,径自向前走去。
小严不在的日子里,严老爷简直快要杀人,吹胡子瞪眼地每天打发了十几个家丁到处去寻找,哪里觅得到,连沈县令都一并失踪了,本来县里人流言蜚语就多,这下更是传出话来,说小严与沈绯衣不谈鬼神,怕是死在外头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听了这些要命的话,严老爷连气带急,竟真的病了,一大早胡乱披了衣裳横在床上唉声叹气,却听外头管家连滚带爬地一头扑进来,颤声道,“老爷,少,少爷回来啦。”
严老爷也不说话,一个骨碌自床上滚下来,飞奔去门口接儿子。
本来准备才照面便一个耳刮子掴过去,可见了小严脸上明显清瘦许多,又黑又干好不可怜,不知怎的,严老爷就鼻子一酸,泪珠子竟止不住地滚下来,上去用力把儿子抱了,嘴里恨恨地骂,“你个小畜生,你到还记得要回来?”
里头早有人通报了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