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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儿-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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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情况有些特别。”魏春成说。
  “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我最憎恨你们这样的领导干部,我比憎恨杀人犯都憎恨你们。你们把这社会的道德准则搞的个乱七八糟。”周朴实说。魏春成翻着眼皮瞪着他,他气愤继续地说道“你们这个号子的人要对这种人好好讲讲监号的规矩,让他知道在没权、没钱的情况下如何进行社交,看他怎样建立白道和黑道的关系。”
  “是!干部。”号长答道。
  “先让他把监号规章制度背好。”周朴实说。
  “是!干部。”号长说。
  周朴实继续临近下一个窗口,在一片呼声之后,他发现一名人犯躺在被窝里。便说:“怎能么回事?”
  “报告干部,他病了。”号长说。
  “什么病?”周朴实说。
  “拉肚子。”号长说。
  “看医生了吗?”周朴实说。
  “看医生了,医生给他开了药。”号长说。
  周朴实把身子往前倾了一下,看了看那生病的人犯在被头露出一张肖瘦的脸,年龄约模有五十来岁。他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是在拉呀。”生病的人犯说。
  “吃了药后有一个过程,如果明天继续拉的话向管教干部报告一下,再让医生看看。”周朴实说。
  “谢谢干部。”生病的人犯说。
  “犯的什么罪?”周朴实说。
  生病的人犯闭上眼睛不说话,站在一旁的号长说:“强奸。”
  “强奸的谁呀?”周朴实问。
  生病的人犯睁了一下眼又闭上,仍然不肯讲话。
  “怎么回事?敢干不敢说?”周朴实说。
  “他强奸的是他女儿。”号长说。
  “你他妈的还算是人?”周朴实说。
  “他强奸的是他的养女。”号长说。
  “有多大?”周朴实说。
  “十四岁。”号长说。
  “满十四了吗?”周朴实说。
  “不知道。”号长说。
  “差不多了。”生病的人犯说。
  “差不多了,这也够你受的,混帐的东西。”周朴实说完转身走到下一个窗口,看见李克明正背对着他和两个人犯打牌,号长和另一个人犯围在一旁观看。便站在窗口前没有说话,那个看牌的人犯发现了他向号长说:“干部来了。”
  号长立即站起来说:“起立!”然后另三名人犯站起来齐声高呼:“报告干部!六号人犯在休息,请指示!”但惟独李克明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周朴实便向那号长问道:“其它干部来巡视时他站起来吗?”
  “他不站起来。”号长说。
  “李克明。”周朴实喊了一声,李克明回头看了一下他又把头转回去。他接着说:“这是监所的规矩,你为什么特殊呀。”李克明没有理睬他,他又说:“是不是思想上有啥想不通的,可以说说看。”
  李克明把身子向墙边挪了挪靠在被子上,过了一会才说:“我能有啥想不通的。”
  “那你就应该遵守监所的制度,我原以为你还算的上是一条汉子。”周朴实说。
  “你们完全可以做到不枪毙林秋妹的。”李克明说。
  “在法院没有宣判之前你怎么就会认为林秋妹会判死刑?再说林秋妹判不判死刑不是那一个人或那一个机关所能决定的,法律也不是因为那一个人或那一个机关而制定的。它是国家统一的法律,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定的,不会因那一个人而特殊的,我们怎么能够做到枪毙或不枪毙林秋妹的决定呢?”周朴实说。
  “你说你取到了有关林秋妹参与杀刘小梅的证据了?”李克明说。
  “这些证据会在法庭上向你呈出的。”周朴实说。
  “如果你不取出证据,法庭就不会判林秋妹有杀人罪。”李克明说。
  “看来你还懂一点法,还知道证据在法庭上的重要性。但你对法律的认识还不够,理解还不深。所以我们对你们每一个犯罪嫌疑人都提出建议,要求你们请律师。律师可以为你们提供法律帮助,同时也监督了我们执行法是否公正。如果我们执法不公证,拿你的话来说:不取证。那么法律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社会不都乱套了吗。”周朴实说。
  “凡正我不想不通,两条人命顶一条人命。”李克明说。
  “你犯的这个罪你不请律师法庭也会为你指定律师的,你应该好好跟你的律师谈谈,不要老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看问题,想问题,那是永远也想不通的。你说呢?”周朴实说。
  “我说不过你。”李克明说。
  “这不是说的过和说不过的问题,而是你想的通也得想,想不通也得想的问题。你自己想吧,我不跟你谈了。”周朴实说完转向下一个窗口。
  在一片呼喊声以后,他发现了站在这五个人犯中的郑重成,他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心里在想“我就是一个执法不公的人,我做的事叫做执法犯法。可我不这样做我就无法在这个单位干下去,就无立足之地。可我按照他们的意图做了又于心不安,这随时都有可能把我推上法庭,或给予行政处分。”他站在窗口前面无表情地想着,他好像在注视着每一个人犯,又好像在注视着某个人犯的脸。他的思想走了神,但他又十分果断地把神收回来,继续走向下一个窗口。耳旁传来人犯们的呼喊声:“谢谢干部!”
  他走到下一个窗口时仍然显得六神无主,他恍悟的事情使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一个监号是女监号,林秋妹就关押在这一个监号里。女号长是这个监号里的老二,看守所的管教干部一般不会把重刑人犯选为号长。
  “起立!”女号长看见周朴实喊道。
  包括林秋妹在内的五名人犯站起来齐声呼喊:“报告干部!十号人犯在休息,请指示。”
  周朴实定了定神正打算说点什么,但林秋妹说话了:“周干部,我的案子什么时候判呀。”
  “还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吧。”周朴实打量着她,看她的脚镣已被取下了。说“脚镣取下来了。”林秋妹难为情地笑了笑。他又说“听说你刚进来的时候又哭又闹才给你戴上的脚镣,现在看你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想不通也得通呵,李克明现在怎么样了?”林秋妹说。
  “他还在因为你想不通呢。”周朴实说。
  “有啥想不通的?”林秋妹说。
  “可能是他认为是他把你害了。”周朴实说。
  “告诉他,应该是我把他害了。如果不是因为我,这桩案子也不会发生。”林秋妹说。
  “你的觉悟还挺高,他认为你们两个人的命顶刘小梅一个人的命花不来,他说以他一命顶一命,不该把你带上。”周朴实说。
  “本来就花不来吗,我也想不下这事。”林秋妹说。
  “那怎么办呢?”周朴实说。
  “你告诉李克明,只当我们俩在阴间做夫妻吧。”林秋妹说。
  “其实案子还没有判下来何必这么悲观嘛。”周朴实说。林秋妹没有再讲话,他把目光转向小娃娃说“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小娃娃迟疑了一下没有反映过来,号长抢先回答说:“倒卖车票。”
  “这个罪不重,还年青,今后重新做人的机会很大,就看你自己能不能通过这次教训中得到认识。我们这里经常有二进宫、三进宫的人,如果到了这种地步就完了。我希望你和你们都不要这样,要好好地把握好人生的机会,否则,这一生活的很不值得,说的通俗一点,这一辈子算是完蛋了。你说对不对?”周朴实说。
  小娃娃听了这话心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她那一对水汪汪的大眼情不自禁地流着泪水。
  号长感慨地说:“我这辈子算完蛋了。”
  “为什么这样说。”周朴实说。
  “我今年二十五岁了,判了我五年的刑期,等我出来时都三十岁了,女人到了三十岁不就完蛋了。”号长说。
  “你犯的什么罪?”周朴实笑了笑说。
  “拐卖妇女。”号长说。
  “这种人的品质很坏。”周朴实说。
  “都是我男朋友卖的,他叫我牵线。”号长争辩地说
  “卖了几个?”周朴实说。
  “我牵了两回线。”号长说。
  “你在这五年里一定要好好的反省,要认识自己错在那里,要修心。今后到监狱里会经常组织你们学习的,学习能改造人的思想,思想好了心地就会好。否则,你这辈子真的完蛋了。三十岁正当年,只怕你自己不珍惜自己。你现在怕的是今后没人要你了,如果你思想没有改造好有那个男人要了你也算他倒了八辈子霉。你说是吧?”周朴实说。
  号长被说的低头不语。老三问道:“干部,你姓什么?”
  “我姓什么并不重要。”周朴实说。
  “他姓周。”林秋妹说。
  “周干部,我能判几年?”老三说。
  “你的案子不是我办的,再说能判几年的问题由法院决定,我怎么能知道呢?”周朴实说。
  “像你经常办案的能故计到。”老三说。
  “这可不是随便故计的,我知道你们很关心判几年的问题,但我建议你们更要关心今后如何做人的问题……”老三打断周朴实的话说“一个劳改犯能做什么样的人呀?”周朴实接着说“想做个干部当个官不现实,当个明星又没那个天赋,总不至于再进来坐次牢吧。我听说你们这里来了新犯子都要放个电影?”周朴实说到这里,几个女人犯听后笑了起来。他接着说“你们说这是坏还是好?如果你们还是这样一个心态的话,那这几年牢算是白白地蹲了。今后能做什么样的人不说也该知道了,那就是恶人。”周朴实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五个女人犯站在那里都没有再吱声,他接着又说“都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无不无聊呀,简直就没有一点人格了。你们几个好好想想吧。”说完便走向下一个窗口。
  窗口里的女号长喊道:“起立。”所有女人犯们站起来高呼:“报告干部!十一号人犯在休息,请干部指示。”
  周朴实感到有些累了,他没打算和她们再说话,所以他没有停步地走向下一个窗口。后面紧接着传来“谢谢干部。”的呼声。又是一个命令“起立”声迎接了他,他只好在这个窗口前站住。女人犯们高呼:“报告干部!十二号人犯在休息,请指示。”
  一个十分面熟的女人沙哑着嗓音在喊:“周朴实。”
  周朴实惊诧地定睛看去,他万万没有想到喊他的女人竟然是高秀芬。他努力地稳定了一下情绪后说:“怎么回事?”
  “有人告了我。”高秀芬的头发有些逢乱,样子狼狈地说。
  “你现在是刑拘还是逮捕?”周朴实说。
  “逮捕。”高秀芬说。
  “反贪局直接逮捕你说明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有罪,那是非要刑事处罚不可的,也就是说非判不可的了。”周朴实说。
  “我是经过上面默许卖旧钢轨的。”高秀芬说。
  “无论是旧钢轨还是废钢轨你们工务部门都没有权力卖,问题是谁来证明上面默许的呢?”周朴实说。
  “这还不是主要问题,问题是卖钢轨的钱一部分补充了工务经费不足的支出,另一部分用在应酬支出了。这个应酬支出我说不清,也不能说不清。”高秀芬说。
  “有多少钱?”周朴实说。
  “将近十万元吧。”高秀芬。
  周朴实知道监号里有监视器,不敢过多的细问,故意把声音放大了说:“你需要牙具和被褥吗?”
  高秀芬自然不知道监号里有监视器的事情,也没明白周朴实故意把声音放大的原故。她说:“快去我家找我爸爸为我活动。”
  周朴实不等她继续说下去,急忙大声说:“如果你需要牙具和被褥的话我可以通知你家里。”
  高秀芬生气地一屁股坐在床铺上说:“那就叫我家里给我送被褥来,我受不了这里的被褥。难嗅死了。”
  周朴实顾不上她是否生气,只好转身走向下一个窗口。但他的身后没有再传来“谢谢干部。”的呼声。
  第二天。
  周朴实下班回家后首先把这事告诉了风儿,风儿听了这事比他还要惊讶,她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不会吧!不可能。一个工务段的党委书记怎么会叫下属卖钢轨呢?报费钢轨必须经铁道部批准后才能由铁路局物资中心和分局物资处进行竟价拍卖。它们工务段只有管理权和使用权。她怎么敢卖呢?这可不仅仅是一般的违法问题,而是犯罪,够罪的呀。看着你那同学挺文静的想不到胆子真大。”
  “怎么不会呢?现在各个工务段都在以工务经费不足或资金不能到位的名誉偷偷的卖钢轨,没有上面的默认她那有那么大的胆量。关键的问题不在卖钢轨上,而是在费用支出上,我听她说‘一部分资金用在工务经费支出上,另一部分资金用在应酬上。应酬上的这部分资金她说不清,也不能说清。’可想这一定是以贪污罪名关的她。”周朴实看她大惊小怪的样子笑了笑说。
  “她把应酬上的那部分资金说清了不就明白了。”风儿说。
  “你呀!太幼稚了。能说清她早就说清了,还等到关她。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因为某件事情说不清被关进去。”周朴实感慨地说。
  “别唬我呀!朴实。你有啥说不清的事?”风儿严肃地说。
  “我是说说不定的事。”周朴实犹豫了一下说。
  “你可别干傻事啊!”风儿说。
  “我想到高秀芬家去一趟,不管怎么说她是我的同学,曾经还帮助过我。”周朴实说。
  “还是不去的好,你这是违纪呀。”风儿说。
  “和她父亲说话时把握好原则就行了,再说她父亲是运输处处长,不会那么没水准。”周朴实说。
  “那我也跟你去。”风儿说。
  傍晚。风儿习惯地用手挽着周朴实的胳膊走路,他们来到铁路分局干部家属楼的二单元门洞前停下。
  周朴实犹豫地站在那里向三楼张望了一会。说:“在我印象中她家应该住在三楼,只怕搬过家。”
  “上楼敲门看看,如果不是的话问问就有了。”风儿说。
  周朴实看了看风儿挽着他胳膊上的小手说:“那你把你的小手拿开,让人看了像啥?小资产阶级作风。”
  “你又气我。”风儿松开手后在他的腰部轻轻地打了一下说。
  他们俩走进门道,上到三楼。周朴实在左侧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过了一会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把门打开。那妇人头发花白,生的比较富太,面像看上去很慈祥。她说:“找谁呀。”
  周朴实过去对高秀芬的父母有印象,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便说:“你是高阿姨吧!我是高秀芬的同学。”
  “是吗,看我这老眼昏花的一时还认不出你,快进屋坐。”高阿姨边说边让到一边请他俩进屋。他们俩进屋后她关上门跟过来说:“快坐,坐。你俩原来没来过我家。”
  “我是高秀芬高中时的同学,这是第一次来。”周朴实说。
  “我是看着有点面生嘛。”高阿姨把他们俩面前茶几上一盒红塔山牌香烟和打火机拿起来放在周朴实面前说“抽烟自己拿。”
  周朴实感到有些为难,但他还是拘谨地拿出一支香烟点燃。环视了一下这个房间,是一个近六十多平方米的客厅,另有三个房间和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墙上粘着蓝花图案的墙布,分别挂有国画、风景油画和书法。距离地面一米高墙的四周是用红菊板做成的墙群,窗前挂着大红色落地窗帘,把一个宽大的客厅衬托的无比气派。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从里面的一间房里喊着“姥姥,姥姥。”跑出来,看见周朴实和风儿便戛然而止。周朴实望着他笑了笑说:“这一定是高秀芬的儿子吧。”
  “可不是,淘死了。”高阿姨招呼着小男孩说“喊叔叔、阿姨了吗?”那男孩惧怕生人,慢慢地走到高阿姨身边。
  “小孩子认生。”风儿说。
  “高阿姨,我们这次来是为高秀芬的事来的,另外她还拜托我和她爸爸高叔叔谈谈。”周朴实说。
  “你在那工作?”高阿姨急切地问。
  “我在公安处预审科工作。”周朴实说。
  “是这样,我这就给她爸爸打电话叫他回来。”高阿姨立即拨通桌子上的电话“哎,是老高吗?快回来,家里来人啦。”她放下电话说“等一下他就回来,喝茶。”她又倒上两杯茶说“秀芬她现在咋样。”
  “她现在还好,只是想让家里送套被褥去。”周朴实说。
  高阿姨侧身坐到周朴实一旁的沙发上说:“这被褥咋个送法,你说咱这一辈子都没去过那种地方,还真摸不着门。农场那地方咱给老高送过被褥,看守所这地方咋一听起来怪吓人的。”
  “看守所就在公安处后院,送给接待室值班的人就行了。”周朴实说。
  “哎——哟。我这一辈子也真是的,年轻时给我的老高往农场送被褥,老了给我的丫头往看守所送被褥。这真是的,她爸爸给她安排到干部部多吃香的位置,她倒好,要去工务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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