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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荃在动摇。林芒骤然升起的热情,一定和袁荃临终前寄给你的包裹有关。”刘毓舟丝毫不加遮掩,说出了林芒的名字。
孟思瑶开始觉得有些寒意:“你说什么呀?这和那个包裹又有什么关系?”
“当爱人不信任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感情已逝,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失去了她的信任。”刘毓舟悲戚地一叹,孟思瑶也在暗暗替他难过,直到听他说;“所以,她把秘密和财富留给了你。”
孟思瑶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安全带的释放扣,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什么秘密和财富,你哪里听来的事儿?袁荃也许比较多疑,但她还是很理智的,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
“你是说她对我的隐瞒,也是大有道理?哈哈,也许她真的早看出我的意图,看出我想染指,这难道不正常吗?换了别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笔钱流走。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不能和我共享?”他在往哪条路上走?总之和他善良纯情的形象背道而驰。
“这好像不是去江大的方向,你到底要去哪里?”孟思瑶已经摸出了手机,必要时,她可以仅凭手指拨通110。
“既然袁荃对你那么信任,你一定很聪明的,猜猜,我们这是去哪里?”刘毓舟面无表情,只是在很认真地开车。
“放我下车!”孟思瑶的手指摸索着揿了“1”。
忽然,她觉得颈间一片冰凉。
“别动,这是把刀,新开的刃,还没见过血呢,你肯定不愿意贡献‘第一滴血’吧?把手从皮包里拿出来,乖乖的,空着手,对了,拨了哪几个数字?1还是11还是110,不管怎样,到此为止了。”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原来车子后排竟然藏着一个人!孟思瑶后悔刚才进车时没有细心检查一下。
“刘毓舟,你不要胡闹!你没有必要向我证明,袁荃真的看错了人!”
刘毓舟冷笑道:“袁荃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我也很难过,因为我最终还是失去了她。刚听到她的死讯的时候,我是如何号啕大哭的,也没有必要和你多说。她死后,我一直怀念着她,我的网名就是在纪念她。”
孟思瑶浑身一震:“你就是‘央视版黄药师’?”
“是不是很贴切?”
“黄药师丧妻,终生追悼,你果然还对袁荃有些挂念。”
“还有,既然你看过《射雕英雄传》,我问你,黄药师的老婆是怎么死的?”
“为了帮黄药师记住《九阴真经》而累死的!”
“正确!但不全面。贪欲,是黄药师的贪欲害死了自己的老婆。是因为我的贪欲,也许是她自己的贪欲,袁荃背弃了我,去上海,和林芒幽会,又不知中了什么邪,出车祸身亡。好在你自己送上门来,告诉我她临死前给你送了包裹,根据她为人行事的风格,我就猜想她将秘密留给了你。”简短的言谈中,刘毓舟就从心神激荡转为沉着冷静,孟思瑶更是心惊。
“所以你跟踪我,你一定在黑网吧里看到我在论坛贴帖子,于是用黄药师的名字和我接触。而对网络一窍不通的我,居然相信你的谎言,相信你只是在美国的一个电脑工程师,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于是将许多细节都告诉了你。”孟思瑶在心里反复骂自己糊涂。
刘毓舟仍是认真开车,头也不回:“现在知道我们要去哪儿了吗?”
48.入 彀(2)
蜷在车后行李箱中,孟思瑶被紧紧捆住的手脚逐渐麻木,开始失去知觉,对封闭的恐惧感更是一浪一浪地袭来,她开始觉得窒息,胸口郁闷难当,比疼痛更让人无法承受。她觉得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唯一能和恐惧抗争的,或许是剧烈的思考。孟思瑶努力使自己的思想集中在对往事的分析上。
浓雾飘散,许多的疑惑终于有了解释。
在车中用刀逼迫自己的人身材矮小,被刘毓舟称为“龚老师”,操着浓重的外省口音。言谈中,他正是那晚从窗户潜入自己小屋的那个黑影,他在黑暗中搜索的目标,是袁荃寄给自己的风景照。谁也没想到,孟思瑶为了避免看到那张照片,将它压在了水晶球的底座下,使他空手而归。
也是他,在早些时开着偷来的猎豹车撞伤了钟霖润。
霖润,你现在可好?醒来了吗?
虽然刘毓舟没有再多说,孟思瑶几乎可以断定,正是他操纵着一切,尤其QQ上的鬼影幢幢,会不会就是他的杰作?他自然可以方便地使用袁荃的QQ,但第一次“袁荃”上线的时候,他分明在四川出差,我亲眼看见袁荃的电脑亮在两人新房的黑暗中,这又是怎么回事?也许,他远程遥控了袁荃的电脑,就像他能远程遥控我的电脑,下载并播放那首《One way ticket to the blues》。
显然,他就是张生啧啧称赞的网络高手。记得上个电话里,张生还说,乔乔、袁荃和商小曼,用的是同一个IP上网,自然就是他。可是,它又是怎么得到了乔乔和小曼的QQ?
袁荃的QQ上有乔乔和小曼的QQ号,如果真如张生所说,冒充三个女朋友的人是个电脑高手,破解乔乔和小曼QQ的密码也不会太难。
他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因为袁荃和林芒的来往,他一定恨透了林芒,所以会以乔乔的名义刺激林芒,给林芒发QQ。而对我来说,乔乔在QQ上的出现,其实是为后来袁荃在QQ上的出现做一个铺垫,让我逐渐接受她们在QQ上的“合理地位”。看来,游书亮医生和霖润都没有说错,乔乔和袁荃死后,我的确是因为背了太沉重的包袱,出现了幻觉,而我精神心理上的脆弱被刘毓舟察觉和利用了——袁荃和他都知道我在旧居时有过乔乔出现的幻觉——他才会编出袁荃鬼魂的谎言,并在临出差时买了一束鲜花,放在吧台上,引诱我同样产生对袁荃的幻觉。
游医生提起过,心理暗示会导致幻觉的出现。
同时,刘毓舟在千里之外遥控着袁荃的电脑,播放《江南》,在QQ上说话,并在适当的时候打电话支走陪同我前往新房的方骏,这一切,都是在让我更肯定袁荃“魂灵”的存在,更肯定袁荃在QQ上的存在。于是,在最后袁荃的秘密被揭示后,他用袁荃的名义阻止我将那笔巨款交公。是啊,如果不是因为QQ上“袁荃”的竭力阻止,我说不定早已和有关部门取得联系。让众女友“大闹”QQ的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将我折腾得颠三倒四,于是糊里糊涂地对那个世外高人“黄药师”敞开心扉,知无不言,他才能掌握我的行动方向,了解我破解袁荃“秘密”的进程。甚至那可恶的“龚老师”进入我的房间,不用迷香,也正是想让我醒来时偶尔看见,使我原本就混乱的世界更增恐惧,对现实的恐惧可以增添对网上这个虚拟世界里的“好心人”的信赖,不是吗?
而“黄药师”正是在我无助地寻求对“QQ闹鬼”的解答时,跳出来“引领”我远赴上海,向乔乔的“灵魂”告白,顺便发掘出林芒的罪恶。他怎么知道我在论坛上发帖子求助的?多半是跟踪到张生的网吧后窥探到。这么说来,林芒没说错,长期在暗中跟踪我的,果然不止他一个人。
是的,刘毓舟一定在孜孜不倦地跟踪自己,才会对自己的生活如此了解,才会在假装乔乔时点穿我和林芒在“画眉林”吃饭。他甚至可能跟踪我去了上海和武汉,尤其在武汉,商小曼的房子里,那正在聊天的QQ,一定也是他的杰作。
刘毓舟怎么会有商小曼房子的钥匙?林芒才会有那钥匙……一定是聪明的袁荃在和林芒周旋时复制了那串钥匙,刘毓舟可以轻易得到她的遗物,如果袁荃为复制的钥匙做了记号,一定想不到日后会为刘毓舟在QQ上装鬼所用。
而打电话给霖润,从林芒手下救出我的,一定也是他。他对我跟踪不懈,一定跟上了常婉的雨燕车,跟到了江滩,然后通知霖润。他不希望我这么早地遭毒手,因为他还没有得到袁荃的秘密。
…………
49.死神的游戏(二…1)
清冷的风放肆地吹在孟思瑶的脸上,登时将她唤醒。并无太多暖意的阳光直射在她久困在黑暗中的双眼,令她本能地眯上眼、皱起眉。
“好久没睡这么过瘾了吧?”刘毓舟冷笑着说。“深更半夜还要和一群鬼魂聊天,一大早又要去给老板卖命,够惨的。不过我可以保证,再不会有这样痛苦的日子了。只要你今天好好合作,明天你就是个小富婆,也再不会有恶梦困扰你。”
孟思瑶被两人拽出行李箱,环顾四周,青山郁郁,似乎正是武夷山下。她在心中咀嚼着刘毓舟的话,显然,他要逼自己取出那些钱,只要自己照办,还会分到可观的一份。只不过,他刚才说话时,和龚老师对视一眼,估计当钱到手,还是会将自己灭口。毕竟,他们都是行事谨慎到极点的人,而贪欲恰恰又是无止境的。
眼前又出现了钟霖润被车重重撞起在半空的景象,她知道两名同行者远非良心未泯,没有理由会对自己网开一面。
捆住脚踝的麻绳被解开,嘴里塞的手巾也被取了出来,孟思瑶觉得整个脸颊和下巴都已麻木,更不想和他们多废话,心想:“两人不分昼夜,一路开来,也至少用了二十多个小时,但如果江京那里有人坐飞机赶来,一定能抢在他们前面进入拾夕洞。可是,谁又会发现我失踪呢?谁又会知道我被带到这里?唯一有可能的是霖润,而他却在昏迷中。”
刘毓舟仿佛读透了她的心思,又道:“说实话,我不认为你有什么别的选择。除非奇迹出现,有人抢先到了拾夕洞,你得指望钟霖润的奇迹般康复。所以你还是乖一点,为大家都减少点麻烦。”
孟思瑶心想:不知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想出应付的办法。
但她知道,自己的选择真的少得可怜。
三人一路向山上走,熟悉的风景,依旧能夺游人的心魄,但在孟思瑶眼中,毫无生机。她眼前更重要的课题是生存。而要想得生存,最忌轻易地“合作”,因为他们越早达到目的,就越早失去让自己存活下去的意义。
“我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有好好活动筋骨,现在双腿又麻又软,实在走不动了。”孟思瑶停下来,坐在一块岩石上喘息着。
龚老师冷冷地问:“你到底走不走?”
“我不是不走,只是稍微歇一下再走。”
龚老师不再说话,解下背包,从里面取出半尺长短短一跟钢管,在管头一拉,又伸出一截。他将这能伸缩的钢管随意一挥,身边茶碗口般粗细的一株小树“喀”地一声折断,上半截的树干枝杈倒向孟思瑶,她忙跳起躲避,恨恨道:“你发什么病?”
“瞧,你腿脚还挺利索吗!我这一棒也可以砸在你的膝盖上,反正你也走不动了,我们可以抬着你走。”
刘毓舟嘿嘿笑了笑,仿佛一个看了马戏的孩子,掉头向前走,知道孟思瑶再不会耍什么花样。
出乎孟思瑶意料,领路的刘毓舟并没有直接去拾夕洞,而是停在半山一座小铁皮房前。更让她觉得惊讶的是,那种似曾相识感又冷不丁地袭来。
为什么,连这个破败不堪的小铁皮房也存在记忆中?
小铁皮房窝在一个山洼中,上方是片突起的悬崖,像顶巨大的帽子,遮天蔽日。灰黑的铁皮房身上锈迹斑斑,四周藤蔓密布,更有几棵大树参天,密密地挡住了从远处来的视线。
“真他妈的绝了,你小子是怎么摸到这个破房子的?”龚老师啧啧道。
刘毓舟发了一下呆,叹了一声道:“我用不着冒领功劳,这是袁荃发现的。”
孟思瑶轻轻啊了一声。
刘毓舟说:“夏天那次集体出游,有个女孩子出事,之后一星期,我和袁荃就又来这儿了一次。袁荃觉得那个女孩子走得有些蹊跷,更觉得拾夕洞很古怪。那时候,我还是她的爱人,好搭档。她真的异常细心,虽然一开始并没有在洞里发现别的线索,在洞外却看出了些异样:记得进洞必经的那段斜坡吗?斜坡下向东是下山的山路,非常明显的山道,几乎可以认定是人为开辟的;而向西是更陡峭的斜坡,杂草和藤蔓丛生,决不是上下山的可行之路。但袁荃仔细观察后,发现那片几乎完全被绿色覆盖的斜坡上有那么一段植被相对比较稀疏。再仔细看,不曾长出植物的那部分坡面完全是坚硬的岩石,而那些岩石似乎有被敲凿的痕迹,因而形成一些坑凹,正好可以做为攀爬的人留手或留足之处。我们顺着这条植被稀疏的路径,转到这个山坳间,发现了这个铁皮房。”
说话间,龚老师已将铁皮房里外看了一遍,说道:“看上去荒废很久了,厚厚的积灰,到处都在生锈,地上的木板也有腐烂的迹象。为什么不直接去山洞,到这里来做什么?”
刘毓舟说:“你枉为老江湖,也不多想想,我们虽然日夜兼程,但理论上还是比坐飞机赶来的人慢,万一那个小律师苏醒,又发现孟思瑶失踪呢?或者,他急急忙忙把这个山洞的事告诉了官方呢?保险一点,还是在正式进洞前查查清楚,看看洞内外有没有人。”
“谁去?”
刘毓舟推了一把孟思瑶,跟在她身后踏入铁皮房,说道:“龚老师,我已经把如何发现这里的情况讲得仔细得不能再仔细了,难道不是说给你听的?你身手比较敏捷,即便遇见人也会想办法脱身的,我在这里看着孟小姐。”
龚老师盯着刘毓舟的背影看了一阵,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你很厉害啊,这位龚老师也算技术很高的小偷了,居然要受你颐指气使。”孟思瑶冷笑道。
“谢谢你没有当他的面说,这么好的挑拨离间的机会,”刘毓舟说。“不过,也幸亏你没说,否则会激怒我们,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要不要我告诉他,两个星期前你跟踪我们进了洞,险些害了我,抢到了那三十万?”
“随你便吧,还是那句话,取决于你是不是和自己过不去。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一手策划,姓龚的是识时务者,当然知道他只能是个配角。”
“为什么放着三十多万不拿?”
“你明知故问?几个袋子掂在手里就能大致猜出油水不多,我知道袁荃手头绝不止这点数目,而她这样做,显然只是个伏笔,如果你拿了,不去送给她父母,你就不会得到进一步的暗示信息。而我也明白,如果那天拿走那些蝇头小利,杀了你,怎么能钓到今天这样的大鱼?都是因为我太了解袁荃了。”
孟思瑶环顾小屋,如果这里曾经是某人的家,称得上真正的“家徒四壁”,一张铁桌,一张铁床,一个铁炉。
这简简单单的陈设,在她看来却触目惊心。
她的身躯微微颤抖:这一切也是那么熟悉,她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曾睡在那张冰冷的铁床上。一念及此,她的后背一阵剧烈的抽搐,像是被灼了一下,为什么,冰冷的铁床转瞬间变得滚烫?“咣”的一声,铁门关闭,她遽然一惊,心跳开始如烈马般奔腾,剧痛从脑中一个深藏的角落里陡然杀出,疼得她轻轻叫出声。她双臂抱拢在胸前,缓缓蹲了下来。出去,让我出去,让我呼吸点新鲜的空气。
“你怎么了?不是又在装病吧?”刘毓舟冷冷的话语将孟思瑶从幻觉和痛苦中唤醒。
“打开门,我胸闷得很,这里的空气实在太差。”
“希望你不要耍什么花样。”刘毓舟见孟思瑶颓弱的样子,料她想逃也逃不远,便将铁门半开。
孟思瑶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深深呼吸了几口山林里清爽微凉的空气,舒服了许多。她转向警惕中全神贯注的刘毓舟:“你不会不记得‘伤心至死’吧?我们那一路人里,到如今就只有你、我、常婉和林芒还活着,江医那一行人几乎都已经不在人世,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也在劫难逃吗?为什么还对那些身外之物这么执著?”
49.死神的游戏(二…2)
刘毓舟不假思索地说:“你想把我‘劝降’吗?恐怕是要徒劳了。钱财的确是身外之物,但到了一定数量,量变到质变,就不再是身外之物了。正是因为我们也许已经没有明天,我愿意继续这个游戏。我倒觉得你很奇怪,既然感觉在劫难逃,还不拿下那笔钱,奢侈一下,享受一下你从未享受过的生活,听说过‘世界末日综合症’吗?疯狂的玩乐、挥霍无度,不比整天守着个拼死拼活却勉强糊口的所谓‘白领’工作更适合‘伤心至死’给我们带来的绝望?”
孟思瑶沉默了,是啊,为什么呢?
“我想,是因为我还对明天抱着希望。”
“很好,你替我回答了,我对明天也有很大的期许,”刘毓舟将脸凑近孟思瑶,紧盯着她的双眼。“所以,你最好再聪明一回,不要让我失望,这样我们都能有明天,美好的明天。”
龚老师返回后,说洞内外并无任何异样。
“又是一个要伤心至死的人吗?”孟思瑶看了一眼龚老师瘦小的背影,一个技术高超的小偷,能逃过警方的寻捕,是否会跌倒在一个诅咒中?
因为孟思瑶的手臂仍被绑着,三人并未从刘毓舟描述的路径攀爬上山,而是绕道从原路转上拾夕洞。孟思瑶仍是没法爬洞下那段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