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从刚刚就一直怪里怪气的。”潮崎说,“不过还蛮有趣的就是了。”
说完,他便盯着我的眼睛看。原本只是无意间望着我的眼睛,但后来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他的视线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吗?”
“是我眼花了吗?怎么觉得你左右眼的颜色好像不大一样。虽然差别不大、几乎看不出来……”
我笑了笑蒙混过去。要是让他知道我动过移植手术,有一只眼球不是自己的,大概又得花很多精力解释。我们回到车上,继续往目的地前进。一路上,潮崎好像还是很在意我的眼睛。一定是艺术家这种生物,特别会对不可思议的外貌感兴趣吧。我想多半是这个原因,也就没怎么放心上。
不知不觉间,车子行驶在我曾见过的路上。两侧都是杉树林,大白天的,四下却一片昏暗。
“这里是……和弥……”
潮崎一边转动方向盘,点了点头。这里是和弥发生车祸的那条路。
我总算安心下来,果然蓝砖屋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会到的。左眼的影像跟现实状况并没有大幅偏离,只是些许的差别罢了。
车子驶过和弥的车祸地点。像这样坐在车里通过他被撞死的地方,真的很难受。通过的那一瞬间,我紧闭眼睛,感觉背脊不停地颤抖。
继续开了一阵子,前方出现左弯道,车子终于驶向与刚才来路相反的方向。
在我的车窗这一侧,路旁开始出现护栏。护栏外并非地面,而是一堵水泥矮墙,看得见从矮墙下方高耸出来的杉树。那下面就是我昨天摸索着好不容易到达的地点。
“这条路是什么时候筑好的呢?”
已经问过木村的问题,我又再问潮崎。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搬来的时候就有了。”
出现了一条岔路。
“从这条路进去,就可以通到黑冢京子小姐住的地方。”潮崎说。
接着,道路转朝右弯。
没多久,潮崎把车停了下来,示意要我看外头。
从我这侧车窗看出去,刚好能够清楚仰望这片斜坡。我把额头紧贴着车窗往上看。
虽然茂密的杉树遮住了大半的视线,从笔直的树干间,我还是看见了那个颜色。
蓝色。不过并不是晴朗天空的蔚蓝,而是深沉、接近黑色的蓝。
我要找的那栋屋子,就在杉树林的那一头。我起了鸡皮疙瘩,心头涌上一股不安。距离有点远,无法确定屋子是不是砖砌的,但那个蓝色,我想和左眼的记忆里见到的应该是一样的。
凶手就在那里,而相泽瞳就被软禁在屋内。凶手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虽然一直叫自己别去想,但左眼记忆里见到的相泽瞳身影还是浮上脑海。也许是我看错了,但当时的她看上去像是没有手脚的。
她的手脚怎么了?如果是凶手的杰作,那要多么残酷狠毒才下得了手!
“您也知道那栋屋子吗?”我问潮崎。
于是潮崎把他所知道关于那栋屋子的事情告诉了我。
于是我下了车。
“其实我只要确认那栋建筑师真的存在的,就够了。因为我跟和弥打了赌,我本来一直不相信真有那栋屋子的。”
“如果你要回去了,我可以送你到咖啡店喔。”
我婉拒了他的提议。
“很谢谢您,不过我已经记得路了,我想走回咖啡店。”
说完我低下头向他致谢。潮崎一脸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发动车子离开了。
没有被发现我的声音在颤抖吧?我的举止应该看起来够自然吧?
因为,刚才他告诉我关于这栋屋子的事情——
“听木村先生说,你很想看看那栋屋子,不过要不要上来喝杯茶?”潮崎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用客气,那屋子是我在住的。”
潮崎的车子离去后,我走进路旁的针树林里打发了一些时间,犹豫是不是要马上靠近那栋屋子。我想还是等他进屋里,已经休息了以后再接近那一带。
他就是住在蓝色屋子里的人,他就是凶手。而我却毫不知情地坐上了他的车,还和他聊了那么久。现在想想简直难以置信。
我想起刚才离开咖啡店时木村脸上的笑容,那是因为他隐瞒了潮崎就是蓝色屋子主人的关系吧。我有点气木村开这种玩笑,虽说现在不是该发脾气的时候。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我终于要做好了心理准备,朝那栋屋子前进。
眼前这条路的往来车辆非常少,十分钟也不见得有一辆车经过,但顺着这条路往下山方向去却会到达和弥出车祸的现场。或许只能说他运气实在太差,从半途跳出去马路上还碰巧有车经过让他撞上。他是被潮崎一路追赶,最后才不巧撞上经过的车子的。
我想往蓝色屋子移动,却不知道该沿着马路走还是穿越杉树林。如果走在大马路上,潮崎刚好开车经过发现,又得麻烦地解释一堆不可,于是我选择了树林。
这里跟和弥出车祸的地点一样,道路有一侧是陡峭的杉树林。这一带的山路好像都是这样,一边是很陡的斜坡,另一边则是有些高度落差的护栏。
我小心翼翼地爬上斜坡,一边留心不要跌倒。一地的枯叶,踩上去似乎很容易滑跤,但爬到比较高的地方之后,坡度就变缓了。
越接近蓝色屋子,杉树以外的树木就越多,枯树们仿佛伸出触手般伸展着树枝。我记得在左眼的记忆里也是这样,刚逃进树林里的时候,也是一边与树枝奋战一边往前跑。
林子里非常冷,吐出来的气化成白雾消失在林间。我每走过一棵树,便用戴着手套的手拍一下树干,一路上这么数着树木的数量往前走。不过,在超过五十棵树之后,我就厌倦这个游戏了。
终于,蓝色屋子耸立在我的眼前。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屋子,而且果然是砖砌的没错。在我眼中,这栋屋子就像一头蜷曲着身子栖息在黑暗里的巨大生物,它蛰伏在森林深处,从杉树林间歇望着人间俗世;又或者像是眯细了眼观察着人类的一头不祥的生物,一走进它的身边,便感受到那阴郁的眼神正笼罩着自己。
一直站在原地抬头看向砖壁上方,有种错觉这整栋屋子好像在呼吸,宛如生物呼吸时肺部的舒张起伏,砖墙好像也静静地缩张着。
我的双脚无法动弹。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多么危险的事,要是被发现了,我的下场会如何?一直要自己别去想,但最糟的状况仍然浮上脑海。一想到这些,我就无法再靠近屋子一步。
我闭起眼睛,努力回想着和弥与相泽瞳,好帮助自己鼓起勇气。
我把手伸进口袋拿出相机,然后藏进树林靠近路旁的地方先环视四下,确认潮崎不在附近。
我隐身枯树间穿梭着走出林子,靠过去屋子将身体紧紧贴着外墙。
摸了摸墙壁。没有错,就是左眼见过的屋墙。即使是透过手套,还是感受得到墙壁表面足以冻结魂魄的寒气。
我抬头看。整栋屋子笔直地耸立,深入灰色的云中。
沿外墙继续移动。我一边望向地面,寻找应该存在某处的地下室窗户。
屋子的四周都是森林,墙壁与树林之间有一小段能够通行的空间,地面是裸露的泥土,表面滑不留丢的。墙与地面垂直交接的地方,有好几个花坛,跟屋子是用同样的蓝砖砌成的,但里头只长了枯黄的杂草。
没有被森林围住的只有玄关那一带。不过我并不想太招摇,决定不走过去了。
我再回想左眼的景象。地下室窗户并不在玄关那边。而且和弥当时是利用墙角藏身,所以地下室窗户应该就在离墙角不远处。和弥接着逃进森林往山下方向跑,所以那个墙角应该在靠山麓那一侧。
要不了多久,我便找到很接近左眼景象的地方,那是位于西南方的墙角。
四周的景象也几乎相同,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了一段时间,附近植物的模样和形影似乎有些微差异。
但我还是到处都找不到地下室的窗户。我推测应该是和弥看到地下室窗户的位置,现在只见砖砌好的花坛,任枯黄的杂草在里面丛生。
说不定是潮崎特地盖好花坛好遮住地下室窗户呢?和弥过世已经两个月了,在这段时间内赶工砌好这些花坛,并不是什么难事。
把花坛敲坏的话,或许就能找到地下室的窗户了,不过这些砖块看来非常坚固。
地下室窗户已经被封起来,我拍不到照片当证据了。
虽然不甘心,但今天还是先回去吧。若要继续在四下走动找证据,我需要更强有力的心理准备。
我瞄了瞄屋子后方,紧靠着墙有一间老旧的木造仓库。我想起潮崎今天在农具行买了东西,说要拿来修补墙壁用的,说不定就放在里面。
我想在回去之前看一眼里面放的东西,于是往仓库走去。
二楼传来开窗户的声音。
我突地停下脚步,身体紧贴住墙,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音地悄悄离开那个地方。说不定现在潮崎正从窗户探出头来。
我逃进森林里,跑在和弥或许曾经跑过的路上。我回头张望,潮崎应该没追上来,但是在我心里,却一直有个人影紧随身后挥之不去。
最后我小心地走下斜坡来到马路上,直到这时才终于从恐惧中解放,我不禁偷偷哭了起来。
5 ◇某童话作家
他望着手掌上几乎被打烂的苍蝇,这个小东西刚才一直困扰着没有手脚的相泽瞳。
“快被它烦死了。”女孩在沙发上,松了口气说,“因为我就算想赶走它也没办法呀。”
苍蝇不是因为女孩的伤口腐烂才靠过来的。被三木弄伤的身体并不会腐坏,那只苍蝇只是凑巧飞到相泽瞳的身边而已。
三木用手掌把停在布袋上的苍蝇拍烂,苍蝇的体液把瞳的布袋染出一小块污渍。
三木看了看黏在手心的苍蝇,苍蝇还不停蠕动着。
“真麻烦,连只小小的苍蝇都杀不死。”
三木走到书房窗户边,想把苍蝇往外丢。
因为是害虫,要不就得弄到它完全不动了为止,要不至少弄到它几乎没动静之后才往外丢。
“那只苍蝇应该也会没死透就成了蚂蚁的食物吧。”瞳说。
窗户开到一半,三木突然停下动作。
他谨慎地将头伸出窗外,看了看四下。
“有人吗?”
书房窗户在屋子的里侧,外墙和环绕屋子的森林之间有一小段空间,三木觉得那一带似乎传来了声响。
没有人。是我太多心了吗?
“一定是救兵来了喔。一定有人发现你是绑匪了。”
三木把瞳留在原处,兀自离开了书房。
“你要去哪里?”瞳问。
停了一下,她恍然大悟地接着说:“啊,对了,你要去埋大叔。”
前不久,金田正在地下室里死了。
“大叔的样子怪怪的。”
之前三木送瞳去地下室的床铺时,持永幸惠在置物架的另一头这么对三木说。那个时候,金田正已经在地下室的角落迎接死神到来了。
三木拿着刚买的新铲子走出屋外,沿着砖砌的外墙来到屋子的后方。
望了望四周,刚才在二楼窗户觉得似乎有人的动静,现在已经消失了。
身旁成片的树林静静伫立,三木拨开身前交缠的枯树枝往林子里走去。没多久,便发现一个非常适合埋金田的地点,于是他将铲子前端刺进地面。地面因为结冰而有些硬,不过还不至于挖不了坑。
第一次遇到金田,是刚搬来这栋屋子没多久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他把持永幸惠和久本带到地下室的两星期前。
三木当时几乎不和附近邻居打交道,因为屋子在山里,所以除非自己主动和附近的人往来,否则是不会有人特地大老远跑来找他的。当时他总是悄声无息地、一副没人住这屋子里似的独自过着日子。
也因此他到后来才知道金田是本地的居民。
金田来到这栋屋子的时候,用一种看到奇怪生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一直以为这里没人住呢。”
于是三木试着邀他进屋来。金田有点犹豫,还是踏进了玄关。
“我穿着鞋进来没关系吗?总觉得,你家好像一座城堡喔。”
金田是个一脸穷酸相的男人,个头矮又驼着背,头发已经秃了一半。他好像对于三木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以什么工作维生相当感兴趣。
外头下起雨来。三木将视线从金田身上移开,上楼到书房把开着的窗户关上。
这时,一楼传来金田的惨叫。他趁屋主不在场,偷偷打开了冰箱,结果看见蛋槽里摆了一个个的耳朵和手指,那是三木还没搬来这之前便一直收藏着的。
金田瘫坐在地上,三木用菜刀刺进了他的肚子,再拿手边的封箱胶带把他捆一捆,押进地下室。
“……好不可思议的感觉喔。”
金田望着插着自己肚子上的菜刀,似乎很感动地低喃着。他的眼中露出幸福的光彩,仿佛忘却为什么自己不觉得痛。
三木让他靠着地下室的墙壁,问他接下来怎么办。想死?还是想活。
想死的话,只要把头切下来就好。依照过去的经验,只要将大脑和心脏分开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死了。再不然,选择静静地等肚子的伤口愈合也行,三木造成的伤口一旦愈合,全身的生命力便会消失,接着只要放任不管,应该就会因为饥饿和老化的侵蚀而慢慢死去了。
金田选择活下来。
于是三木将他的肚子纵剖开来,划开皮肤,割开肌肉,便看见肋骨和内脏。这个时候金田已经完全无法开口了。
三木把金田的身体里外对翻了过来。
先切开身体,里面的东西暂时先全部拿出来。然后把外面的东西放进里面去,里面的东西移到外面摆放。
手脚变在内侧,接着包覆上皮肤或肌肉,骨头则是一根一根切断,转个方向之后用螺丝固定,再用内脏装饰外表。因为这样使得内脏失去支撑点,他便用钢丝将他们固定住。
整段过程里,金田既没死,也没失去意识,血也几乎没流。三木从老家带出来的手术刀似乎会下意识地自行避开血管,所以即使流了血,也很快便止住了。而金田暴露在外面的内脏,也不可思议地没变干,始终保持着水嫩的鲜艳光泽。
到了最后,金田从头部以下,成了一个里外完全对翻的模样。裸露在外的内脏,或是软趴趴地垂挂在钢丝上,或是好好地系在头上。
金田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放着不管的话,他一定会被自己的重量压垮的。所以三木从地下室的天花板垂下几十条钓鱼线和钓钩,把金田的内脏和钢丝一一牵线挂上,硬是让他立了起来。在里外对翻的身体下方,露出了折进身体里的手指和双脚,偶尔还会像青蛙弹跳似的轻轻动个几下。
金田还有意识,所以可以从眼神得知他的感受。他的眼中带有畏惧,虽然流着泪,但三木知道那只是因为神智恍惚的关系。
再望了望成品,觉得金田脸上的鼻子和嘴唇似乎有点多余,于是三木将脸部纵切开来,把皮肤和肌肉往后脑勺包过去,便露出了头盖骨。这下只剩下包裹着意识和眼球的头盖骨了,还有表面粘着一些嫌麻烦而没削掉的牙龈等肉片。没了眼睑,嵌在眼窝里的两颗眼球直追着三木的一举一动看。
身体的部分可以靠天花板垂下的钓鱼线支撑,但是颈部以上却变成垂头丧气的模样了。因为在裸露的头盖骨上方,并没有能钩住钓钩的部分。
于是三木在头盖骨顶端打上钉子。他知道就算钉子前端打进大脑里也死不了的,所以他选了根长钉子。铁锤每敲一下,金田的头就因敲击而摇晃。钉子大概敲进去一半之后,便绑上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细线,调整到他不会低着头的角度固定住。
至此,三木决定停手了。
虽然无法眨眼睛,但金田的眼球总是湿润的。他没办法说话,但是透过眼球转动便能够沟通,或者是轻微抽动着被反包在内侧、露出身体下方的双脚也足以传递情绪。
金田这个全新的身形中,不见以往的穷酸相。这是一个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的内脏聚合物。中心是宛如太阳一般红色的块状物,正以一定的速度脉动着,将血液送至全身;切断的血管很快便修复完成,覆盖住全身;裸露在外的心脏散发着庄严的光芒。
从金田随身的物品,三木得知了他是附近的居民。
挖好了坑,三木放下铲子,走回屋子的方向。他得把金田的尸体搬出来才行。
听见鸟儿振翅的声音。抬头一看,一只黑色的鸟停在屋顶上。林子里树叶落尽的树木宛如枯骨,林木之间传来乌鸦冷冷的眼神。
屋子的后方,有一个仓库,是从前住这里的人留下来的。他用手指勾住门板上的凹陷处,使劲拉开。木门大概是蛀掉了,不这样是打不开的。
木拉门吱吱嘎嘎地往旁边滑开,于是金田的手和脚出现了。手脚以外零散不好搬的部分,全被包进垃圾袋里,这些东西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