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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进行人格转移时,其“循环”顺序带有一定的法则,无论人数有几,此法则皆不变。
对象为三人以上时,除了“隔离墙”之外,还会出现名为“辅助线”的“墙壁”,犹如分切圆形蛋糕般地分割“房间”,不过,分割并不见得均等,这和人数为奇数或偶数并无关连。
以我们的例子来具体说明,人格转移在我们六人之间成立,照理说该是“封闭区”三人,“开放区”三人才是,但实际上却非如此。
如概况图所示,“封闭区”为我和巴比,而“开放区”则分别有哈尼、亚兰、贾桂琳及蓝迪。
据说,这是取决于人们进入“房间”时的位置。当“房间”判断对象已进入完毕后,便会先以“隔离墙”将对象大略地分隔为二,接着“辅助线”即会配合人数出现。
“蛋糕”切完的同时,人格转栘也大功告成,成立对象的人格将依顺时针方向往隔壁的肉体一一递延。这个顺序一旦确立,无论发生何事皆不会变动。
好了,从以上的法则,我们可以了解到什么呢?就是我们无法谎称自己逃入“第二都市”时的各自所在位置。当然,在一般情况下,要是全员私下串通,各自往后栘几位,并主张自己其实是位于“开放区”或“封闭区”,仍有可能造假;然而,我们的情况却还附加了另一个重大事实。
那就是——原本在人格转移成立后将会迅速消失的“隔离墙”,这回不知何故,在我们获救之际竟还残留了部分;虽然原因不明,但根据艾克洛博士的假设,或许是隔离墙制造装置因地震冲击而发生暂时性的“余波”。附带一提,“辅助线”则是全数消失。
经实验证明,“隔离墙”虽是一种透明屏障,却可将手枪子弹弹开;因此,“隔离墙”残留,正代表我们六人在救援到来之前,皆无法往来于“开放区”与“封闭区”之间。
(此为闲话,获救后的我们之所以在二十日至二十三日之间都没能恢复意识,似乎是因为被以药物维持睡眠状态之故。当然,这是为了秘密将我们送往这座设施而采取的措施。美国政府为了收集人格转移受试者们的数据,依实验组别的人数多寡,在世界各地设置了数个秘密设施:而收容我们的,虽不知位于何方,便是其中的六人用设施之遗迹。
“封闭区”中是“巴比”与“我”,而“开放区”中则是“哈尼”、“亚兰”,“贾桂琳”及“蓝迪”四人;由六人的转移顺序即可知晓,地震当时我们六人于“房间”中的位置正如“图B”所示,绝对无法谎称。而巴比撬坏“第二都市”的锁并率先走进地下之事实,也可补强这个推论。
现在根据以上的条件来探讨窪田绫子之事。假设她是被某人怀着杀意而杀害的;这种情况之下,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犯罪行为是在“鲜鸡屋”停电后至我们逃入“第二都市”之间发生的。
第二种可能,犯罪行为是在我们逃入“第二都市”,且六人间的人格转移成立之后发生的。
在前者的情况下,拥有完整不在场证明的,就我所知有巴比、贾桂琳及我自己。
让我们试着重现地震时的画面。起先,发生了震动,店里的物品在空中交错飞舞,骑楼的天花板坍方,堵住了“鲜鸡屋”的出入口。待建筑物崩塌告一段落后,巴比为了确认客人们的安全,进行点名;当时全员皆曾加以回覆,我听得一清二楚。
换句话说,窪田绫子在此时确实仍活着。
因此,要勒杀她的机会,便只有在我们发现店里的天花板开始坍方,至巴比撬坏“第二都市”门锁,并一齐往地下避难的这段期间。
贾桂琳当时扭伤了脚,一直靠在我身上,并没有工夫去勒杀绫子;而被她紧紧抓住的我也一样没有机会。
巴比发现天花板即将坍方后,立即遵照我的指示开始撬锁;他的双手都忙着,之后又一马当先地冲入“第二都市”(这点可从“房间”的分配位置得证),由此可断定巴比绝无犯罪的机会。
(顺道一提,我原以为当时蓝迪也在帮忙撬锁,因为他的声音气势十足,活像恨不得立刻徒手扯下门锁一般;然而实际上,由于四周一片黑暗,蓝迪搞不清“第二都市”的方位,待他摸到门前,锁已然被撬开了。这点从他位於“开放区”便可得知。
综上所述,在前者的情况下,巴比、贾桂琳及我三人的不在场证明便可成立。
而后者的情况又是如何呢?六人逃进“第二都市”,亦即“隔离墙”产生之后,位于“封闭区”的人为“隔离墙”所阻,无法前往楼梯;换句话说,是不可能回到店内勒杀绫子的。
因此——以身体而言——“巴比”与“我”的不在场证明便能成立。
不过,此时人格转移业已成功,因此正确说来,是“巴比”(=哈尼)与“我”(=巴比)。
换句话说,在后者的情况下,是哈尼与巴比的不在场证明成立。身体在“封闭区”里的我,此时心灵已转移至“蓝迪”身上,理论上是可能犯罪的。
这么一看便能清楚明白,无论是前者或后者,不在场证明皆能确实成立的只有巴比一个人。换句话说,只有他绝不可能是勒杀绫子的凶手。
巴比应该也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吧!他提出了补强后者假设——亦即犯罪行为是发生於众人逃进于“第二都市”之后——的目击证词,更具体地指出犯人是“贾桂琳”(=蓝迪)。
我该如何解释他的行为?他的不在场证明确凿,所以该相信他吗?抑或他是利用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优势,企图陷“贾桂琳”(=蓝迪)于不义?
就个人观感而言,我认为巴比是个足以信任之人;但毕竟我们相识时日尚浅,无法断定他绝不是那种会找机会陷害对头冤家之人。连CIA都明白地断定绫子是死于意外,而巴比表面上认同这个说法,私下却又刻意旧事重提,这点亦值得存疑。
“你的表情说明你不相信嘛!”
“与其说是不信——”“我”(=巴比)的不满之声又唤回了我的注意力。“倒不如说是惊讶,而且我还是希望那只是场意外。”
“你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不好喔!我是很不想这样讲啦,但日本人就是这一点容易招人误会。这用日文要怎么讲?优柔寡断?鸵鸟心态?”
“什么玩意儿?”
他突然连续说了几个日文片语,害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从哪儿学来这些单字的啊?”
“我朋友的老哥是个日本卡通迷,常在家里唱卡通歌曲的卡拉OK。”
“卡通歌曲?用卡拉OK唱?”
虽然我早已时有耳闻,仍为日本两大文化渗透美国社会之深而感到惊讶。
“比方魔女莎莉,还有甜蜜小天使之类的。”
我只能捧腹大笑了。
“有时候刚学几句日文就来现给我们听,自得其乐得很。”
“看来他很沉迷啊!”
“因为每次碰面部这样,就算我不愿意,也记住两、三句日文啦!对了,卡通歌我也会唱几条咧!”
事后每当我回想起来,都要为了这一晚的事而后悔不已。当然,换作任何人,都会认为与其为了阴沉的杀人案话题疑神疑鬼,不如唱些走调的卡通歌取乐来得好。因此,虽然我仗着“蓝迪”酒量好而多喝了几口麦格啤酒,弄得醉醺醺的,但我仍不认为这一晚的自己格外地不检点。
不过,“蓝迪”(=我)还是应该更加小心的。我竟没发觉自己与“我”(=巴比)之间的这段对话是如何重要,只将这个场合当成单纯的小型宴会,实在惭愧至极。当然,即使“蓝迪”(=我)更加小心,就能改变之后的发展吗?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总之,这一晚是我最后一次与活生生的巴比·韦伯——严格来说,是他的人格——交谈;在我们各自回到“自囚牢”之前,唱的究竟是哪部卡通的主题曲,我已然记不得了。
第五章 Crack Up 《狂乱》
那一夜,我梦见了地震;正当交错飞舞于空中的桌椅及雪崩似的沙尘一齐往我的身体笼罩而下之际,我惊声尖叫并醒了过来。
醒来后,我仍喘了一阵子气;心悸不止,甚至觉得比实际体验时还要来得恐怖。莫非在我有生之年,都得在梦与现实的夹缝之间品尝这种后遗症带来的失足下坠感吗?
从观景窗照进来的温和阳光,看来格外炫目;脸颊及鼻子上所受的光在脸上漫射的程度似乎比平时激烈,但此时我尚未对此有任何疑惑,只是想着:“哦!天亮了啊!”
现在几点了?这座设施里到处找不着时钟,所以从昨天起就抓不住时间感,变得略微不安。或许是因为昨晚喝了啤酒,现仍少许残留的头痛及呕吐感更增添了我的不适。
静静躺在床上片刻,总算缓和了我的恐惧;随之而来的,是美由纪、公司、留在日本的家人等“尘世”——不,或许该称为“前世”吧?——的片段回忆纠结成块,朝我席卷而来。
对他们而言,我已经是“死人”了……这个事实突然沉重地压住我。虽然状态有些不寻常,但我还活得好好的啊!比起这座设施位于世界何方,自己被远远地切割于“日常”之外的这段莫大距离,更让我揪紧了胸口,几欲昏厥。
我想回家……越是这么想,越觉鼻酸;当我忆起今天是圣诞节时,感情更是泛滥成灾。去年的平安夜,我是和美由纪一起共进晚餐的……记忆如洪水溃堤,令我不禁泪水盈眶。
我的泪腺有这么脆弱吗?虽然自觉窝囊,却又无可奈何。假如没发生那些事,今年也可以和美由纪共度平安夜的……这些眷恋及乡愁无限扩大,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呜咽。
该回归的“日常”,却再也无法轻易重温;而与“自囚牢”的单调装潢间的落差,更强烈地将其美化。昨天我没发现,原来“自囚牢”的天花板竟也刻着数字。
呆然地望着数字“4”的我,隐隐约约地明白了。原来如此。昨天我还不懂为何要如此不厌其烦地四处雕刻房号,但现在一看便知,原来是为了让受试者在“化装舞会”突然发生时,能立即察觉而不致手足无措的措施……
整理头绪至此,我才慌慌忙忙地坐起上半身;金灰色的长发像银饰品般地披覆在我的手边。这么说来——
昨晚似乎发生了第二次的“化装舞会”,我的心灵从“蓝迪”转移到现在的“贾桂琳”身上;因此,昨晚从“管理大楼”回到“3”号“自囚牢”的“蓝迪”(=我),现在则以“贾桂琳”(=我)的状态在“4”号屋里醒来。我的脑中尽是些仓促画成的图示。(参照图A及图C)
坐起上半身的同时,我总算发现地板上传来的惊人鼾声。仔细一看,裹着毛毯的“亚兰”正坐在地毯上,不雅地张大了嘴、流着口水,呼呼大睡。
当然,“他”已不是为了看守自己的身体而留宿于此的“亚兰”(=贾桂琳),而是“亚兰”(=蓝迪),不知他是否正作着恶梦,只见他眉头深锁,满脸苦闷,看来要是没发生大事,是好一阵子不会醒来了。
既然“他”睡得不省人事,我就可暂且免去“贞操危机”——为此而打心底松了口气的自己着实有些滑稽。不过,这可一点也不好笑;从今以后,只要我进入“贾桂琳”体内,就得战战兢兢地提防其他男人偷偷摸进屋里来,动这个身体的歪脑筋。当然,与其说是为了贾桂琳,倒不如说是为了死守自己的尊严及心灵的平静。当女人也是件不容易的差事啊!我心有戚戚焉。
话说回来……对于不习惯的人而言,女人的乳房感觉起来还挺重的。受到些微的好奇心驱使,我轻轻拉开上衣领口,偷偷往里瞧;正当此时——
咚咚咚咚!一阵没教养又刺耳的敲门声响起,也不等我回应,某人便冲进房里来,像是被老虎追赶似地一脸拼命样;原来是“哈尼”。
“……没事吧?”
一面气喘吁吁、一面怒吼的那道声音带着英国腔,不言而喻,便是转栘过后的“哈尼”(=贾桂琳)。
“没事吧?喂,没事吧?”
“不必担心。”“贾桂琳”(=我)及时将拉住上衣领口的手缩回,沉着地点头。“假如你担心的是这个身体的话。”
“你倒说说看,除了这个我还会担心什么?”
“言之有理。”
“他呢?”她以下巴指了指鼾声大作的“亚兰”(=蓝迪)。“连一次都没醒来过?”
“我也才刚起床,不过他似乎睡得很熟。”
“莫非——”
虽然她仍继续喘息,却像是突然想出了某个整人方法似的,浮现了狡黠的笑容。“这就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
“什么意思?”
“我——就是进入这个亚兰身体时的我——昨夜一晚没睡。”
“真服了你,熬夜看守啊?”
“当然啊!谁知道我的宝贝身体会发生什么事?”
“嗯……”实际上轮到自己进入女人的身体后,就没法子说“哈尼”(=贾桂琳)是杞人忧天了。“那倒也是。”
“要是突然被转移到彻夜未眠而疲惫不堪的‘亚兰’身上,不管蓝迪本来睡得多饱,还是得继续昏睡嘛!”
“原来如此,所以你是在无心之下,对‘亚兰’的身体设了这个‘安全装置’啊?”
“真是的,早知如此,也不用那么急着跑来了。”
“哈尼”(=贾桂琳)一面以衣袖擦拭额头冒出的汗水,一面粗鲁地往床缘一屁股坐下。在那瞬间——
哇!一道连血液也为之冻结的惨叫,吓得我飞了魂。
“怎……怎么了?”
“痛痛痛痛痛……好痛!”
“哪里痛?肚子啊?”
“不……不是,”从她紧咬的牙关之间,漏出嘶嘶的吸气声。“臀、臀部痛!”
“屁股?怎么,你腰痛啊?闪到腰了?还是神经痛?”
“不、不是啦……”她一面哀嚎呻吟,一面伏身猛搥床铺。“该不会是……”
“到底怎么了嘛!”
“昨晚……”
“咦?”
“昨晚啦!昨晚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我在问你把我的身体搬来这里以后的事!后来每个人都回自己房间了吗?”
“哈尼和亚兰——未免混淆,不说身体,以人格的名字来称呼好了——在我和巴比回去时,已经不在了。”
“你和巴比之后呢?立刻回房了?”
“没有,我们一起喝了一阵子酒。”
“喝到很晚?”
“应该很晚吧!那又怎么了?”
“一定是那家伙干的,混帐!”她一面呻吟,一面翘着屁股慢慢地站起来。“那个死阿拉伯人……”
“哈尼怎么了?”
“那个变态,竟然捅自己的菊花(Fuck Himself)!”
“啊?”我一时之间没能理解“哈尼”(=贾桂琳)所说的‘搞砸了(Fuck Himself)’之意,不禁抓了抓头。“什么东西啊?”
“他上了‘自己’!和自己的身体做爱!”
原来她认为屁股的痛楚是缘于昨晚“巴比”(=哈尼)鸡奸“哈尼”(=亚兰)之故。虽然我总算领悟其意,却感到难以置信。
“不会吧……你是说他强暴自己原来的身体?”
“那家伙绝对是个自恋狂!他一定有和自己做爱的潜在愿望。当然,一般情况下绝办不到;但现在变成这样,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他就拿‘巴比’的那话儿去捅‘自己’的菊花。”
“你还真厉害,光从屁股痛就能做出这么恶心的想像?对了,说不定哈尼只是有痔疮啊!”
“才不是,我就是知道,因为前列腺一带有异物残留的感觉——”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
光是同性恋的性行为也就罢了,一想到有人会和“自己”干那档事,就起鸡皮疙瘩。
“会不会是名字取得不好啊?”
“你在说什么?”
“哈尼的名字啊!听起来很像‘亲爱的(Honey)’吧?”
“有可能!真是的,长得俊俏的男人就是这样。”她恨恨地扯着自己——亦即“哈尼”的小胡子。“还真是名符其实的‘自给自足’!”
“你昨天还大声嚷嚷,说什么长得帅所以没关系耶!”
“我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唔?”
我突然发现“哈尼”(=贾桂琳)睡衣的胸口一带有个虫形的黑块。“那是什么啊?”
“咦?什么?”
“上衣的那里,好像有怪东西黏着。”
“咦?”她扯住肚子间的睡衣,仔纽地端详一番。“真的!讨厌,这个污渍是什么啊?好像血迹,是暗红色的——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