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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转移杀人 作者:西泽保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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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哪里……我、我到底怎么了?”或许是放心之后的反作用吧!明白对方是讲得通道理的人之后,原先的不安及疑惑全都一口气猛烈爆发。“我的脸、我的身体,还有我的声音,到底……”

  “我们会说明一切的,请放心。”

  “是……是吗?”我没理由怀疑戴夫的一番话,姑且先冷静下来。“我……不,我们本来是在S市的购物广场,对吧?”

  “没错,你们碰上的大地震,震央正好在都市底下,而且规模还是数十年来最大的。你们的运气很不好——就许多意义上而言。”

  “可是,既然我……”我反复打量着原来不属于自己的双手。“还活着,表示我平安获救了,对吧?从那个避难所里……”

  “那并不是避难所。”

  “咦?”

  “这事我们也会告诉你的。总之,”他用手指着门,“请移步,所有人都在等你。”

  我依言下床,随着戴夫等人而去。我被分配到的建筑物果然如我所料,与刚才从窗户看见的“2”号及“4”号屋一样,都是砖造平房,玄关的墙上也刻着大大的“3”。

  这倒还好,但当我不经意地回身一看,却愕然无语地呆立了好一阵子。方才见了在和煦阳光之下闪闪发光的绿色草地,我还以为这里是有着标准田园风光的环境,没想到竟是包围于一道高达十来米的半圆形水泥墙中。(参照图A)

  后来我才知道,这地方从上空俯瞰的话,是呈圆形;右半部是如前所述的水泥墙,左半部则是被海包围。当然,虽然有海,却不能供我们悠闲地前往沙滩戏水;因为靠近我们的这一侧被同样十米有余、异常高耸的铁丝网给团团围住。

  这哪像医院或疗养所,分明是“监狱”嘛……一度镇定下来的不安又再度复燃。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地方显得危机重重,天气却风和日丽得让人想来个野餐,反而更增添了诡谲的气氛。

  咦?风和日丽?慢着,现在明明是十二月啊!的确,加州是个冬天也挺暖和的地区,但我现在只穿着两件式薄睡衣,却完全不觉得寒冷。

  加州有这么温暖的地方吗?或许有吧!不,又好象没有……我不清楚,毫无自信。

  “请问……”我决定开口发问:“这里是加州吧?”

  “很遗憾,”戴夫并未停步,带着笑脸回过头来:“和我们的身份问题一样,我不能回答。”

  “可是,呃,欸,我是说,现在是十二月对吧?一九九×年的十二月二十一日——”

  “不是,”戴夫很干脆地更正。“是二十三日。”

  二十三日?这么说来,离地震当日已整整过了两天?我失去意识这么久吗?

  “那……”虽然我有此疑问,但还是不顾场合,忍不住优先提出某个非常平民化的顾虑。“我租来的车怎么了?该不会还没归还吧?要是事后被索取一大笔延迟罚金——”

  “你的个性还真是一板一眼,”戴夫似乎没料到我会有此一问,掩着嘴角窃笑起来;方才完全不带笑意的眼角,现在也多了几道笑纹。“不必担心,这些付费之类的杂事我们都处理好了,你住的饭店也一样,请放心。”

  “这么说……你们也联络我日本的家人了吗?”

  “不。”戴夫收起微笑。“这倒还没。关于这件事,我们到了那里再好好谈——”

  戴夫所说的“那里”,便是位于这块园区中心的建筑物,由上俯瞰,是呈六角形——这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周围上了一圈玻璃,外观令人联想到水族馆。

  入内一看,和方才就寝的房间一样,装潢十分单调;而诸多磨损的地毯上,依然四处留下从前摆放家具的痕迹。在那交谊厅风格的大厅中央,伫立着一个惹眼的大树般巨汉。看起来应该是西欧人,而这么形容或许有些过分——以他那魁梧奇伟的外貌,就算不经特殊化妆,应该也能直接主演恐怖电影。我们三人一入内,他便投以锐利的目光。

  “总算到齐啦?”他的年龄约六十岁,一面以歌剧歌手般的沉厚嗓音喃喃说道,一面不悦地抓着那头浅灰色卷发。“戴夫,你还记得吧?”

  “记得什么?”

  “二十年前,你把我从假期中叫回来的那一天。”

  “怎么忘得了呢!”

  “那天的确也是十二月二十三日。”

  “哎呀,对耶!丹尼,您记性真好。”

  “我说过别叫我丹尼吧!”

  “失礼了,博士。那么,请开始吧!”

  “哼,我还以为总算可以摆脱你了。真是的,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被称为博士的巨汉一边喃喃抱怨,一边环顾四周,宛如正要开始对学生说教的老师一般。事实上,他似乎非常习惯于镇吓他人,一言一行皆透着威严和魄力,就像生鱼鳞片一般地自然。

  虽然“博士”是个拥有强烈震撼力、让人一见难忘的人物,但我却更关注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她的一头红色卷发宛如少女般地编成一条麻花辫,年龄约莫四十来岁;晒成黄褐色的肌肤处处斑点,五官绝称不上美丽,却不可思议地酝酿出一股清丽脱俗的气氛,同样令人一见难忘。

  红发女子犹如“博士”的分身一般,默默地依偎在他身旁。他们究竟是何关系?两人之间流露出一股极为亲近的气氛,是毫无关联的人所无法培养的。以年龄来看,她应该是“博士”的女儿吧?

  以这两人为中心,有五个人端坐于围成圆圈的椅子上,个个都是见过的面孔。“鲜鸡屋”的黑人店员巴比·韦伯、吃掉四个鸡肉汉堡的阿拉伯男人、说日文的法国人亚兰·潘赫、桀骜不驯的化身贾桂琳·塔克,以及——

  我依指示坐到空位上。理所当然地,是椅背上写着“3”的座位。

  不,这种事无关紧要。问题是坐在我隔壁椅子上的男人——以号码而言,坐在“2”号座椅上的东洋人——那是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呕!我忍不住发出了犹如胃中物自食道逆流般的低俗呻吟声。什么似曾相识?那根本就是“我”!坐在那儿仰望着我的,不折不扣地便是“苫江利夫”的脸孔。

  “自己的脸有那么稀奇吗?”

  “博士”冷漠地斥责茫然自失得忘了坐下的我。“快点坐下!”

  虽然我勉为其难地入座,眼睛仍有好一阵子离不开坐在身边的“我”。

  “那就开始吧!接下来我会把各位目前的状况极为简略地说明一遍。之所以极为简略,是因为某些内容牵涉到国家机密,必须略过不提。不过不必担心,我会做一定程度的详细说明,让各位都能充分了解自己目前所处的立场及状况。”

  “博士”清了清喉咙。“还没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丹尼尔·艾克洛,基于某些缘故,担任这个——”他以下巴指了指侍立于窗边的戴夫。“CIA小子的顾问。”

  “慢着、慢着,博士!”戴夫露出苦笑。“伤脑筋啊,我们的身份算是极度机密耶!”

  “保密也没用,早晚会被知道的。任何人只要有小学生程度的想象力,就知道只有CIA会和这种怪里怪气的事扯上关系。”

  “哎呀!”虽然戴夫故意做出抱头动作,但他的眼睛却带有笑意。“您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简单扼要地说,”艾克洛博士无视戴夫,开始说明:“你们躲避地震时逃入的地方,其实不是避难所,而是具有特殊功能的装置。至于是什么装置呢?说的浅显一点,就是将一个人的人格‘转移’到其他肉体上的装置。听好了,比方说——”

  艾克洛博士一面抽出插在西装口袋中的手,一面转身指向巴比。

  “这边这个人名叫巴比·韦伯,年龄十六岁,一面在地方上的高中读书,一面在伯父的鸡肉汉堡店打工。在校成绩不太好,有抽烟习惯,吸过七次大麻,让女同学怀孕过一次,还从停在路边的车偷过两次汽油。差不多就是这些吧——”

  “为什么你知道这些事啊?喂,你这是侵害我的隐私权!”

  如此哀声尖叫的,竟然是“我”,但从那张嘴巴吐出的却是英文,且是语尾带有独特重音的黑人腔。生得一副典型东洋脸孔的“我”,说起英文来却像黑人一样,实在是极为诡异的光景。

  “别插嘴,其他人也一样,注意听。有问题的话,等全部说完了再一起问。总而言之,他曾有过这些经历;但是,坐在这里的……”

  博士再度指着巴比的脸:“却只有他的肉体。巴比·韦伯的人格,现在‘转移’到这里来了。”

  艾克洛博士所说的“这里”,指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肉体。

  “懂了吗?这边这位男性,怎么看都是日本人。他名叫苫江利夫,拥有美国大学硕士学历,是个不折不扣的商场精英——不,假如学威廉·吉布森(William Ford Gibson)在‘神经异魔(Neuromancer)’的说法,应该成为‘上班族’吧?”

  博士举出我与其他人都无法理解的典故后,似乎略微沉浸于喜悦之中。“总之,目前单身,三十三岁。”

  “三十三岁?”“我”(=巴比)瞪大了眼睛,咳了一声后,又紧紧地皱起眉头,按住胸口。

  大概是肋骨发疼吧!从蓝色薄上衣的领口可看见他缠着白色绷带,似乎已疗过伤。见状,我代他松了一口气(毕竟本来是我的身体)。

  话说回来,内容似乎越来越复杂;为了避免描写上的混淆,今后我将统一替各个登场人物的肉体加上“”,而该肉体中的人格则套上(= ),亦即以“肉体A”(=人格B)的方式来标示。当然,即使如此标示,仍有可能造成混淆。

  “耶?原来你和我老爸一样年纪啊?艾利欧老兄。真是看不出来!”

  话说吃惊的程度可是彼此彼此,沃野完全没料到巴比只有十六岁。更夸张的是,他父亲竟然和我同年。

  “不过,在这里的只有苫江利夫的肉体,而这个肉体被刚才那位巴比的人格占领了……因此,苫江利夫的人格转移到了这边这位——”回复不苟言笑的表情后,博士指着我的鼻尖:“蓝迪·柯布莱的肉体上。柯布莱先生现年五十二岁,出身于佛罗里达州甘城,目前在当地经营布料清洁服务业,和妻子及三个女儿一家五口住在一起。与第一任妻子生下的儿子们都已经独立了。”

  “哦,也就是说——”

  坐在我身旁,亦即“4”号座位上的贾桂琳突然豪迈地笑了起来。声音的确是她的没错,但吐出的英文却丝毫不带美国腔,反而有着浓厚的南部强调。

  “因为那个小日本占了俺的身体,所以俺就移到这个金发大姊的肉体上来啦!哇哈哈,这个好!这么赞的身体全变成俺的了!人啊,还是该活得久一点!大饱眼福,大饱眼福啊!”

  相信在场目瞪口呆的,应该不只我一人。将人类的“人格”“转移”到他人的肉体上——听闻这般异想天开、荒诞不经、实际经历后更难以置信的大事,这位“贾桂琳”(=蓝迪·柯布莱)非但不出言质疑或忧心将来,反而一味地幸灾乐祸。

  岂止如此,“她”(=他)又和方才我从窗户目击到时一般,隔着上衣一把捏住自己的乳房,一摇一晃地捧起来,还放肆地将鼻尖凑近乳沟。

  “你你你你你……你快住手!”

  脸色大变并站起身来的,是坐在他隔壁,亦即“5”号座位上的亚兰·潘赫;那张骸骨般的脸孔犹如被泼上红色墨水般地染成通红。

  那张嘴里吐出的,既非日文亦非法文。声音的确是亚兰的,说的却是一口漂亮的英国腔。这么说来,“他”……不,(=她)是——

  “我、我不准你那样玩弄我的身体!绝对不准!给我记着,你要是再乱来,我就宰了你!”

  “你在说啥梦话啊?大姊。”

  “贾桂琳”(=蓝迪)似乎仍为在“鲜鸡屋”中被冷言相待之事记恨,吐出了长长的舌头,扮了个鬼脸,接着又喀喀讪笑起来。

  她的洁白牙齿及红色咽头一览无遗,看来相当低俗,教我有种非礼“误”视的罪恶感。

  “你想宰谁啊?啊?宰俺吗?有种来啊,敢宰就宰宰看!不用俺说,你也知道吧?你动俺一根汗毛,就是伤害你自己的宝贝身体!来啊来啊!”

  得寸进尺的“贾桂琳”(=蓝迪)将修长的双腿抬得半天高,张得开开的;接着又将手伸入大腿间,做出脱衣舞孃似的动作。

  “怎么样啊?怎么样啊?”

  “你……你给我记住!”咬牙切齿、眼布血丝的“亚兰”(=贾桂琳)握紧拳头,浑身颤抖。假如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宝贝身体,只怕她早赏了一记飞踢过去。“我不饶你……绝对不饶你!我会报仇的,绝对会报仇,走着瞧!我会让你到死都后悔曾如此侮辱我!”

  “嘿嘿!”“贾桂琳”(=蓝迪)以手指顶高自己的鼻头,扮了个猪脸。正因为贾桂琳的美貌深居魄力,扮起猪脸来更是滑稽得令人捧腹。“你要怎么不饶俺啊?有本事就来啊!反正这个身体已经是俺的啦!”

  “——很可惜,柯布莱先生。”神色严肃的博士,又像方才展现“上班族”典故之杂学时一般,露出了些许笑容。“那个身体并非永远都是你的。”

  一直旁若无人地致力于羞辱“亚兰”(=贾桂琳)的“贾桂琳”(=蓝迪),突然停住了手脚。“什……什么意思?”

  “……贾桂琳·塔克,英国诺丁汉出身。”然而,博士却无视于他,继续说道:“二十四岁,女演员,不过不红,近乎无名,只担任过电影的临时演员及电视剧的路人角色,过去拍过镜头最多的是头痛药广告。”

  “我的明星路正要开始,等着瞧吧!”“亚兰”(=贾桂琳)对于博士在此详细暴露自己的不名誉资料似乎相当不以为然,她一面调整呼吸,一面坐回到椅子上。“我会进军好莱坞,成为当红女星,主演全球放映的电影。到时候,就算你们不愿意,也得在大荧幕上拜见我的尊容!”

  “她为了参加美国某电视台招牌肥皂剧的第二女主角试镜而来到美国。她的身体正如各位所见,而人格则转移到那边那位亚兰·潘赫的肉体上去了。”

  “既然你知道,就快点想办法解决啊!”

  “亚兰”(=贾桂琳)对于淡然说明的博士激愤不已,再度踹倒了座椅。“快把我的身体还来,立刻就还!我的身体可和一般凡夫俗子不一样,是我重要的‘资本’,是‘商品’!而且还是会让人喷出眼球的高档货!这么重要的生财工具,竟然任那个不知打哪儿来的色老头摆布,我无法忍受。这是亵渎,是犯罪!把我变回原样,快一点!”

  当然,英文和日文不同,严格来说并无男女用词的分别。然而,对于习惯美式英文的我而言,男人说起英国腔听起来原本就女性化,再加上大概是“亚兰”(=贾桂琳)本人(也就是她的人格)生气时的习惯吧!她说话时合紧了膝盖,一面扭腰、一面用力回旋手臂,看起来活像个歇斯底里发作的人妖。

  “亚兰·潘赫,二十岁,来到美国才三天。”然而,无论她如何鬼吼鬼叫,博士仍不改一贯态度。“国籍为法国,出生于巴黎,但由于家人的工作关系,大半思春期都是在日本的横滨度过,因此日文和母语法文一样流利。原就读日本的私立教会学校,但现在休学。这次为了学习英文,预定就读S市的英语学校(ELS)半年,入学手续才刚完成。当然,由于他的肉体被塔克小姐的人格占据了,因此人格‘转移’到这边这位哈尼·薛地德的肉体上。”

  正当博士如此说道,并指向坐在“6”号座位上的阿拉伯美男子哈尼·薛地德时——

  “呃……对不起。”“哈尼·薛地德”(=亚兰)怯生生地举起手来。

  他说的是日文,一对圆眼不是朝着担任主讲人的博士,而是望着“我”(=巴比)。

  “我从刚才听到现在,完全听不懂这个人在讲什么。你是日本人吧?你在那家汉堡店说过日文,能不能……”

  对喔!亚兰才来美国三天,倘若是日常生活的只字片语也就罢了,以他的英听能力,还跟不上这种复杂诡异的事态说明。

  喂喂喂,这家伙在叨念什么啊?——受他求助的“我”(=巴比)带着这种表情耸了耸肩,而“蓝迪”(=我)则替他接过话来,以日文对“进入”哈尼身体的亚兰人格说道:“我在这里。”

  横看竖看都是个半老白人男性的“蓝迪”(=我)竟然吐出了日文,似乎令“哈尼”(=亚兰)大为震惊;他半张着嘴,目瞪口呆。

  “怎、怎么回事?”

  “发生在你身上的现象,也同样发生在我和其他人身上。你等一下——”

  我用英文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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