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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解你?我不想去误解你,” 克劳太太说,“我想绞死你。”
“别说那么丑陋的事情。” 丹泽尔说,他紧张地摸着脖子。
“那么,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怎么了,我应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干了什么?我想是另一起谋杀。”
“什么!”丹泽尔的杯子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你是什么意思?”
但克劳太太正狠狠地盯着克劳先生而顾不上回答。他明白她的意思,就好像她的心思被打印出来了一样。它是:“你又弄碎了一个我最好的杯子。报销了三便士,或者是半个家庭一周的学费。” 彼得希望她能把闪电般的怒火转向丹泽尔,一个能让它无害通过的导体。他趴下来细心地把碎片捡起来就好像他们是世界上最大的钻石的碎片。这样,那道闪电无害地越过他的头顶飞向堪特考特。
“我是什么意思?” 克劳太太回应,仿佛那里并没有任何间隔,“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被谋杀了就好了。”
“你的思想是多么丑陋啊!” 丹泽尔咕哝道。
“是的;但他们实用,” 丹泽尔太太说,她跟彼得这么多年的日子不是白过的,“如果你不是被谋杀了,你又在干些什么?”
“亲爱的,亲爱的,” 克劳不同意地插嘴,四肢着地就像一条可怜的狗那样抬着头,“你不是堪特考特的看护人。”
“哦,我不是吗?”他的配偶迅速回应,“那我到想知道是谁在养他?”
彼得继续去捡钻石的碎片。
“我对克劳太太没有任何秘密,” 丹泽尔恭敬地解释,“我在夜以继日地要办一份新报纸。已经三夜没有睡了。”
彼得充满敬意而感兴趣的看着他充血的眼睛。
“一个资本家在街上遇见我——我的一个老朋友——我对这次‘邂逅’兴奋异常,告诉他我一个酝酿了几个月的想法,他承诺会承担费用。”
“什么样的报纸?” 彼得说。
“你还要问?除了美的修养还有什么能让我日夜投身其中?”
“那就是报纸的主题?”
“是的。为了美丽。”
“我知道,”克劳太太哼着说,“都是女演员的画像。”
“画像?哦,不!” 丹泽尔说,“那将是真实,不是美。”
“报纸的名字是什么?” 克劳问。
“啊,那是个秘密,彼得。像Scott一样,我喜欢保持匿名状态。”
“就像你的不良嗜好。我只是个普通人,而我想知道匿名有什么意思。如果我有任何天赋,我就希望得到名誉。我想这是一种直接而自然的情感。”
“不自然,彼得,不自然。我们生来是没有名字的,而我支持同大自然贴得更近。能传播美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不在的时候有我什么信吗,克劳太太?”
“没有,”她厉声说,“但一个叫格罗德曼的先生来找你。他说你有段时间没去见他了,在听说你失踪之后看起来很生气。你欠他多少钱?”
“是他欠我,” 丹泽尔生气地说,“我给他写了一本书,而他独享了所有荣誉,那个坏蛋!我的名字甚至在序言里都没有出现。你这么高兴地盯着看的票是什么,彼得?”
“那是今晚——康斯坦特肖像的揭幕典礼。格兰斯通要讲话。要搞到个位子非常不容易。”
“格兰斯通!” 丹泽尔嗤之以鼻,“谁想听格兰斯通,一个毕生都在破坏教会和国家基石的人。”
“是一个毕生在支撑摇摇欲坠的对宗教和君主制不良嗜好的人。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个人有天赋,而我急切地想去听他演讲。”
“我可一点也不想去听他,” 丹泽尔说;他直接回到他房间里,当克劳太太给他泡一杯浓茶让一个孩子给他送去时,那孩子发现他衣服也没脱就在床上毫无美感地打着呼噜。
傍晚的时间继续。天气寒冷而晴朗。白教堂路喧闹地挤满了人,仿佛是星期六晚上那样。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像天上小贩们的灯似的。每个人都等待着格兰斯通先生的到来。他从西弓区过来肯定要经过这条路。但除了礼堂附近的人外,没有人看到他或他的马车。可能大部分路他都是乘列车的。他做敞开式马车会着凉,而做封闭式的马车会让他的头撞到窗户上。
“如果他是个德国王子或者是一个暴君的话,” 克劳边拖着沉重的步子往俱乐部走,边痛苦地说,“我们就得把迈尔恩路用彩旗和蓝色火把装饰起来。但可能这是一种称赞。他熟悉伦敦,你没有办法让事情瞒着他。那些君主对城市有着奇怪的观念,他们可能幻想所有人都过着在彩旗飘飘的胜利拱顶下游行的生活,就好像我要穿着星期日礼拜用的盛装去缝鞋一样。” 克劳不顾日期而在今天也穿上星期日的盛装,这似乎更强调了他的比喻。
“为什么生活不该变得更充满美?” 丹泽尔说。诗人费了很大劲才把顽固的泥巴从衣服上刷下来,他洗了脸,但眼睛还是因为陶冶美的关系而充血。丹泽尔出于朋友义气陪克劳到俱乐部门口。丹泽尔自己则被格罗德曼以一种比较不显眼的方式陪着。而最不显眼地陪着他的是他苏格兰场的尾行者,温普的部下。各式各样的人物不断挤到俱乐部周围,因而警察,门卫和工作人员费了很大劲把没票的人潮挡在外面,而那些有资格进入的人也同样要费一番工夫才能挤进去。街道上挤满了渴望看上格兰斯通一眼的人。莫特莱克乘着一辆马车过来(他的头是一个自动的讨人喜欢的摆,左右反复摇晃致意)并接受了所有积蓄下来的热情。
“好了,再见,堪特考特。” 克劳说。
“不,我送你到门口,彼得。”
他们肩并肩艰难地挤出一条道。
格罗德曼找到丹泽尔后就不会再把他跟丢了。他是很偶然地找到他的,因为他自己也要去揭幕典礼,众所周知他正投身于解开谜团的任务中,因而他也被邀请了。他在跟旁边一个对他喊着:“啊,啊,先生,”的警察说话,并随时准备必要的话去跟踪丹泽尔,为一个更大的刺激,他可以放弃去听格兰斯通演讲的乐趣。逮捕不会拖得更久了。
但丹泽尔似乎要跟着克劳后面进去。这对格罗德曼来说再好不过。他可以同时得到两个乐趣。但是丹泽尔在进门时被拦了下来。
“你的票,先生!”
丹泽尔让整个人挺起来。
“媒体,”他威严地说。所有新闻记者的庄严和荣耀都集中到了这个高傲的词上。天堂上就满是足以吓倒圣彼得的记者。但门卫是名副其实的看门的龙。
“什么报纸,先生?”
“《纽约先驱报》!” 丹泽尔尖锐地说。他不喜欢自己的话不被相信。
“《纽约先驱报》?”站在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说,几乎没听清楚发音,“让他进去。”
一眨眼工夫,丹泽尔就急切地溜了进去。
但在进行这简短争论的时候温普过来了。他也不能做到脸上完全不流露感情,他眼里有被压抑着的激动,嘴角抽动着。他跟着丹泽尔后面进去,和格罗德曼挤在一起堵住了门。两个人都太专注于他们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以致他们肩并肩挣扎了几秒钟才相互认出对方。然后他们热情地握手。
“刚进去的不是堪特考特吗,格罗德曼?” 温普说。
“我没注意到,” 格罗德曼以一种完全无所谓的腔调说。
在心底里温普异常地兴奋。他觉得他的妙计将在非常轰动的情况下被执行。所有的一切合在一起将让全国的——不,是全世界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因为弓区大谜案不是被用天底下所有的语言讨论过了吗?在这个电讯时代,罪犯的名声遍及全球。这是只有他和少数艺术家享有的特权。这一回温普将要成为其中之一。
他觉得这是他应得的。如果罪犯有如此天才般的狡诈来策划一起谋杀,他就有占卜师般的敏锐来发现它。他此前还从没有拼起过一串如此破碎的链条。他无法放过这样在轰动性的架构下执行一个轰动性的计划的机会。戏剧化的天性在他体内还很强烈;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构建了强烈戏剧化情节的剧作家,然后Drury Lane(译注:皇家剧院所在地)的舞台突然提供机会让他的戏上演一般。傻瓜才会拒绝这样的乐趣,尽管格兰斯通先生的出席以及典礼的特性会让他稍微犹豫一下。
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是一种诱惑因素。温普走进去在丹泽尔后面找了个位子。所有的位子都有编号,因而所有人都能得到占别人座位的那种满足。丹泽尔坐在前排中央过道旁特别预留的位置上;克劳则挤到了礼堂后面一个角落的柱子后面。格罗德曼在讲台上得到一个坐席,那里能够通向左右两边的阶梯,但他眼睛还盯着丹泽尔。
可怜的理想家的画像被棕色麻布包着挂在格罗德曼头后面的墙上。礼堂里充斥着被压低的激动地嘈杂声,时而被当一些弓区有名的人物在台上就座时响起的欢呼所吞没。讲台上坐着几个当地不同政见的代表,很多这些议会大人物的随从,三四个工人领袖,一两个以慈善家的名义,少量的Toynbee and Oxford Hall(译注:伦敦社会福利团体)的人,主席以及其他的名誉官员,一些死者的亲朋好友,还有些除了厚脸皮外没什么理由在哪儿的人。
格兰斯通迟到了——比莫特莱克迟一点,莫特莱克到来时得到的欢呼激起了回声,有的人叫道:“他是个非常好的家伙,”就好像这是政治集会一样。格兰斯通刚好进来对赞扬致意。喧闹洪亮的歌声淹没了通报老先生到来的欢呼。欢快的歌声让莫特莱克满脸通红,就好像之前的香槟一样。他的眼睛湿润而黯然了。他看到自己在热情的浪涛中游向新千年。啊,该怎样感激这些苦工兄弟对他的信任呀!
出于他通常的礼貌和体贴,格兰斯通先生拒绝去亲手为亚瑟·康斯坦特的肖像揭幕。
“那份荣耀,”他在他的明信片上说,“更应该交由莫特莱克先生,一个据我所知和死去的康斯坦特先生有私交,并和他在很多的组织熟练或不熟练的劳工的计划中合作,并一起在弓区工人间传播更好的理想——自修和自律的理想。那些工人们在我看来是非常幸运的,他们有(其中之一,不幸的是,只是暂时有)两个这样有无可置疑的能力和诚实的人来指导他们分裂的意见,引领他们走到一起,尽管我不敢保证去同意这条充满曲折的道路,但其并非不能够引领他们更接近他们的目标,我们大都希望这个伟大帝国的工人阶级在没有不必要的拖延的情况下,能够达到这样的目标。”
格兰斯通先生的演讲就是他的明信片上内容的扩展,不时被欢呼所打断。里面唯一新的东西是他以一种优雅动人的方式揭示了一件到目前为止还是秘密的事——画像是由露西·布兰特,本来将成为亚瑟·康斯坦特妻子的人绘画并送给Bow Break o' Day俱乐部的。这幅画是他生前坐在她对面画下的,在他死后她通过拼命完成画作来抑止但某方面又是纵容她的悲痛。这个事实为这个情景加上了最后一丝悲怆。
克劳用他的红手绢掩面哭泣,甚至温普眼中兴奋的火光也被一滴眼泪所暂时熄灭,他想起了温普太太和威尔弗雷德。
格罗德曼仿佛觉得喉咙里有一个肿块。
丹泽尔·堪特考特是房间里唯一没有被感动的人。他觉得这一幕太美了,而想把它编织成诗句。
在格兰斯通先生演讲的结尾,他请汤姆·莫特莱克上来为肖像揭幕。汤姆站起来,面色苍白而激动。他碰到绳子时踉跄了一下。他似乎被情感所压倒。是不是提到露西·布兰特让他内心深处起了波澜?
棕色麻布掉了下来——死者的面貌栩栩如生地被展现出来。每一个部分,由他爱人的手所画,都充满了活力:漂亮真诚的脸,忧郁亲切的眼睛,高贵的眉毛,似乎仍为了关怀人类而抽动着。
一种激动穿过了房间——那儿有一阵低沉含混的低语。哦,多么悲凉,多么痛惋!每一只因激动而湿润的眼睛都被牢牢定在画中的死者,以及站在画布边那苍白而不安的生者身上,他明显无法开始他的演讲。
突然一只手放到了工人领袖的肩上,贯穿整个礼堂响彻着温普清晰果断的声音——“汤姆·莫特莱克,我以谋杀亚瑟·康斯坦特的罪名逮捕你!”
第九章
一时间那里有一阵可怕的沉默。莫特莱克的脸像尸体一样;倒是他身边死者的脸上闪耀着生命的光辉。对于精神过分紧绷的旁观者,画像上沉思的眼睛似乎散发着忧郁坚定的威胁,充满了毁灭的电光。
这是一个恐怖的对比。对于温普一人,画像上的脸有更悲惨的意义。听众们似乎被石化了。他们坐或站在原地——以各种姿势——被吓呆了。亚瑟·康斯坦特的画像主宰了整个现场,那是死寂的礼堂里唯一活着的东西。
但这只持续了一会儿。莫特莱克挣脱了侦探的手。
“兄弟们!”他无限愤怒地喊道,“这是一个警方的阴谋。”
他的话松弛了紧张情绪。无表情的脸开始躁动起来。一阵沉闷激动的吵闹声回应了他。小个子修鞋匠从柱子后面冲出来,跳上一个长凳,激动地扬起眉毛。他似乎成了一个遮蔽全场的巨人。
“兄弟们!”他以他最好的维多利亚公园的声音吼道,“听我说。这个指控是一个卑鄙该死的谎言。”
“好极了!”
“听那,听那!”
“万岁!”
“没错!”
吼声从房间的各处回应。每一个人都站起来,激动到了极点。
“兄弟们!”彼得继续吼,“你们都认识我。我是一个普通人,而我想知道他是一个可能谋杀他最好朋友的人吗?”
“不是!”一声巨大的声响。
温普几乎没有算计到莫特莱克受欢迎的程度。他站在讲台上,和他的囚犯一样苍白和焦躁。
“如果他做了,为什么他们第一时刻没有证明这点呢?”
“听啊,听啊!”
“如果他们想逮捕他,为什么他们不能等到典礼结束以后呢?汤姆·莫特莱克不是一个会逃跑的人。”
“汤姆·莫特莱克! 汤姆·莫特莱克!为汤姆·莫特莱克欢呼三声!”
“加油,加油,加油,万岁!”
“给警察喝三声倒彩!”
“哦!哦!哦!”
温普的戏剧进行的并不好。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听着不祥的观众嘘声的作家一样。他希望在前戏之后没有上演自己更强烈的戏剧。散布在礼堂各处的警察们不自觉地聚到一起。讲台上的人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们都站起来挤在一起。甚至格兰斯通在如此新奇的情况下都说不出话来。
倒彩声退去,为莫特莱克的欢呼又起来,增强,低下去,又起来。人们敲着手杖和雨伞,挥着手绢,轰鸣声更响了。在礼堂附近混杂的人群也开始欢呼,几百码之内的人都因毫无理由的兴奋而黑着脸。最后,汤姆挥了挥手——轰鸣渐渐减弱,消失。犯人成了这个情景的主宰。
格罗德曼站在讲台上,抓着他的椅背,眼中闪着好奇而嘲讽的魔鬼似的光,嘴唇弯成一个半笑不笑的样子。他现在不急着让丹泽尔·堪特考特被捕了。温普捅了一个震惊的巨大的漏子。格罗德曼的心里是非常愉悦的平静,就像一个积蓄起自己全部力量要去赢一个比赛,并听到了裁判的声音的人一样。他现在几乎对丹泽尔觉得很亲切了。
汤姆·莫特莱克说话了。他面无表情。高高的个子高傲地挺了起来。他以特征性的姿势把黑发从前额往后捋。激动的听众们合上了嘴巴——后面的人急切地向前倾——记者们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一个词——伟大的工会领袖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会说什么呢?
“主席以及先生们。把今晚给弓区伟大的慈善家和一个真正的工人阶级的朋友的画像揭幕的任务交给我是一个令人忧伤的荣幸。除了我荣幸地在他生前和他有朋友关系,以及我的小而受限制的人生理想和他的相似以外,我没什么理由得到这个光荣的任务。先生们,我相信我们都能从死者每天的梦想中得到激励,他还活在我们心里,活在这高贵的正如格兰斯通先生所说,由爱他的人亲手绘成的艺术品里。”
演讲者停了一下,他低沉颤抖的声音归于沉默:“如果我们这些卑微的弓区工人不能希望去单独地运用一点点亚瑟·康斯坦特所留下的有益影响,至少我们每个人可以走在他为迷雾中的我们点起的亮光中——那是一盏永恒的自我奉献和兄弟情谊之灯。”
演讲到这个结束。房间里响彻着欢呼声。汤姆·莫特莱克回到了座位上。对温普来说,这个人胆大到了极点;对丹泽尔则是大胆得接近于美。再一次那里是令人喘不过气的沉寂。格兰斯通先生多变的脸充满了兴奋。在他充满传奇的经历中从没有如此非凡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