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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外,什么新鲜的东西也没有发现。
“你被救上来时全身精湿蜷缩成团似刚刚成生的婴儿,呵呵。”坐在我对面的中年村民说。“三叔公,你当初真的以为是什么家禽?”头望车后的另一个村民突然回过头,嘻笑着问坐在我身旁正点纸烟的老人。“小石头,别开玩笑!”老人训斥了那个嘻皮笑脸的年轻人,“你别听他瞎说,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趴在长沟河下游岸边的石头上。”老人慈祥地看着我,沉吟片刻才说。“现在我们带你回村上,你放心在我们村上住一段时间,等把伤势养好再走。”我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自己的使命。“我到这里多久了?”我焦灼地抓起老人的手问。“报纸,有最近的报纸吗?”
“还报纸,我们可没有文明传统。我们只懂种庄稼劳动。”那个青年人没有回头,嗤笑了一声,说。我愣了一下,无声地笑了,不再说什么,只是把头扭向车窗,看外面流逝的人群和风景。
面包车经过一条岔路口,司机小心地将车子从两侧的低矮的平房夹巷中开了过去,车就拐上了两旁植满柳树的乡村公路。我诧异地看着骤起的风扬落白色的柳絮飘满了车外晴朗的天空,春天真的到了。我仿佛看到自己脸上苍白的忧伤瞬间褪去。推开车窗,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吹进车仓,拂过我的脸颊。回路转,眼前就出现了一大片的黄色,一陇金黄的油菜花田闪现车前。我深深呼吸一口油菜花香,感觉自己完全融进了这片无边的金黄里,几近没有了形体。一辆三轮车驮满了蜂箱吱扭扭地从土路那边驶了过来,车后里面的蜜蜂飞出来,迎着上午暖暖的黄色太阳飞舞,舞成各种神奇的队列。而两旁的油菜花朵馥郁清新,偶尔刮过的风的手指在每一朵琴键般的花蕊上弹奏,清香就缕缕飘盈满空。当蜜蜂飞上去,田野里的声音有如一场细雨,我很想下车走进这一场芬芳充满音乐的细雨中。与那几只夹杂在蜜蜂群中的斑斓的蜂蝶于花间一起飞舞。
但车没有停,颠簸着朝土路尽头疾速驶去。
一百三十
'磊'篇十六
那个春日的中午,我住进了长沟村河畔的小木屋。时下,季节这条大船似乎已经搁浅。春天把整个气节时表都打乱成团,到处泛滥疯长的花草蔓延进敞开窗户的屋子。我就蛰居在这座临水的民房里,用医生给的药物抵抗着毒品的煎熬,写一封很长很长的信,给我心爱的薇。
外面的世界现在对我来说已经很遥远,我知道我是在逃避现实。虽然偶尔那个小女孩会来看我,更多时候我一个人静坐窗前,独对长河平静的流水。我想,等三个月后再回小城去找我心爱的女人。我知道她会等我三个月或半年的,我的心能感应到她还在小城里等我回去。
我总喜欢坐在寓所的窗口下的横木桌上写我的心情与回忆。坐在那里,我能够清晰地看见窗台下河岸边的水底中各种形状和颜色的石头,以及一些白如积雪的茅穗上甲壳状或蛾状微生物爬行的姿势。我的身体借着药物的帮助渐渐恢复回原来的状态,但日渐强烈的怀念令我开始对季节的变化变得有些无法分辨。我每天早晨都赶在飞鸟鸣啾前起床,坐到居所屋顶上翻阅一遍昨夜星星流下的眼泪——一层白露水渍。这些水渍在渐强的中午太阳光里一点点地消失。每一个微雨的清晨或黄昏,从屋檐滴落的水点总让我不自禁想与筠薇在一起的快乐和分手时的痛苦。每天这里都有一些鸟儿从河岸对面的上空飞过来。后来,我就能够根据这些常来的鸟飞动的方向(往南或往北),猜测出时序的嬗递变更。
我的信写得很慢,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愿意自己一下子把记忆里的东西都倾注在笔端涂抹在纸笺。我总担心有一天早晨起来,我找不到可以思念的东西继续我的书写。我想,那就是我该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了。
一个有雾的夏日的早晨,我从木屋顶下来后沿着长沟河边走。在一丛茂密的柳林前,我碰到一个身影——一个让我错觉成筠薇的女孩身影。那时我手拿一枝从河边柳树上折下的枝条甩着从桥上过来,我的脚步声惊飞了岸边树上的一群鸟雀,也惊动了一个沿着长沟河奔跑的女孩。透过薄雾我看见她在悉心模仿飞鸟展翅的动作,鸟群飞时她就扇着往前跑,鸟群落下时她就戛然止步,用手指顶住嘴唇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叫。当鸟群掠过杨柳枝梢无影无踪时她发现了站在桥顶的我。我看见她慌慌张张地躲到柳树后面,两条手臂死死地抱住了树干,她把脸藏掖在树干后面,但那双粉红的颤抖的纤纤小手,以及手腕上的一对祖母绿手镯却清晰地暴露在我的视线里。我疾速地跑过去,忽然抓住了那双小手把她抱在怀里,“筠薇,真的是你吗?我……”我想去摸那张低垂的被披散下来的头发遮掩的脸,但我被她突然的一声惊惧尖叫吓得住了手。我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筠薇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失魂落魄地松开抓住她的手。“她才不会出现在这里,她应该在小城!”我喃喃自语,想转身离去。
一百三十一
'磊'篇十七
女孩忽然怯怯地抬起头,美丽绝伦的面容就被早晨穿越薄雾投射下来的阳光涂染上了一轮淡淡的光晕,而惊骇和颤栗的神情在她的明眸皓齿间则呈现出异常夺人心魄的光艳,这一切都深深地迷惑了我的眼睛。“流氓!”女孩突然露出恼恨的表情,朝我脸上啐了一口。我摸着脸上的口水眼望女孩离去时的飞扬裙袂和背影。我无从解释与女孩相遇的心情,错把她当成我日夜思念的筠薇而遭到的抢白对我而言都是很细小的事情。但刚才从桥上跑下去拥抱女孩那一刹那的喜悦和看清后的落差,让我的心异常感伤。我在那棵柳树下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失落地从来时的桥上过了河,沿河岸走回那个小木屋。
先是一个祖母模样的老人来到小木屋外面,她没有向我招呼就用手中的拐杖愤怒地捅开了未扣闩的木门。门板撞在墙壁上的声音把正准备拿出信笺来书写与筠薇住在草寮的那个雨夜的我吓了一跳。我诧异地看着手脚哆嗦的老人走进房间。“流氓在哪里?”老人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顿,拐杖与石板相撞发出嘭嘭的声音。“出来,给我出来!”我莫名奇妙地站起身,想过去搀扶老人,但脚刚抬起就被她喝住:“耍完流氓就想逃跑?”她话音刚落,手中的拐杖就扫了过来。我还没从中摸着头脑,腰身就被那根楠木敲了一棒。“哎呦!”我痛得大叫,慌忙闪到一旁。“喂!干嘛打我呀?”我捂着被拐杖敲中的地方,急躁地问老人。“打的就是你!谁让你欺负我孙女!让你欺负!”说着她举起拐杖又想给我一棒。这次我学乖了,一见她扬起拐杖就往一旁闪去。正当我恼恨这个疯老太婆的纠缠无法脱身的时候,门外一片嘈杂的人声,一群村民冲了进来。“哎呀,使不得!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七叔公疾步抢上来一把拉住仍要挥杖打我的老太婆,“你孙女跟我们说清楚了,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被她误认抱了一下,不碍事,不碍事。”我一听立刻头晕,这才想起早上在柳树下错认人的事情。那个早上被我冒失拥抱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老人身旁,我慌忙给老人作揖,然后向女孩道歉:“对不起,早上我没看清楚人错把你当成我以前的女朋友,让你受惊吓了。”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你的伤不碍事吧?……”她话还没说完脸突然就红了。见她那样,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慌忙回礼:“多谢你关心了,我的伤没什么大碍。”我朝她笑笑,然后转首向其他在场的村民解释了一遍早上发生的事情经过,村民们听完我的解释后又询问了女孩一遍才相信我的话。
“杨婆,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你孙女没有丝毫损失。现在可以安心回去了。”七叔公放开那个老太婆握拐杖的手,转头向我:“年轻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舒展了一下筋骨,“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我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也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在这里多留一个晚上,明天我再叫村口的阿毛送你到镇上火车站。”说完,七叔公转身欲走。但被我拉住,“谢谢你,七叔公!”我有些歉意地说。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我相信你是个不错的青年,如果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或者想回来,我们都非常欢迎你。”我点点头,从屋里跟了出来。“回去吧,不用送我。”说着,他挥了挥手,顺着田垄上的弯曲小路往回走。我倚在门框上看着那些村民的背影消失在一垅茂密的禾苗绿色里。
一百三十二
'磊'篇十八
夜里陶庄镇下起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大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在长沟河上沸腾成片,小木屋的廊檐凹槽朝院子里倾斜,雨水哗哗地冲溅在那方青石台阶上。那是我黄昏时最喜欢坐的地方。现在它被大雨一遍又一遍地浇淋,上面的每一条纹理都放射着潮湿而晶莹的水光。我收拾好行囊,推开窗户观察着雨势。雨下得急促而绵长,没有停歇的迹象。我在估计这场夜雨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如果明天早上还不止歇,我离开的日期可能又得更改。思及于此,我禁不住泄气,在一个又一个思念筠薇的日子里,我的感情变得越来越脆弱。
我想了一会,朝窗外伸出手掌,接住了坠下来的几滴沁凉的雨珠。我突然记起母亲在世时说过的话,天下雨是因为天流泪。想起母亲,我的心就无比的疼痛。
突然,空寂的雨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剥啄在小屋的门板上。我惊诧地看着那扇此刻只起挡雨作用的木门,忐忑不安地上去取下了上面的闩子。门马上被人搡开了,“你……”我张大嘴巴哑然看着来人,站在我面前的是早上柳树下的那个女孩。她有些羞涩地站在门口,不停甩着纸伞的雨水。“外面冷,进来吧!”一阵风吹过来,她抱紧手臂打了个冷战,我才想起该让她进屋。
“我给你倒杯开水吧。”我返身想进了里间去倒水,“不用了,我坐一会就走的”她制止了我,我接过她递来的雨伞,把它放到一旁的架子上。“你真的明天就走啊?”她背起双手走到我写信的桌前,好奇地翻看起我的书信来。“那个……不能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按住了她仍想继续翻阅的手掌。我把她的手从我给筠薇写的信上移开,“这个,不能看。”我抬起头,正视着她的眼。忽然,我发现她的眼里写着异样的东西,脸颊上则腾起了一片红云。我慌忙移开与她对视的眼神,把目光投回那叠信笺上。
“这是写给你女朋友的情信吧?”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一定很幸福,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她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味道,我忙叉开这个暧昧的话题。“对了,你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我询问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啦,就想为上午的事情在你临走前向你道歉。”我不相信地看着她。“你还会回来吗?”她突然冒出一句我无法回答的话。“也许会,也许不会。”我有些伤感的打低头,看着脚下有些潮湿的石地板说。
“如果回来,记得一定要找我哦。”
我点点头。
“能跟我讲讲你与你女朋友的故事吗?”她征求性问我。我想拒绝她,但最后还是把我与筠薇的故事讲给了她听。只是讲到后来,我与筠薇的故事结局成了个问题。后来的后来,我就送女孩回家了。
那夜,雨一直没有停过。
一百三十三
'磊'篇十九
北下南方小城的铁路在雨雾蒙蒙里向前无穷地延伸,沙石夯打而成的路基两侧上长满了葱翠茂密的灌木丛。当那列绿皮的闷罐子火车笨拙地从远处的隧道驶过飞驰而来时,车站四周围的景色忽然焕然明亮了一层,像箭矢一般的阳光穿透朦胧的雨积云,直射到车站方圆几十公里的大地上,而绿皮火车的每一节车厢也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
“喂!站进候车线内,听到没有!”车站工作人员远远地朝一群想往外挤的男女挥旗大声怒叱。车站里的人群在一阵骚动后又恢复了强制下的平静。
“操!什么天气,又雨又太阳。热死了!”火车司机钻出驾驶室,抬头望了望天空,与一旁戴蓝色大帽的车站工作人员搭讪着。
“车过下水站应该可以凉快一些。”蓝色大帽接过司机递来的纸烟,夹在耳朵上。“车上不是有空调吗,还热?”蓝色大帽似乎想起什么,转头看了司机一眼说。“空调有个屁用,你不去后面的车厢看看,那些人热成什么样子。”司机嘟囔着点燃嘴上的烟,狠吸了一口。“喂,你的车票拿出来!”,蓝色大帽突然指着想上车的我说。
“他有票,我给他买的。”七叔公抢上前来,从我口袋里掏出递给蓝色大帽。“乌州。”蓝色大帽念了一遍,“上去吧!”说完,他就把票还给了我。我接过车票,踩着六级的火车上下梯子上了车仓。“小伙子,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记住,不要忘了!”我按车座号码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站在窗口与七叔公话别。
“知道了,您老早点回去吧。我会照顾自己的了。”我左手搭在火车窗台上,右手朝他挥舞。火车在三次广播后发出一声悠长的起航汽笛,然后缓缓驶出了那个北方小镇的车站。我与七叔公的距离一点点地拉远,然后我就想坐回椅子。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的眼角闪过一个火红的身影。我看见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拨开站台上开始散去的人群,追着火车朝我这边奔来。我看见她向我挥动手,隐约之间我听到她在叫我的名字。我愣愣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后退,最后消逝成我视网膜上的一个红点。
火车车厢里的人很多时候都无法看见外面天空的变化。除了几树夏天的绿色树枝和若干座葱翠的青山在窗口疾速掠过,车厢里的人看到最多的就是穿越一个个城市工业区的冷漠建筑和偶尔从里面出来的人。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无限失落地注视着外面仍在飘雨的荒凉的野景。起初从车顶板的缝隙渗下的滴滴嗒嗒的雨水还在车窗玻璃上滑过一条又一条的水迹,后来水迹渐少,最后完全没有了。
火车渡过了黄河,轰隆隆地向南方小城驶去。很多次,我都试图用真诚与其他陌生的坐在我周围的乘客交谈来缓解自己一步步接近小城的紧张,但那些人仿佛都不愿意与我这样一个生疏的旅客说话。
一百三十四
'磊'篇二十
车过菏泽时停了三分钟,上来下去一些旅客。我一直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玻璃窗外西坠的太阳和开始向小站收拢的暮色。阿青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的,他的出现让我有些诧异。虽然我昨天晚上给他挂过电话,也告诉他我就要回小城的事情。但我没有想到,他会从那么远跑来看我。我看着身披一层金黄暮色站在我面前的阿青,突然站起身紧紧地抱住了他。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拍着对方的肩膀。良久,我们才松开拥抱的双手。忽然,我想起该问问他这些日子小城的事情。
“这段时间你还好吧?”我看了眼他手中的旅行袋,问。“你怎么带那么多东西的?”“哦,我想跟你一起回小城。”阿青从口袋里掏出纸烟,抽出一支递给我。“原来是这样。”我接过烟端详着上面的牌子,“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戒烟了。”我微笑地看着阿青把烟叼在嘴里,点燃猛吸一口,然后优雅地吐出了一个烟圈。“甭跟我扯了,你丫也会戒?说什么我也不信!”就在阿青刚想把手中烟灰弹掉的时候,乘务员出现在我们的跟前。“这位先生,这里不可以吸烟。如果你想吸烟请到厕所旁边指定地点。”
“**,什么规矩!?”阿青嘟囔着站起身,“磊哥,你不跟我一起过去吗?”我摇摇头,“不了,等你吸完烟,我们去吃饭吧。”
“那好,等我先把这口烟抽完。”阿青离开座位进了厕所,很久都没有出来。我头顶的车灯在暮色渐隐的时候突然亮了,刹时之间,我四周围的旅客开始骚动起来。这是晚餐的时间,他们都会去火车中间的餐间吃饭。我坐在那里看了一会身边匆匆而过的旅客,然后就着头顶有些昏暗的车灯掏出那封还没写完的信。我想在回小城之前把它写完,然后交给心爱的人,看着她读完,然后……她一定会哭着抱紧我,说……我幸福地微笑着拿出英雄牌钢笔,在上次中断的句子后面续写了下去。
……
薇,对不起!那天晚上,我真的去见了那个女人。你在屋外应该听到了我跟她讲电话的内容,她要跟我一起走。我怎么会跟她一起走呢,我只想与你在一起,一起离开小城。但我知道,她的纠缠不会那么容易摆脱的。所以我想去说服她。可我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头脑,我没有想到她晚上答应早上却又出现在了机场。我真的不想让单纯的你与她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