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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面和花朵-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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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多人在一个台子上演戏,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麻脸姑娘的问题还是两只蜘蛛的问题,你恐怕还得区分一下和弄清楚再喊停机还来得及呢……」 
  这个时候的导演,又是一脸愉快和满面春风地给我赔不是了──看他就是一个平庸成不了大事的人,他摇着手说: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没有出问题,要是有问题的话,也像你刚才所说──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我的孬大爷,你以为怎么样呢,机我一直都没有停。包括你在那里隔着毛玻璃和我们所有的人相互打量和观望的时候,我都没有敢停机;如果在这之前我还认为你在炕上的表演有些夸张和过火的话,那么在我叫了停机这两天里,你的反应和思想斗争,和我们对面不相识的感觉,可是异常逼真和一步步都有了层次呢,一个层次一个层次就深入进去了呢。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此之前你的失误是最小最小,你后来的精彩是最大最大。当然这和我叫了一声『停机』也是分不开的,我的这个『停』叫得是多么地及时和恰到好处呀──后来的逼真甚至把前边的一点夸张也盖住了和带了回来,甚至这种夸张在之后的真实面前也是必要和必需的了。一切都顺过来了和有了逻辑关系。一切都是好的而没有坏的了。你过去是一个伟大的政治家我们知道,现在你也不愧是一个伟大的演员。故乡出过老曹老袁和你这样伟大的政治家,故乡还出了你和瞎鹿这样伟大的艺术家,你一肩挑了两任,说起来历史和故乡还真是累着你了。好,我们接着再排下去和演下去吧。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你想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现在表现最好的就是刘老孬了。正在看直播节目的广大的女观众都已经对老孬的隔着毛玻璃对面不相识的表情和形象感动和心爱心疼得如醉如痴了。过去我们看老孬是一个领袖的时候他时刻在那里绷着脸我们没看出什么,现在当他不是一个政治家而是一个演员的时候,我们再看他绷脸,怎么就有了过去没有的魅力了呢?是我们的问题还是老孬移位的问题?当然大家已经醒悟是我们的问题了。这场戏中表现差的也就是麻脸姑娘了。当然,在蜘蛛没来这前,有几场激情戏和遭遇战你在老孬的带动下表演得还可以;但当你站在土岗上流着泪说过『慈母来了』的台词之后,你的表演就开始稀松平常和没有激情了。你除了在床上念了一句台词,对着蓝探照灯摇了摇手,别的你还做什么了?可以明确地说,这一段戏全靠着老孬一个人在那里撑着呢。蜘蛛进屋之后,也没起到什么大的用处和作用。两个蜘蛛也得注意呢。到底你们入戏没有哇?原来我以为老孬也没入戏,大家一块演得一团糟,于是就让停了机,但从让他『停』和让他出戏他还出不来戏这一点来看,他表现还是出色的。他以貌似出戏来表现自己的更加投入呢。既然这样,接着你们就以老孬为榜样用力演下去吧。接着又要开机了。刚才老孬表现好,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刚才表现不好的,接着就要入戏和改正了。能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了。不然我就让你们从蜘蛛变不回来,让你麻脸一辈子就是这样逆来顺受的性格而变不回过去的说杀人就杀人说放火就放火的样子。对于我们的人生来讲,哪一种形式、身份和性格更适合我们呢──特别是当我们生活在故乡这种既不信上帝现在又不信绝对真理的人文环境里,你们就仔细思量去吧。如果到头来让你们真成了戏里的样子变不回来,那个时候看你们还入戏不入戏和出戏不出戏。等我从客观上让你们人戏不分,整天就生活在戏里而让你们没有日常的生活和日常的手段,那个时候你们难道才能戏梦人生不成?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掂量。我顶多再给你们试三个镜头,如果三个镜头下来,你们还是这个样子,你们可就真的成了戏里的蜘蛛和受气的婆娘而永生永世不会再是别的了。就像街头被耍的猴子,我已经把鞭子悬到了你们的头上,现在你们这帮猴子给我卖力不卖力呢?……」 
  说着,导演真的把鞭子悬到了麻脸姑娘和两个蜘蛛头上。这个时候我倒是可以在炕上双手扣着后脑勺跷着二郎腿休息一会了。我终于也有了可以看一看别人笑话和尴尬的机会。我终于可以出戏一会儿了。刚才你们不还肆无忌惮地把灯光在我身上和头上、在我肉体上和心灵上打来打去吗?你不还躺在炕上不管我的死活矫情地做出同情和爱护我的假相吗?刚才你们不是还把铁链和绳索往我脖子里套吗?怎么转眼之间,就有人往你们脖子里套绳子了?如果刚才没有你们给我套绳索,我们现在还是同病相怜的阶级兄弟;刚才你们当过一道刽子手,现在看着你们又随我先来后到地上了断头台,这时我倒被后来的刽子手也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导演给释放和平反了,我就在旁边有些幸灾乐祸了。虽然你们出于自尊这时也故作不在意地看我一眼,但在你们的内心,是不是也感到有些惭愧和尴尬呢?实际不你们连这一点考虑和顾忌我的余地也没有──因为这点时间导演都没有给你们留。你们看着头上悬挂的鞭子,你们只顾自己目前的处境了,既不能顾忌刚刚发生的历史,也不能顾忌身边的对手和敌人──你们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顾不得了,你们只是哆嗦着身子说: 
  「别让我们成为戏里的东西,我们在这一点上不愿意和老孬一样,虽然我们看着他刚才人戏不分总是从戏里醒不过来我们心里也受到感动,但是我们还是不愿意成为两只蜘蛛和一只猴子。我们还是愿意成为我们自己。(这时炕上的我不禁在那里冷笑:『你们还能有什么自己!』)刚才我们表现不好,接着我们表现好就是了;刚才我们不用力,接着我们用力就是了;你说老孬表演好,我们向老孬学习就是了。现在我们就表现,现在我们就用力。让老孬先休息一下吧。接着主要拍我们吧。如果说刚才有一段戏我们没有表现好和表演好,我们先回头补这些戏和这些镜头就是了……」 
  接着就在那里匆忙不叠地入戏和开始表演了,连这边是否开机都顾不得了。所以你就知道这时他们注定要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了。刚才是太放任了,现在肯定又是矫枉过正地太用力和太紧张了。过于放任和放松是不对的了──瞎鹿你摆什么老资格?你现在一下又像一个新生在那里紧张就符合艺术的规律了吗?──你们在一种紧张和不放松的环境和情绪中,还能做出什么言外之意和弦外之音的艺术创造呢?腿脚都有些僵化了,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成块、机械和抽搐了。你们在那里是多么地卖力,就好象一个奴仆在主人到来之时拼命在那里擦地一样,但这个时候你已经没有脑子了,你已经没有灵性了,你所有的动作和语言,无非都是你过去经验和习惯的一种机械重复和模仿而已,你自己在那里模仿着过去的自己,就像小刘儿在那里写回忆往事的小说一样,他还能有什么创造和创新呢?你幽幽的蓝灯和紫灯只是比过去照得更加频繁和混乱罢了。拼命地摇灯就等于一场精彩的表演吗?麻脸姑娘也在那里着了慌,开始拼命地在炕上喋喋不休地表现自己,说些没着没落不顾廉耻的语言──靠这个来吸引观众吗?连躺在「她」身边休息的我都不顾了。但这种喋喋不休早已脱离主题于是在这场戏中就毫无意义。就好象在丽丽玛莲的一个Party上本来没有你说话的资格,你在这场聚会中也就是一个陪衬和为了让你凑一个人数,但你还是自作聪明地相信事在人为这句话,还是要在最不该你说话的地方和时间要出人头地和要当出头的萝卜和出头的椽子,于是你就想用哗众取宠的喋喋不休试图引起在场人的注意──于是你就成了一个小丑。连和你一块来的妻子和孩子都替你害羞和无地自容。大家对你的耐心和忍耐并不是对你的客气而纯粹是为了对晚会主人的一种尊重罢了。当然大家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我们的导演又一次忍无忍和无可奈何地打了一下手势: 
  「停!」 
  这次导演连举鞭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摇着头在那里说: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瞎子,小寡妇,小麻子,你们都在那里和谁较劲呢?现在我都怀疑,到底是我出了错还是你们出了错。这样表演下去,不是你们疯了,就是我要疯了,要不就是成千上万的观众要疯了。一切都错位了,一切都错榫了,一切都游动了,一切都混乱了,螺丝和螺母都不对号了。世界从此没有秩序了,数字从此没有排列了,艺术从此没有规律了。你们停下来吧。你们不要再演下去了。一切都于事无补了。你们就成为这样的蜘蛛和猴子不要动了。老孬,亲爱的老孬,我们爱戴的老舅,现在我才知道我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看着他们三位我认输,我知道我是没有回天之力了。您老人家见多识广,你平日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都多,你平常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都多,现在只能看你的了。按照你以前的经验当然你在表演上也是大闺女上轿头一回了──但令我感到的奇怪的是,既然是头一回,怎么一上场就这样纯熟和滴水不漏呢?──接着你看该怎么办呢?你能不能把你的有限的当然也就是无限的说它有限是相对于前人但正是因为相对于前人你才有别于前人自己开辟出一条新的路子所以您一上来就有了自己的表演风格和个性就和别人区分开来的才能再整体上运用一下呢?不是到了没辙的时候才来抱佛脚,不是到了没辙的时候才来恭维您,刚才从取景器里一眼望去,您就像艺术天地里飞翔的一只雄鹰,一展翅就不同风响,而麻脸和瞎鹿他们,纯粹是三只土鸡──尽管瞎鹿以前还演过戏,但从这次上场来看,就知道已经是过时了和没戏了,从此这天下就是老孬的天下就像上一辈子的人类社会是老孬的天下你还正给我们当着秘书长一样。是金子放到哪里都放光,沙子里埋不住狗头金。过去只知道老孬动不动就埋人办人,只能马上治天下;现在我们才知道,老孬在人生的道路上并不是一种风格哩,他除了会马上治天下,现在果然还能靠谜语治天下呢。过去是一种风格,现在又是另一种风格。过去他改变了我们的历史和历史发展的方向和进程,现在他老人家累了,退休了,还真是捎带着就又把我们的故乡和麻脸给改造过来了。您怎么一上来就能人戏不分呢?您不是以前没学过表演吗?现在看来,像我们老孬这样智商和智能的人,幸好他没学,没学就恰到好处,学了反倒让我们担心他的表演是不是会过头和冒顶呢。我们担心的仅仅是这个。不温不火,不急不躁,一开始你也许认为不行,但就在你要停机的时候,他突然就行了和更加行了──现在我们的问题是:老孬可以这样,可以在停的时候说行就又行了,为什么这两个蜘蛛和猴子已经给他们叫了两次暂停,它们还是不行和无动于衷呢?当然它们肯定是永远不行了这个我也知道,但是看在我的面上和广大电视观众的面上──我代表广大观众──虽然我知道这样说也是一种侵犯人权的表现,谁让你代表他们了?──但我还是要代表他们,在别的方面代表不了他们,在这一点上他们肯定和我息息相通,我代表广大观众,请您看在他们的面上和为了使这台戏能继续演下去,您能不能把您刚才为什么我一喊停您反倒行了的经验给它们这些不成器和不争气的蜘蛛和猴子给传达和交流一下呢?能不能帮它们一下和教它们一下呢?怎么一说停反倒行了呢?不要说它们三个不能理解,连我这种见过许多场面的人,也感到这除了是你,别人还真是出不来这奇迹和场面。就好象两个人在床上,本来是不行了,已经丧气的说下来下来,怎么一说下来反倒行了呢?老孬,您已经休息了一个时辰,现在求您抽出丁点时间给它们点拨一下──如果这个事情您放任不管,我们就只好打烊和收工了,我们只好下岗和失业了。您老人家不是总说要改造世界吗?就是您不改造世界,您不是还要改变故乡和麻脸吗?现在麻脸和她的父母明明不行了,不是就等在这里让您改造和改变吗?这对于您不也是一个机会吗?老孬,行动吧,别跷着您的二郎腿了,起来点拨他们和我们一下。」导演倒是在那里苦苦哀求上我了。我老孬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呀,我老孬有时候也是有缺点的和要犯一下小孩脾气呀。我老孬也有不成熟的时候忘情起来也是忘乎所以虽然这在表演上也是憨态可掬但是到了政治斗争和故乡斗争上,可是要吃大亏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明明知道是这样,你还是偏偏上了当。明明不喜欢别人的吹捧和给你戴高帽子──历史上这样的高帽戴的还少吗?但你还是经受不住毒蛇的诱惑呀。说给高帽子你不戴,恰恰就在你说不喜欢戴高帽的时候你不就喜欢和戴上了吗?你躺在炕上想你的心思就是了,一切都和你无碍了,一切都是别人的事而和你没关系了。如果你不点拨它们,事情也就这样结束了和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不管怎么说,到了这种地步,麻脸姑娘也算是被你改造了故乡也算是被你改造了,但你还是经不起别人的吹捧和过于看重自己已经取得的成就;你过去的目标仅仅是改造麻脸,现在你看到麻脸被改得不是麻脸了,你接着就又要把麻脸给改造回去了。你觉得你对世界和故乡真的很有把握呢。你觉得这个时候你已经不是你了那你是谁呢?你潜意识中明明也知道你如果点拨了它们事情就要朝不利于你和破坏你的方向发展,但你还是一时逞能为了做一下英雄一下就把闸门给打开把洪水给放出来了把瓶子给打开把魔鬼给放出来了。他妈的老孬,你这是给谁掘坑呢?你这是给谁拉毯子呢?你这是给谁出谜语和给谁点拨呢?你到底要让蜘蛛和猴子干什么?在他们不是蜘蛛和猴子的时候,你主动帮助它们成为蜘蛛和猴子;当他们成了蜘蛛和猴子的时候,这个时候你再要改变什么可就是改变你自己喽。在丽丽玛莲的晚会上和Party上,别人自作聪明会自食其果,你自作聪明就不自食其果了吗?最后使你落到尴尬和无援的地步成了架子上扇着翅膀和摇着尾巴在那里「噶噶」大叫的落架的鹰,就是因为你的点拨和在艺术上救了它们──蜘蛛和猴子。当时你明明知道结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仅仅是为了一点虚荣和暂时的得势和占到历史的上风吗?为了现实就不顾将来也就是不顾历史了吗?伟人也有这种目光短浅和鼠目寸光的时候吗?别人给了你梯子你就往上爬吗?别人给了你高帽你就往头上戴吗?不知道梯子爬得越高后来跌得越重帽子戴到头上就摘不下来就变成了罩到你头上的紧箍咒吗?可见你当时是多么地得意呀。记得你还故作姿态和故作不在意但还是能看出压抑不住的兴奋因为这肤浅的兴奋还在那里咳嗽两声呢。谁知道你这咳嗽是什么意思呢?谁知道你这咳嗽能有什么下场呢?你倒是毫不保留地来了一个卖弄和居高临下,你就真的当上了生活的老师你也真的把生活、蜘蛛和猴子给教会了表演可你知道当生活、蜘蛛和猴子会了这一切以后,会对你有什么反应和报答吗?会不会马上给你来一个下马威和回马枪呢?当时你连考虑的时间都没留,你只顾在那里兴奋了。你摇头晃脑和神气活现,你对导演还挤了挤眉眼做出这一切都包在你身上你可以包打天下了于是就能对世界大包大揽了。虽然这神情连被教的猴子和蜘蛛都感得有些夸张和过分了,但是你还蒙在鼓里呢──当时蒙在鼓里的也就你一个人了。你在那里摇头晃脑地说:「你让我教它们什么呢?你让我点拨它们什么呢?是只点拨它们一个细节呢,还是一下就教给它们一个表演体系呢?是说动作呢,还是说心灵呢?是说体验呢,还是说表现呢?是说假设呢,还是说真情呢?是说一股寒流呢,还是说一缕春风呢?是说一朵白云呢,还是说一念之差呢?是说一个娘们呢,还是说一个小姐呢──当然是一个貌似小姐的人了!……你到底要什么!」 
  当然,当时我这么一说,一说就说了一大套──虽然我也没有经过系统的表演训练和体能训练,但我仅凭着激情、厚颜无耻和人来疯,说起什么来也滔滔不绝和一下就煞不住车了。世界上的事情和道理不都是息息相通和殊途同归吗?──我这么一说,不但是猴子,连两个蜘蛛,一下都听得发呆和发愣了。乖乖,别看一个表演里面还有这么深奥的学问呀。就连以前曾是影帝的瞎鹿,这个时候也不能不佩服我,也在那里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到底要我辅导你们什么?辅导你们哪个方面?你们挑吧。这个时候导演也结结巴巴不知该辅导什么了。经我又一次提醒,才从发呆中醒了过来,才饥不择食地说: 
  「那就辅导突然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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