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站出来制止,但我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我们倒是很快就把下台的老领导给忘记了,我们满足于目前台上的人给我们带来的蝇头小利和一时欢乐。下台后的和蔼,你也是一种无奈。他的香槟酒是白发了。不要把我们想象得过于怀旧。看一看现在曹成和袁哨在小刘儿笔下的状况,你不就明白你的将来和明天了吗?不读名著的民族,是一个悲剧性的民族;不读小刘儿著作的上流社会贵族,是注定要犯错误的。你以前读过小刘儿的著作吗?基挺这时含着眼泪说:也读过呀。你就是读过,也肯定读得不深不透和浮皮潦草。你一共读过几遍?两遍?这是不成的,小刘儿的著作,起码要读上三遍,才能知道一些皮毛呢?劝基挺读书之后,我们就像刚才看基挺的马戏和魔术一样,开始看我们自己的街头青年所跳的街头霹雳。我们在牛屋拍着手,身子和心情,随着霹雳在上下起伏和盘旋。这是中西合璧。也是水乳交融。这时,我们村另一个怀着春心和闺怨的少女站了出来,她要随着这霹雳的舞姿和动作,给大家来一曲。她是谁呢?就是我们村1958年的炊事员、老曹家的大丫头(当然不是亲生的,所以才传出那么多闲话)曹小娥。你要给我们唱什么?我们的神经更加兴奋了。这个兴奋,还有些民族自尊心和劣根性在里面。刚才跳霹雳舞的都是欧洲人,会议室一时成了洋人的天下;恰在这时,我们的美女就站了出来。你们跳舞,我们唱歌。这时我们唱的歌马上就成了主旋律,你们跳的舞就成了一种陪衬或者干脆就是伴舞。既然有拌舞,哪能没有拌奏呢?瞎鹿,为了故乡的自尊和大局,您老人家再站出来一次,拿起你的琐吶和二胡。瞎鹿也受到了情绪的感染,兴奋地站起来。「吱更吱更」两声,拉起了「小寡妇上坟」。曹小娥打着板,在那里眨着眼睛唱:「随着上坟调,跳起霹雳舞……」我们在那里拍着巴掌。我们同情和欣赏这种凄婉的调子,我们又向往火一般热烈的霹雳;二者结合在一起,我们就随小寡妇到了她丈夫的坟前。这时我们对坟里的死鬼关心不多,只是因为死鬼的缺席,可以使我们在寡妇身上展开更多的想象,这是他的死去所剩的和我们哭坟仅存的唯一意义。我们关心的不是寡妇在坟前的痛哭,而是离开这里之后,你这漂亮妖艳的小寡妇,守了这么多年空房,能不能马上就跟我上床呢?你积攒和储备了这么多年的压抑,如果爆发在我身上,一定也像老房子着火一样不可收拾吧?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希望世界上到处都是坟包,到处都是一个个失业的寡妇。当然,小寡妇一定要漂亮,女要俏,一身孝。如果这寡妇一个个都像秃头歌女或是像女兔唇、女地包天(虽然她是圣女)、柿饼脸太后一样,我们就会觉得还是让她们守空房更有道理。寡妇失业,晴天霹雳。她们唯一的作用,就是能促使世界上吊日的提前到来。横行.无道和牛蝇.随人也在那里喊叫起来,开始把人家丈夫的坟包,当成了一个鞍马,捺着坟包做起了托马斯旋转。大家又是一阵欢呼。事情闹到这份上,天已经快黑了。已经到了快掌灯和点松明子的时候。这时会议的主持人有些着急了。还有多少人没有登台表演和没有胡闹呢?可以摆平了吗?还要继续闹下去吗?如果再这样闹下去,晚饭怎么办怎么办呢?我们准备了中午的自助餐,我们可没有准备晚饭。我们原定的座谈会是一个上午,上午开完,吃一顿自助餐,皆大欢喜地就解散了。没想到怎么一拖拉就是一天呢?这样下去,经费和预算可要涨出去呢。就是晚上想管大家饭,大家仍吃自助餐,但事先没有一点准备,这自助餐到哪里去张罗呢?穷乡僻壤之中,哪里有会做自助餐的人呢?就是有,临时张罗,几百口子人,该吃不该吃的都到了场,恐怕也要张罗到明天早上呢。不张罗,用飞机空运,飞机临时起飞(飞机倒有,孬妗等人的几架专机都在打麦场上停着呢),到了欧洲,往上装饭,再返回到我们故乡,恐怕也到明天中午了。在别人酒醉的时候,在夕阳西下和晚霞满天的时候,两个主持人倒是独醒了。为了大家的利益和吃饭。得枉费多少精力。更让两人犯愁的是,除了吃饭,我们开会的目的,是要讨论同性关系者回故乡,大家同意不同意,都是些什么看法,最后的表决,直到现在还没有搞呢。这时吃饭倒显得是次要的了。这个会开到现在,等于一切还没有开始。你们乐什么呢?你们乐的是你们自己。这么一大摊子事,涉及到你们的身家性命和自己关系的发展,你们都不管,就交给了我们俩,你们对我们就那么放心吗?就不怕我们从中间使坏吗?就不怕我们挟款私逃吗?但这就是我的故乡,这就是我的乡亲。一到蝇头小利和鸡毛蒜皮,我们斤斤计较;一到关系自己和民族命运的大事,我们反倒放得开。就好象大家同船共渡,一上船大家忙着抢船上的铺位和毛毯,至于这条船开到哪里去,前边会不会触礁,大家倒没有一个人关心。灰孙子才管这些和自己没关的事呢。这就是我们的态度。你们歌颂我们为船长,你们对船长就那么信任吗?现在的情况比船上还要严重。这里不但命运不管了,就是晚饭怎么吃,大家也不管了,都交给了猪蛋和孬妗。弄得猪蛋和孬妗愤愤不平。我们成了什么了?我们成了你们的碎催和保姆了吗?两个人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就拍手让大家停下来,要把这现实的一切都大声疾呼的告诉大家。但我们没有一个人理他们。我们仍在那里跳舞。他们在霹雳舞的震耳欲聋的乐声中的喊叫,就像隆隆炮声中蚊子的挣扎。他们两人的嗓子都喊哑了,一切等于没说。一切还得让他们来解决。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们。连孬舅和小麻子的灵魂,也在那里飞舞,没有因为别人的吶喊而惊醒。他们也忘记自己是干什么来的,连自己的阴谋和承包这项工程的使命都忘记了。两个人在下边还有些不服气,现在在舞场上,两个灵魂手拉手,围着场子满天飞,面了一对志同道合的战友。我们一下似乎回到了我们童年的打麦场上。老吕伯奢本来是以同性关系者的祖先自居的,本来和老曹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这时两个人也成了兄弟──两个人成为兄弟不像孬舅小麻子那样手拉手,而是在互不相干地做着同一个动作:两个人都面对着墙壁,自己对自己咕咕哝哝说些什么,嘴里都吐着白沫;说动两只嘴都动,说比划四只手一齐比划。他们用相同的动作,来交流着他们隔阂千年的心灵。孬妗和猪蛋,这时相互看了一下,都在苦笑了。猪蛋哥哥,大美眼妹妹,这帮东西是无可救药了。无论从平民还是到贵族。既然这样,世界就剩下了咱们俩,世界交给了咱们俩,咱俩就快刀斩乱麻,早一点替他们把这些事情给决定了,然后咱们也找个地方跳舞和同流合污算了。为谁清白和清高呢?两个人首先讨论的是吃不吃晚饭的问题。讨论的结果,当然是不吃──由于经费和空运的问题,不给这帮孙子吃了。反正他们也喝醉了,吃不吃晚饭他们哪里知道?说不定不让他们吃,他们觉得已经吃了;吃了,他们倒要吹毛求疵和横行无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我们两个饿了,就自己找个地方偷偷吃一点算了──午饭时妹妹清高,不吃小灶,到了晚上,还不是众人逼得你脱离他们?什么是风土人情呢?这就是风土人情。弄得孬妗也不好意思地莞尔一笑。接下来的问题,是讨论开会的目的,同不同意同性关系者回故乡。到底同意不同意他们呢?这时两个人起了矛盾。孬妗的意见当然是同意,不同意她来这里干什么?虽然经过实地考察,我们的故乡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美好,从土壤到人文环境,不一定完全适合同性关系的发展,但是客观也都是可以改造的嘛。货到地头死。在世界上再找个地方,还能好到哪里去呢?世界的地方和人见得多了,哪里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故乡的粪堆、打麦场(打麦场可以停专机)、傍晚的炊烟、清早的朝露,还都给孬妗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也不是一片漆黑嘛。还有好的一面嘛。不能把任何事物看死了。那样就看不到生活的主旋律了。就是看这舞场上喝醉酒的人们,虽然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集体不答理我们,但从另一个方面看,这也是天真可爱的表现嘛。更利于对他们进行引导嘛。什么是发展同性关系的心理土壤和群众基础呢?这就是发展同性关系的心理土壤和群众基础。要看到生活的光明面。如果你对生活失望,永远搞不了同性关系;正是对生活充满希望和不满的人,才来搞这个。过去认为一搞同性关系就是颓废,这看法是多么地扭曲生活。就是因为这扭曲,我们才到了街头和厕所,我们才像迷路的孩子一样找不到故乡;现在我们到了故乡,我们还能左顾右盼和妄自菲薄吗?看着一屋子人横竖不论,不听招呼,但就是这不听招呼之中,也蕴藏着极大的积极性呢。看到老孬和小麻子的灵魂都在那里手拉手,你不觉得这就是外部世界的和谐和内部同性关系的开始吗?我在欧洲卧室里教育他半天都不起作用,现在怎么起作用了呢?就是因为我们过去只有卧室没有故乡,现在找到了故乡。从这个例子也可以证明,这个故乡很合适。就是它吧。孬妗兴奋地拍了板。她对我们故乡的看法,虽然都饱含着褒意和赞扬,但她的这些看法,我们的村长猪蛋倒是有些不敢苟同呢。他首先关心的是,这些问题讨论完之后,冯小姐,我们能一块吃饭和共进晚餐吗?吃了晚饭之后,我们能一块上床吗?虽然上床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的眼睛已经告诉了她。这就让孬妗有些啼笑皆非了。这和同性关系回故乡的目的背道而驰嘛。你成了又一个小刘儿吗?我们自己做的,和我们要讨论和坚持的背道而驰,我们的人生和信仰还有什么意义呢?看来这故乡找的,又有些不合适了。但出于策略,俺妗没有正面阻击,防止因为一个枝节问题而影响大局。可以跟他一块吃饭,到了上床的时候再说。于是对猪蛋微微一笑。但我们的猪蛋,把这微笑当作了默许,把俺妗的忍让当成了软弱可欺。猪蛋得寸进尺地又提出,两个人可以一块吃饭和上床,但是事情并没有完,并不等于我就同意同性关系者回故乡;至于同性关系者能不能回故乡,还只是万里长征刚刚迈出的第一步。大家如果不是喝醉了和正在跳舞,我还不好一个人在这里发言──你刚才说的对,任何事物有他坏的地方就有它好的一面,大家都喝醉了,我就可以代表大家了;大家清醒的时候,这个故乡也是群龙无首呢;那样事情反倒不好决定了。大家醉了,我就可以在这里放心地独裁了。故乡是什么,故乡是谁?我就是故乡,故乡就是我。就好象我们不知道谁是组织而经常有人在代表组织讲话一样。但是,我是不会轻易同意同性关系者回故乡的。山之高峻处无木,水之湍急处无鱼;不可乘喜而轻诺,不可因醉而生嗔,不可乘快而多事,不可因倦而鲜终;桃李虽艳,何如松苍柏翠之坚贞,梨杏虽甘,何如橙黄桔绿之馨冽?钓鱼逸事也,尚持生杀之柄,弈棋清戏也,且动战争之心,何况你们同性关系者回故乡呢?小冯,你们说的这一切,我倒要再考虑考虑呢。我有充足的理由否定这一决议案。一边说着,一边乜斜着眼,就把他的粗糙的蒲扇一样的大手,搭在了俺孬妗细嫩的白腿上。这时的猪蛋就不是猪蛋了,简直是一个趁人之危的猪猡了。小刘儿在飞机上和孬妗独处那么长时间都没敢这么做。如果事情单是这样,一切还好说,我们和孬妗忍让他一下就是了。问题是接着猪蛋本人也结巴了,脑子胡涂了;酒也有些涌上来了。他快和跳舞的一帮差不多了。这时猪蛋脑子中都是图画。脑电图中都是一个个曲里拐弯的黑洞。他似乎想集中精力思考问题,但他的脑子已经滑轮了,他的脑浆已经被黑洞吸走了。他要反对同性关系者回故乡,但他又找不出反对他们的理由。已经想好的理由,现在也忘记了。手不摸大腿还好一些,手一摸大腿脑子就滑轮了。这也是因福得祸的又一例证。在关键时候脑子滑轮,导之历史向另一个方向发展的例子,在伟人的历史上并不少见。事后俺的姥爷、欧洲教授刘全玉又把这当成一个课堂案例和战例来研究──并旁征博引地说,诺曼底偷袭为什么成功呢?就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希特勒在睡觉和脑子滑轮了,不然也不会让那些美国小子和英国小子给得了手。房子中仍在跳舞。连房顶都在随着霹雳的声音在扭屁股。滑轮的猪蛋这时生了气,大家都在欢乐,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替大家犯愁呢?刚才我们在讨论些大而无当的什么?这个时候他连问题都忘记了。既然想不起来,他也没有必要老是苦恼和折磨自己,就像狗熊掰棒子一样,虽然夹到了胳肢窝下,接着也就把它丢掉了。接着他本人就变成了一只狗熊,开始以狗熊的身份,一扭一扭地,掉着大屁股,兴高采烈地加入到跳舞队伍之中,嘴里还「呼呼」「呜呜」地随着节拍叫着。连给孬妗打一个招呼都忘记了。把刚才跟俺妗约的吃饭和上床也忘到爪洼国里去了,手在俺妗的腿上也白摸了。虽然这令我们事后想起来松了一口气,但是当时,狗熊一走,就剩下俺妗一个人坐在那里关心全人类,也让我们吃惊。全世界就剩下俺妗自己。俺妗这时也感到有些孤独了。接着俺妗的酒也涌了上来,美丽的她,也在我们的故乡突然胡涂了。当然,她胡涂着也是美丽的,她大叫一声,露出了当年走模特和唱青衣的本相。一声叫板过去,「锵锵锵」走了一个场子,接着就开始唱起了紧急的二黄和西皮快板:
说那天,就那天
哪天回来不花钱?
天上地下扔给我
说声不管你们就不管
叫一声冤家你别走
提上裤子不算完
(叫)众将官
屋里的人齐声喝答(还有许多狼虫虎豹的声音):
在!
俺妗接着唱:
是去是留让我做主
这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好为难
非亲非故是我故乡
非男非女我没家园
十字路口我踯躅
你们说到底怎么办?
这下将众将官难住了。从将官:
(纷纷各自扭头独白)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
俺妗接着唱:
如果你们也没主张
咱们不如早解散
众将官:
(白)别解散哪。
俺妗这时哭了。一开始是小哭,也就是一个寡妇失业的人嘤嘤着哭,就好象小寡妇上坟,那个冤家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一样。后来哭着哭着,后边的大哭像浪一样涌上了前边的小哭,后边的起因就连上了前边的积累。是进是退,是嫁是留,是搞还是不搞,是继续还是解散,没有一个人替她做主,一切都要自己拿主意。前思后想,万般委屈,就借着一个坟头为支点,对着整个世界嚎啕起来。这就有点故乡特色了。我们一下子都把她给认同了。但突然,这哭声戛然而止。空气中突然静了下来,把我们吓了一跳。我们一下也感到有些恐怖。这时我们发现,原来俺的孬妗已经气绝身亡,倒在了地上。赶快掐人中,赶快送医院,大家一声发喊,都冲上前去;这时为了谁来抱俺妗的腰、扳她的脸,掐她的人中,几个男人还争吵起来。最后大家失望地发现,还没来得及掐她的人中,刚把指甲放在鼻子下边,俺妗又倒过气来了。把手放在她的手腕上,脉搏又开始跳动。叫救护车已经没有必要。原来俺的妗就像小孩一样,哭着哭着哭累了,就倒在地上睡着了。这让人多么扫兴。刚才争吵的几个人也叫声晦气。这时大家发现,外边果真已经天黑了,月亮已经升上来了。我们已经吃过晚餐没有?众人这时都记不得了。但正是因为没有吃,所以在大家的记忆中,好象已经吃了。既然吃了,我们就不怕了。我们打着哈欠,感到也有些困了。于是大家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也许是一天折腾得太厉害了,大家身子一着地,立即就一个个打起了呼噜。一刻钟以后,世界静极了,世界上没有一个人醒着。霹雳的轰响,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今天过得多么愉快,虽然我们今天什么也没有解决。晚上连睡觉都不用回家了。晚上不用回家睡觉的人,是多么地幸福。今天我们都成了这样的自由人。万籁俱静,月光如水。我们幸福地在牛屋睡着了。这时我们所不知道的是,一个精灵,一匹卷毛狗,来到了我们中间,我们要由它,来决定我们今后的命运。它轻手轻脚,舌头一伸一缩地搭拉着,鼻子轻轻地呼哧着,一个个地闻着我们的尸首。它是谁呢?就是刚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