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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可派一员上将引军来救,何须亲自北上?能否收回?这朔方之地,毕竟可有可无,而陛下因此动摇国本。实为不智。”
“朕呆在长安的四方城里就是国本坚固,朕一日离开就是动摇国本?谬论!先帝一生征战。又有几日待在京城?朕和你的分别,只在三处,一是你认为朕此次出兵是只思报仇,失去理智;二是你认为北疆之地,可有可无,朔方之失,更是无足轻重;由以上二点,你认为朕不该御驾亲征。”
“朕是重感情。但朕有没有因为感情误过国事?这些失败,虽然痛楚,但朕还受得起,还达不到让朕夫去理智的地步。三叔失过小沛,失过徐州。二叔丢过下坯,丢过荆州,此皆中原之地,兴业之邦。更何况父亲有关、张、赵之绝世之雄,得诸葛孔明之命世之英,也曾败于新野,携民渡江。死伤弥路,我糜氏母亲与两位姐姐皆陨于敌阵。与之相比,此次曹魏突出奇兵,越鲜卑境,过大沙漠,千里偷袭,智赚关凤,其情正与新野相若。许灵儿以数百之卒,迎上万之众,用奇谋,施火攻,败数倍之敌,后又造木罂。渡黄河,护十万百姓平安,虽半渡之间,中箭身亡,但古之名将不过如此了吧。此阵季汉的确是败,以有心算无心,施以闪电一击,换谁也会败。然败能败成这样,亦可称傲一时,况此为女中豪杰所为?朕伤心是真的,但失去理智,却还未必。朕越是发怒,便越是冷静,越是孤立,便越是沉稳。当年黄老将军战死鹑觚,朕大怒之下,独自守城,拖死孟建和阎艳;赵正为护朕而死,朕大怒之下,亲身为饵,识破阎燮之计,亲手射杀此贼。此次你劝朕不要出兵,是怕朕一怒之下,胡乱指挥部队,反而生变。这点你只管放心,朕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部队有你与李严在,该如何打,朕不会乱指挥。”
至于你认为朔方等郡地势不重要,资源不丰富,得与失没有关系,那是因为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小局,在你眼里,只有曹魏才是对手,曹魏是心腹之患,边地是疥癣之疾,放弃也无不可,不但是你,朝中很多大臣都这样想。但是朕看到的是一盘大局,整个天下,没有边地与都城,天下百姓,没有边民与市民,我大汉若不是对不住羌民,造成西疆百年征战,又怎会积弱至此?为黄巾和乱臣所篡?在朕眼中,北方四郡的得失,关系到整个漠北的稳定,关系到鲜卑与匈奴两部的走向,关系到北方四郡数十万汉人能否归心。关系到未来季汉是否能在北疆立足。““所以,此次北疆,朕不得不来,如你所言,李昂北下,魏延力量就不足了,而刘豹毕竟不是汉人,其心难测,若再有变,则北疆整个糜烂。到那时,胡人就成了曹魏最大的臂助,我们就要两线作战。朕不能冒这个风险。至于你说派一员大将,魏延已在此地,还要派什么样的大将呢?什么样的大将又能如朕一样决定与鲜卑之间的政策?能如朕一样让他们相信?”
“可是这样一来,刘豹北进,河东与北疆的朕系就中断了。若河东受到攻击的话,长安可是没有援军的……”
“那你觉得王平的部队东渡黄河,起到的是什么作用呢?”
“不错,王平在西河郡,北可支援北疆,南可支援河东,他比匈奴人可可靠多了。”
“况且,朕在北疆,就吸引了曹宇的注意力,他会认为朕因两个女子怒而兴兵,会觉得朕愚不可及,冒然轻进。而朕北来,没有调动四位大将军中的任何一个,所依仗者,不过是李严、魏延二人,至于王平等人,名声不著,不会放在他的眼内,他就会把注意力放在朕的身上,则河东潼关一线似危实安,且有张飞赵云两位大将军亲自镇守,固如铁桶。朕与丞相在年初就己约定,最迟五月底,他必返回长失。只要他回来,长安、潼关、河东一线安如泰山,到时曹魏不来攻击我们,我们也要主动攻击曹魏的。”
“为什么是五月?我记得陛下准备军马也是打算五月出兵的。”
“因为五月份,曹魏将有大变。”
“陛下何由得知?”
“呵呵,朕并不是只有知闻所一个信息渠道的。”
廖立被我说服了,想了想。道:“丞相所言之稳字又是何意?”
“天下事,静不一定稳。动不一定不稳。若朕没有反应,则河东和北疆皆生变动。朕这突然一动,曹魏一定想不到是为什么,这天下,反而稳了。”
廖立苦笑:“不但曹魏想不到,连臣都没有想到,您把天下都骗了。陛下安排如此周密,却不肯告诉为臣。让为臣好生担心。”
“不是朕信不过你,若不是你万分焦急的阻止朕的举动。敌人怎肯上当?”
“陛下认为还有敌人细作在?”
“多加些小心总是好的。”
“若是如此,我军其实已立于不败之地,陛下亲临此地,则匈奴刘豹死心踏地。不会有旁的举动,轲比能也会明白季汉对北疆的重视,行事会有顾虑,有陛下一人在,北疆还能维持三方齐攻曹魏之势。陛下的威望和信用是他人无法相比的。只要陛下不涉险,倒是不必太过担心。不过,臣还是觉得陛下一惯好冒险。爱以自身为饵。司马望狡计百出,阎焕万夫难敌,此二人惯于千里突袭,着实难以防范。陛下在御营,万不可轻易离开。”
“别想把朕锁起来,朕来北疆,不是为了看守帐蓬来的。朕听说李昂在匈奴中威望极高,他的部族战斗力也极强。但却除了他之外,不肯服任何人管束,这也是你说李昂年青,他离开后,魏延指挥不动的原因。”
“不错,李家因世代尚单于公主的原因。也算是匈奴王族之一,人们都叫他铁骑王,李家铁骑之强悍,在北疆是出了名地。但是由于李家的出身,他们不肯与大汉交战,匈奴人也一直防着他们强大,极少用他们进行征战,所以却很少建立功勋。不过,匈奴铁骑王的名宇,在大汉虽不为人知,但在胡族却还是极有威望的。”
“原来如此。朕得知他引一千军北击步度根,很是为他担心,他人太少了。而阎焕的百步穿杨箭法,显然远在其父兄辈之上,司马望又太狡猾。”
“陛下,你认为司马望等人还在朔方之北的大沙漠中么?”
“你的意思是……”
“微臣以为,他们两个只怕早已离开了。”
“离开了?”我想了想,“若是离开的话,那么凤儿应该被送到黄河之东,曹魏军中。朕已派邓芝联络轲比能,要与他会盟。朕带着五万大军,对外宣称十五万,这样的阵势,朕又亲来,不信轲比能会看不清风向。朕请他阻断司马望和阎焕后路,救出解忧公主。希望还来得及。”
“陛下,轲比能其人反复,也不可相信,臣觉得他救公主或许可能,但痛快交还只怕就难了,说不定他会在会盟时多提条件。”
“无论如何,总比公主落到曹魏手中要好。若是凤儿到了河东,救起来可就麻烦了,他们最少有夏侯霸、曹肇、司马望和阎焕四员将领,其力不可小视。可惜不是司马懿领兵,不然的话朕倒可以考虑用司马昭去交换她。不过司马昭的份量远远及不上一国公主,而司马懿又是出名的没有亲情,司马懿是否能同意还在两可之间。另外,你派知闻所加大力度去打探曹魏的消息,弄请曹魏都有多少人马,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主要将领都有哪些,下一步是继续与我们对峙还是另有图谋。本来打算把他们骗过黄河来场决战的,看样子他们不上这个圈套,还要另想办法。同时着知闻所全力探听解忧公主的消息,想办法组织营救。”
“是。陛下,臣想问一个问题。”
“讲。”
“若是曹魏提出,要以公主换河东一郡,陛下当如何作答?”
我一下子愣住了,这种情况,我该如何来作答呢?
“到时候再说吧,若当真那样……唉,我只能是对不起二叔了。”
“陛下要去哪里?”
“朕去一次朔方城。不亲自到那里看看,朕心难安。”
“陛下!”
“朕意已决,不要再说了。快马来回。用不了几天,若是大军护着朕北进。没有半月到不了那里,不但无法实现先期优势,而且反而暴露朕的行动方位。此时大军出动,谁也想不到朕会不在军中。放心吧,朕自己的身体,自己会保证,朕会带上普法、黑塞和李氏兄弟,就算当真遇上阎焕。他也奈何朕不得,何况阎焕又没长翅膀,眼下他还在回归魏营半路上呢。”
话说完,我叫来李严,把话向他说了一遍。给他节钺来节制诸军。我于当晚带上护卫,与刘木儿一道前往朔方城。
虽然知道战场上是最无情的,不分你你的性别是男是女,也不论你的身份是贵是贱,在死亡面前,机会一律平等。可是,我还是没有想到灵儿会这样年轻就去世。就在姜母与许钦交换文定的那天晚上。我还笑着对星彩说:“姜维是我的侍读,你这个义妹和姜维成亲,他们的孩子也给咱们的孩子当侍读吧。”星彩笑道:“若他们生个女孩子呢?”我笑:“笨,那不更容易,一顶太子妃的帽子不委屈她吧。”
眼下一切都成虚妄了。
我没有开棺再看她的面容,虽然刘木儿说她去时面带微笑一如生前。但我的心肠,却还是不忍去看这最后一眼。朔方城中百姓只知道我是皇帝亲自派来的人,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却还是哭着重重叠叠伏于马头之前,求我发兵,收复故郡,为郡主报仇。一个个落入胡人之手,受尽折磨的汉人奴隶,向我们展示着他们身上可怕的伤痕。诉说着他们所经历的苦痛。明明朗朗的大街上,一时之间变得恐怖而凄厉。刘木儿组织人进行疏散,焦急地喊着什么。普法黑塞等人也在四周小心的防范着。我却觉得自己抽身事外,飞到空中,我的眼前闪过北方四郡的地图,闪过大漠之北的地图,那是鲜卑,那是扶余……在地图之上,是血在流淌,是火在燃烧……许灵儿的尸身是火化的,火化之时,朔方城十万百姓之为送行,哭声动天。
是日,天垂微雨,黄河呜咽,雨后,一道彩虹垂在东方天际。
我望着天空,默默祷告:灵儿,朕的探花郎,你在天上,一切还好么?
第二部 第七十三章 千里追踪自我离开御营时起,李严和廖立就按我的吩咐,开始对曹魏开展攻击。经我们三人分析,认为若敌人认为我全军而来,为使我惨败,必会示弱以坚我之志,早期会弄些败仗出来。敌人既然误判,那我们若不占这种便宜才是没了天理。当下起兵东进。我们觉得,在攻下骆县、武成、箕陵、沙陵几县之前,敌人是不会反击了。他们若想进攻我,最少也要退过长城,甚至退到雁门。
而我们的大军就要一直逼到长城。
这时,收到呼和昂的战报。
时间退回到十余天前……天色将明而未明,启明星在东方天际闪着幽微的光芒。黑风暴过后,厚厚的层云在遥远的天边上移动,如一群群野牛。月牙绿洲上,被黑风暴的怒吼惊扰了半夜的鲜卑人沉沉的睡着,此起彼伏的鼾声从各个营帐中传出,马匹放牧在绿洲上,悠闲地吃着草。
突然,有几匹马竖起了耳朵,警惕的抬头向南望去。
在南方的沙漠上,一千匹战马正踏着月色,无声地走来,轻悄悄的,不带任何杀气——直到,他们来到绿洲之前。
李昂盯着眼前的营帐,良久。突然间他高举战枪,大声吼道:“杀!”在他的两边,一道铁流潮水奔涌而出,扑向那夜色中的帐篷。他们大声的吼叫着,如同厉鬼现世,李昂的部族早已完全胡化,完全是一支有着大汉的纪律、装备,有着匈奴野性、凶残的部队。这支骑兵太快了!在关内的汉人,很难想象出这样的冲锋中,这种速度带来的杀气和力量!漫无遮掩的草野。成为了骑兵冲杀地最佳场地。他们冲上去,弓箭射出,弯刀挥动。铁蹄杂踏,鲜血奔涌。
突然的进攻让鲜卑人惶恐不安,慌乱中他们来不及穿衣就奔了出来。有的奋勇地迎向李昂的铁骑眨眼便被踏翻在地;有的转身便逃,却发现战马被驱走;有的无头苍蝇般乱窜,发出疯狂的惨叫。弓箭手们已经形成包围圈,逃出刀枪范围的士兵,很快被利箭穿心。一排排射手,交替完成最残忍的工作。这是大漠上的战斗方式,突袭完成,哪怕人数相差几倍。战斗也不会有任何的悬念。
如同兀鹰降落,被突然打击的鲜卑人只不过是它口边的一块肉。
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月牙绿洲上再无一个站着的鲜卑人。李昂站在点燃一半的鲜卑帅帐之前,他的脚下,是被缚的步度根和降而复叛的蒲头。
步度根完全吓呆了。他失败过,但从没有如今天失败得这样惨过。在这大漠上,怎么会有这样一支可怕的部队?他们是如何避过昨天那可怕的黑风暴,神兵天降般出现在眼前的?他们怎么会这样凶残暴虐。投降了都不肯放过?只有一千人的部队,怎能会在短短的一个时辰里,杀光他的五千人马的?自己一路北进已经够快了,本来打算把后面的汉军带入大漠,渴死他们,困死他们,可是还没有进入沙漠的腹地,仅仅行了八百余里。便被追上了,便被杀光了,天呐,眼前这些人,当真是汉军么?蒲头更是追悔莫及,他本来投降季汉。避过了这场灾难,哪知一时贪心,以为旧主势大,季汉必败,哪知一夜之间,所有人马全部赔光了。
李昂并不理会这两个人的想法,当他发现关凤并没有在这个营地,他已经扑空时,他的心中已满是痛苦。
“解忧公主在哪里?”李昂声音还是平静的。
步度根抬起头来:“放了我就告诉你。”
一旁黑衣甲士挥起弯刀,寒光一闪,已将步度根旁边一名亲卫头颅斩落,鲜血喷了步度根一身。接着他把带血的弯刀架在步度根颈上:“你没资格与我家主公讲条件!”
步度根惊道:“你……你竟然敢……你可知道我是谁?”
李昂再一次平静地问道:“解忧公主在哪里?”
步度根道:“我乃西部鲜卑大王,檀石槐的后人,岂能受你要胁?速速将我放了,不然的话……”
话未说完,黑衣甲士的刀己嵌入步度根的颈项,鲜血延着刀锋淌了下来。
步度根慌道:“我说,我说。关凤被司马望带走了。我可以带你们去。”
李昂向东方望去,平静道:“我认识路。全都杀了,带着人头走会比较轻便。”说罢再不回头,纵马向东缓缓离去。
众人高叫饶命,步度根大叫:“我是西部鲜卑大人,把我解往季汉,你们得到的奖赏会比救出解忧公主还多!我是西部鲜卑大人,是檀石槐的子孙,我知道鲜卑的宝藏在哪里,放了我,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你们这群混蛋!难道杀人比得到财宝还要珍贵么!”
一柄柄挥动的钢刀,一个个滚动的头颅作了最明确的回答。
蒲头长声叹道:“我好后悔啊!本来我可以免去这场无妄之灾的。”话才说完,人头已经落地,翻滚着落到步度根身前。
步度根看着蒲头那死不瞑目的眼睛,一阵发抖。难道威震大漠的西部鲜卑就这样亡了不成?他再次大叫:“放过我吧,我把鲜卑宝藏给你们!”
黑衣甲士钢刀一挥,斩下步度根的首级。他冷笑道:“去地府照顾你的宝藏去吧!连你们的人头我都嫌带着费力。”
黑衣甲士来到李昂身后:“主公,所有鲜卑人全部杀死,在帐中找到三百余颗汉人头颅,应该是公主的手下。”
李昂默默点头,道:“留下一百人打扫战场,带着头颅回报朔方城,给陛下送信报知此事,其余人等带上鲜卑人战马,立即出发。追击司马望和阎焕,他们离开了几天,我们要追回这段时间。”
“凤儿。你既是我的未婚妻,上天入地,我也会把你救回来!”……两日后。李昂追到满夷谷。前面旌旗招展,遮天盖日,挡住前进的路。
“主公,前面是轲比能的女婿郁筑键的人马。”
“郁筑键?”李昂一催马已冲了上去。
“我在打猎,不相干的人避开!”远远的,就听到郁筑键放肆的大笑。郁筑键是大个子,又高又壮,如一头巨熊。他在北疆威名赫赫。有万夫不挡之勇。
李昂放声道:“李昂借路!”
郁筑键道:“谁借也不成,放走我围住的豹子,谁赔给我?”
李昂纵马而上,只见郁筑键把七八头金钱豹围在路中间,那豹子虽被重围,却依旧作困兽之斗,张牙舞爪,凶悍之极。李昂喝道:“我来赔!”弯弓搭箭。利啸之声响起,眨眼间五头豹子倒毙于路。
郁筑键怒道:“你敢杀我的豹子?”
李昂冷笑:“你阻住了我救我的母豹子,我就杀你的豹子!”
郁筑键把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线:“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在向我挑衅?我要把你这一千人全杀了,用你们的血来洗净我所受的侮辱!”
李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