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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重人格-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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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互相瞅望了一眼。瑞琪坐直身子,清清喉咙,“时间到了,对不对?”
  
  “差不多了。”
  
  “那我该走了!’’瑞琪打开皮包,掏出支票簿。“跟你聊天真有意思。下次我们再聊好吗?你觉得咱们1个星期见5次面,够吗?”
  
  
  第二十七章
  
  保险公司要我尽快搬出德尔·阿莫医院。他们不明白,具有多重人格的人为什么需要特殊的精神医疗照顾?他们宁可付钱,让我多做几次不必要的鼻窦手术,或是来个心脏移植什么的。至于DID,那就免提了。不过,保险公司倒是同意让我转到本地医院的精神科病房——如果我试图自杀的话。
  
  埃德·曼德尔医生出面为我争取应享的权利。他声称,一般精神病院的心理学家和精神科医生并不怎么了解DID,无法提供我所需要的医疗和照顾。但他这一套说词,保险公司的人根本听不进。于是,我在德尔·阿莫医院只住了6天,他们就停止支付我的医疗费。
  
  出院前,埃德匆匆为我们——我和我那群分身——找到一位名叫斯科特·莫塞利的治疗专家。他的诊所开设在普莱森顿,距离我们居住的利昂纳镇只有10英里。埃德是在人格分裂国际研究学会名单上找到他的名字的。斯科特声称,他具有治疗和辅导多重人格患者的经验和资历。埃德让我跟他谈谈。在电话中听起来,这位治疗专家还满和气的。我们约好,一回到家我就去跟他见个面。埃德已经尽到了他的责任。他在我的病历卡上做了个记录:出院后的治疗安排妥当。
  
  泪汪汪地,我和我那群分身向克里斯和乔迪道别。斯特凡妮叮嘱我,“好好照顾自己哦。”就在这时,罗比突然从斯特凡妮心里冒出来,使劲跟我握了握手,央求我代他向尘儿说声再见。尘儿透过我的手触摸到罗比的手——对我来说,那是一只细小柔软的妇试人的手,但在尘儿感觉中,那可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的手啊!她好想跟罗比说最后一次话,但却又担心斯特凡妮责骂她。结果,尘儿一直躲藏在我内心深处,不敢出来跟罗比话别。
  
  一路搭飞机回家,我只觉得自己那颗心儿噗噗跳个不停,就像一堆蹦蹦跳跳的爆米花似的。人的脑究竟是如何运作的?我的脑又是怎样运作的呢?DID和其他精神疾病到底有什么差异呢?DID的心理生理学又是怎么回事呢?情感上的创伤如何影响神经机能呢?
  
  多年前,我曾经梦想成为一位心理学家。是不是因为我早就晓得我的心理出了问题,需要这方面的帮助?坐在飞机上,我从机翼上方的窗口眺望那浩瀚无垠的天空,心里想的却是艾莉·莫雷利和埃德·曼德尔这两位心理治疗学家——他们是多么的能干、敏锐、聪明,又是多么的受人尊敬啊。
  
  只要我的心智运作正常……我也很聪明啊。也许,这一辈子我永远无法像他们那样治疗、辅导病人,但我可以学习他们所懂得的知识呀。主宰心智。我自己的心智,成为一个主宰者,尊敬自己。哟,野心不小哦。从此不再怨恨自己,好吗?哈!我们也能够成为一位心理学家!帮助那些心理有毛病的人。怎样帮助?总有办法吧。世界上成千上万像克里斯、斯特凡妮和卡姆的人,都需要帮助。利夫可以帮助我们学习呀。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我们一定可以办到。等等!我们怎能跟别人一起坐在教室里上课呢?我们上学都会迷路。我们可以找一家函授学校,在家里上课呀。对!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安全。我取打赌,一定有大学开设给校外人员进修的心理学课程,让不能到学校上课的人也有机会攻读学位,譬知那些上班的人。对!我们可以打听一下。但我们必须找一所合格的、被教育部认可的学校,可不能随便找一家业余大学,譬如乔伊学院或斯特罗姆多尔斯大学之类的学校。当然,我们不会那么笨。我们一定可以实现我们的梦想,成为一位心理学家,只要卡姆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
  
  我向一位年轻貌美、脖子上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发丝的空中小抽姐借了一支笔,在餐巾上写下今后奋斗的目标:成为一位心理学家。从现在开始,说做就做。
  
  ************************************************
  
  没多久,飞机就降落在奥克兰机场上。瑞琪和凯尔母子俩站在入境大厅门口迎接我。他们两个还能够认出我来,可见我的外貌并没改变。嗳,跟家人团聚的感觉真好!瑞琪趁凯尔没注意,悄悄把她帮我买的玩偶大兵塞进我手里,而我则假装把它从行囊中掏出来,夸张地递到凯尔手中。凯尔又惊又喜,两粒眼珠睁得又大又圆,活像意大利人在草地上玩的那种地滚球。他跳进我怀中,紧紧搂住我,就像跟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重逢那样。
  
  瑞琪身上穿着一套浅紫色印花裙装,配上一双土耳其玉耳环,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神采飞扬。跟南希恳谈后,她对自己恢复了一些信心,带着凯尔高高兴兴前来迎接我,一点也不显得畏惧或沮丧。宛如久别重逢的情侣,她搂住我深深吻了一下。
  
  我们一家三口在海沃德镇瓦尔餐馆吃午餐。这家创设于1958年的老店以特大号的奶昔和鲜美多汁的汉堡闻名旧金山。掌厨的是一个雄赳赳、气昂昂、身上满布刺青的大汉;跑堂的则是一位身穿白色保龄球衣和黑色的劳拉·皮特里名牌运动裤、蜂窝般的头发上插着一支铅笔的女侍者。她的名字叫蒂娜。
  
  我们原本以为凯尔会觉得,能够上这家餐馆吃饭是顶值得骄傲的一件事。谁知他并不领我们的情。对他来说,瓦尔餐馆格调太高了。他还是比较喜欢麦当劳。这小子还挺挑剔的呢。他抓起我们帮他叫的那客“娃娃汉堡”,咬两口,就往旁边一推。幸亏他还挺喜欢这家餐馆的奶昔——这可是真正的冰淇淋。凯尔一面品尝奶昔,一面玩耍着我送他的那个绰号叫“拦路虎”的玩偶大兵,他心里感到很快乐。
  
  我和瑞琪一直握着手——牵手的感觉可真好——一面吃午餐一面讨论她重新回去工作的事。老实说,我心里感到有点害怕,但尽量不显露出来,因为我看出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接着,我把我的计划告诉她,我说我要成为一位心理学家,瑞琪吓了一大跳。这倒不是因为她担心我应付不了繁重的功课——再困难的事情,她也曾经看见我完成过。
  
  “你刚从……”她本来想说“医院”,但不方便在凯尔面前讲出来,于是她只好用眼神示意,指着我那条曾经被我用刀割伤过的手臂,向我暗示。
  
  “你怎么应付学校的功课呢?”瑞琪质问我。她的真正意思是:“嘿,平常你连今天是几号、今年是199 x年都搞不清楚,怎么到学校去上课呢?”
   
  “你这位心理学家要不要帮人家看病啊?”瑞琪满脸狐疑地说。
  
  “瑞琪,并不是每一位心理学家都要看病的。”我玩着手里的餐巾纸。“我想学习新的知识。我必须抓住一点什么东西,让自己专心——让我的精神有个寄托。”
  
  “这会儿你只要专心做一件事,那就是——”她苦苦思索,试图找出一个恰当的字眼。“那就是好好……呃……让自己好起来。”她板起脸孔狠狠瞪了我一眼,但却忍不住扑哧一笑。看见她那副灿笑如花的模样儿,我也忍不住咧开嘴巴,吃吃笑起来。夫妻两人坐在瓦尔餐馆,一面啜着巧克力奶昔,一面小声谈论不想让孩子知道的事情,感觉满好玩的,尽管我们讨论的是挺严肃的问题。不过,说真的,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把病治好比攻读博士学位可要困难得多。
  
  “也许,这位名叫莫塞利的治疗专家能够帮我解决这个难题。”我拿起盘中的洋葱圈,往番茄酱里一蘸。“如果他帮不上忙,我们就去找那位先生……你上回在聚会中遇到的那个人……萨莉的丈夫推荐的治疗专家。”
  
  “卡姆!”瑞琪伸出手来握住我的另一只手,紧紧捏了一下。“你一旦决定要做一件事,谁都阻止不了。这是你的个性,我们都晓得。所以……如果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攻读博士学位,我也只好全力支持你!也许,你可以找一家函授学校什么的。这一来,你就不必到学校上课啦。我有信心,你可以找到一家很好的函授学校。”
  
  “我也这么想!’’这就是我的瑞琪,善解人意。
  
  “我在外头工作时,你待在家里……不会……呃……有问题吧?”瑞琪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时,表情十分严肃,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她不在时,我会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吗?她要知道这一点,但我没法子回答她。我很疼爱凯尔,瑞琪知道这一点。我不愿意让凯尔卷入我那疯狂的漩涡中,瑞琪也知道这一点。但我能做到吗?我和瑞琪都没有把握。
  
  “万一发生事情,我们可以打电话到你上班的地方呀!”我说。“你会随时等我们的电话,对不对?”
  
  瑞琪点点头,正在玩着他的玩偶大兵的凯尔,忽然抬起头来,满脸狐疑地望着他母亲。小孩子的耳朵很灵的。瑞琪瞅着凯尔,脸上绽露出灿烂的笑容。
  
  “对!”她说。“我随时都会等你们的电话。”
  
  
  第二十八章
  
  那天下午,我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到莫塞利医生的诊所跟他见面。他身材跟我差不多,但十分结实、匀称,配上他那灰白的头发,显得非常精神。一见面他就表现得十分热情,亲切地把我迎进他那间格调高雅、墙上镶着胡桃木板的办公室。当我紧张兮兮地在那张黑色皮椅上一坐下来,一颗心就飘飘荡荡开始神游了。又是一位治疗专家!他根本不认识我们。如果他用卑鄙的手段对待我们,那我们该怎么办?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卑鄙呀。卑鄙?呃,哦,很多病人在这儿向他诉说心中的秘密哦。
  
  我们聊了几分钟。谈话的时候,我不停地眨着眼睛,东张西望,这样我才不会盯住房间里的一件东西呆呆地看着,然后开始做起白日梦来。我的脸庞渐渐麻木。呃,哦,我的心智开始失控了。浑身猛一阵哆嗦,身份转换,克莱倏地冒出来。
  
  “我我是克克克莱。”他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就像大提琴的弦。
  
  宛如卡通人物,莫塞利医生倏地跳起身来,脚上的鞋袜全都脱落了。两粒眼珠凸出,根根头发倒竖。好一会儿他只会龇牙咧嘴,打量着坐在他面前的这个病人。
  
  “怎么搞的?!克莱是谁呀?你怎么突然改变声调,像一个小孩子在说话呢?”他哑着嗓门惊恐地问道。嘿,现在胃出来的只不过是克莱。我们只想试探一下这个人。
  
  “我我今年8岁。”
  
  “唔,那你要赶快长大哦,克莱,不能一辈子当小孩,知道吗?”
  
  火箭发射,轰隆轰隆喷出一簇簇赤红的火焰……哆嗦,转换,我又回来了。内心深处,佩尔吩咐浪子和巴特,赶快把克莱带进安乐室歇息。我张开嘴巴想讲话,但支吾了半天,却连一个字都没法子清晰地说出来。
  
  利夫突然冒出来,取代我的位置。
  
  他跳下椅子,恶狠狠地瞪着莫塞利医生,一脸狰狞,活像个野蛮人。莫塞利医生把身子向椅背上一靠,仰起脸庞,睁起眼睛望着利夫。
  
  “嘿,莫塞利,你干嘛对克莱那么凶啊?”利夫伸出手直指医生的鼻子,厉声责问他。“你要克莱赶快长大?妈的,你开什么玩笑!你让鬼迷了心窍是不是?你难道没听说过‘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这玩意吗?”利夫一面叱责莫塞利医生,一面大摇大摆地在办公室中来来回回踱步。莫塞利睁着眼睛,呆呆望着他。
  
  僵持了一会儿,莫塞利终于打退堂鼓。“我我我只是觉得他他他应该长大——不应该再再再像小孩子那样讲话。我我我承认,刚才我的口气有点不不不太妥当。”
  
  利夫霍地转过身子,面对莫塞利医生,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住他的脸庞,“胡说八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克莱的自尊心。”
  
  利夫不再理睬这位大夫。他掏出我的支票簿,开一张100美金的票子,签上他的名字“利夫”,想了一想又把它涂改成“卡梅伦·韦斯特”。然后他拿起支票,往莫塞利脸上丢过去。莫塞利一声不响接过来。
  
  “谢谢你的关照!大夫。”利夫嗤笑一声,率领大伙儿走出诊所。
  
  一伙人钻进车子里,静静坐了几分钟,回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让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还好没捅出什么大纰漏。利夫圆满完成他的任务,回到我的心灵中。我从内心深处走出来,身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就像门卫腰上挂着的一大串钥匙。妈的!我发动车子的引擎,一面倒车一面寻思:莫塞利这会儿肯定躲在窗户后面,悄悄窥望我们。埃德·曼德尔大夫,你太不够意思了,推荐这么个人当我们的治疗专家!切记: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
  
  折腾了半天,我总算找到了回家的方向,把车子开上北680号公路,直奔利昂纳镇。车速加到60码时,内心中的骚乱才开始平静下来。跟莫塞利医生见面后,我的决心更加坚定了。我一定要成为心理学家。
  
  但是,首先,我必须会晤萨莉的丈夫特德为我推荐的两位治疗专家。
  
  
  第二十九章
  
  瑞琪没想到我那么快就回来。我把在莫塞利诊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瑞琪伸出双手,捧住我的脸庞,亲吻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把我拥进她怀中。这时,利夫冒了出来,他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瑞琪报告。他刻意压低嗓门,免得让凯尔听见。瑞琪拍拍他的手,感谢他照顾我和我的那群分身。我的瑞琪!她是我永远的港湾。
  
  “喂,凯尔!”瑞琪伸长脖子向起居室呼唤一声。“要不要帮我做一些小甜饼来吃呀?”
  
  “要——啊!”凯尔大叫一声,冲进房间里来。我听见内心里有人说:“小甜拼,好好吃哦!”
  
  瑞琪拿出材料:面粉、鸡蛋、奶油、巧克力粉、砂糖、小苏打、盐和香草。然后她打开烤箱,拿出烘烤饼干用的长方形平底锅和一只蓝色玻璃搅拌碗,开始秤所需的材料,凯尔则站在一旁,把鸡蛋、面粉等等材料搅拌成糊状,然后倒人巧克力粉。我本想帮忙,但这时我却又开始神游,悄悄地溜走了,就像穿着胶底帆布鞋在冰上滑行似的。医院、飞机、机场、亲吻、瓦尔餐馆、莫塞利诊所、克莱、欢天喜地瑞瑞跳跳的凯尔、鸡蛋在碗中搅动发出的溅溅波波的声音、甜滋滋香喷喷的巧克力粉。唔。浑身猛一哆嗦,身份转换,克莱出现了。
  
  “我我喜欢吃吃吃小甜饼。”
  
  瑞琪和凯尔母子俩吓了一跳,整个人登时僵住了,就像摄影机镜头下的傍晚5点钟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定格了一般。
  
  “嗯?”凯尔一脸迷惑,呆呆望着我。
  
  瑞琪呼唤一声:“卡姆!”但回答的却是克莱。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好喜欢小小小小甜饼哦。”
  
  “爸爸怎么啦?”凯尔望着母亲,满脸惊惶。“妈妈,爸爸为什么要这样说话呢?”
  
  “巧巧克力好好好吃哦!”克莱的那两只拳头,一会儿紧紧捏着,一会儿松开来。
  
  “爸爸?”凯尔望了我一眼,但看到的却是克莱——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眼睛垂下来望着地面。
  
  “妈妈!”凯尔呼唤一声,眼眶中迸出了泪水。
  
  “卡姆!”瑞琪大喝一声。她跪了下来伸出双手把凯尔楼进怀中。哆嗦,转换,我又回来了。
   
  “什什什么?”浑身颤抖,头晕目眩,一时间我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到凯尔在哭泣。“凯尔,你怎么啦?”
  
  凯尔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跑到我跟前,伸出两只小手使劲抓住我的腿。我跪下来搂住凯尔。
  
  “爸爸,你刚才怎么啦?”凯尔抽抽噎噎地问道。“你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宝贝,爸爸现在没事了。”瑞琪安慰他。
  
  我伸出手来抚摸着凯尔的头发。凯尔终于停止哭泣。我安慰他,“爸爸现在没事了。”
  
  瑞琪在地板上坐下来。我挨在她身边,也坐了下来。凯尔依旧站立着。现在他可是我们家中个子最高的人了,但比起坐在地上的爸妈,其实也高不了多少。
  
  瑞琪问凯尔:“你记不记得,我们还住在老家时,有一回爸爸忽然大叫起来:‘拜托,别再来烦我了!’”
  
  凯尔点点头。“那时,我的朋友‘搔痒大王’在我们家跟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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