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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作者:纳兰容若-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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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们退出殿外,正要回太医院,却见漫天星光下,立着一人,锦袍玉带,眉眼飞扬,赫然正是秦王宁昭。   
  太医们纷纷下跪施礼。   
  宁昭淡淡道:“不必多礼了。他的情况怎样,可查出是什么毒?如何化解?”   
  为首的太医面有难色:“陛下,此毒非常怪异,要想彻底查清,恐非一朝一夕之能定,我们必须日夕派人守侯在这里,每天早晚查看容公子的脉息、舌色,慢慢确定。”   
  宁昭眉头微微扬起,凝视太医不语。   
  太医的头越来越低,几乎和地平齐,这么冷的天,他们额上的冷汗,竟是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好一会儿,宁昭方徐徐道:“好了,你们只管尽力诊治查看就好,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出他身上的毒来。”   
  几个太医全俯首于地,恭敬地道:“遵旨。”   
  宁昭这才挥挥手:“去吧!”   
  太医们如获大赦,纷纷退去。   
  宁昭却是连头也不回,大步向殿宇深处走去。   
  他还不及走进容若与楚韵如的卧房,容若的哇哇大叫声就传了出来。   
  “我就说,这些太医没什么本事,肯定解不了我身上的毒,你还不信,害我白白受一番折腾。”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放弃任何希望啊!”   
  “希望也不能寄托在这群仗着老资格,干拿傣禄不干活的老头身上。在我所知道的所有和皇宫有关的故事中,不管是太后、皇帝还是妃子,只要一生大病,就别想指望太医,永远都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异人、神医出手救治,才会有效。宫里的太医啊,侍奉最高领导的工作干多了,任何时侯,都抱着宁可无功,绝不犯过的宗旨,开的方子,从来四平八稳,医不死人,治不好病。指望他们,真是自讨苦吃。”   
  宁昭听这话虽然偏激,倒也有趣,而且有的时侯,还真有一点道理在,不觉悠然一笑,提高声音道:“朕的太医得罪了容公子吗?”   
  殿内传出低低的一声惊呼。   
  然后殿门大开,楚韵如含笑立在殿前:“秦王安好。”   
  宁昭一笑:“多谢夫人挂念。”   
  容若笑嘻嘻站起来道:“大冷的天,又这么晚了,秦王不是应该往哪一宫妃子处行走行走吗?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有客人上门,主人当然应该多多关心一下。不知道容公子对宫中的招待可还满意?”   
  容若笑嘻嘻耸耸肩,说道:“宫中的招待是很好,不过,我更喜欢四处走走玩玩。来了大秦国京城一趟,若不能观全貌,多么可惜,秦王陛下,能否放我出宫游玩呢?”   
  出乎容若的意料,宁昭脸色也不变一下,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主随客便,自然是没问题的。”   
  连容若都吓一跳,就算宁昭有把握绝对把他置于监视控制之下,可是让他离开防卫森严的皇宫,跑到街上乱走,毕竟风险太大了啊!天知道楚国在秦国究竟安排过些什么人,而这些人,为了营救容若,又到底会做什么?   
  楚韵如却不管宁昭是为什么答应的,既然有这样的允诺,她打铁趁热,立刻说:“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去游玩京城,陛下你看如何?”   
  宁昭静静望了二人一眼,这才悠悠道:“不过,容公子身中剧毒,随时可能发作,纵然容公子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但朕身为主人,岂能让客人发生意外。再说,容公子若有个差池,朕身处嫌疑之地,只怕也难逃罪名,所以才让太医为容公子诊脉。从今晚开始,逸园每日都会安排两名太医当值,每日为容公子诊视,待查出容公子所中之毒,并为公子解毒之后,要去何处游玩,自然尽随公子。”   
  容若和楚韵如这才明白,被他戏弄了一回。   
  且不论宁昭手上这帮太医是不是真有本事,找出解毒之药,就算真找出了解毒的药方,宁昭也不会无条件给容若,而是当做另一个胁制容若的武器才对。   
  总而言之,如果宁昭不愿意,容若中的毒就永远好不了,当然也就永远走不出宫门一步了。   
  不能出宫倒也罢了,本来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容若也没指望过英明神武的秦王陛下,会大方地让他出入自如,不过,每天被太医折腾,这可太恐怖了些。   
  容若不觉哀叫了一声:“秦王陛下,是大楚国和你有仇,但我没得罪你了,你不用这样整治我吧?”   
  宁昭更觉有趣,笑悠悠道:“大秦与大楚,本来就是姻亲之邦,亲近都来不及,又哪里谈得上什么仇恨,容公子真是越来越爱说笑了。”   
  容若哼了一声:“没有仇?你别告诉我,不久以前,摄政王送给你的那颗人头,你不认识,你别告诉我,旧梁国的叛乱军队,多年来不曾得到你的支持,你别告诉我,许漠天从来没有攻打过飞雪关。”   
  宁昭谈笑自如,兵来将挡:“霍天都私离属地,远行楚国,大秦国兵部并未记档,已是弃职而逃的将军,楚国摄政王助我将他处斩,朕应当感谢他才是。与旧梁国叛乱军队交往之时,秦国尚未与楚国定下姻亲,亲事一定,秦国即刻帮助楚国扫平叛党,要不然楚国摄政王岂能谈笑间,就将旧梁国党众一网打尽。攻击飞雪关,是因为陈逸飞领军直冲卫国王宫,卫国一向接受秦国的保护,秦国不得不对此做出一点表态,不是才打了一仗,就不打了吗?那正是念着两国姻亲之邦,无谓因小小卫国失和,方才随便打打算数。”   
  他这里从容而谈,容若听得是目瞪口呆,到如今终于相信,这世上的确有人可以眼也不眨,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太阳说成从西边出来了。   
  眼看着宁昭一口气还要继续往下说,秦楚两国如何亲密无间、如何关系密切,容若对着他当头一揖:“求求你,拜托你,秦王陛下,我算彻底服了你了,你就别再说下去了。”   
  宁昭笑道:“说起来,朕才真正佩服大楚国摄政王呢,竟然早在近十年前,就布下暗棋,一个假太子,把全国的反对势力都引到了明处,就连我秦国多年来为旧梁国提供的军费、兵器,全都进了摄政王的口袋,如此眼光,如此才华,实在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容若忍不住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秦王陛下吃的亏也不小,莫不是口里说着佩服,心中其实恨得要命,所以就把气出在我身上了。”   
  宁昭悠然笑道:“说出来,或者容公子不信,有关旧梁国叛党之事,朕不但不恨摄政王,甚至在佩服惊叹之余,还异常感激于他因为他扫清梁国诸人的手段,无意中,已经帮了朕一个大忙了,所以朕决心要让摄政王了不起的谋略才华,为天下所知,有关摄政王布局十年,一朝收网,邪焰尽扫的神奇故事,朕已令人在国中,大力传扬,务必令得所有秦国的百姓,都知道大楚国的摄政王是多么英明神武,智深若海。”   
  容若看他这话说得认真,一点不像开玩笑,或戏弄自己,不觉一怔:“你说的是真的?”   
  宁昭坦然笑道:“君无戏言。”   
  容若微微皱起了眉,他想不通秦王为楚国当政者这样大力做宣传到底是为什么,但是以这位秦王的精明可怕,只怕任何一点小动作,其中所谋都必然深远。   
  他迟疑了一下:“你为什么感激摄政王?他对付梁国人的事,帮了你什么忙,你为什么要为他这样宣扬?”   
  这一连三问,得到的答覆,只有宁昭的一阵悠然长笑,以及让人气得想要扑过去掐他脖子的回话:“这些事,以后容公子自然就知道了。”   
  容若恨得牙痒痒,这又不是说书,还给你来个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吗?   
  第四部 浩浩秦风 第二十一集 性德之秘 第八章 啼笑误会   
  小园亦有无数梅花,昨夜北风紧,就算是傲雪寒梅,也不免落了满地,梅林之间,有清泉,有奇石,泉边石上,有人静坐赏梅花。   
  清晨的寒意让人凛然瑟缩,那人却在寒风中悠然而坐,任衣襟、发丝随风而起。偶尔有落花飘零无依地落下,擦着他的衣襟,飘落于地。   
  若是往日,雪衣人或许会如平常一般走过去,皱着眉头说一声:“武功还没恢复,怎么又冒着寒风起来了。”   
  现在,乍见这一幕,他却如同被一根钉子钉住一般,远远站住,久久凝望,再不能动弹一分一毫。   
  正是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一天最冷的时侯,东方朝阳才露出半个头,西方明月犹未完全沉寂,这日月交辉的短暂时刻里,那人的光芒却比日月还要灿亮。   
  寒风呼啸,令得他衣襟、发丝飘舞,让人一阵恍然,只觉这样一个人,随时都会化为云烟,随风飘飞。   
  雪衣人怔怔站在原处,遥遥望着性德,直到此刻,昨夜所经历的一切,才仿佛有了真实感,纳兰玉说的那句话,倏然在他耳边响起。   
  “她是一个女子。”   
  雪衣人倏然全身一震,忽然间,真正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意义。   
  “她是一个女子。”   
  “她是一个女子。”   
  “她是一个女子。”   
  一次又一次,这简短的几个字,在他耳边不断地回响,整个脑海里只剩这一句话,整个胸膛里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这一句话,对自己的人生,会有多大的影响。从听到这句话的一瞬,从再次看到性德的这一瞬,这天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今日之后的他,与今日之前再也不一样了。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千千万万年,雪衣人才重新找回他的思绪,仿佛已经僵木的身体和思维,才慢慢地,一点一点,重新属于他自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心口猛烈地跳动起来,他仿佛可以听到血液在体内呼啸奔腾的声音,这样莫名其妙的激动是为了什么,这样失控的情绪他已经快要记不清,上一次出现是什么时侯了。   
  那一个夜晚曾发生的事,转瞬又到眼前。   
  雪衣人一掌击到性德肩上,强横无比的内力如万涛归海一般,直逼入性德体内,然后转眼便如泥牛入海,无踪无迹。   
  换了任何武林好手,都要面色大变,惊惶收手,雪衣人却连眼神也没动一下,更加狂催功力,仿佛那无数武林人看得比鲜血、比性命还珍贵的内气贱若草芥一般。   
  “你疯了。”就连性德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   
  这世上,能让他这样动容的,第一是容若,第二是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第三,就是这个忽然间变得不知死活的超级高手。   
  雪衣人冷笑:“我一直觉得你体内经脉闭塞,可是不管找了多少好手要给你打通经脉,真力都如泥牛入海一般,被你吸个干净,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个无底洞,是不是真能吸尽所有人的真气。”   
  这时其他人才醒悟过来,人人色变,个个不顾一切地飞扑过来,想要阻止雪衣人。但雪衣人功力运到极处,全身三尺之内,如有呈风护体,凡飞扑而至者,无不被震得远远飞出去,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却没有一个人顾得了自己身上的痛苦,纷纷惨厉地大叫。   
  “主上,不可……”   
  “主上,我们一定有别的办法恢复他的武功的。”   
  “主上,你不可拿自己冒险。”   
  有人倒在地上,站立不起,犹自大叫,有人一边叫,一边爬过来。   
  有人痛哭失声,在地上连连磕头,声音绝望如坠九幽地狱:“主上,求求你,千万不要啊……”   
  连性德都不自觉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些日子,他早就习惯一帮被抓来替他打通经脉的倒霉蛋,面无人色地让内力从他体内消失,此刻却真的有些不愿,这个倒霉蛋,变成眼前那理应永远傲然云天的男子。可是,雪衣人的掌上力道,将他牢牢吸住,让他难以脱身出来。   
  他心念一动,即道:“你不想让他们背着你对我下杀手,只管说明,用这种自杀的方法,当众表明你对我的重视,让他们有所顾忌,实在愚不可及。”   
  雪衣人一震,手中内力一缓,性德已经轻飘飘退开一步,脱离了雪衣人的气劲控制。   
  雪衣人有些讶异地一扬眉,身周奔腾激涌的内气一凝,转眼消逝,平生第一次,遇上一个可以在他的气劲威压下,轻易退开的人,何况这个人已经武功全废,真是神奇啊!怎么不叫人向往,怎不让人盼着他早些武功恢复,可以尽情一战,纵死,亦可无憾。   
  而性德已退出七八步之外,双眉微鬃,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对他来说,这已是难得的不悦表示了,雪衣人却悠然一笑,你这样,算不算是为我的行为而生气呢?你也会喜会怒,你也是血肉之躯。   
  他不知不觉微笑起来,信步追去,留下一群筋疲力尽,吓个半死,却还挣扎不起的下属听到身后刻意放重的脚步声,性德却懒得回头去理会他。以前的容若是个不知死活的白痴,现在的这家伙是个同样不知死活的疯子,他怎么就净碰上这种人呢?   
  雪衣人在他身后道:“卫舒予。”   
  性德没有动静。   
  “我的名字叫卫舒予。我知道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但是……”他苦笑:“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   
  性德依然没有理会他。   
  卫舒予轻轻一叹:“一直以来,我所想要的,都凭我的武功去争取,武功之外的东西,我始终不是很懂,对于敌人,我可以一剑挥去,但对于忠诚于我,甘为我死的属下,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让他们知道,我非常重视你。”   
  “所以愚蠢冲动到自找死路。”性德冷冷道。   
  “我也是真的想要尽力恢复你的武功,我不愿意软禁你,但我又不能放你走,天知道,你会不会因为那个白痴的胡作非为,而白白死去。所有的办法我都试尽了,我真的有些等不下去了,性德,我真的,只是想赌一下,用我的武功,用我的性命,来赌一个可能,来赌,这世上,没有打不破的壁障,没有攻不破的困境,只看,那打击的力量,有多么强大罢了。”   
  他的语气十分生涩,对于万事习惯用暴力解决的他来说,这样的解释,十分艰难,十分辛苦。   
  性德沉默良久,忽然道:“秦王知道你们吗?”   
  卫舒予被他这一转换话题,也是说得一愣,但立刻耸耸肩:“谁知道呢?”   
  “他知道。”   
  完全肯定的语气,让卫舒予一怔。   
  “连庆国人都知道假运药材,引你的人出来,你在秦国做下那么多惊天大案,秦国的官府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秦王就是凭着这些人治理天下吗?”   
  卫舒予心间忽的一凛,不自禁地伸手去抚剑柄:“他知道,所以故意下令不要追查。”   
  性德没有再说话。   
  卫舒予沉默良久,忽的朗声一笑:“纵然如此,我复有何惧。”   
  性德没有回头,没有出声,卫舒予却已轻轻道:“谢谢!”   
  这两个字,也说得十分生硬,对他来说,向人道谢,也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而性德依然沉默,对他来说,提醒玩家以外的人,为玩家以外的人分析得失利害,也同样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忆起那一夜,不知为什么,卫舒予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温柔,那人的冷淡漠然之后,也会因为不愿他内力流失殆尽而愤怒,也会因为不愿他毫无防备而提醒他,那么,他……不……是她……   
  卫舒予莫名地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走到性德身旁。   
  若是在以前,他会很随意地拍拍性德的肩,但现在他的手抬起来,僵了一僵,又收回去了,只是低声说:“你的武功没有恢复,还不能抵御寒冷,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早起来?”   
  “我并不需要那么长时间的休息和睡眠,起不起来,都没有关系。”性德依旧如常,平淡地说:“我从不会害怕寒冷或炎热,这世间,真正伤人的,又何尝是寒冷。”   
  他的眼神望着前方,目光却似穿越了无数时间和空间,不知望向天之尽头的哪一处。   
  卫舒予忽然一阵烦躁,知道她是在思念容若,根本没有心情理会自己。   
  这样的情形,对性德来说,是很正常的,以前卫舒予虽然郁闷,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时侯,却莫名地觉得愤怒:“你到底为什么,一直放不下那个容若,那人身为楚王,竟如此不学无术,完全不将国家政务放在心上,只知四处嬉乐,不止是任凭大权旁落,甚至忙不迭地把大权送人。这种男人,有什么志气,你为什么就那样死心塌地地效忠他,一心一意,只想追随他?”   
  “我只知道,我存在的全部意义都是为了他,如果不能保护他,那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性德语气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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