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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脑中尽是轰鸣混乱，干扰着思路，她本能地驱动念力朝四面八方伸展，想抓住一切可以驱动的力量。此刻的云雁被地境紫光笼罩，从止水剑锋上，伸展开极宽阔的灵气枝桠。
她好似一颗晶莹剔透的大树，在风中猛烈摇曳，灵气的波动直探天际。
……
捉到了！这些是什么？残留在问道坛的灵兽灵虫吗？
但是它们为何会对自己充满敌意，不再有平常的温暖亲近感。
也许是战火惊吓了它们，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异状……云雁感应着念力中的传来的阵阵灵压波动，决定不再采取习惯的合作态度。因为时间紧迫，必须让它们服从，前来协助！
“过来，竭尽你们全部的力量，来帮助我。”她在神魂里下达了类似命令的呼喊，驱动念力将能接触到的灵压，朝自己身边拉拽。这些灵兽灵虫依旧在抗拒自己的召唤，虽然有些古怪，但已顾不了太多。
“过来！吸附在我的剑气中，化为我的力量！”她再一次进行压制性的召唤，几乎将浑身能量挥洒殆尽。
……
……
天际中自上而下，奔涌过来数道暗影，夹在在狂风骤雨里，呼啸着冲进了天枢九囊冲玄。它们在云雁身侧围聚盘旋，挣扎抵抗了片刻后，终于被念力吸引，期身坠落，化为剑芒！
在那一瞬间，云雁只觉心脏如被百吨巨锤砸扁。因为她终于在因力竭而模糊的视野中，看清了那些被自己召唤而来的东西。
不是什么灵兽灵虫……
“魔族！”周围人们惊恐的呼喊，几乎将云雁震晕过去，神魂好像被狠狠剜出个缺口，陷入了无边寂灭和冰冷。
为什么，地境念力竟然驱动了这些东西……自己是怎么了……
昏昏沉沉之间，她瞥见脚底一道充斥正气的白光冲天而起，听见太阳灵脉爆发出海潮一样的呼啸。
那呼啸浩大而激昂，与均天四象阵正迅速融合。
好像一枚石子投入澄澈湖面，整个天地之间荡起巨大的涟漪，缓缓地，缓缓地朝外扩散。
太阳开启。
1002。第1002章 香阴忘忧
帝释天的春天，来得比任何地方都要早一些。
浅浅积雪在暖阳中融化，黄花龙牙、丝柏、绣球花和胡枝子纷纷抽出新芽。它们簇拥在蓝蝶琳达酒馆的围墙边，散发出令人迷醉的草木芬芳。嫩绿鲜黄交错的树影中，美艳的琳达小姐撩起纱衣，怀抱月琴，走在贵宾客房的红石走廊。
她在精灵花苑七号门前停留，略微修饰了下额间坠珠装饰，轻轻叩响了廊柱上的风铃。
隐没在花枝里的风铃，发出叮当脆响，好似歌鸟轻鸣。琳达的思绪却回到了那一个午后。血色残阳伴随火烧云暗垂天幕，那个人背负着巨大的古琴和两把长剑，踏进酒馆。
历经长途跋涉的她风尘仆仆，一身青色衣袍简单利落，掀起同色轻纱帷帽后，露出微眯起的双眼，直直望了过来。琳琅记得她当时遍体鳞伤，自己正想上前搀扶，却被那人伸出手臂，扶住月琴。
她就那样摔落在自己怀中，低垂头颅靠在肩膀，无比疲惫地挤出丝笑意，问：“琳达，我是来听一曲香阴忘忧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因为你是妖族的恩人，八部统御者迦楼罗王的挚友，传说中的九圣传承者。
可是阿苏二，你为什么搞成了这样。
身上的伤痕，以你剑修强健的体魄，很快就已复原。可心底的伤痕，到底是谁给予你的，为何……
琳达低头抚着月琴琴弦，默默思索：为何整整两年，你都在花苑客房中足不出户。除了饮酒，就是发呆，然后便是一定要，每日听一曲香阴忘忧。
再没有见你练过剑，只见你低头抚过那把古琴，它叫号钟是吗？声音果然嘹亮广阔，但如此洪亮的乐响里，满满尽是压抑。把我蓝蝶琳达酒馆的客人，都搞得经常无心饮宴欢乐。
琳达长长叹了口气，摆弄风铃：当然这些都无所谓，我只想见到记忆中那个生机勃勃，精神旺健的阿苏二回来。而不是现在这个，只沉迷在忘忧乐曲里，无所事事，迷茫至极的人。
“叮当”
风铃摇荡出长长的尾音，门廊无声开启。
琳达抱着月琴踏在洁白的石地，抬眼一望，便见到云雁懒洋洋的身影。她蜷缩在吊床里，手里斜握住一只蝴蝶杯，怔怔盯着下方的睡莲池出神。
没有梳理发髻，她就这么拽着长发，披散进浅蓝纱衣的褶皱里。除了发丝间插着一朵粉紫色的精致簪花，再无任何装饰物。这家伙又是如此以极其散漫的姿态，虚度光阴了一日。琳达默默腹诽，迈步到她身边，盈盈坐到白石圆凳上。
一如既往地，眼前这人并不会主动说话，她像个被戳一戳才会动的洋娃娃。如果你问，她会立即回答，但永远是漠然冷淡，放佛神游天外。
“阿苏二，春季祭典快到了。”琳达如平常时候一样，开始逗那女子开口。她一边调试月琴，一边笑意盈盈问：“在木曜新春里，你有什么愿望吗？”
“没有。”云雁回答，抿了一口百花酒，换了个姿势躺卧，挤出个勉强称之为笑的表情：“但是我会跟着你出去走走，看看祭典上的热闹。”
你回到帝释天后，几乎不出门。
但每次一出门，就会到处找不到你，要失踪很多天，才会游荡回来。琳达盯着云雁暗道：而且还会带回不少麻烦。不是因为和那迦游民赌博，输得精光后，被人狠揍一顿。就是因为闯入其他族的禁地，在里面乱窜，被人捆了回来。
要不就游荡到一些饭店商铺，喝酒不给钱，和混混打斗，惹祸被仆从追赶……迦楼罗王和修罗王，每次都派一大队王族近卫跟着你，但总被你甩掉，继续闯祸。
然后她们就暗中抛撒金银，跟在身后，为你捡起纠纷一一解决……可是你似乎不知情，也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你究竟是怎么了，阿苏二……这不像以前的你啊。
而且，以前的你也不会和人空拳肉搏，被人肆意追打，毫不反抗。
你的剑呢？
你不再出剑了吗？
琳达陷入回忆中，只觉得心底憋闷，禁不住对云雁脱口而出：“南宫陛下吩咐过我这里，不许让你再上街鬼混，惹事生非。”
“我要出去，你们也拦不住我。”云雁摆摆手，满不在乎地枕着胳膊望着头顶缠绕的花藤，道：“最多不惹麻烦好了。”
“你每次一口答应，却每次都不改。”琳达嗔了一声，开始弹奏香阴乐。这一次她脸色郑重，改为劝告语气：“阿苏二……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变成了这样。”
“但是在帝释天，所有知道你的人，都不希望看见你变成这样。”她坐正对云雁严肃道：“梭摩将军，岚蓝将军，经常会对我诉说，迦楼罗王和修罗王对你的担忧。”
“还有拉姆一家，包括到我酒馆里的许多居民，他们也常常问起你。”
“在所有人眼中，你依然是那位，让整个妖族敬重的强大剑修。”琳达眨着美目凝视云雁：“人们关心着你，你为何不关心一下自己？”
“香阴乐曲的功效，使你忘却痛楚了吗？”她叹了口气：“但沉溺在这样神游散漫的状态，长久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阿苏二。”琳达似乎下定了决心，语气加重，抬手轻抚上云雁额头，道：“我想过了，在木曜新春典礼后，就不再每日为你弹奏香阴乐。”
云雁依旧枕着胳膊仰望花藤，微踢动腿，没有回答。
“我们都想看见以前的你啊……”琳达暗恼地拍拍她：“回来吧，阿苏二，拿起你的剑，做真正的你。”
“真正的我……”云雁动了下嘴唇，笑：“我自己也看不清楚。”
“那就看清楚。”琳达摇动她的肩头，急切道：“打起精神来，阿苏二！你是剑修，你需要修行，需要有意义的战斗！”
云雁撑起手肘支脸，对她侧头一笑：“说好了是木曜新春的典礼后。那么我今天仍有机会，听到乾闼婆族的美妙仙乐。”
“如果不是因为这忘忧曲使你改变。”琳达垂下头去，凝神在演奏中，轻声道：“我愿为你一直弹奏下去。”
“谢谢。”
云雁发出微不可闻的呢喃，在香阴乐中翻身侧卧，沉沉阖上眼睑。
1003。第1003章 不辞而别
越是撞见隆重的公众聚会，梭摩这位王城守卫统领，就越烦心。木曜新春的祭典，将聚合八部的民众，届时帝释天会很热闹，当然也会很混乱。
在混乱之中稳定局势，窥探一切可能发生的危机，是守卫将军的职责。该死，又不能放假了梭摩有些郁闷地甩腿走在日曜宫的花道，手中玩弄着坛泊尔果酒。
那混蛋的阿苏二，还偏偏在这时候，找自己麻烦，硬要喝这种价值连城的妖族美酒。她整天无所事事了两年，都快喝成个醉鬼了，真不像话！梭摩抖动银盔，烦恼地盯着酒坛，有些出神。
但是……问道坛那一战，她的确也够呛。浑身是伤不说，还损失了身边的好伙伴。而最后她用来开启均天四象阵的那一招……迦楼罗将军身躯微震：据在场的法修说，她召唤来铺天盖地的魔族残魂，凝力冲破了太阳灵脉的关卡！
怎么可能！
梭摩努力摇头，每次只要开始这个回忆，就会自己吓到自己。阿苏二怎么可能会驱使魔族作战，而自己却没有半点被魔气腐蚀。是道听途说的谎言吧，世间历史上，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能力。
可是……
他挺直身板凝视日曜宫中心，眼底布满璀璨朱红色。
王当时也在场。
王听过自己对那一战的追问，可她只低头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太奇怪了。如果传闻是假，对魔族深恶痛绝的王，性子直截了当，干练利落的王……她会立刻怒视自己，出口反驳。
但她没有这么做，自己追问过不下一次，次次都见到她的沉默。
梭摩叹了口气：这事成了悬案一桩，但无论如何，阿苏二在最关键的时刻，把问道坛给救了。即使是……用驱动游荡的魔族残魂作战，这样诡异惊险的模式！
他打了个寒颤：最好别传出去，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王之所以沉默，也是这个原因吧。但她对阿苏二的态度从未有半分改变，就算那人和魔族有关联，也依旧和她站在一起。
那么……作为迦楼罗王忠诚的守御者，自己也应当没有任何犹豫。整个迦楼罗族也应当，守在阿苏二的阵营。梭摩整理了下思路，也整理了下竖立的衣领，昂首挺胸朝宫门走去。
阿苏二要酗酒打架闯祸浪荡……都随她去吧。
只要她开心就好，这是王对自己时常的叮嘱。
现在，该死的阿苏二！我梭摩大将军，要来担任你的酒保了，还是在日理万机的情况下！快感谢我！
梭摩狠狠在心底吐糟，脚步加快从背后平伸出巨大羽翼，准备翱翔蓝天
“嘭！”
他被迎面冲来的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两人齐齐滚到花道中心的木槿树丛。
“啊！”那女子发出柔弱的惨叫。
“琳达！”梭摩大惊失色，伸手捂住她的嘴，开始发抖：“你做什么！把我推到在这里，被古丽娜看见怎么办？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我不能辜负迦楼罗族忠贞的爱情……”
“混蛋，谁要摧毁你忠贞的爱情。”琳达的脸庞涨红，飞起一脚在他腿上碾了碾：“咱们乾闼婆族的男子个个英俊潇洒，温情优雅。你哪里来那么大自信，可以让我愿意做小三？”
“虽然我娶妻了……但是……咳咳咳！”梭摩懊恼小声道：“你也要有忠贞的爱情，不要整天勾三搭四。乾闼婆族的男人说老实话，哪里能比过我迦楼罗族威风凛凛……”
“你这个吃在碗里看在锅里的渣男！”琳达对他劈头盖脸揍过去，直揍得梭摩大喊救命。
“话说”迦楼罗将军气喘吁吁，与琳达撕打，变得严肃：“你没事跑日曜宫来做什么，这里的宫廷守卫统领，是我家悍妇古丽娜。你们两个每次见面就吵得天翻地覆，你再思念我也不该……”
“见鬼你的思念。”琳达拧住他的耳朵，摸出张浣花笺，扬起：“我是来见迦楼罗王陛下的！阿苏二失踪了，她不辞而别！”
“前两天还在问我要泊尔果酒，怎么会这么跑了？”梭摩大惊失色，一把扯过浣花笺，但见上面留着云雁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告诉南宫，我去云游，勿念。
“云游？她会去哪里云游？”梭摩啪嗒一声打碎酒坛，拉起琳达的手，两人直冲向日曜内宫。一边跑他一边嚷嚷：“完蛋完蛋！依照阿苏二现在的性子，可能云游途中，会到处惹事生非，搅得鸡犬不宁！”
“不能让她就这么走！”琳达连连应和：“她终日沉溺在忘忧乐里，连剑都不使了，万一路上遇见劫财劫色的，那该怎么办？”
“倒不用担心阿苏二被劫财劫色。”梭摩正色道：“我看得出来，她虽然两年没有亮剑，其实又有了进阶，要是真出手，没几个喽能摸到她的寒毛。”
“可是她会去哪里呢？”琳达焦急道：“你不是对我说过，论剑山在追缉她，问道坛她也绝对不想回去吗？”
“不知道。”梭摩和她一同踏入王宫侧殿，蹬蹬踩得朱红地板剧烈作响：“先报告王再说。”
“王！”“迦楼罗王！”
两人异口同声呼喊，对宝座上斜靠的南宫雅尔半跪下去，双臂交叠在胸前。南宫雅尔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捏着一枚玉简，盯着从里面溢出的灵气出神。
两人抬眼望去，那是一枚有记录功能的玉简。材质高级，能够从其中抽离出立体影像，使观看的人身临其境。
但见玉简里溢出的灵气，缓缓结成一副画面。先是出现几个大字：《神州寻仙志》，接着勾勒出一个穿红带绿的女修身影。那女修正是颇有名气的琳琅小姐，她微微含笑，伸手在胸前画出个正圆。
画面骤变，浩劫过后的问道坛缓缓呈现在眼前。
透露暗红色的天幕下乌云滚滚，电闪雷鸣。问道坛的大小建筑或坍塌，或陷落或支离破碎。它们形成一副悲凉孤寂的远景，中间夹杂着大片血痕与伏尸。
硝烟弥漫的崩裂土地上，拉近了一块倾倒的石柱，南宫雅尔杵剑坐在上方。她巨大的金红羽翼交叠垂落，将靠在自己膝头，无声哭泣的一名女修，轻轻裹住。
那女修浑身抖落残血，几近虚脱，但悲号之声依旧巨大，直摄人心魄。幽咽之间，她抬起明亮夹杂迷茫的眼睛，在雷电之中展露脸庞。
阿苏二……
梭摩与琳达同时一怔，望向悲伤欲绝的那人，几乎看痴了。
1004。第1004章 不用剑了
南宫雅尔目不转睛盯着灵气缠绕的朦胧画面，开口对二人道：“她那里出了什么事？”
“琳达这个时候和你一起进宫，定是云雁的原因。”她微叹口气，对梭摩道：“无论她要做什么，都随她意愿去做，你们不要阻拦干涉。”
“迦楼罗王。”琳达递上有云雁留言的浣花笺，涩然道：“她不会在帝释天城再胡闹了……阿苏二走了。”
南宫雅尔扫了浣花笺一眼，陷入沉吟片刻，笑了笑：“我知道，她不会维持这个状态很久。”
“可是她会去哪里呢？”梭摩着急道：“王，需要派人寻访吗？”
南宫雅尔沉吟，目光掠过玉简图像。
这时，在以劫后的问道坛为背景中，琳琅的身影再一次浮现，握紧拳头大声道：“以上就是，均天四象阵开启的最后珍贵画面。虽然问道坛并没有如五老院预料的一样，在此战中摧毁。但破损伤亡不计其数，元气大伤，实乃南斗的不幸。”
“我们要团结起来，卧薪尝胆对抗酆州，总有一天，要报这血海深仇！”琳琅越说越激动，扬起手中玉简，几乎在呐喊：“《神州寻仙志》将提供最新最快的资料，为神州大业而努力奋斗！只要九九八块中品灵石，大家就能获得一年的订购！”
“另外我们会附增精美小礼品，都是绝版。”琳琅一骨碌拉起个小盒子，哗啦啦打开，将里面的碧青石雕像，一个个取出放在掌心。她兴奋得双眼放光，高声打着广告：“大家请看，我们专程订做了拯救问道坛的修士雕像，材质做工极佳。”
“这位是食神，这位是迦楼罗王，这位是天工后人，这位是七杀上使……”
她将整个脸都贴了上来，再高高举起手中雕像，喊得声嘶力竭：“正是他们在关键时刻冲破太阳灵脉，拯救了问道坛。只要九九八，就能把这些纪念品带回家，铭记他们对南斗的恩德……”
“嗤！”南宫雅尔抬手一挥，画面立刻被压缩成灵气，强行摄回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