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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师弟你也要留下？”韩若云张口结舌，对自己的猎魔队员环顾：“你们都不想走？”
君莫愁和枢夜自然要跟着云雁，同时重重点头。石不言抚摸着怀里的白虎，开口道：“云雁不走，小白不走，我也不走。”
韩若云瞪了他一眼，瞟向杨苹：“你呢？也要留下？”
杨苹咬住下唇，犹豫片刻：“我想回山上去，为康静和罗师弟他们，立下坟墓……他们的尸首，被魔族抢去了，所以只能是衣冠冢。”
说着说着，她猛地流下泪来，死死拽住云雁的胳膊：“原谅我……我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杀了这么多魔族，我手也软了，心也累了，但哀伤和仇怨，却好像半点也没有消除！”
“不明白……为什么闻到魔族的血，也无法安抚下这颗心……”她轻声道：“对不起，云雁，我不能陪你们……我很累、很累。”
云雁默了片刻，摁住她的肩头，柔声道：“知道吗？这样的情绪，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也一直盘踞在我这里。”
她指着自己的心窝，对杨苹微笑：“回家吧，好好休息一段时日。你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战斗。”
“哼，明明就是胆小没用，想过舒坦日子，却装得哭哭啼啼。”韩若云闷声闷气瞅着杨苹，挥挥手：“走走走！想走的给我全部走！眼不见心不烦！”
得了她这句话，修士们立刻开始行动，一个接一个跃入松树洞口，临行前众人白衣翩然，相互揖礼祝福平安。因为感念同伴的伤亡，那首熟悉的《辞乡》之歌，渐渐响起。
随着身影隐没入虚空秘道，风中的歌声也嘎然而止，只剩下留在原地的人们，相顾静默无语。
第1369章 重组
虚空秘道渐渐关闭，乾清域的临时庇护也在消亡。云雁把目光从树洞上移开，转眼就看见身边杵着的韩若云，被她给吓了一跳：“你怎么没有走？”
“我走了，你们这些人怎么办？”韩若云抬头挺胸，一一斜睨猎魔队员们，重点观察了下徐泽龙，道：“就像师弟说的一样，反正虚空秘道又不是只有一个，运气好就能撞见。”
她瞪了一眼白影衣，转身走下高坡，大声道：“咱们该上路了，接着猎魔累积功绩呗。三段只是羲和观定的最低要求，若要冲个九段，也没人会拦着。”
云雁跟上她，调侃笑道：“队长现在自信满满，对九段势在必得，可喜可贺。”
“贺个屁。”韩若云对她附耳嘀咕，大大翻出白眼：“我只是不想让白影衣他们，看见我现在是三段，又瞧不起人。”
“七段有什么了不起。”她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瞪着云雁：“若没有你们这些拖油瓶，我也能杀出个七段来……”
云雁好脾气地笑笑，没有作答，跟着队伍走出庇护地带，踏在一片碎石土上，脚底“沙沙”作响。韩若云的留下，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仔细一想，那意图也明显。
一半是为了徐泽龙，一半也是操心，在她眼里“低能”的队员们，难以在前线存活。此女虽然说话特直接，也特随性，有时候像个刺猬一样戳人。但心底深处存在的义气与保护欲，恐怕连她自己都还不了解……
只是失去了杨苹，猎魔队的人数下限，已遭到破坏，无法缔结聚灵剑阵。可对于云雁而言，要不要这个聚灵剑阵，其实都无所谓。从前在南斗时，与同伴们经常布下残阵，也能支撑许久。
此地的魔族虽多，但没有一队，能够抵御自己和徐泽龙联手。
说到底，虽然虚空是仙魔两界派遣重兵的地方，却不是派遣双方大能莅临的地方。除非乾清域或者魔域，有一边被被全面压制，否则连元婴修士，都不经常出现。
若不是为寻找周晴等人……自己也不会在这里徘徊太久。云雁暗暗叹气，毕竟实力悬殊的战斗，难以给予真正的剑境磨练。
“留步！云师妹！请你们留步！”白影衣的呼唤，遥遥飘入耳边，使她微微一愣，立在原地回望过去。
但见那人带着两名女修与一名男修，驱动瞬步急速追来，片刻就已抵达身边。他挡在猎魔队前，对云雁等人施礼微笑：“在下有一事相商。”
“白侍剑还有什么事？”韩若云极冷淡地回应：“我等好不容易撞见的秘道，已让你们的人占了去，害得不能返山过好日子，还得在此地日夜拼杀。”
“哼！”她忿忿转身：“眼巴巴追上来，不是想与咱们组队吧？咱们可难以与七段高手合作，免得拖累了你们。”
“……”白影衣与三弟子立在原地，脸色尴尬地不再说话，好像被什么哽住了一样。
云雁察言观色，奇道：“白师兄莫非真的想和我们组队？”
白影衣点了点头：“虽然重伤队员已遣返了羲和观，但是……”他看了眼身边三剑修：“咱们在连番恶战下，个个带伤精疲力尽，又失去了乐剑师……”
他没有再说下去，可在场的人都明白。
没有乐剑师，又不能组成剑阵的猎魔残部，在此地生存的机会，实在渺茫。怪不得这四人即使颇有实力，也急需寻找同伴，特别是乐剑师。眼下云雁的队伍里，有个技巧高超的君莫愁，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眼见众修的目光，都瞬间落在自己身上，君莫愁当即温和垂首：“重组猎魔队我倒是不介意，姐姐说好，那便好。”
“不好！”说话的是韩若云。
“好。”与她同时出声的，是云雁。
“你！”韩若云顿时脸色涨红，对云雁大叫：“我可不愿这群七段夹进来耀武扬威，咱们的功绩会被他们全抢了去！”
“都到这份上了，难道让他们在虚空里流浪，被魔族各个击破？”云雁笑道：“队长你就允了吧，毕竟升到高段的战斗，会越来越激烈，我们无法组成聚灵剑阵，恐怕也会难办。”
“唔……此言不错。”
“云雁说的对。”
“反正都是同门，重组猎魔队也是好事。”
“咱们力量增强，也便于在此地生存。”
徐泽龙等人齐齐开始应和，你一言我一语，使韩若云的脸色更红。她挥袖跺脚：“我不管了！随你们去！真不知道队长是我还是她！”
反正她发一会火，自然就会消气。这三年内，云雁已把韩若云的脾气摸透，也不去管她，当即邀请白影衣等人入队，相互介绍了一番。
两名女修分别叫庞珍和胡采萱，男的叫秦允，分别来自其他峰，并非天关弟子。说起来，白影衣从九年前，来到羲和观试炼后，曾组过两个不同的猎魔队。
眼见十年期限将至，他本已累积了大量功绩，返山后可从少侍剑，直升为正式侍剑。但现在为了队友，他放弃了虚空秘道，若一年后没有找到出口，那些功绩就会渐渐被少量扣除。
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只风度翩翩地温言微笑，与徐泽龙等人攀谈闲聊，努力拉近距离。
云雁看在眼里，对此人增加了些好感。
当初他与赖不邪一样，为了探究底细，答允洪铭邀请自己入驻天关，没有什么歹意，也绝非好心。虽然一直关系淡漠，但现在看来，此人似乎并非急功近利的家伙。
之所以同意与他重组猎魔队，云雁其实另有些想法。
白影衣是天关少侍剑，对于弟子的流动，消息灵通……他或许知道周晴等人的下落。
于是她在众人的兴奋稍稍平静后，悄悄凑近那人，与他并肩而行，低声道：“白师兄，我想打听个事。”
白影衣微微怔住，立刻也低声回答：“师妹请讲。”
“我有三名弟子，分别叫周晴、周阴与郭小冬。”云雁有些急切：“在我神隐回返论剑山后，就失去了他们的下落。据说……是被调派到羲和观里来了。”
第1370章 无极域（上）
“周晴、周阴、郭小冬……”白影衣喃喃自语，微皱眉头竭力思索，突然，他的眉头挑了起来：“大概在五十多年前，我听说过这三个名字。”
云雁大喜：“还请师兄仔细回忆，他们对我十分重要。”
白影衣默了一会，眼底流露复杂神色：“莫非师妹徘徊在这虚空前线，其实是想寻找他们？”
云雁没有回答。
此事与祁元化有关，也和天关峰功绩堂的卫归有关。她实不知白影衣与卫归的关系，万一同为峰上的执事者，他们私交甚好。那么冒冒失失说出卫归干下的事，并不是好的选择。
白影衣倒没有对她的沉默介意，只自顾自道：“师妹有所不知，我对这三人的记忆，来源于他们深夜闯入师父的洞府外，在门口哭喊扣阁。”
“他们……曾闯到天关峰主的洞府？”云雁大惊之下，心中腹诽：不愧是自己的弟子，胆子已经锤炼得极肥大。
“不错。”白影衣点头：“可惜师父他老人家，刚好进入闭关冲阶，完全不知此事。但我等亲传弟子，当时正在洞府内，检查护法的结界，所以被他们惊动，出外查看。”
接着他简略对云雁描述，周晴等人在月光下，长跪峰主洞府门前广场，连连磕头，请求着峰座主持公道，并大喊救命。
“似乎说，昭霞阁的卫执事，与聆松楼的祁执事，合伙打压他们多年……”白影衣摇摇头：“接着他们还说，此番派遣给他们的前线剑令，是那二人联手作假，要取他们性命。”
自己不在山上，周晴等人无依无靠，被祁元化因昔日仇怨牵连，进行整治。为了存活下去，三弟子不得不深夜闯峰扣阁……云雁越想越难过，声音有些发颤：“当时你们这些司剑和侍剑，是如何应对他们的？”
白影衣又沉默片刻，道：“我当时有所疑惑，没有出声。但大师姐与二师兄都很不高兴，斥责他们胡言乱语，扰乱师父洞府的安宁。”
“然后……”他顿了顿，瞟了眼云雁：“便施展威能，将他们送下了朝歌殿，从此这三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三名小小的剑仆，状告两名颇有权利的执事，可谓身轻言微。更何况那卫归，在天关峰呆了不知道多少年，自然与司剑侍剑们熟门熟路。突然冒出这档事，相信周晴等人的，定寥寥无几。
卓闻香等鬼魂，那时候闲的无聊，将此事一览无余。但活人平时有几个，会去关注三名小剑仆呢？
云雁心中伤感，脸上自然流露烦闷。白影衣察言观色，出声道：“我实不知他们是师妹的弟子，否则当时定会出言盘问，搞清楚真相。”
“如果是我在场，听闻剑仆状告执事，哭喊人命关天……”云雁轻声道：“无论他们是何等身份，我都会想了解其中缘由。”
白影衣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我等当时一门心思，都在师父的护法结界上，的确……”他情绪低落：“的确有所疏忽。”
很快他振奋起来，道：“我不能提供周晴等人的讯息，却能将有一人的下落，告知师妹。”
云雁挑眉：“谁？”
“他们当初状告的执事，聆松楼的祁元化，目前正在此地。”
望着含笑的白影衣，云雁讶然：“他在山上肆意敛财，养得肥头大耳，过得悠哉悠哉，居然肯到这里来？”
“无论怎样，他也是论剑山弟子。”白影衣淡淡道：“这么多年没有足够功绩，不升阶位，执事一职可就难以坐稳了。”
“一年前，论剑山下达了，派遣弟子抵达各地前线的征召令。”他继续道：“我在此地遇见过祁执事的猎魔队，还和他打了声招呼。”
“是吗？”云雁暗暗捏紧拳头，脸上浮现微笑：“他在这里……”
“师妹？”白影衣修为不低，同为剑修，一下就感应到云雁的凌厉波动。
他流露惊讶，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你不可寻他报复。祁家是天辅峰的重要家族，根基稳固十分有能量。若得罪天辅，以后怕难有乐剑师相助。”
云雁笑道：“师兄勿急，我只是想寻到那人，与他对质，问问弟子们当初对他的指责，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影衣这才松了口气：“这事不难，却也不那么容易，要找到祁执事的猎魔队，咱们只要朝东行进就好。”
“此地难分方位，天地相互挪移倾覆，传送节点无数……”云雁吃惊地对他抱拳：“师兄如何这么笃定，朝东走就能遇见祁元化？还请指教一二。”
“毕竟我来过此地数次，每次都作为队伍首领。”白影衣道：“准备工作皆在出发前就完备……师妹请看。”
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个绣金小圆盘，中间印刻天干地支，五行八卦图，密密麻麻地小篆字体环绕，围着一个双头指针。
云雁仔细端详那物，脱口而出：“若不是有这些图纹，它真像个指南针。”
白影衣笑了起来：“它就叫指南针，是七杀门精巧的发明物。但在别的地方没有多大用处，所以少为人知。”
他自信地掂了掂圆盘：“可是在这虚空中，依靠它卓越的设计，咱们就能找到，那个明确意义上，一成不变的东方。”
“师兄为何强调，要前方虚空东面？”
“师妹可曾听闻，此地的全名是什么？”
“乾清无极虚空。”
“在酆州那边，则称呼它神魇无极虚空。两方对它的命名，都带有无极，是因为在虚空的东面，存在着无极地域。”
“这个无极域里有什么？祁元化为何要进入？”
“有无极战场。”白影衣的脸色变得肃然：“是双方好手争斗交锋之地，可以获得极高功绩。”
云雁疑惑道：“可我从未听闻。”
“对于在羲和观的修士而言，只有上了七段，才具备闯入那里的资格。”白影衣慎重道：“要想进入战场，需取得乾清法罩的庇护。”
“否则一旦被虚空极东之地的漩涡，吸入无极域，在两界的巨大融合力中，便会经脉爆裂，粉身碎骨。”
第1371章 无极域（中）
原来在虚空正东尽头，有着神秘的无极地域，里面是个硕大的战场，供两方强力弟子在其中争斗。云雁陷入沉思：大概因为在羲和观内，青石玉境对自己等人的评判，只给予了三段的上限。所以没有人提供，那无极战场的讯息。
毕竟对于初入此地的萌新修士，前往无极域，就等于送死。
还好撞见了白影衣，取得了这个消息，更重要的是：祁元化他竟然也来了。按照他的阶位，自然是去无极战场里累积功绩最快。而他作为有点权力的执事，联系各峰功绩堂，给自己调派些强力修士相助，也并非难事。
既然祁元化跑去了无极域……云雁在袖袍下暗暗捏紧拳头，那么自己也要去！即使从他那里得不到三弟子的下落，也要让他对从前的事，给出交代！
只是想进入无极域，需要先取得七段。以自己和徐泽龙的修为，无需理会这个要求，径直闯入，也不会有什么损伤。可是其他人……枢夜体质脆弱，石不言经验尚浅，君莫愁的根基虽然已稳固不少，可还需锻炼。
至于韩若云，先不管她的能力，或许她根本对那地方，就没有任何兴趣。
云雁思索片刻，定下决意：先抽一些时日，在虚空里徘徊，沿着指南针的导向，朝东行进。虽然目标是无极域，却要将旅程稍微拉长些。
一来，可以使大家在战斗里磨砺，提升力量。二来是为寻觅新的虚空秘道……到时候将不适合进入无极域的队员送出，返回羲和观的安全地带，自己也少一些牵挂。
考虑完毕后，她便将缓行到东的提议，对白影衣说明。白影衣立刻赞同，说他也在担心此环节：毕竟现在的猎魔队中，有不少人的力量，难以与进入无极战场的要求匹配。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于是队伍在虚空里继续前行，但这一次，前行的方位，终于明确下来。无论被虚空之力怎么折腾，大家都依赖着指南针，走在通往正东尽头的道路上。
一路之上遭遇了数次灰色地带，与魔族队较量了不少，皆大获全胜。不仅因为云雁和徐泽龙暗中催动威能相助，也有白影衣等四名强手相帮。新猎魔队的战绩，完全地超越了大部分队伍。
两年半之后，大家突然发现，已不知不觉，晋级到六段之高。所有人都获益不小，特别是石不言。
或许他体内隐藏的石维坚，终于听从了云雁的建议，开始聚集神魂重新修行。也或许是其他原因，使石不言的反应力一天天恢复，早已不是当初有点傻傻的模样。
现在的他，突破瓶颈后已快凝结金丹，出剑虎虎生威，敏捷迅速，力量迅速见涨。虽性子依旧木讷寡言，但韩若云早已没有对他，流露出鄙视“拖油瓶”的态度。
因为她也看见了石不言原有的天赋，开花后的进益，甚至时常有些担忧，自己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