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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夜,你没有死,我知道。”云雁对眼前的少年微笑:“我们向来感应默契,如果你真的去了,我定会有所感知,”
“在死海上,虽然看见了你的断剑……”她轻轻咬唇:“但我依旧没有,永远失去你的感觉。很奇怪吧,我无法对别人有这样的判断,却偏偏对于你,能够清晰感应……”
随着她的喃喃自语,四周白雾竟悄悄逝去,银光闪耀的空间,再次明亮起来。这时,有个声音明朗而温和,从流光里传出:“这一次你的感应,恐怕出了点小问题。”
接着,说话之人的方向,荡漾着大片浅浅青色水纹,折射细碎光影后,在原地凝结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他身穿鹅黄色的精致薄袍,头发被缕金簪绾起,在肩膀披散下了轻柔发丝,显得有些妖娆妩媚。
浅浅的笑容下,是云雁极熟悉的五官,温婉精细,永远也难以从记忆里抹去。这张酷似怜生水的脸,在世上除了君莫愁外,还会是何人?
“阿月!”她将枢夜的尸首放到地面,站起与那人对视:“怎么会是你?你……”
“幻象!”她突然醒神过来,抽剑对着银色空间怒道:“青虬缚,你果然了得,竟窥破我心中最忐忑的秘密!将我的恐惧无限放大!”
“枢夜和阿月的下落,的确是最让我整日揪心的。”云雁冷笑:“但别想用这个来干扰我,比着渡劫时候的心魔幻象,你这种也太容易被识破了。”
“姐姐,我可不是什么幻象。”君莫愁垂下手去,从光晕里捻出一朵胭脂色的小花:“看,你还记得它吧?”
这是酆州地域才会有的桃金娘,在缺乏花卉植被的苍龙城,是绝对的珍品之一。那么久以来,只在魔皇殿与大司祭的水月宫中,才见过这种极其妩媚的装饰植物。
记得在水月宫湖畔,与君莫愁初次相遇时,他正是出现在胭脂色桃金娘的花丛里,携琴对自己微笑。
怎么可能忘记……
“记得。”云雁心中溢满复杂情绪:“既然你不是幻象,那么就是投影,用酆州道术,比如夜幕行歌便能做到。”
“姐姐说对了,这就是一个远距离的投影传递术。”君莫愁抛开手中的桃金娘,捻起发丝笑了笑:“好久不见,我一直很想念你。终于寻到了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像面对镜子一样,和遥远的你相见。”
“但此术不是夜幕行歌。”他伸出手,好似擦拭着某物:“而是一面椭圆的立镜,大司祭炼制出它,叫它铜面空闻。”
接着他微微一笑:“没错,我正在水月宫中。”
第1579章 遥看(中)
能够与酆州之人联络,相互之间传递投影讯息的法器,云雁自己也有一个。那便是在储物戒指里,落星白少赠予的莲叶银华镜。虽然莲叶银华镜可以在有效距离中,传递投影沟通,但比着大司祭炼制的铜面空闻镜,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玩意竟然能寻得契机,在水月宫里发出影像,抵达到北斗。就算青虬缚是个奇异空间,但它毕竟在论剑山,还是在罪己崖内。如果不是君莫愁拿出胭脂色的桃金娘,云雁真不敢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渐渐的,水纹中君莫愁的附近,越来越清晰地勾勒出场景。云雁看在眼底,心冰凉下沉。他半卧的莲台水榭,正是当年自己晋级斗师,被召入水月宫里觐见时,曾落脚的地方。
一泓深潭摇曳涟漪,映射出上空星辉,如万条银鱼飞跃。榭台四周繁花簇拥,青纱帷幕随风飘扬……这是大司祭缔造的奇幻美景,只要入眼,便一生难以忘怀。
“你……当真在那里。”云雁凝视着微笑的君莫愁,把后半句的“怎么可能”咽下肚子里。
她不想宣泄情绪,也不想逃避这个场面,更不想矫情作伪。
毕竟这一切,长久以来,云雁在内心深处埋着答案:还是有可能的。
君莫愁被救出冰坛后,奇迹般的变成了乖宝宝,当时虽然开心,但始终暗怀疑虑。因为以他的性子,这个改变太突兀,太彻底了些。虽然曾经多次想探究,可最后都被生生压下来。
为了怕惹恼阿月也好,为了自己的情绪能够稳定也好。反正当时候,为了维持和平的现状,好像鸵鸟把头埋进了沙地,对破绽视而不见。
阿月变好了,这是毕生的愿望之一,她不想抗拒这个结果,也不想疑心病困扰自己。进入万华镜后,与他在现实里分别了两百多年,在浮世的时间距离则更长,足足千年以上。
这么漫长的岁月,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所以云雁几乎没有去探查,君莫愁当时究竟如何被获罪,他杀死聂浪被众修围殴时,是怎样的情形。所有一切都被接纳了,和平的,消除了疑虑的,完全信任的……
直到进入了无极战场。
听闻大司祭的魔族大军,是对自己剑府内的九兽神丹而来时,激怒之下,也曾努力地排查身边的人,找出是谁,有泄露这个秘密的嫌疑。
对于徐泽龙,云雁没有丝毫念头去怀疑。对于枢夜,不知为何,在长期的默契里,她也只想了几分钟,便搁下来。而对于阿月,却是她考虑的最久的一个人。
如果不是魔皇泄露给了大司祭,那么……他还是有可能的。
这浅浅淡淡的念头,在出现以后,便又被生生地掐灭,好像以前一样。那时候,云雁记得自己,伸出手掌重重地拍击了太阳穴。还是想要和平的相处,依旧要维持眼前和谐的一切。
阿月已经变好了,不是吗?
所以不能去想,半点也不能……那么就一定是魔皇干的。
对!那个诡异而没心没肺的三三念,不是她还会是谁?毕竟她是酆州之主,关键时刻与大司祭站在一条阵线,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
但是这个想法,后来有了动摇。因为三三念的魔宠小乖到来,一口否决了自己的怀疑。无论它说的是真是假,已经成功地干扰了判断……从那时候起,对于阿月,在云雁的内心深处,便产生了个若隐若无的答案。
现在,这个答案猛地被放大被清晰,使她有些措手不及。
“呵……”在铜面空闻镜里的君莫愁,仔细观察着云雁的表情,笑出声来:“姐姐看起来只有落寞,却不很惊讶。”
“我就知道。”他捻起身前荷叶盘里的树莓,欣赏它殷虹果实上的露珠:“你不会惊讶……因为你早就有了,关于我的答案。”
云雁微微垂首,从喉咙里挤出字句:“阿月,是什么时候?”
“你若指什么时候前往酆州,那么是在千面舱沉了以后,我跟着刑地长老的卫队,顺利返回。”君莫愁将树莓丢到嘴里:“如果指什么时候出卖的你……”
他缓缓咀嚼片刻,举目望向幽蓝夜空下的红莲星潭:“记得那个人吗?你们认为是魔皇的宠妃,虽然杀掉她,却放她的神魂回了家。”
云雁的回忆,此时此刻游曳在羲和观战场,嗫嚅出声:“那个袭击我们的皇族魔女,她的服饰上,带有炎魇那迦的三叉戟……”
“无论何人,总会有失误的时候吧。”君莫愁道:“姐姐当时忘了一事,这个标志,水月宫的高阶法师卫也是可以佩戴的。”
“你贵人多忘事,认不出她就是朱颜,水月宫的右卫队首领。”那人笑了笑:“那时候你逃出三界炼壶,她还率队在后面追赶过呢。”
云雁微怔之下,已将那娇小艳丽的女子,从记忆里寻找出来,但她依旧不敢相信,脱口而出:“朱颜的五官轮廓,和在羲和观前线的那人,完全不一样。”
“你从未把她放在心上,自然也不去记忆她的神魂灵气。”君莫愁道:“朱颜是在宫中犯错,被贬到前线历练,累积功勋赎罪的。”
“为了水月宫法师卫队的面子,她自然易容了,却一眼认出了我。”他继续道:“知道当时我与她的神魂,暗自沟通时,那女人有多么激动吗?”
“拿了你体内有神丹的讯息,返回酆州后,她的罪不仅洗清,还可以因祸得福,连连攀升。”君莫愁勾起嘴角:“如此的天大好事降临,就算魂飞魄散,她也要帮着我,将话带到大司祭身边。”
云雁默不作声,只觉一股愠怒纠结在胸口,火辣辣得疼痛。她好想发泄出来,但怒吼刚到嘴边,便被强行压下。她全身有些微微抖动,神魂却释放强大力量,克制着,努力克制着。
不用……不用去呵斥他。
他已经走了,不是吗?在出卖自己以后,回到了大司祭身边。
就算再愤怒,阿月也不会回来,再不会按照自己的心愿,变成一个正气盎然的剑修。
第1580章 遥看(下)
云雁激烈的情绪虽然被抑制,但她的身体语言,却暴露了内心的纠结。现在她直立在原地,努力将手中的止水,剑锋朝后撇去。运出大力之下,胳膊形成了僵直的,抖动的弧度。
这种克制剑指方向的行为,恰恰在彰显着剑意。
她的剑意里溢满怒气。如若不理性克制,随性而行的话,止水恐怕要化为一条银龙,咆哮冲向君莫愁的投影身。
见此情形,镜中的君莫愁却流露出惊讶:“我原本以为,你得知真相后,会怒不可歇一剑刺过来。”
他狡黠地眨眨眼:“但反正是刺不中的,让我欣赏到姐姐的愤怒,那该有多好。”
“你有没有什么法子,从那里面溜达出来。”云雁面无表情,指向水纹中心的投影。
君莫愁摇头:“没有。”
“那就对了,如果你敢溜达出来,站到身边的话,我就拔剑狠揍你一顿。”云雁收剑回鞘:“现在虽然看起来近在咫尺,却相隔万里之遥,我纵然想发泄,也不能命中目标啊。”
“……”君莫愁沉默片刻,有些恼怒:“你又开始了,这令人厌烦的调侃,自以为是地说着无关紧要的笑话。”
“反正我是无关紧要的。”他捏碎了一粒树莓:“如果是徐泽龙或者枢夜出卖了你,你就会笑不出来吧。”
“但是我出卖了你,你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斜眼瞪过来:“依旧像平时一样,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淡定。”
“第一眼看见我,得知这里是水月宫,你就没有多大惊讶……”他冷笑地抛弃碎渣:“因为在你心中,我就是最无关紧要,值得怀疑的那个人。”
云雁强行按捺情绪,对镜中的他摇头:“阿月,不是这样的。”
“你还想骗谁?”君莫愁抡起一筐鲜花,朝镜面砸来:“一言不合就神隐数百年,带着他们全部走掉,就只留下我!我一个人在论剑山上,背负着开阳逆弦的厄运,被众人指指点点!”
“当初我是认真的!”他猛地拖过号钟抱在怀里,铿锵乱拨琴弦:“想着反正被你毁了道基,带到了北斗……想着反正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这辈子就这样了。”
“所以我认真的想要,用音境天赋在论剑山闯出名堂来,做一名高手,做让众人仰慕的大乐师!”君莫愁拨动琴弦很急,几乎在咆哮:“这条路是你给我选的,我认命了知道吗!”
云雁浑身微震,回忆在陨铁坑里有段时光。看了古丽娜被众修敬慕礼遇的一幕后,君莫愁的确有段时间,在发疯一般的努力修行。他日夜苦修音境,几乎到了忘我的地步,搅得四邻不安。
他说的是真话吗……那时候的他,是这样想的吗……
云雁的心中泛起刺痛,耳边继续传来君莫愁的大叫。
“结果呢?”他三手连弹,奏响出一曲按音细腻,郁郁忧伤的曲调,如夜雨声声:“结果你在我认真起来的时候,带着所有人跑掉了……原本七峰那些人,因为以前的各种事,就对我们印象不好。”
“你跑了之后,欺负的人越来越多找上门来。”他沉浸在回忆里,咬牙切齿:“因为我在冬至火庆上,得到了胆小鬼的称呼,他们都瞧不起我,说是天关峰的耻辱。”
“我为什么要管那些人怎么想!”君莫愁坐直起来,双手放到膝盖撑住,恨恨注视云雁:“因为我认命了,想要在你的世界里,走你想要我走的路!”
“于是我找到聂浪,对他提出死斗,当场杀了他扬威。”那人嗤笑一声:“可是结果呢?结果几乎所有人,都说我是有开阳逆弦的冷血者,总有一天会堕天,成为魔头!”
云雁听到这里,暗自叹息。
以君莫愁的性子,多半在刺死聂浪的时候,对着找茬的众修挑衅。在案卷上不是说,当时他满口戾气,好像魔修一样,说着对神州大不敬的语言吗?
所以才有后来被众修围攻,负隅顽抗刺伤数人,然后被关进罪己崖的冰坛,封印了起来。然而这一切,如果没有阴错阳差的浮世之旅,或许是可以避免的……
没有人在阿月身边,就在他决定好好做一名神州剑修时,连自己也不在他的身边。围绕着他的,只有陌生人的冷眼、挑衅与奚落。好像一盆冰水覆下,将他心底充满希望,无比热烈的萌芽,生生扼杀了。
云雁只觉情绪复杂,被出卖后的愤怒已消失了大半,只有无尽的失落。她深深吸入口气,对镜中人温和道:“对不起,阿月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没有在那时候陪在你身边。”
“可是你也要向我说对不起。”她话锋一转:“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欺骗我,出卖我。你也许不知道九兽神丹,对于天下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该这么任性。”
“我管你!我管个屁的天下!”君莫愁狠狠回击:“知道吗?我最想看见的,就是你吃瘪后发狂的神情,一直讨厌着你,现在更甚!”
“然而对于这里,对于大司祭……”他抬手指着水榭,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我却是深深怀念,他们也思念着我,回返之后,现在我又是水月宫的少宫主。”
云雁心头剧烈抽动着,声音有些发软:“你恨我出卖我也罢,但你不要信任那两个魔头,不要再将道基转为魔修……”
说到后来,她自己都无力朝下说了。虽然这是满满的愿望,但君莫愁已经回酆州了,于是这变成了绝望。在大司祭的帮助下,他或许又要重头再来,抛弃所有在北斗获得的根基。
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终于全然破灭。
“不用摆出如丧考妣的表情。”君莫愁在镜中冷笑:“你以为我回了酆州,就又能痛痛快快地做回魔修吗?”
“纵然有大司祭怜惜照顾,付清寒引导我的意境根基,已深入骨髓了。”他充满了怨毒:“我的经脉里流淌着正气,体内生成了剑府,全身都是你们加持给我的修行痕迹。”
“这导致我只能呆在窄小的庇护术里,不让身体被魔气侵蚀。”君莫愁挥拳撞击镜面,再次发出怒吼:“都是你造成的!就算返回了酆州,我也失去了自由!”
他已狂乱:“我恨你恨你恨你!”
第1581章 瓷娃娃
在君莫愁歇斯底里的大叫里,云雁垂下眼帘,盯着白雾四溢的空间出神。当初的他,满怀对自己的怨恨,被救出冰坛后,装成了个乖宝宝进行欺骗。从那时开始,大概他就在努力寻找,逃离自己身边的一切方法。
这样说来,将九兽神丹的秘密,派朱颜告知大司祭,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恨自己全然不知,还在为他的失踪惴惴不安,没有片刻宁静。失败了……长期以来对阿月的期待,付出过的努力,全部烟消云散。
云雁觉得心底轻飘飘的,好像行走在漫无边际的云端,方向感骤然消失。
对不起,阿水……我当真对阿月无能为力了!
对不起!
她暗自呼唤,重重摇头不再去看君莫愁,接着负剑前行,从铜面空闻镜的投影里穿过去。就算心情再糟糕,眼下也需要从这个空间里脱身。不再去看那个人,不再去想他,或许会好一点。
“你……你做什么?”君莫愁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云雁对自己的反应,竟变成了视而不见。他惊异地在镜中站起,背后猎猎飞舞的青纱帷幕,与衣袍触碰出沙沙的巨响。
“站住!”他对云雁的背影高叫:“你要去哪里?”
云雁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前方,轻声回答:“自然是想出去。”
她突然回头,一剑急挑朝铜面空闻镜,但见紫光崩裂之间,君莫愁与他周围的景色一起化为碎片,在半空飘飘荡荡。它们好像无数只黑色蝴蝶,成群惊飞片刻后,又再此聚集在一起。
碎片组回了方才的景致,在水榭台上,君莫愁的身影扭曲片刻,重新出现,没有半点变化。
他环顾四周后,终于笑了起来,振袖挥手指着云雁:“哈哈哈!你终于克制不住愤怒出手了!可惜啊,一切都是白搭,我的真身远在酆州,你又如何刺得到我!”
云雁摇头,皱眉认真道:“我只想试一试,青虬缚是否被铜面空闻镜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