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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你的主人。”她叹了口气，抬手覆上甲士额前盔甲，柔声道：“你不该有任何主人，仔细想一想，你是谁，为何在此地徘徊。”
“然后做自己的主人，抹灭痛苦记忆，选择离去吧。”
第一千九百四十章 狂乱甲士
“我……是谁？”那高大的甲士在听了云雁的话后，更加迷茫。
它发愣了许久，眼底的闪光更加耀目，好像有数道细小电流，忽隐忽现：“想起来了……我……叫王林涛，是很久以前……论剑山的天冲峰主。”
修士们一片哗然，有人低声道：“这个名字的确有印象，王林涛的名气，也曾是北斗响当当，不过是两百万年前的事了。”
又一人道：“据典籍记载，他在那时候的钧天战场里，陷入魔族包围失踪……一代侠骨就此陨灭。没有想到，竟长眠在黄泉场中。”
先前那人叹：“在此地埋骨的英才难以计数，只因生前是大能，能量经百万年而不灭。如今残魂被夜逝水唤醒，变成了杀戮工具，这个命运也太……”
“不……我不要这个命运！”王林涛的意识似乎越来越清晰，慢腾腾支撑着高大的身躯站起，低头看着自己的钢铁盔甲，颀长诡异的四只手臂。
那甲士变得像人一样，调动起情绪，因悲哀而颤抖着：“我的命运，早该在那时候终结！我为神州战死，无怨无愧！”
“咯咯咯……”在他身后，一个斗罗甲士发出女子的笑声，在高大粗壮的身躯内，这个尖利的声音显得很不匹配：“王林涛，原来是你，你也会有今天！”
“岳琪菲！”王林涛立刻更加激动，反手双臂挥出，将背后那甲士重重推出，让它轰然倒地。
“当年你垂死挣扎，竟拉了老娘为你陪葬！我恨你入骨！”那倒地甲士发出怨毒的尖叫，四只手臂中的尖塔利刃，墨绿长鞭奋力卷起，朝他后背袭来。
“是酆州的天罗地网。”徐泽龙立刻认出这招：“看来王前辈和生前的魔修仇敌遇上了。”
“他们的记忆回归，不再是一堆无感情的钢铁机器。”梅成功环顾四周：“趁他们内斗，咱们开溜吧！”
然而情况并不如他想的那么顺利。
一个又一个的斗罗甲士，找回了自己生前的记忆，并开始有了动作。他们原本是难以回归故土的幽魂，被魔道祭祀苏醒后，又被夜逝水改造。
不仅怨气极大，力量也是巨大。
一言不合后，难以克制的战斗冲动随即爆发。或许很早以前，他们是淡定又谨慎的大能，但现在已糅合了野兽般的特性，驱动甲士身躯相互碰撞攻击，顿时前方一片混乱，烟尘灵光四起。
虽然云雁等人没有被甲士的混战波及到，但也无法从他们的盛怒中，寻找到一条安全出口。
这种感觉，就像看科幻片里，变形金刚的汽车人和霸天虎打架，山崩地裂。虽然十分热闹，但对于围观的地球人而言，很难插手和躲避。
“啊啊啊！”此刻王林涛，已经把生前死对头的魔女，那个叫岳琪菲的，拦腰卷起，并狠狠投掷到地面，撞出了十来米的冒烟深坑。
“我不要这种命运！”他显得十分狂乱，暴躁大吼：“是谁！是谁唤醒了我，把我变成这副可恶的样子！”
“是谁！我要杀了他！啊啊啊！”斗罗甲士已不能被控制，开始火力全开，朝身边的同伴横冲直撞。
“哐！”左边的一个甲士，被他的光剑横扫，削掉了脑袋。
“嗤！”右侧扑来的一个狂乱机器，则挥舞巨矛，深深刺入他的后背。
绿色剧毒的粘液漫天飞舞，黄泉场内更显阴森可怖。云雁等人屏住呼吸，慢慢后退，尽量避开这怪物大乱斗的区域。虽然它们在自相残杀，可依然不能放松警惕。
谁知道这些发疯的前辈们，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没想到，这批玄级甲士竟然发狂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战场对面隐隐传出。
“现在怎么办？师兄！”一个女子声很是焦虑。
“只有启动封印，让它们安静下来。”男子叹息：“要知道玄级甲士最为可贵，遭遇如此大的损失，师父一定会很生气。”
“只好如此。”女子跟着他叹气。
虽然两人的议论声很小，但他们发出的动静，逃不过百人队里，修为较高的那几个人的神识。
萧逸尘从那男子说话时，就已捏紧了拳头，好像顷刻就要怒气发作。
而飘飘几个天心峰的弟子，则异口同声惊呼：“好像是贺师兄和袁师姐！”
“看看，当初说你们天心峰出了内鬼，还不相信。”梅成功白了一眼过来：“他们口中的师父，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帝夜逝水了。”
“这些人早已立下契约，做了夜影卫。”云雁摇头。
“我不明白！”萧逸尘怒气冲冲，朝前方跨行：“我要问问那个人，怎么有脸，面对他另外一个师父：北宫！”
“峰主，危险！”飘飘等人急忙围住他，进行阻拦。
可萧逸尘也是个意气之辈，猛地震开周围的人，宛如一只白鹤冲天而起。但见他手提却邪剑，身子在混战里荡出灵波残影，连连踩踏着甲士们的头顶、肩膀甚至兵刃。
借助坚实的点位闪避、跳跃后，萧逸尘在眨眼之间，已掠过了怪物群，来到了战地后方。
而这个行动，前后不过半柱香时间。
云雁等人遥遥望着他潇洒自如的身影，无不生出敬畏。
如果不是为了守御百人队，这位论剑山第一剑，早就可以乘风而来，踏月而归，不受半分羁绊。
“峰主……”斗罗甲士群后，失踪的修士贺玉轩，发出了惊呼。
与此同时，所有的斗罗甲士都不动了。它们摆出还在激斗的姿态，高举各类武器，尴尬地静止在原地。连灵压都来不及散去，依旧四处激烈冲撞，迸射出烟尘火星。
“果然……”徐泽龙松了口气，笑道：“这些杀戮机器的制造者，为自己留了条后路，给它们设置了封印机关，避免狂乱后被波及。”
“看来贺玉轩等夜影卫，就是被派来，监视它们运作的人。”云雁用神念探视四周后，对众人道：“就趁现在，迅速穿过斗罗甲士的阵地！”
修士们急忙点头，一行人施展各类疾行术，在高大的甲士腿脚下穿行。因保护着伤员，虽然大家竭尽全力，还是花了一段时间，才看见萧逸尘。
他正站立在一面黝黑的岩壁前，对上面浮现出的几个人影，怒目而视。
第一千九百四十一章 辩论
在光滑的岩壁上，那几个人影宛如站在镜中，显得无比清晰。领头那男修，果然是曾经的队友，天心峰的司剑首座之一：贺玉轩。在他旁边，立着穿戴天心峰服饰的一男一女，正是那时候，和他一起失踪的两人。
“易铃师姐……”飘飘迷茫地望着那女子：“她怎么会背叛神州？要知道她小时候居住的山村旁，结界破裂，整个村子都被从死海里窜出的魔兽给毁了啊！”
同是天心峰的剑修谭新，则指着贺玉轩身边的男子，惊怒靠近：“沈阳煦！就算在西金区查到你失踪，我也从未想过，你这样恨魔族入骨的人，会投靠夜逝水，还和他缔结了契约！”
“你！你是我多年好友……难道从前我们一起畅饮练剑，听你要覆灭酆州的豪言壮语，都是一场梦？”
谭新激动地拔剑，朝岩壁唰唰猛刺：“出来！你也只能躲在这样的映射结界里，不敢和我真人面对面吗！”
“这是双子结界，他们人在其他地方，这只是特殊行动时，产生的分影。”云雁望向岩壁上的那些人：“夜影卫是与夜逝水缔结契约，忠诚守护他的弟子。”
“不仅有剑修，也有法修。”梅成功指着贺玉轩三人后方：“那两个就是我们问道坛的，记得吗，他们叫雷嘉玉和孟梦。”
云雁摸出潘彩云给出的名册，确认片刻，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已知的人，在神州阵营里，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酆州内鬼。”
“你错了。”那叫沈阳煦的男子，面无表情地俯视下方人群，目光停留在云雁身上：“紫姬，我们不属于酆州。”
“笑话！”周晴上前对他叉腰：“你们听从夜逝水的命令，到头来还要和酆州划清界限？”
“我师父的妖王舍利罗，不正是被他抢走的吗？”郭小冬也很不服气：“不仅抢走了，他还送给了大司祭，练成惊天魔鞘对付七剑！”
“这些暂且不提！”梭摩也怒气冲冲吼叫：“你们急个内鬼，潜伏在百人队里，趁乱偷袭紫姬和赤姬！害得咱们援救九圣失败，问道坛主自爆元神，才暂时压住零。”
“后来呢？夜逝水又把零给祀奉起来。”周晴冷哼：“不知喂了它多少奇怪的饵食，想方设法让它进化，把咱们害得好苦！”
“你们自己数一数，干了多少恶事。”她恨恨道：“结果最后，还来一句我们和酆州无关，究竟是什么意思？”
被众人围观诘问后，岩壁上，双子结界中的修士们，都深深垂下头，并没有太激动，但也看不出他们有任何愧疚之类的反应。
“说罢，轩儿。”萧逸尘长叹一声，望向领头的英俊青年：“究竟是什么，让你迷了心窍，跑去夜逝水麾下，为虎作伥。”
“仇恨。”贺玉轩抬起脸来，似乎有泪痕：“我要为师父报仇！让他的英灵安息！”
梅成功大惊：“夜逝水死啦？”
贺玉轩冷冷道：“是我第一个师父。”
“你在说北宫？”萧逸尘更加迷惑：“既然如此，你更不应该……”
“金帝曾找我长谈。”贺玉轩望着他，极其认真：“说即使钧天大战胜利，酆州也不会彻底灭亡的。它只会被压入地底，等候下一次钧天大战爬起，使得生灵涂炭。”
“你们可以回忆一下。”沈阳煦有些激动：“自开天辟地以来，钧天大战几乎都是神州胜利，可是酆州呢？”
那叫易铃的女修握紧拳头：“酆州依然好好的，还在不断接纳堕天的无耻之徒，扩大自己的势力！”
几个人的话如连珠炮弹出，将在场修士弄得有些懵。
“他们似乎也没说错……”徐泽龙挠挠脑袋，对云雁问：“你怎么看。”
“我看唐天茜，还有那个自尽的长老方永川，大概都是被夜逝水这样蛊惑的。”云雁道：“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内鬼，无一不是对酆州恨得刻骨铭心的人。”
“他们的仇怨日积月累，除了彻底毁灭酆州，活着就没有其他目的。”梅成功叹息：“这种扭曲的热情，果然很容易被利用啊。”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这些人可以不惜一切手段。”云雁垂目：“和当初青姬李安战死后，癫狂的夜逝水没有什么区别。”
“这也算心心相惜，所以很容易被他说服。”徐泽龙皱眉：“唐天茜算醒悟了，可惜也太晚……而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好像与他合唱一般，萧逸尘也对贺玉轩发出呵斥：“轩儿，你已丧失理智，陷入复仇的妄孽，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贺玉轩握拳，容色坚毅无比：“现在我心底只有金帝，他长剑所指，就是我寄托性命之地！”
“被洗脑啦！”梅成功半卧在轮椅上，和周晴、郭小冬窃窃私语，流露同情。
易铃眺望远方：“金帝说，为何酆州这颗巨大的毒瘤，还没有从这片大陆拨除呢？”
“原因不是别的，正是七剑！还有钧天战场，北斗天罡阵之类的老旧传统！”沈阳煦厉声大喝，十分严肃。
“所以要覆灭酆州，就要先让神州也受挫。”他目光投向谭新：“我的愿望一直没有变过，我要让魔族再无躲避之地，彻底灭绝。”
“你知道吗？”他微微一笑：“金帝说，要切除毒瘤，就要剜尽腐肉。或许会割伤经脉，断裂骨骼，剧痛无比……但这是毁灭后，新生的必经过程。”
“没有七剑，没有旧规则，也就没有钧天大战，没有苟延残喘的魔族。”易铃双手交叉，也流露微笑，双眼比星光还亮：“金帝的那个新世界，有我矢志不渝追求的光明……”
“这洗脑好严重。”梅成功等人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萧逸尘皱眉：“金帝说，金帝说……可是他有没有对你们说过，他心中早已不存在道义，万物都只是掌心的工具！”
“你们追随他的结果，不过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震袖高喝：“生灵涂炭是他心中设好的戏码，要让整个世界跟着沉沦！”
“这些！他有没有对你们说过！”
第一千九百四十二章 自己做主
听到萧逸尘的质问，贺玉轩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平淡一笑：“萧师叔，你说的也许没错。”
“但我已下定决心，博出这一条命，看着新世界的到来。”他从岩壁镜像里，缓缓抬起一只手臂，可以清晰的看见，那是个类似火炬的东西，正朝外四射漩涡状的蓝光。
须臾之间，蓝光投射到了众修身前，光点一一寻找到目标，钻进每个斗罗甲士的身躯。眼见着甲士们又开始晃动身体，百人队齐齐后退，做出防御姿态。
“钧天战场内的幽魂，一代接一代的累积。两界之争，不知磨灭了多少英才。”贺玉轩注视着斗罗甲士群，继续说道：“如果功成，便可以结束这一切，如果失败……”
他垂下头去：“最多也像这些人一样，没有归途。”
“我从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起，就有所准备了。”那人虽然易道殊途，但依旧带有剑修深深的烙印，坚韧而倔强，毫不畏惧。
此时，铺满黄泉场的蓝光骤然收缩，好像一把利斧劈开了黑岩，呈现出翻滚灵压的窄小通道。接着那些斗罗甲士放佛受到了召唤，抖动着盔甲，不由自主地被通道吸入。
“他们在回收这些战斗武器！”徐泽龙惊骇呼喊：“夜逝水炼化出玄级甲士的时间并不长，看来要把它们取回后，再做新的调整。”
“如果甲士里的大能魂魄，被完全控制的话，下一次再遇见它们，就是更棘手的存在。”云雁也反应过来：“截住它们！”
“果然瞒不过紫姬和天工后人。”贺玉轩从容地笑了：“我们此行，正是要通过各位，来检验这一批新的玄级甲士，看看它们的缺陷，也看看面对各位时，它们的杀伤极限。”
易铃哼了一声：“没有想到，这些甲士居然会进入狂乱状态，倒应了师父的担忧。”
“所以我们急着回收这些武器，向金帝禀报。”贺玉轩对众人行出个道揖：“就此别过。”
这些人在双子结界里现身，难以判断本尊所在，无法攻击。但此刻他们召回甲士的通道尚在，众修哪里能放过，当即各出奇招，朝甲士群和通道进攻，想要阻止。
但这一切似乎是徒劳，那群斗罗甲士在蓝光通道的照耀下，已由实体转为透明的虚影。它们原本厚重的质量，已变得和轻羽一样，转化为长短不一的菱形光芒，飕飕进入通道。
“定！”萧逸尘一声大喝，意境剑域挥动而出，手中却邪横向飞出，迅速膨胀，牢牢地卡在蓝光通道间。
在他出手时，叛离天心峰的那三人，就已脸色大变。
“萧师叔出手了！快关闭双子结界！”贺玉轩惊呼。
“跟上他们，说不定能找到本尊所在，破坏夜逝水重制玄级甲士！”徐泽龙等人一边叫喊，一边已进入蓝光通道。
“休想！”沈阳煦凌空飞起，缔结出环形八卦剑阵，朝蜂拥而入的众人，洒下锋锐银光。
“噗噗噗……”剑阵里的银光，竟没有一道击中修士，被一面宽阔高大的厚墙阻拦。众人抬头一看，竟是先前回魂过来，最高大的那个斗罗甲士。
它里面的能量驱动者，是两百万年前的天冲峰主：王林涛。
“我现在完全记得自己是谁！”那修士魂魄，从盔甲里发出嘶声咆哮：“要找到自己的命运！”
“我绝不能被人用作，制造毁灭的工具……”他抖动高大的身躯，用两只手臂支撑着蓝光通道，另外两只手臂，胡乱地撕扯胸前盔甲，着力甚大。
“不好！这个一号威能强大，是最被师父看重的！”易铃惊呼：“他在做什么！竟然意识冲破了封印，自主活动了！”
“我……没有主人……”王林涛硕大的眼眶中，闪耀森森冰寒：“我要自己做主。”
随着一声巨响，他竟将手中光剑刺入了胸膛，从粘稠的绿色液体里，挑出了鲜红的一块晶核。那晶核坚硬透明，好像钻石散发妖冶光芒，还像心脏一样，不断跳动、膨胀、缩小。
“那里面囚禁着王林涛的残魂。”徐泽龙情绪激动：“没有想到，这位前辈如此刚烈，竟克服强大的魔道，将捆缚自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