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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惜之略微一顿,洒然一笑,垂到地面的白须在飓风中四下飘荡,“道友,若一人杀了你许多子孙,你会不会放过他?”
“必定不会!小老选中道友,只不过欲在道友帮我孙儿渡劫之后,再杀了道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何况,道友手中可有一件连小老见了都眼红不已的玄宝啊。”
白惜之不再看张岩一眼,默然凝视空中的白锋之。
张岩听完,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相信白惜之此时所说句句属实。心中五味复杂,甚至有一股寒意涌上全身。
今日,若不是拓风前来,会不会自己就死在白惜之手中了?人心叵测,自己还是有点意气用事了……
“张岩大……杀,是不杀?”拓风霍然站出身子,面向白惜之,惨白的脸上萧杀一片。
张岩被拓风夹着阴冷杀气的声音惊醒,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走吧。”
白惜之似乎没有注意拓风毫不掩饰的杀机,闻言说道,“道友,其实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朋友?不,这样得来的友谊,不要也罢!”张岩收回化作玄甲依附在白锋之身上的益轩钟,身子一转,飘然而去。
拓风在张岩离开后,声音沙哑阴冷,说道,“你不配做他的朋友。”
“怎么说?”
白惜之挥手朝空中一条硕大的雷霆电光射出一道磅礴的火元力,替白锋之挡下第三重雷劫的最强一击之后,扭头看向拓风。他当然也看出,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如纸的青年非人非妖,似乎没有肉体的魂魄一般,修为却丝毫不弱于自己。
拓风摇了摇头,不去回答,只是以森然的目光盯着白惜之,沙哑道,“若他答应让我杀你,三招内,我必定灭你肉肉身,焚你魂魄,你,真的不配做他朋友……”
话音未落,依旧袅袅萦绕在白惜之耳际,而拓风已经兀然消失在断崖之上。
白惜之怔然许久,轻轻一叹,目光复杂地看向成功渡过天劫的孙儿。
白锋之化形变成一个模样俊秀的冷傲少年,他来到白惜之身边,兴奋地握着拳头,喊道,“爷爷,我感觉到了,好生强大的力量啊,你说我能打败那名人类吗?”
“谁?”
“张岩!”
白惜之再次发出一声叹息,扭头朝断崖下走去,喃喃说道,“连爷爷都不配做人家的朋友,你呀,比不过人家的……”
白锋之疑惑地看着远去的爷爷,不知道爷爷怎么了,似乎一瞬间变老了许多……
高空之上,张岩和拓风并肩飞行,劲风吹拂,衣衫猎猎,却扫不去张岩眉宇间的一丝怅然。
“为什么派你来?”
“是离殃大人的吩咐。”
“你想来吗?”
“不想。”
“这才是实话,让一个元婴后期的家伙听从一个金丹初期的毛头小子,谁都不愿意。”
“……”
“你和离殃,究竟是什么人?”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若我命令你说呢?”
“……”
“好吧,我不问了,我一个被人坑蒙拐骗无数次,依旧相信承诺的傻小子,没资格。”
“你不傻,不过实力太差而已。”
“……”
寒楼城内,张岩带着拓风来到张氏皮货行,不顾吴苍邪看到拓风之后的满脸惊容,抬步朝三楼走去。
在三楼,李水蝉依旧敬职敬业地盘坐在一大堆材料中做着一个中级阵法师份儿内事情。见了拓风,他只是略一讶然,便又把头埋在材料中,从此便可看出,这家伙不愧是个心思专一的阵法狂人,怡然活在自己的阵法世界中。
其实张岩还是很羡慕这家伙的,每天坐着自己喜爱的事情,受人尊崇又不虞会被人打搅,简直就是一神仙啊。
张岩在征询拓风的意见之后,把这个浑然不理会世俗浪尘沉默寡语的家伙留在了三楼,见他面无异色盘膝坐在角落中闭目打坐,张岩松了口气,起码不会打扰到自己了。
离殃把这么个强者派到自己身边,其关心呵护之情,不言而喻,张岩心存感激,更是好奇离殃为何对自己如此之好了。
当然,他也不会忘记,在百年之后,要赶赴北疆断魂荒漠,赴离殃一面之约。
李水蝉没有问张岩外出一整天去做了什么,在张岩坐下开始以虚阵之法炼制材料时,他终于抬起枯瘦的脸颊,满脸兴奋地看向张岩,说道,“这一整天,我已经把剩下的材料梳理分类完毕,兽皮和药草都已经炼制完毕,接下来我觉得咱们应该从半成品的法宝和各类的矿石入手。你觉得呢?”
“就按你说的。”
“那好,你选择一样,咱们开始炼制吧,我很期待接下来,又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李水蝉嘿嘿一笑,搓搓手,一脸的癫狂之色。
张岩伸手拨弄了一下地上的各色矿石,收敛心神,抛掉杂念,略一思索说道,“从矿石入手吧。”
“好嘞。”李水蝉稍一酝酿,面色变得严肃,把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详细解说了一遍。
矿石和灵石差不多,都是自山石草木中蕴化而出,同样分五行属性,是炼制法宝的主要材料之一。像寻常见到的各种金属,就是从矿石中提炼而出。
矿石品阶的划分是依照法宝的品阶进行的,例如,制作法器的矿石被称为一品矿石,制作灵器的矿石被称为二品矿石,依此类推,宝器是三品矿石,玄宝是四品矿石,而制作灵宝级的法宝所需矿石,被统统归纳为极品矿石。
矿石的提炼是炼器师的工作,和药草一样,若一块优质的矿石被阵法师以虚阵炼制一番,其功效同样可以发挥出十成,也就是提炼的纯度和数量是十成十的,保证不浪费一丝资源。和炼制药草不同的是,炼制矿石并不会怕失败,失败了完全可以重来。不过,炼制矿石的虚阵却比较麻烦,工作量很大,虚阵叫石海钩沉……
白虹宗主侯景起和玉景宗主萧长风送来的矿石,大多是二品,三品的只占了一小部分。从中也可以看出,矿石品阶越高,越是稀少。张岩不管这些,把这个叫做石海钩沉的三级阵法花了一夜领悟透彻之后,便在李水蝉的辅助下开始了又一轮的炼制生活。
炼制兽皮,是张岩自己摸索出来的一个没有名字的禁锢阵法,看在李水蝉这个中级阵法师眼中,也不得不赞叹张岩创造力之强悍,硬是把此阵从张岩手中习得,才心满意足,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虽然这个禁锢阵法才只两级而已。
炼制药草,是李水蝉传授的三级阵法春风化雨,运用在张岩手中,他只不过是以虚阵的形势把他勾画凝结在虚空中了。
而如今,要开始炼制矿石了,张岩通过之前炼制兽皮和药草时的经验,早把凝结虚阵的指法掌握的游刃有余,熟稔异常,一勾一划之间,行云流水,畅快凛冽,没一丝的阻碍。
有了这样的基础,当他把一颗叫星耀火石的二级矿石拿在手中时,没有丝毫犹豫,挥指如蘸墨舞狼毫的画家一般,随意自然地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妙的轨迹,指尖金光喷吐,一缕缕金光蜿蜒在轨迹之上。
虽然看了无数次张岩挥指勾画虚阵,可李水蝉没有一丝的厌恶之色,反而目光一次比一次明亮,每一次都宛如着魔了一样,陷入癫狂的状态。此时也一样,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心神却跟着张岩的指尖在虚空中,在魅惑无穷的轨迹中游走不停。如果能发出声音,李水蝉绝不介意以最大的呐喊宣泄心中的兴奋之情。
石海钩沉虚阵很复杂,比之春风化雨阵复杂了十倍有余,不仅体现在构成的线条多了,而且轨迹的曲折浮动和图纹的构成又有了更多精微复杂的变化,即使以张岩强横的神识力量,也才在失败三次之后,勉强凝结出一个石海钩沉虚阵。
看着虚阵隐没消失在星耀火石的表面而没有发生一点意外,张岩和李水蝉同时长长舒了口气,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炼制虚阵的时候,脸色惨白如纸的拓风不知何时立在了他们身后。
他的眼中光华内敛,似乎生怕打扰到张岩,但当看到张岩手中喷吐出的金色佛元时,再忍不住,脸上涌出一丝惊容。
许久之后,拓风才缓过神来,复杂地看了一眼张岩,转身无声消失在密室之中。
而这一切,张岩和李水蝉根本就没有察觉。
第二十四章脚步如战鼓,宣告我要杀人
韩彬和齐景春这一阵子过得很悠闲自在,每天招摇逛荡在寒楼城的青楼钩栏之间,和那些二世祖纨绔一个德行,倚红偎绿,争风吃醋,不亦快哉。
而齐氏家主齐万北在确定了张岩一家潜力股的身份之后,对于儿子齐景春交好于张岩一家愈发地上心了。从物质、精神任何一面全力支持张氏皮货行的发展,三天两头往张氏皮货行跑一趟,和张永泰夫妇喝茶唠嗑,关系变得熟稔之极。
张永泰夫妇也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全看在自家侄儿的脸面,才会如此殷勤而来的。天下攘攘,皆为利来,作为商人的张永泰夫妇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们还是很高兴,不是为了齐万北每次来都花重金购买的昂贵礼物,而是为能拥有如此争气的侄儿而感到幸福,这大概是所有长辈对晚辈最淳朴的心思吧。
这段时间,寒楼城的人们谈论最多的恐怕就是张氏皮货行了,无他,白虹宗和玉景宗的两名长老都在张氏皮货行内打杂呢,一个充当门神的角色,一个充当学徒的角色。这番景象看在外人眼中,差点惊爆眼球。
这家店面难道真的就是两名无名无份的普通人开的吗?
他的店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因为好奇,所以孜孜不倦地议论,街头巷角,茶馆酒肆,只要有人的地方都在猜测议论这件事,无形中把张氏皮货行的名头推上了又一个高度,前往一观或者说购买皮货的修士大多选择了张氏皮货行。
这样的事情,有利有弊,财源广进的同时,货源却变得紧缺了,甚至招惹了许多心怀叵测的修士寻衅找事,虽然有吴苍邪坐镇,但人家在所购买的皮货上挑毛病,指责毁谤张氏皮货行的声誉,总是可以的吧。
想要算计一个人,总有千千万万种方法,只要肯想。
张氏皮货行现如今树大招风,幸好有白虹宗和玉景宗的两位长老坐镇,才不至于落于被人欺辱的地步,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们并不知道真的店主是谁的基础上。
无知者无畏,抑或是无知者狂妄,这日,在张岩正欲炼制剩余的一小堆三品矿石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喧哗争执的声音,甚至有张永泰夫妇惊呼的喊叫。
心中一紧,把手中的矿石随地一丢,立起身子,张岩面色阴郁地朝楼下快速走去,而在他的身后,拓风已经像影子一般跟了上来。
李水蝉一怔,这才听到楼下的喧嚣之声,霎时勃然大怒,骂咧咧立起身子,也朝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想到,麻痹的,我倒要看看那个狗东西打扰你家大爷炼器!
一层大厅内,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一个拥挤不通的圆圈。
圆圈中央,张永泰夫妇脸色恼怒异常,浑身颤抖,他们身边的吴苍邪同样脸色阴沉似水。对面立着三个人,三个锦衣华袍的金丹修士,为首的是一个方头大耳面色红润的胖子,名叫赖八斗,金丹后期修为,其他两人,瘦如竹竿,眼小嘴阔的是方褚生,矮小壮硕,长了一对死鱼眼的是曹士奇,两人都有金丹中期的修为。
两人跟着赖八斗甫一进入张氏皮货行,便一声不吭地呼驱赶正在店中购买皮货的修士,态度蛮横之极,稍有抵抗便被三人揪着抛出了店外。不到盏茶的功夫,厅中的买家全被三人驱散一空。
而此时围观之人大多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似乎只要不是购买皮货,赖八斗三人就根本不予理会。
张永泰从吴苍邪口中知道,这三人是寒楼城三大门派之一,排行首位的弥罗宗之人,目睹他们蛮横捣乱,心中已是一片恚怒,却不得不忍气吞声,脸色涨得紫红。
他不愿给自己的侄儿惹麻烦,也不愿自己的店铺因得罪了弥罗宗而横生祸端。可眼前的事情,根本就是他无法解决的,在多次低声下气赔礼道歉被对方阴阳怪气不屑理睬之后,张永泰知道,这些人是铁了心来找麻烦的,一时心如乱麻,不知是何时得罪了这个可以媲美一方诸侯的弥罗宗。
“你们可知道,你们这么做可是得罪了白虹、玉景二宗,即使你们弥罗宗实力强大,恐怖也不是两宗的对手吧?”吴苍邪开口了,他自赖八斗三人出现,脸色便变得异常难看,此时目睹眼前状况,再忍不住心中怒火开口了。
“谁说要和你们两宗为敌了?哦,你们两宗难道早已缔结盟约了?”
赖八斗脸上肥肉一抖,似笑非笑说道,神情很是不屑,“就是和你们为敌,又能怎样?你吴苍邪该明白,我弥罗宗已经今非昔比,即使你们两宗联手,恐怕也不敢和我弥罗宗为敌吧?”
吴苍邪默然,似乎想到什么,额角青筋暴突,再不开口了。
他不开口,不代表别人不开口,刘芸芝心中早就怒火狂涌,此时再忍不住,发泄出来,叫道,“我家店铺哪里得罪你弥罗宗了?无缘无故在此捣乱,我们忍了,相反,我们再三向你们赔礼道歉,你们更是讽刺侮辱于我们……”
深吸一口气,刘芸芝脸色坚定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这一刻她仿佛忘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忘了对面的三人是修为强大的修士,心中所遭受之委屈愤怒,经此一句话,统统爆发出来。
似乎没料到眼前如蝼蚁一般的凡人敢如此厉声质问自己,赖八斗神色一怔,继而脸色一寒,冷哼道,“干什么?你小小一凡人,配和我说话?”
赖八斗再次冷哼一声,声音变得冰冷异常,续道,“你不但说话,还朝我吼叫,既然这么想知道干什么,我就告诉你,我要把你杀了,为你冒犯于我赎罪,我要把此家店铺毁了,警告示人!”
张永泰夫妇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异常,身子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围观之人见状,略一惊讶,便把怜悯的目光投向了张永泰夫妇,心道,身为凡人,却冒犯强大的修士,这不是找死吗?
“怎么,怕了?哼,晚了!你就是跪在地上把头磕破,血流尽,也晚了!”赖八斗见二人模样,肥腻的脸上一片狰狞之色。
没有人说话,吴苍邪依旧沉默,厅中一时寂静异常。正在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响在大厅之中,声音冰冷如万年玄冰,夹着无尽的凛冽杀机。
“你说,要毁了我家店铺,灭杀我二叔二婶?”
厅中众人闻声,心中不由自主冒出一阵寒意,纷纷抬头望去,却见一个冷毅隽秀的少年不知何时已来到张永泰夫妇身边,脸上杀机毫不掩饰地露出来。
张岩从楼上走下,把一切都听在耳中,心中的怒火更胜,直烧得他胸膛欲要炸开,张永泰夫妇是张岩的逆鳞,一直都是。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张岩不再理会他们是什么狗屁的弥罗宗。
只想杀人。
“杀,是不杀?”又一道沙哑阴厉的声音从楼梯口处传来。
众人再次一惊,扭头望去,却见一个脸色苍白如纸,眸光森然寒冷的青年静静地立在那里,身上涌出的煞气让人呼吸一窒,脸色变得骇然。
“杀人?也算我一个!”从楼梯上再次走下一人,双臂颀长,面色枯瘦,是李水蝉,此时他的神情也是冰冷暴戾一片。
震惊,众人脑海内已是一片空白。
张岩摇摇头,盯着面色变得难看的赖八斗三人,冷冷说道,“不用,我自己来,灭杀三个垃圾,我一个人足够了!”
张岩心意已决,拓风明白,略一思索,面无表情说道,“好,我把他们送到店外,别损毁了店铺。”
话落,拓风大袖一挥,一股澎湃到极致的气流轰然涌出,卷起措手不及一脸骇然的众人,朝店外狠狠抛去。
只是一挥袖,围观众人包括赖八斗三名金丹修士全部被抛出店外!
吴苍邪看着眨眼间变得空荡荡的大厅,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是谁?他是张岩的什么人?
不及多想,他看到张岩等人也走了出去,他不敢多呆,最后一个走出了大厅,心中已是悔恨一片,若是刚才立场再坚定些,若是……
张氏皮货行门外,本来就拥挤不堪的人群现在变得更为挤簇了,但在中心的位置,却被人留下了近乎五十丈范围的空地。
空地上,只有寥寥四人,不显得突兀,因为他们都是强大的修士,是挥手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彪悍存在。
没人敢稍越雷池半步,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脸上杀机毕露。
张岩一步一步朝赖八斗三人走去,身上涌出浩瀚无铸的气势。
一脚踏出,宛如擂鼓。
他的眼中只有赖八斗三人,因为专注,身上的杀机几乎一丝不露地朝赖八斗三人涌去。
寂静,原本喧嚣的中心大街突然沉默了,压抑的氛围中,只听到张岩稳重、坚决、充满一往无前味道的脚步声。
赖八斗三人在冷笑。
只一个金丹期的家伙,就想灭了我三人?笑话!
第二十五章坚决,是一道狠戾的风
赖八斗三人被拓风一挥袖轰出店铺时,的确心生寒意,骇然不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