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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及还有二叔二婶陪伴自己,还有韩彬、石洛城在自己左右,还有阴煞王拓风守护着自己,张岩不由来一阵斗志昂扬。思路异常的清晰,于月色之下,床榻之上,脑海中抽丝剥茧般,分析其轻重利弊,心中渐渐有了明确的想法和计划。
这一夜,张岩于深夜中安然入睡,还做了一个好梦。而石洛城却独自在院落中劈了千百次剑,似乎要驱散鬼魅般的夜色,守卫整个院落的一方净土……
第二十九章我一路向南,离开有我的世界
往事的声音是窸窸窣窣的,带了一点傻。时而被风夹在腋下跟随季节流转,时而被流浪狗衔在嘴里迤行,四处寻找它的主人。
当我们在事后饱尝苦楚,于灯下检视伤痕累累的心时,常仰首望着沧桑且无邪的星空,回想事件之缘起与流程,总会于此刻发现故事的关键点常常隐藏在稀松平常的细节上。
因为在黑暗中我们会忘记伪装,任凭囚禁我们的现实如山倒塌,而精装在身上的故事亦一张张漂软、断裂。此时,事件与空间的主动权重新叫道我们手上,用来返回年少寻找遗失的心爱之物,用来追忆远走、或在等待的恋人,用来摘除总是黏在眼角的仇恨之泪水,用来整装之后,坚决地独走天涯。
如张岩,经过一夜思索,依旧不得不在心中禁锢一段无人能分享的秘密,以胆识、胸襟,以武力、仇恨提醒自己做一名不再与单纯歃血的人。
早上醒来,洗漱完毕,张岩走出了房间,叫上劈了一夜剑的石洛城,悠悠然走出了家门。
张岩面色无喜无悲,似乎一夜之间丢掉了心中万斤桎梏,走路的模样愈发轻盈随意了。
石洛城看在眼中,除了疑惑不解,别无他想。
在杂陈记和石洛城一起喝碗豆浆,吃三根油条,在窄家店儿用油纸包了三斤牛肉,转角来到东玉酒坊沽上三年散装的千日醉,张岩又兴冲冲来到崔寡妇家购买一大堆羊肉包子,在石洛城怔然的目光中,朝张氏皮货行逶迤前行。
张岩很悠闲,石洛城不知道他这一夜到底想通了什么,会变得如此开朗闲逸,走在路上,他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
张岩洒然一笑,似乎早料到石洛城会如此问,轻轻说道,“三日内,我要离开寒楼城了。”
石洛城想了一想,似乎理解了张岩的做法,没有再问什么。
来到张氏皮货行,把购买的牛肉和酒丢给一脸倦容的韩彬和齐景春,把包子拿给张永泰夫妇,张岩嘴角含笑,在众人诧然的目光中,上楼寻找李水蝉炼制材料。
“石头,张岩这家伙怎么了?怎么想起来给我们买早点了?还嘴角挂着一丝贱笑,很反常啊。”韩彬嘴里嚼着牛肉,一边朝嘴里灌酒,一边扯着石洛城衣角问道。
“就是啊,事出反常必有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齐景春比韩彬更不堪,嘴里塞满了牛肉,噎得他直翻白眼,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张永泰夫妇闻言,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石洛城见此,先是摇了摇头,继而才说道,“他说他马上要离开寒楼城了。”
“什么!?”众人齐声叫了出来,手中的早餐掉落了一地,纷纷以愕然之极的目光投向石洛城。
张岩要离开,这是为什么?
石洛城见状,连忙朝楼上走去,边走边快速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别问我……”
……
晌午的时候,趁着店铺有一丝的空闲时间,张岩把张永泰夫妇、韩彬、石洛城、拓风都叫到了三楼,当然,还有齐景春,这厮是不请自来的。
众人隐约猜到,恐怖张岩是要解释离开寒楼城的事情了,于是都默然不语,心情有点复杂。
张岩脸挂着罕见的微笑,啜了口微烫的茶水,终究开口了,声音很平静,“我三日后要离开寒楼城,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别那么多废话,赶紧说重点,你到底发什么神经,在这里有吃有喝的,干嘛要离开啊,真是的……”韩彬叫嚷道。
“小彬,你给我闭嘴,听张大哥说呢,还是听你聒噪?”齐景春很不仗义地指责韩彬。
“大春,这可是俺们张家的会议,让你一外人参加就够给你面子了,你还出声拆兄弟的台,你让我很失望。”韩彬狠狠盯着齐景春,一脸不满。
“小彬,你再说声外人,我可跟你急啊,他妈的,白带着你小子逛那么多好地方了……”齐景春更是恼怒,朝韩彬怒目而视。
“闭嘴!”拓风开口了,声音依旧沙哑阴冷,森然的目光漫不经心在两人身上各自扫了一下,唬得两人脖子一缩,噤若寒蝉,再不敢开口。
张岩见状,微微一笑,平淡道,“我离开,或者说,我不得不提前离开,原因有很多,我不能告诉你们。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必定会回来的。”
“岩儿,你要去哪里?”张永泰开口问道,心下大致明白,自家这个侄儿恐怕去意已决。
“去中土更深处吧,我要游历一番,磨练和提升自己的修为。”张岩实话实说,他的确还没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岩儿,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这次是刘芸芝开口了,脸上满是掩盖不了的怅然之色。
“很快,也许十年,也许要几十年,放心吧二婶,岩儿不会在外逗留很长时间的。”张岩目睹刘芸芝紧锁的峨眉,心下有一丝的不忍。
“几十年,不算很长的时间吗……”刘芸芝呢喃,陷入了黯然的沉默中。
张永泰叹了口气,展颜笑道,“出去见识见识也好,年轻人呆在家里,总是嫌闷的。岩儿,你这次出行,随行之人安排好了吗?”
张岩摇摇头,“我决定一人前往,谁也不带。”
众人一怔,包括一直面无表情的拓风,眸中也有了一丝疑惑。
“你连我也不带?”韩彬忍不住开口了,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嚷嚷。
“不带。”
“他呢?”韩彬指了指石洛城。
“不带。”
“那……那……他呢?”韩彬犹犹豫豫,颤颤抖抖地指了一下拓风,便赶忙收了回来,生怕这个动作会得罪了这个只会说杀是不杀的煞神。
“谁也不带!”张岩彻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吁了口气,说道,“我离开后,韩师兄你替我照看一下店铺,石师兄和拓风就充当护卫的角色,替我保护二叔二婶,务必保证我二叔二婶的安危,即使这家店铺开不下去,也要保证他两位老人家好好地活着。”
张岩这是在安排离开后的琐事了,众人知道再无法挽留,便纷纷点头答应。
只有拓风略一思索,说道,“我的任务是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张岩摆摆手,说道,“若你不答应,你还是回去侍奉离殃吧,反正我是不会把你带在身边的。”
“我若想跟在你身后,你根本发现不了。”
“可我只要找一个强大的敌人送死,必定可以把你逼出来。”
“逼出来又如何?”
“逼出来,逼出来……我保证不会再回北疆见离殃了!”
“……”拓风惨白森然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半响后,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说。”张岩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个冷傲的家伙不受自己威胁,一意孤行。
“活着回来。”拓风想了想,缓缓吐出四个字,便扭身返回自己的密室了。
活着回来?张岩心中涌过一丝暖流,朝拓风的背影大声道,“我答应你,活着回来!”
……
张岩要离开了,白虹宗主侯景起、玉景宗主萧长风闻讯而来,在了解了事情始末,特别是知道那个脸色惨白实力逆天的拓风并不会跟着张岩离开后,不得不接受了张岩决然离去的事实。
如张岩所想的那般,只要拓风在,白虹、玉景两宗是断然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改变对张氏皮货行的态度的。
闻说张岩要离开,羞涩腼腆的景甜姑娘再忍不住怅然心情,偷偷地来到张氏皮货行,偷偷地向张永泰夫妇打探张岩离开的消息,在得到张永泰夫妇略微苦涩却言之凿凿的确认之后,景甜姑娘怔怔地离开了,一颗芳心黯然了许多。
哪家少女不怀春呢,自张岩在白狼峡谷一举斩杀两头大妖,把自己等人揪出来后,景甜姑娘以把一缕青丝系在了张岩身上,再加上自己的哥哥和张岩乃是亲密的好朋友,而父亲更是对张岩青睐有加,景甜姑娘不知不觉陷入了旖旎的单相思漩涡中,之所以说是单相思,还是因为她太害羞了,羞涩的像头面对英俊猎人,惊慌失措的小鹿,没有陷入猎人的陷阱,却被猎人的情网给包裹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羞涩的景甜姑娘不着急,也不敢像个泼辣女子般,大胆地倾吐自己心声,她还在等着慢慢地,很自然地靠拢过去,却不料,这个被自己系下青丝的家伙却要离开了。
景甜姑娘在心里骂了千百遍的可恶,却止不住泪水滚滚流下,她在自己的闺房里,依旧不敢大声哭,只是偷偷地哽咽,蹲在地上,攥紧了小手,无声泪流。
“哥哥说这世上有好多有才有貌的好男儿,这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我就是喜欢他,我自己也拿自己没办法呢……”
李水蝉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喟然丢下手中所有材料,不理会满脸愧疚的张岩,只是喃喃说道,“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谈心的知己,却要离我而去,以后我该会如何寂寞啊,这寂寞,大如雪崩啊……”
……
三日后,张岩独自离开了,悄无声息于漆黑的深夜中,孑然独行。
方向,一路向南!
第三十章水月宗、千镜城,一大堆女人
琼林是一片巨大的草原,绿浪翻滚,湖泊星罗棋布,远远一望,蔚蓝的天空和碧绿的草地仿佛相交一起,景色辽阔清新之极。
在琼林草原的西北边缘处,正有一队人马朝东南方缓缓移动。队伍不大,才三十几人,但这三十几人却全部是修士,他们都有筑基期左右的修为,模样有老有少,年轻的脸色稚嫩,才只十四五岁年纪,年长的已经是白发鹤颜的模样。
他们是毗邻琼林草原的一个叫水月宗的弟子,水月宗很小,加上掌门和弟子才寥寥二百余人,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的修真家族。这个宗门还有一个奇怪的规矩,只收女弟子,不要男弟子!
所以水月宗二百余人就是二百余个女修士了,这状况在修真界不说没有,但也是颇为罕见的存在了。
这三十几名水月宗弟子当然是清一色的女修了,她们身着绫罗白衣,背上斜插长剑,一头青丝干脆利落地在脑后盘成髻,在这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上,就像点缀着的三十几朵白云般,飘然而行,绰约不凡。
她们中间,是一辆华美精致的马车,拉车的是四头疾风兽,纯白光洁的兽躯上一丝皮毛都没有,宛如由白玉石雕刻而成,加之头颅上有一对笔直如剑刃的长角,更显得异常神骏不凡。
疾风兽是二级妖兽,在修真界是比较常见的以速度见长的妖兽,脾性驯良,很适合供修士长途跋涉,也就类似于马匹的作用。
“师姐,咱们第一日出发,便遇到了许多的妖兽,在以后的路上,会不会……”
一名圆脸少女轻锁眉头问道,她叫琴珊,今年才十七岁,已经是筑基初期的修士了,是水月宗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加之性格开朗大度,甚得同辈弟子的拥护。
师姐叫杜冷玉,是这三十几人的领队,筑基后期修为,俏丽妩媚,心智成熟,善于交际,人缘极好,由她带队,得到了水月宗长老和宗主的一致首肯。
“师妹,那只是些二级妖兽,数量是有点多,但我们还不是闯过来了么?”
杜冷玉微微一笑,俏脸上展现出强大的自信,望着前方滚滚绿浪,轻声道,“以后的路代表着未知,咱们都不知道,但正因为如此才显得迷人呢,你不觉得我们修炼天道之人,每日每夜都行走在未知中吗?”
琴珊受她感染,圆脸上涌出一抹自信,“师姐说的是,咱们走的这条路其实和修炼一样,即使知道前路未卜,但我们既然已经踏上征途,就要以强大的毅力和信念,把它走完。我说的对吧?”
杜冷玉莞尔,笑着摸了一下琴珊的小脑袋,说道,“师妹,怪不得掌门师伯疼你呢,像你这么聪慧的女孩子,可是少见的很啊。”
琴珊嘻嘻一笑,对师姐的夸赞不置可否,她把目光扫向马车,目中露出一丝异样的神采,随即便扭过头朝旁边望去,眸中已恢复了平静。
正在此时,她们身后陡然卷来一股磅礴的大风,伴随着着呜呜声响。水月宗三十余名女弟子同时脸色一变,停下步伐,扭头望去,却见一道人影夹着狂暴的气息从后方极速而来,由于速度太快,地上的绿草被连根带起,掀飞飘零在半空中,气势异常骇人。
这是个高阶修士!
“哈哈……终于赶上了。”这人甫一现身,便毫无顾忌地一阵狂笑,一张满是疤痕的脸上扭曲成一片,狰狞之极。
杜冷玉俏脸一变,娇喝道,“众弟子围在我身边,不得分散!”
其实不用她开口,众人已经围在马车四周,抽出了背上长剑,严阵以待。
这人好久才止住笑声,摇了摇头,不慌不忙说道,“你们这些女娃娃,即使再多了一倍,也没用的,还是老老老实实地把马车上的人交出来吧。”
闻言,杜冷玉本就骇然的神色又难看了几分,此次她们被师门派遣护送一位身受重伤的前辈前往中土千镜城,在出发前,便被师门叮嘱,这位前辈身份高贵,路上要千万小心,即使遇到危险,也务必保证他的安全。更甚至,她们为此还发下了血誓,即使全军覆没,也要把这位前辈送抵千镜城。
这是个极高的机密,即使是她们也未曾目睹这位身份神秘高贵之人的真容,更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姓谁名谁了。
而此时,还未走出宗门千里之遥,便被一个高阶修士,目标明确地拦截住了,这让负责整个队伍的杜冷玉如何不吃惊、骇然?
杜冷玉没有否认马车上有人,她知道,此时再隐瞒已是无用,如今,只用以三十几条性命为赌注,为马车上的前辈争取一丝逃生的机会了。
这些想法几乎是瞬间便在脑海中涌出,杜冷玉毫不犹豫地喊道,“前辈,您赶紧逃跑吧,弟子三十余人为您断后,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水月宗其他女弟子神情坚决,齐声大喝。
“哼,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刀疤中年依旧不慌不忙,不过神色更显狰狞,同时身上涌出更为狂暴的气势,瞬息覆盖了四周,气机牢牢把众人锁定。
杜冷玉等人神色不变,眼神坚决,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你是谁?”一道冰凉的声音幽幽从马车上传出,伴随声音,马车侧窗的布帘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拉开,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这是一个正值风华正茂的绝美女子,瓜子脸,琼鼻樱唇,眸似点漆,此时却一片冰冷,她的脸颊白腻如玉脂,此时却苍白几乎透明,透出一股弱不禁风的楚楚可怜的感觉。
她的眸光冷淡平静,盯着蓦然而至一脸刀疤的中年。
“果然是你,柳家的大小姐!”刀疤中年目中一喜,继而冷冷笑道,“怎么,柳小姐,你不认得在下了,哼,说的也是,千镜城第一家族的大小姐,又怎会记得我这个小人物?”
千镜城柳家,大小姐?杜冷玉等水月宗女弟子齐齐一怔,万料不到会是这么个大人物,自己要为之拼命的,竟然是她,柳诺萱!
不等细想,被她们认出叫柳诺萱的女子在盯着刀疤中年半响后,突然说道,“你是澹台家的长老澹台鸿?”
“不错!”澹台鸿冷冷一哼,说道,“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自该明白我为何而来了吧?”
柳诺萱放下布帘,从马车上,步伐款款,仪态优雅地走了下来,她穿着件翠烟流岚长裙,配上她娇弱清丽的模样,更显得我见我怜,让人忍不住想搂在怀中,替她遮挡一切风风雨雨。
“你现在就走,我保证不杀你,也不会去你澹台家找麻烦。”柳诺萱声音冰冷依旧,淡然平静,似乎并不畏惧澹台鸿。
“哈哈,你如今身受重伤,我只要把你们都杀了,又有谁知道是我澹台鸿干的?”说到此,澹台鸿神色变得暴躁,冷喝道,“把东西叫出来,我可以让你换个死法,不交,我现在就杀了你们,然后从你身上照样可以得到!”
“这些女娃娃都长得不错,你柳大小姐更长的娇美如花,杀你们,可以有选择很多手法的……”澹台鸿说完,满是刀疤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狰狞之色。
水月宗众女包括柳诺萱脸色都是一变,死并不可怕,可怕的却是被这丑陋的男人以变态的手法蹂躏而死。
无尽的怒火从心间涌出,水月宗众人双目直欲喷火,恨不得撕碎了眼前之人。
而柳诺萱深吸一口气,清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之色,秀气的睫毛轻轻一颤,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的气氛压抑之极,风和日丽的琼林草原在众人眼中,反而宛如万丈深渊之下的炼狱一般,异常可怕。
“我数到三,柳大小姐,你若再执迷不悟,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澹台鸿慢条斯理地抚摸了一下脸上的刀疤,冷哼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