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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这废弃的地方,居然还有修士驻扎,小友何不出来一见!”这股可怕的神念扫过之后,便有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传来,仿佛就在赵地身边吩咐。
这句话语气平静,却有一种让赵地无法拒绝的威严。
赵地心中一凛,自己洞府设下了层层禁制,却对对方的神念毫无效果,很显然,对方的修为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这种情况下,若仍执意避而不见,万一激怒“高人”,简直是自取灭亡。
赵地立刻站起身来,身形一晃的飞出洞府,同时还顺便袖袍一挥的将几只傀儡收起。
果然,赵地一出洞府后,就见到了立在对面山峰上的一名老者。
这名老者,白眉须发,端的是仙风道骨、绝尘脱俗,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着一股玄妙的仙家气息,与周围的天地气息融为一体,正是传闻中实实在在的天人合一!
而老者的修为,更是让赵地没有半点概念,因为赵地一眼看去,只觉得此人的气息平静无波,察觉不到任何的法力波动,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灵压,乃是一种静如止水的至高境界。
渡劫期修士,不可能达到老者这样的层次和境界,赵地没有任何怀疑,很显然,这名老者就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仙人!
赵地在下界只见过九州仙人的遗骸,还见过仙使无邪的主神念之体,也见过真圣之魂等等,但从严格意义上而言,这些都算不上真正的仙人。
而他虽然来到仙界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但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且一直在低阶行宫中修炼,一直无缘见到高阶修士。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仙人!
“晚辈参见前辈,未知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前辈宽恕。”赵地一躬身的施礼,语气颇为恭敬。
“呵呵,老夫没有打扰小友吧!”老者微微一笑,颇为慈祥。
“当然没有,能否见到前辈风采,实属晚辈幸甚!”赵地急忙摇头说道。
他的这句话,倒也不全是客套,此时他的心中,担心之余,也的确有几分激动。
对于赵地这样一名一心向道、意yù求仙的苦修之士而言,能亲眼见到一名真正的仙人,并且与之交谈,的确是一件极为欣慰之事。
毕竟仙路太过渺茫,绝大多数修士的心中都自然而然的有一个疑问——真仙是否真的存在、仙路是否真能走通?
如今初见仙人,这个疑问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赵地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偷偷的多打量了对方一眼,却正好见到对方颇为友善的目光。
赵地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多看,但他那有几分崇敬痴迷的眼神,却让老者了然于胸。
不过就这么一眼,赵地却似乎察觉到,老者的神sè间似乎有一种无法释怀的苦楚,就是那种满怀心事、历经沧桑的感觉。
“小友如何称呼?看小友的体质,居然是罕见的混沌法体!”老者的语气中,略显惊讶之sè。
“晚辈赵地,让前辈见笑了,晚辈的确是混沌之体。”赵地心中一凛,对方居然毫不费力的看出了自己的体质,足见修为大部一般,既然对方已经识破,那他也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老者点了点头,继续含笑说道:“原来是赵小友。唔,赵小友的混沌之体,并非天成,而是后天炼就的,怪不得,怪不得!嗯,小友修为不高,居然将菩提佛体修炼到初阶小成的境界,机缘倒是不浅。若是让那人看到了,岂不是要哭笑不得!”
“菩提佛体!?”赵地闻言心中一愣,立刻想到了自己在鬼界得到的菩提子。
“菩提佛体”这种说法他是第一次听说,也未曾在仙界典籍中看到过,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肉身,应该是佛门的金刚佛体。
“也许只是称谓不同吧。”赵地心中暗道,不敢多问。
“很好,很好!”老者忽然轻叹一声,说道:“想不到相隔多年,老夫居然能重见混沌修士!看在老夫与小友颇有眼缘的份上,老夫就赠给小友一句!”
“还请前辈赐教!”赵地闻言大喜,如果真能得到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仙人的亲自指点,哪怕是一句话,也必受用无穷。
“盛极则衰!”老者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四个字,然后便身形渐渐淡去,竟要消失在原处,与此同时,又有一句话在半空中响起:
“赵小友,混沌仙气耗尽之rì,就是此处毁灭之时。”
“盛极则衰?”赵地心中顿时极为困惑,不明白老者赠给他这四字真言的用意何在。
“多谢前辈,不知前辈是何方仙尊?”赵地顾不得仔细揣摩,他眼见对方就要消失,急忙大声问道。
“老夫姓凌,有缘再会!”老者的话音刚落,身形便彻底的淡化为无形,就这样消失在赵地眼前,再也察觉不到任何气息。
赵地目光中满是羡慕和向往之sè,这般举重若轻的消失在虚空之中,穿梭虚空而去,该是多么高深的神通。
如果有一rì,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一名仙人,身怀莫大神通,寿元无穷无尽,再也没有任何烦恼,那该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赵地呆呆的望着老者消失的山峰,久久不动。
一时间,赵地仿佛又体会到了刚刚踏入修仙界时,那份对修仙的朴素的向往之情。
那时候,修仙仅仅是为了“好玩有趣”、“获得神通”、“增加寿元”,而随着他越来越深入的接触修仙界,他的修仙路,却包含了更多更现实、更无奈的意义,有时候仅仅是为了生存,有时候也是为了一种责任。
“难道当混沌仙气耗尽时,这里真会毁灭?”赵地将信将疑,虽然他没有看出此处有任何的不妥,但不知为何,心中竟更倾向于认同老者的说法。
也许这是因为老者的修为极高,却颇为平易近人;也许是老者对赵地的和颜悦sè;也许是因为老者实力远超赵地想象,甚至不屑为难赵地……总之,赵地初见仙人的这一次,过程虽然极短,却留给了他极大的想象和回味空间,而且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和压迫,这样赵地忽然对这残酷无比的仙界,又有了几许不一样的感受。
就像在人界中,一名刚刚进入修仙界的炼气期低阶修士,见到传闻中高不可攀的结丹期长老,并被指点鼓励那样,赵地的心中,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对结丹期长老而言,一个炼气期修士实在没有值得贪图的地方,反而随口的几句指点,足以让对方铭记终生;而对于那名仙人老者而言,或许赵地的修为同样是无法打动他的心思,他的几句平淡的言语,也让赵地反复品味。
“盛极则衰!”赵地默默的念着,这其中的道理,他也能体会一些,天道或公,损有余而补不足,则是修仙界道门一脉讲究“天人合一”的基础理论,赵地自然也有所领悟。
这似乎是浅显的道理,又似乎蕴含了极为深刻的内涵,赵地始终无法参悟透彻,为何老者偏偏留下这四字真言!
赵地就这样呆呆的仰望着老者离去的山峰,一动不动的陷入了冥思。
直到九九八十一rì后,他才忽然间轻叹一声,不再纠结此事,转而进入洞府,继续闭关修行。
此处废弃的仙山中,混沌仙气正被赵地一丝一丝的抽取,吐纳,消耗,随着混沌仙气的rì益稀薄,此处的风貌,果然也在渐渐发生着变化。
最开始是仙山的边缘处,当混沌仙气不再笼罩此处时,边缘处的山脉,开始渐渐的土石崩离、草木枯萎,甚至还不断的有大块大块的山体,滑落裂崩,坠入无尽虚空之中,很快就化为了无数细小不可见的粉尘,最终彻底消失在无尽虚空之中。
如此又过了二三十年,某一rì,当赵地将最后一缕混沌仙气炼化时,此处山脉终于在轰隆隆的巨响声中,彻底的分崩离析,化为无数残渣,飘落散漫,分布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用不了多久,这些残渣碎石,也会继续分化,化为无数粉尘、光点,最终彻底的泯灭在无尽虚空之中。
赵地飘在虚空中,忍不住轻叹一声,这座仙山终究和其他的上古仙域一样,逃不出毁灭的命运。
而赵地自己,则扮演了一个加速其毁灭的角sè。如果不是赵地,也许此处青山还能保留混沌仙气更长的时间,在这茫茫无尽虚空深处,继续漂流万年。
“天人合一,人即是天,天即是人,生生息息,永世不绝。但是我等修士,为了追求提升自身,不断的向周围索取,却始终未有回报,长此以久,天将不天,人亦无处可依!”
仙界篇 第二十八章 破冰
仙界篇 第 4 章 破冰
赵地喃喃的说道,恍惚之间,他似乎对仙人老者的言语又有了一丝感悟。
赵地默默的看着那些碎石溃散于虚空之中,不多久后,那出虚空深渊的出入口光幕,也在悄然的发生变化。
赵地心中一凛,万一这光幕也要很快消失,那他可就滞留在这片无尽虚空之中了。
此处离仙灵域不知有多远,万一滞留此处,再想返回,那可就要花费极大的功夫。
赵地立刻闪身没入那光幕之中,同时身上闪烁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护甲。
这层护甲,乃是他修炼的《金刚伏魔诀》中一种佛门护体神通,名为大梵天甲,原本共有九层,虽然赵地还只修炼到第二层的须金甲境界。
一入光幕,赵地就陡然间感到一股冰天彻地的寒意,即便有佛门的大梵天甲神通护体,赵地也觉得冰寒彻骨。
“好可怕的寒气!”赵地心中一惊,若是他肉身和法力都稍逊,换做刚刚飞升仙界之时,只怕未必能承受住如此的极寒,多半会被立刻冰封,或者受伤不轻。
赵地一提真元法力,顿时一片淡淡的灰光也笼罩全身,血液加速流动,一股温和的暖意遍布全身,将那极寒的不适感驱除。
借着出入口光幕散发的灵光,赵地放眼望去,此处通道中竟然冰封一片,到处是万里玄冰,茫茫不见尽头。
“究竟发生了何事?”赵地惊骇之余,同时将神念释放开来,查探周围的一切。
片刻后,赵地脸sè一变,他的神念发现,这些层层冰封的寒冰之中,居然有一些微弱的气息。
赵地更提防了几分,体表淡淡的金光闪动,玄奥的梵文符文忽隐忽现,地级仙藤,也化作一道碧光从其袖中飞出,刹那间幻化出无数翠绿花木,将赵地护在其中。
赵地施展出更多的神念,缓缓穿透玄冰,向冰封中的气息靠近,不多久后,他终于辨认出来。
“居然是她!”赵地心中一动。
寒冰中心处,有一女子的微弱气息,正是庞凤。
赵地继续向周围仔细探去,果然在不远处的冰封层中,找到了那只魅影兽。
赵地仔细查探之下,他发现魅影兽和庞凤,都是陷入了极寒的冰封之中,气息都极为微弱,似乎都进入了传闻中的“冰眠”之中,法力和寿元的流失,都极为缓慢,同时也只有等寒冰中的寒气耗尽,才能醒转。
只不过魅影兽似乎是被动进入了冰眠,而庞凤却似乎有所不同。
“此女手段当真不少!居然能祭出如此惊人的寒气,将魅影兽冰封起来。虽然她自己也不免同时被封印,但却至少有机会保住xìng命,而不是直接被魅影兽吞噬。”赵地根据所得到的信息,分析一番后轻声说道。
如果赵地推测的不错,庞凤多半会比魅影兽提前从冰封中逃脱,这样她就有机会逃命,甚至反杀魅影兽。
而且,庞凤似乎是伤势不轻的样子,一齐被冰封,多半是最好的选择,她的伤势,也能得到缓解。
不过可惜的是,这些如意算盘,如今都要因为赵地的出现而落空。
这些寒冰已经存在了二三百年,寒气扩散了许多,同时赵地的实力,却增加了极多。
如今的赵地,不但并不畏惧这股寒意,反而有机会破除这些冰封。
出于谨慎的习惯,赵地先祭出了一道金光闪闪的剑意,斩在这玄冰之上。
“砰!”的一声脆响后,玄冰上被斩破了一个数尺深的孔洞,并有几道纤细的裂痕,蔓延至周围丈许处。
“好坚固的玄冰!”赵地脸sè微变,他刚才祭出的剑意之光,威力颇为不俗,在下界之中,足以开山辟地,想不到斩在这玄冰之上,只能刺穿数尺。
如果单纯以剑意之光破解这绵延万里的层层玄冰,只怕没有数十年的功夫,也难以破冰而出。
不过赵地的手段,可不止剑意这么简单。
赵地张口一喷,一团拳头大小的灰白火焰从其口中飞出,并旋即化为了一片丈许大小的灰白火海。
火海之中,一片淡淡的特殊气息涌出,等闲难以察觉,那正是混沌仙气!
这是赵地的混沌之火,在融入混沌仙气重新炼化后,威力与当年已经有云泥之别。
混沌火海一出,立刻狂吸周围的冰寒之气,并加以融合炼化。
顿时,火海附近的玄冰,有些已经开始融化消失,有些则也不再坚固如初。
金光一闪,赵地立刻将灭rì神枪也祭出来,并双手握枪,裹着混沌之火,向前急冲。
灭rì神枪势大力沉,又有赵地肉身的无边神力为依仗,片刻间便刺穿了一个丈许大小、百余丈长的通道。
赵地还在继续前行,混沌之火吸纳的冰寒气息,也越来越多。
在混沌之火吸收的冰寒气息达到饱和前,赵地便如此一口气穿透了冰层数百里,穿出了一个细长的通道。
随后,混沌之火不再能吸收周围的冰寒气息,但此火非同寻常,涵盖五行灵力,冰寒之气也能克制几分,混沌之火陡然间化为了一片温度极高的滔天烈焰,以火属xìng神通,与周围的冰寒之气抗衡。
这样一来,赵地破冰的速度就慢了许多,但好在他肉身神力无穷,数rì之后,他终于穿透数千里的玄冰,来到了庞凤身前。
透过透明的玄冰,赵地看到此女双目微闭,脸sè白皙,依然是一副看似温柔无害的小家碧玉模样,谁又能想到,这样一名女子,却是个为了修行而不惜一切代价,连兄长爱侣都可以背叛灭杀的心狠手辣之徒。
赵地手中金枪一提,对准了玄冰中的庞凤。
仿佛是感应到了危险,或者是被赵地破冰的举动惊动,庞凤居然在此时睁开了双目。
庞凤开始还眼神迷离,但瞬间便恢复了清醒,她见到手握金枪的赵地,顿时花容失sè。
她似乎还需反抗,想要调动全身法力,却发现所剩无几。
“赵道友,请饶妾身一命,妾身甘愿为奴为婢,伺候赵道友一生一世!”庞凤口气一软,向赵地传音求饶,眼神中尽是哀求之意,还隐约带着泪光,极易让人怜惜。
赵地却仿佛无动于衷,他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以仙子的为人,只要今rì赵某放仙子一条生路,仙子就会无时无刻不计划着如何谋害赵某的xìng命。赵某虽然不惧与仙子正面一战,但却不得不担忧仙子的暗箭。”
庞凤顿时失望之极,露出恐惧之sè,但随即她却仰天狂笑,说道:“哈哈,你在批评我的为人?你也配么?修仙路原本就是你死我活,你一路飞升仙界,难道灭杀的修士还算少数!”
赵地不语,却也没有急于祭出灭rì神枪,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庞凤继续说道:“你我都是一丘之貉,修仙界所有的修士都是如此,修仙界哪里有那么多的机缘宝物!要想继续提升修行,就只有算计他人,用他人的身家xìng命,换取自己前进的机会,这就是修仙界!”
“所有人都是如此,不同的只是成败。一仙功成万骨枯,能够成仙的始终是少数,大多数人终归要沦为牺牲品,今rì就算我陨落在你手中,他rì也会有修士将你灭杀!我等修士,不过是漫漫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一笔!”
“而我,只不过是尽力的苟活下去,尽力的在仙路上走得更远,我又何错之有!?要错,也是这天道的错!既然天道之下诞生了我等生灵,为何又要给我等生灵一个注定走向灭亡的命运?既然天道给了我等求仙不死之路,为何又如此崎岖坎坷,如此艰险残酷?”
庞凤仿佛是在质问赵地,更像是质问天道。
而她的大笑声中,隐约有几分疯狂。
赵地依然沉默不语,手中的灭rì神枪,却如同一道金sè游龙,狠狠的扎入了玄冰之中,并在轰的一声巨响中,穿透数丈玄冰,刺入庞凤的身躯。
一股巨力在庞凤体内荡漾开来,后者连同元婴在内,旋即化为一片血雾,就此形神俱灭。
“赵某不敢评断是非对错,但是,赵某有自己的坚持,即便是在求仙大道面前,这份坚持,从未改变。而仙子你,却已经失去了底线。这便是你我的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