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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从来不知道还有个什么卡尔人?”我的确从来没有听说还有这么个民族。
“这不是问题,没人真正想了解你的身份的,他们只希望你能带着枪上战场——只要你能接受这个主意。”
我笑了,现在的我,没有选择。给我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就抓住了,不管这根稻草上面是不是沾满了毒液。
“你接受了?”刀条脸问道,面部表情也舒缓了些。
“警察和你会再给我第二个选择吗?”
“好,”刀条脸说着接过身后络腮胡子递过来的酒瓶和两个酒杯,“为了你的生命和我的金钱干杯!”
一口气喝下了那杯生死之酒,我由衷地感谢他妈的上帝,没想到能抽出已经踏进鬼门关的那只脚。
然而旁边的马奇洛夫斯基则展开双臂,做了个无奈的手势,然后转身出了底舱。我看了看他,对刀条脸说,“我想和他谈一谈。”
刀条脸微微点了点头。
我紧跟着马奇洛夫斯基走出了底舱,刀条脸旁边的络腮胡子也跟着我走了出去。
就在马奇洛夫斯基刚刚踏上甲板的一刻,我突然从小腿处拔出了一把匕首,从后面搂住他,一刀割开了他的喉咙。这一切,那个混蛋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这一招,他们也没有人能够预料到。
马奇洛夫斯基一手捂住鲜血四溢的喉咙,一边发出咕噜的声音,转过身瞪大了眼睛,仿佛在告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我,然后慢慢地倒在甲板上。
络腮胡子急忙掏出手枪对着我,这是这些黑暗世界里的人的本能反应,我既然敢在这个时候杀了马奇洛夫斯基,同样也敢杀了他。
“别担心,朋友,帮个忙,清理一下甲板吧。”我回头笑了笑,看着络腮胡子,随手将匕首丢进大海,举起手来,让络腮胡子搜身。
“他会杀了我,也会影响你的计划。”我回到底舱,对有些惊愕的刀条脸说道,语气中有一种我自己都没有想像到的平静。
“可你又杀了我一个人!”
“这样的垃圾随处可见,而我只有一个!”
“你很会利用时机!”刀条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谢谢!”
“卡尔人的祖先其实就是来自中亚的黄种人,他们自16世纪左右迁徙到里海地区定居,总人口只有几十万人。但在这个国家解体后,里海地区成了俄罗斯黑手党的一条毒品之路,而贫穷的卡尔人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为数不少的卡尔梅克人选择了为俄罗斯、欧洲、中东、缅甸地区和地中海地区做毒品中转运输的工作这和他们信仰的佛教没什么关系,佛不救人,人就得自救。这是个绝佳的生财之道,所以他们都不希望因为服兵役而中断了生意,服完兵役再回来重新搭建路线是个比较麻烦的事,如果能活着回来的话。于是我就代替那个卡尔梅克人进入了联邦部队,开始了雇佣军兵涯。 10月19日,1993年。”
联邦军歌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联邦军歌,我立刻就被它那雄浑的气势震慑住了,那也许是世界上最瑰丽、最雄浑的军歌,那种气势磅礴远非任何一个国家的军歌所能比拟,它简直可以让你热血沸腾,在这首歌中,战场是一个英雄的竞技场而不是一个沉闷的坟墓,然而,今天的联邦军队有时真令人失望。 1月9日,1994年。”
身份证明不是问题,黑手党或者他们的警察朋友会轻而易举的弄到你想要的任何身份证明。我顺利成了一名来自里海的卡尔族士兵,再也不是什么枪杀案逃犯,那场枪杀案已经被刀条脸修改成了一桩吸毒者之间为了一个女人和几斤毒品的争风吃醋。实际上,我从来没去过什么他妈的里海,鬼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不!你肯定不是卡尔人,我和他们打交道有三年了,但我在你身上嗅不到可卡因的味道!”
就在我刚刚踏进这个兵营的时候,我忐忑不安的心情突然又被这个令人厌恶、沙哑的声音震惊了…这是一个丑陋的矮小、粗壮的家伙,一脸横肉。
“对,我就是绞肉机!你会记住我的!”
说完,他消失了,很快我就知道,他就是兵营里一个幽灵一样的黑手党、一个毒品贩子,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来历,甚至也没有人知道他隶属哪个部队,他被称为绞肉机是因为他在来到部队前曾亲手将一个家庭的三口人统统送进了一家香肠厂的绞肉机里。我偶尔能在兵营里见到他,但他却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任何一句话可是他却真的成了我的幽灵,时刻围绕在我身边,我总觉得他只说了一半话。
直到一天夜里,在我上岗的时候,我终于得到了后半句,一张小小的纸条出现在我的口袋里:
“凌晨两点,有一包东西需要通过这里,如果你希望活着走出兵营,继续冒充卡尔人就他妈该明白怎么做。”
天!妈的!一定是毒品!
我一惊!顿时全身感到颤栗,我清晰地感觉到了背后一股冷汗正在殷殷而出,我突然明白了了我实际上进入了一个圈套:这个矮小、敦实的丑陋怪物一定是一个老道的毒品贩子,对我的来历如此一清二楚,也许他就是那个传说中游走在俄罗斯黑手党和
意大利黑手党之间的那个幽灵屠夫!这是我一进到兵营就听到的恐怖故事中的主角,兵营中已经先后有四个人消失在后面的树林中,一个人在那里留下了一条腿,一个人在那里留下了一个肝脏,一个人只留下了带着戒指的一节手指,还有一个人则幸运地留下了完整的皮肤但我没想到我却一进兵营就成了这恐怖故事中的一个角色!原来刀条脸已经与意大利人达成协议,他实际上把我送进了一个他们早已安排好的位置,他们要让我充当毒品进出军营的看门人。
他不是俄罗斯黑手党,因为他是一个俄籍意大利人,这谁都知道,但这也更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说俄罗斯黑手党崇尚野蛮的暴力的话,意大利黑手党则更喜欢精细的残忍。
联邦军队早已不是让欧洲、美国、亚洲彻夜难眠的北方雄狮了,还不到十年时间,曾经所向披靡的联邦军队随着他的帝国一起没落成了一只病态的北极熊——一个小小的山区,一个前空军少将——哈达尔耶夫和他的乌合之众竟然让联邦军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这个地方直到今天仍然是一个战火连绵的地狱。在整个世界都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发展趋势的时候,这里的人们却整天在爆炸声中向上帝或者他妈的什么其它主宰者乞求活下去的机会。
我等待着凌晨2点,我清楚,整个兵营这个岗位上此时只有我一个人,即使我发出枪声,也别指望会有人迅速来支援我,而我的枪里只有一颗子弹。
怎么办?
他妈的还能怎么办!?
当那辆军车惨白的灯光出现在那条兵营前的道路上的时候,我立即就放弃了所有冒险的念头,去他妈的真理、良心、公德吧!没有道理让我一个人为了这些一钱不值的名词承担死亡的风险,我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我不愿意拿它冒险!
那两道车灯直射着我,我明白那不是车灯,而是幽灵屠夫的眼睛。
我低下了头,没有说一句话,打开兵营的大门,卡车在通过兵营大门的一刻好像略微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感觉自己是僵立的,我唯一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在经过我的身边的时候突然用砍刀砍掉我的头颅,我甚至在想我的头颅掉地的一刻会不会还清醒地意识到已经与我的身体分离。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当卡车疾驰而过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然而,从此以后,每逢我上岗的时候,总会有一辆卡车从我面前通过,此刻我的灵与肉似乎总是分离的,我总能感觉到那丝恐怖,似乎这个幽灵总会在此时把我的生命死死地撰在手里,即使在暴雨的夜晚我也丝毫感觉不到雨水的寒冷和车轮溅起的泥水。
有时我真想用枪里唯一的一颗子弹干掉这个幽灵,但这个念头仅仅一闪而过,我不知道我当初枪杀那几个俄罗斯黑手党时候的愤怒和勇气现在为什么荡然无存,每当看到那两束深夜黑雨中车灯的时候,我就感到胆寒。为什么?为什么?孤独!对!一定是这个原因,因为现在我是一个孤独的人,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努力抛弃我,而我就像是紧紧抱住海盗船艉的一个可怜虫。
这种痛苦从我进兵营的第一天起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我他妈有时真是受够了,我曾经私自藏匿了训练用的一个弹夹的子弹,希望在下一个上岗的夜晚发泄我的愤怒,但每当车灯真的出现,我又立刻质问我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么个毫无意义的、几乎一定会搭上自己性命的英雄?
而最让我彻底放弃这种打算的还是一张纸条:
“小子,你还不是个坏小子,你应当为你没有鲁莽行事感到庆幸!他妈的猪!”
第二天我发现我的那个弹夹里的冲锋枪子弹被换成了橡皮子弹,而弹夹看起来却是原封不动地躺在我的衣物柜的最底层,衣物柜完好无损。
除了放弃、除了配合、除了祈祷,我还能做什么呢?但当恐惧日复一日地重复的时候,它突然变得不再令人毛骨悚然,我却暗暗下了一个决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杀了这个幽灵,去你妈的屠夫吧,老子早已与死神共舞!
当又一个实弹射击结束后,我被安排把剩余的弹药送回仓库,当我的汗水滴落在枯草上面的时候,如同金道姬死前哀伤的眼睛,她在看着我、在责问我,为什么让她死不瞑目?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似乎没有“眼睛”,于是我顺利地把三个弹夹的冲锋枪子弹藏匿在一堆干枯草丛里…只有微醺的斜阳注视到我的秘密,枯草上面滴落的汗水消失在枯叶中,仿佛金道姬抽泣中不禁然中吸进了嘴角的泪水。
当泪水和夕阳都消失的时候,夜晚总是让人感到惊沭。我悄悄带着三个弹夹换岗上位,这阵强雷雨来的恰到好处,不断的惊雷伴随着瓢泼大雨可以掩盖一切枪声。我把两个弹夹掩藏在厚重的雨衣里,冲锋枪里已经插进了另一个弹夹,这不再是橡皮子弹,他们的眼睛他妈的也有疏漏的时候。突然一道闪电就在不远处从黑厚的云层直接劈刺到干枯的草原上,当我看到浓重的云层的时候,也发现了那辆在大雨中泥泞的道路上行驶的卡车,它正颠簸着缓缓驶来。
“操你妈!去死吧!”
就在卡车摇晃着开到距离大门只有三十米的时候,我突然端起冲锋枪对着右边驾驶座位一阵猛烈的射击,枪声和汽车玻璃的碎裂声在雷鸣中微弱的象是柳辛娜的哭泣,卡车骤然象左侧一倾,陷入一个泥坑中。当一道闪电再次刺透厚厚的云层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悲惨的脸,他的左眼被我的一颗子弹射穿,成了一个沾满鲜血和脑浆的黑洞,右侧颈部的鲜血在向外喷涌,头颅和身体歪向一侧,剩下的一只眼睛还惊慌地大睁着。
但就在我更换弹夹的时候,我身边的护栏和身后房间的玻璃突然也被一阵猛烈的射击打得粉碎,妈的!他们竟然有6支冲锋枪在同时向我射击!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我清晰地记得他们平时只有三个人,其中幽灵屠夫总是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我本想在第一轮的射击中就将前面的两个人击毙,然后再干掉卡车箱里的那个家伙。
子弹仍然密集地打在四周的墙壁上,我只好蹲在地上,然后缩进身后的岗哨房里。这是一个四平方米的小房子,为了便于瞭望,四周的墙壁上都开有大窗户,现在我已经能听见枪声越来越近,他们在向房子逼近过来。怎么办?缩在这里是等死,我的弹药已经只有半个弹夹,他们只要一颗手榴弹就能把我炸成肉酱。
不行!我不能等死!在一个短暂的射击间隙,我突然一脚从房间里提出一把椅子,然后再猛地踏上桌子从另一侧的大窗户幢了出去,那把被我从门口踢出去的椅子立即就被疯狂的子弹打得碎裂,而我却在落地的时候脚下一滑,扑倒在泥泞的草地上,就在我刚要爬起来的时候,一支湿热的枪口突然顶住了我的后心,那支枪的枪管还在发热,大雨打在上面立即被烫的嗞嗞作响,上面还散发着水蒸气。
那时一个令我在后来的几年当中一直感到羞耻、难忘的夜晚我被双手反剪捆绑了起来,然后被押进了一个废弃的仓库,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我知道这就是兵营里的一个什么地方,有一些丢弃的汽车零配件和空弹药箱。在挨了一阵枪托之后,我被按在一个大木箱上,双臂被封箱用的铁条固定在前面,臀部翘起。这时一个家伙突然从后面把湿冷的手伸进了我的裤子中,然后握住了我的睾丸和阴茎,我全身一震,立即就意识到将要受到怎样的侮辱,但就在我刚刚想要挣扎的时候,一震强烈的疼痛让我放弃了任何抵抗的念头。
当我平静下来后,他的手变得温柔起来了,妈的!这是个
同性恋!
疼痛后的冷汗很久才逐渐褪去,而这时幽灵屠夫走上前来,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如此温柔过。
突然,我感到身体被一个强硬的东西顶住了,神经本能地立即让我紧缩了起来,但突然的一枪托立即让我放弃了所有愤怒的阻挡一切如他所愿,我被一种古希腊式的雄性侮辱所征服了,这让我想起那位被称为阿拉伯的劳伦斯,一个战士,一个也曾遭受这样侮辱的士兵,但他仍然是沙漠上空的苍鹰,而我呢,我会怎样?
到底是谁出卖了我呢?我至今不知道,只能责怨那邪恶的阳光。
伴随着一阵“乌拉!”的欢呼声和雄壮的俄罗斯军歌,整整3000名新兵结束了为期仅仅90天的新兵训练,新兵训练本应该在半年左右,可是为了让我们能尽快上战场,也为了节约开支,训练时间就足足压缩了一半。妈的,这实际就是一群失业者、流氓、农民、少数族裔、街头地痞、光头党、吸毒者、同性恋、还有他妈的恶棍组成的新兵队伍,甚至还有一个乞丐,却没有一个俄罗斯新贵阶层的子弟,他们有的是办法躲避这个去前线送死的机会。我所在的这个军区训练基地的这批新兵都是准备开赴车臣前线的。
之后,这个基地所有3000名新兵和另外几个基地的一批新兵被补充到一线部队。我在新兵训练基地的时候就被分配到空降兵部队,现在我和300名伞兵搭乘两架运输机被送到了距离格罗兹尼120公里的一个空军基地,我们的兵营就在这个基地旁边。
“北烨!”
“车尔尼雪夫!”
“特布里埃特!”
“……”
“去第3连队!快跑!你们这些新鸭子!”
第二天清晨,300名新兵被分配到了各个连队。这支伞兵部队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他们被投放到车臣的山地里,负责堵截撤退的车臣叛匪。命令来的很匆忙,看来是上面的蠢猪临时才发现这个漏洞,部队几乎没来得及带上什么像样的重武器,只有8架武装直升机支援他们,但当其中2架直升机相继被“针…1”单兵导弹和ZU…23高炮以及密集的地面轻武器击落后,大部分武装直升机也撤离到远处,于是他们不得不面对大约三千车臣人和六辆坦克的攻击,全营损失了差不多一半。
“嗨!听说你是卡尔人?”同一营房内的一个家伙凑过来。
“对。”
“我是西伯利亚人,雅茨克!”这个瘦高的家伙展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妈的,很少有老兵对新兵露出这种友善的笑容,几个月来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朋友一样的笑。
“北烨!”我和他握了握手。
“我们那里有很多中国人,你和他们很象。”雅茨克笑着坐下来,“不过我也不太熟悉亚洲人的面孔,他们看起来都一样。”
“我们的母亲是同一只猴子!”我开玩笑道。
“哈哈,我们的母亲是同一只北极母熊!”躺在旁边的另一个家伙突然笑道。“维加!”说完他就朝我伸出手来,好像经历过战火的士兵比那些兵营里的老兵要像个人。
“我们的母亲是一只老狼!”这是个有
意大利血统的白种人,“我叫斯伦特。”他是在说
罗马人引以为豪的历史,罗马城是由两个狼孩建起来的。
“不!他的母亲是个西西里婊子!”躲在墙角里摆弄什么电器的一个家伙突然叫道。
“哈哈哈!”
这个伞兵营只是临时撤下来休整,补充兵员,那一仗他们损失太多了,很快他们就将再次出现在前线。其实,这个伞兵营就是一个空降兵特种部队,尽管在车臣的主要是联邦内卫部队的特种兵在出风头,可是空降兵的特种部队也一样有自己的辉煌战绩。
“嗨!小子,听说你这里能弄到甜点!快点,给我一小包!”
当我一身臭汗地走出训练营来到一棵树下休息的时候,突然三个家伙出现在我面前。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