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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说,这么样一个高手,打既打不过,只得放他走。
黑面无须大汉突然激动,声色俱厉:“咱们拼了,这么多个拼他一个,尽人事,听天命!”
倒也悲壮!
豹头环眼大汉道:“难道我舍不得这条命?忘了咱们还有什么要紧事儿了?”
黑面无须大汉道:“到哪儿该哪儿,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豹头环眼大汉一点头,道:“行,听你的,拼了,兄弟们!”
他抬手一挥。
另外那十几个大汉齐动,闪扑腾跃,疾快如风,立即围住了关山月,个个抽出了厚背大刀,耀眼寒光一片,气势凛人。
关山月淡然一笑道:“叫住我就为不放我走,要我的命,灭我的口,这就是匹夫血气之勇,也怪我,我要不提这个醒,赶快走我的路,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真是好心没好报。”
豹头环眼大汉道:“行了,朋友,你就省省吧!借用我这个同伴一句话,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话落,他就要示意动手。
关山月又一句:“我要是会把你等说出去,干脆把你等一个个都撂倒在这儿多好!”
可不!
豹头环眼大汉一怔,手上也为之一顿。
就在这时候,一个苍劲话声传了过来:“这位朋友说得是,请这位朋友栘驾相见!”
话声来自适才十几二十个大汉出现的小山丘顶,但小山丘顶却不见人。
关山月听出来了,话声来自小山丘的那一边:
这是什么人?
十几二十名大汉神情一转恭谨,而且立即垂刀躬身。
豹头环眼大汉高声恭应,大刀入鞘,向着关山月摆了手:“请!”
关山月没动,道:“我看不必。”
那苍劲话声又传了过来:“弟兄们鲁莽,多有得罪,还望大度谅宥,万请移驾一见,老朽有事请教!”
这么客气,又是个老人,也是友非敌,倒不好不去了。
关山月问豹头环眼大汉:“上去?”
豹头环眼大汉道:“不,绕过去,我给朋友带路!”
也客气了。
话落,他大步先行,直向小山丘右边行去。
那里是小山丘这一端的尽头。
关山月策马跟了去。
小山丘上来的那些个,大刀入鞘,跟在关山月马后。
只有络腮胡大汉、黑面无须大汉没跟。
小山丘近在眼前,右边的尽头自也不远,豹头环眼大汉带路,很快的绕过了小山丘尽头。
一条山沟呈现眼前。
原来小山丘的这一边,还有一座小山丘,也是绵延数里,跟这座小山丘走势平行,两座小山丘夹成了一条山沟。
山沟里绿草如茵,跟刚出“古北口”时一路比起来,仙境也似的。
如茵的绿草之地,搭着十几座帐蓬,型式、大小跟小山丘那一边的那两座一样。
往里不远处,放着十几匹高头健马。
最中间一座帐蓬前,站着一名老者,身穿灰衣,像貌清癯。
显然是在等关山月。
人家客气,不能来而不往。
关山月翻身离鞍下马,牵着座骑走。
转眼来到,灰衣老者抱举先说了话:“承蒙朋友抬举。”
这是说关山月老远就下马。
关山月也抱了拳:“好说,应该的。”
灰衣老者环顾左右:“把朋友的座骑接过去。”
一名大汉恭应上前,接走了关山月的蒙古马。
灰衣老者抬手向关山月:“请里头坐。”
关山月没客气,跟灰衣老者并肩进了眼前帐蓬。
帐蓬里只有毯子铺地,别无长物。
客主就盘膝坐在毯子上,灰衣老者道:“委屈朋友了,连茶水招待都没有,也失礼、怠慢。”
关山月道:“好说,你老客气。”
灰衣老者道:“劳动大驾,也感不安,更谢谢朋友抬举,答应前来一见。”
关山月仍是那句:“好说,你老客气。”
灰衣老者道:“弟兄们鲁莽,多有冒犯,老朽在此代为赔罪。”
关山月道:“此时此地,我这么来,误会在所难免,你老就不要再客气了。”
该客气的都客气过了,灰衣老者话锋转了:“容老朽请教,朋友怎么称呼,在哪条路上得意?”
关山月道:“初入江湖,藉藉无名,不说也罢!”
谁都知道,这是不愿说。
灰衣老者似乎不在意,道:“朋友既不愿赐告,老朽不能,也不敢勉强,其实,老朽只知道朋友是友非敌就够了,不必问这么多。”
关山月只说了句:“谢谢你老。”
也够了,对灰衣老者这么样一句话,原就不必多说什么。
灰衣老者道:“其实,由朋友现身到适才,双方的身分已经很明白了!老朽等这些人,视吃粮拿俸的如仇人,分明是官府眼中的叛逆:朋友已经明白了,能伤这些人而不伤,也分明是友非敌。真说起来,在请教朋友之前,老朽应该先告知朋友,老朽等是‘大刀会’中人。”
“大刀会”,怪不得人人一把吓人的厚背大刀。
“大刀会”,“反清复明”组织里的一个,相当有实力的一个。
关山月知道,“大刀会”是师父告诉他的诸多“反清复明”组织里的一个。
灰衣老者这时候告诉关山月,他们这些人是“大刀会”的人,恐怕也是想让关山月不再有戒心,说出姓名、来历。
他不知道,关山月为了以后的重责大任,绝不会轻易透露姓名、来历。
所以,关山月只道:“是,我久仰!”
说的是实情,可也像客套话。
灰衣老者还是不在意,道:“既然让朋友知道,老朽等是官府眼中叛逆‘大刀会’的人,别的也就没有什么不能让朋友知道的了,正如朋友所言,我‘大刀会’人这时候经由‘古北口’进入‘热河’,确实跟虏主要来‘热河’打围有关。”
关山月料中了,说着了。
关山月道:“多谢你老视我是友非敌,将贵会之机密赐告。”
灰衣老者淡然一笑,道:“朋友不会不知道,老朽告诉朋友的,都是明摆着的,也都是瞒不了老江湖、明眼人的。”
还真是!
其实,说的、做的已经够明白了,不是老江湖,不是明眼人,也会知道。
关山月没回应这一句,道:“你老说,正如我所说,贵会这时候进入‘热河’确实跟虏主要来‘热河’打围有关,贵会是打算……”
灰衣老者道:“朋友,这不也是明摆着的么?”
关山月心头震动,道:“贵会有把握么?”
灰衣老者道:“不欺瞒朋友,‘大刀会’没把握,但总得有人做,而且这是个机会,一年才这么一回,还不一定每年都有。”
他倒是实话实说。
关山月道:“没有绝对的把握,贵会可知道会牺牲多少人么?事不成而牺牲,值得么?”
灰衣老者道:“朋友是说……”
关山月道:“贵会可知道,‘热河’本地官府动用了多少人,从京里来了多少好手?这些人是如何禁卫,如何戒备?”
灰衣老者道:“想也知道,只是老朽刚说过,总得有人去做,总得有人冒这个险,总得有人牺牲,只要有一分可能,只要能成这个大功,‘大刀会’的牺牲就值得!”
关山月道:“贵会令人肃然起敬,只是,明知不可为而为,这种事不能做,这种牺牲不值得,虏主几次南巡,机会更大,多少人前仆后继,有几人能成,又牺牲了多少人?”
灰衣老者道:“多谢朋友的好意,只是,人各有志,‘大刀会’有‘大刀会’的想法,‘大刀会’有‘大刀会’的做法。”
关山月道:“你老,飞蛾扑火,大不智!”
灰衣老者道:“再次谢谢朋友的好意,老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大刀会’有‘大刀会’的想法,‘大刀会’有‘大刀会’的做法。”
关山月道:“我知道你老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我不知道便罢,既然已经知道了,承蒙你老视我是友非敌,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灰衣老者道:“怎么说?朋友要管?”
关山月道:“正是!”
灰衣老者道:“朋友,这是‘大刀会’的事。”
关山月道:“你老视我是友非敌,什么叫友?何况,这不只是‘大刀会’的事。”
灰衣老者道:“这不只是‘大刀会乙的事?”
关山月道:“‘大刀会’是诸多匡复组织里的一个,一旦有所折损,有所牺牲,不无削减匡复的实力。”
灰衣老者目光一凝:“这么说,朋友也是……”
关山月道:“我又要问了,你老视我是友非敌,什么叫友?”
灰衣老者道:“老朽视朋友是非敌,朋友也自认是‘大刀会’之友,非‘大刀会’之敌,为什么就不肯赐告姓名,表明是哪条上的朋友?”
抓住了机会,还问,还是想知道。
关山月道:“你老,这种朋友,并不一定非要告姓名、说来路不可:何况,我初入江湖,藉藉无名,说了你老也未必知道:而且,我跟贵会不一样,像我这样的,还是少让人知道姓名、来历,较为妥当,你老以为然否?”
灰衣老者许是认同了关山月的说法,转了话锋:“那么,朋友打算怎么管法?”
关山月道:“你老应该知道,以我,要拦阻贵会行动并不难。”
灰衣老者道:“朋友打算以一对我‘大刀会’这么多人?
关山月道:“不必,我只掌握你老,贵会这些人就不会不听我的。”
灰衣老者道:“朋友认定准能掌握老朽么?”
关山月道:“你老以为呢?”
灰衣老者亲眼见过关山月的身手,连试他都没有要试,他沉默了一下,道:“朋友,迟了!”
关山月道:“迟了?”
灰衣老者道:“朋友你拦不了了。”
关山月道:“怎么说?”
灰衣老者道:“就算朋友你掌握了老朽,眼前这些人不能不听你的,朋友你也拦阻不了‘大刀会’这次行动了。”
关山月道:“我不明白。”
灰衣老者道:“朋友,我家会主已经带着‘大刀会’好手,前往‘围场’去了。”
关山月心头一震:“你老怎么说?贵会会主已经带着贵会好手,前往‘围场’去了?”
灰衣老者道:“难不成朋友以为,‘大刀会’只眼前这么些人?”
这倒是。
堂堂一个在匡复诸组织中,颇具实力的“大刀会”,怎么会只有眼前这灰衣老者跟这些人?
关山月呆了一呆,道:“你老,当真?”
灰衣老者道:“朋友,这不是别的事。”
关山月心头再震,道:“你老可否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灰衣老者道:“我家会主带着本会好手,是在昨天夜里走的。”
关山月道:“你老可否再告诉我,‘围场’在什么地方?”
灰衣老者道:“朋友是要……”
关山月道:“不瞒你老,我打算赶去阻拦。”
灰衣老者道:“朋友,你拦不了的。”
关山月道:“你老是说来不及,还是说……”
灰衣老者道:“也是赶不上,来不及,而且我家会主也不会听朋友的,我家会主带去的又都是本会好手,也不像眼前老朽跟这些人好对付。”
关山月道:“那就是我的事了,你老不必顾虑这么多。”
灰衣老者摇头道:“老朽是‘大刀会’的人,不能让朋友你赶去阻拦我家会主。”
关山月道:“难道你老要任贵会会主,与贵会精英毁于一旦?再说,就是你老不告诉我,我也打听得到,问得出来,不是么?”
灰衣老者道:“朋友……”
关山月道:“你老在‘大刀会’中,身分、地位一定不低,应该知道利害,更应该知道大局为重。”
灰衣老者深深看了关山月两眼,迟疑了一下,道:“从这里往西北方向去,‘老哈河’上游,‘锥子山’,方圆七百余里,内分大小围场六十七个。”
关山月道:“请你老再告诉我,你老跟贵会这些弟兄,为什么留在这里,不一起去?”
灰衣老者道:“不能说的都说了,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老朽带着这些弟兄留守此地,掌握‘古北口’,以便我家会主跟本会那些好手,事后从‘古北口’撤离。”
还想撤离?
成功撤离不了。
不成功更撤离不了!
关山月道:“事不宜迟,我就言尽于此了,座骑留在这里,回来再骑走,还请代为照顾,告辞!”
什么都没再多说,站起来走出帐蓬。
灰衣老者站起来送出帐蓬,可是等他从帐蓬里出来的时候,关山月已经不见了,他只看见帐蓬外的弟兄们,个个瞪着眼,张着嘴,一脸惊容。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心神为之震动,喃喃道:“他是谁?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
旧雨楼独家连载
扫 大眼睛校第三章 大刀匡复
“蒙古人”十九住帐蓬,难道这就是“蒙古”人住的帐蓬了?
不像,这两座帐蓬不像“蒙古包”。
又转眼间,更近了,已经到了跟前,两座帐蓬都敞开着,还是不见人。
人呢?
许是打猎去了,打柴去了,应该就在附近。
没人在,不宜在近处停留,关山月一拉座骑缰绳,就要走。
怱听一个话声传了过来:“真是有缘哪!”
话声耳熟。
关山月抬眼循声望,不由微一怔。
帐蓬后头的小山丘上站着一个人,一个黑衣大汉,赫然竟是“古北口”茶馆所遇,那两个里黑面无须的那一个,他抱着一蓬干草。
就在关山月微一怔的当儿,又一个话声传了过来:“你跟谁说话?”
关山月循声转脸,又看见了另一个,那络腮胡大汉,正从旁边树林里走出来,抱着一束干树枝。
原来是他俩在这儿。
没错,都是去找烧的去了。
只是,这两个怎么会在这儿?
而且还搭了帐蓬,要在这儿干什么?
也就在这时候,黑面无须大汉又说了话:“跟有缘的朋友,看见了吗?”
络腮胡大汉看见关山月了,也一怔:“还真是有缘,”
说话间,黑面无须大汉下了小山丘,络腮胡大汉也走了过来,双双来到帐蓬前,砰然两声把干草、干树枝扔在了地上,四道炯炯目光紧盯着关山月。
黑面无须大汉说了话:“没想到你也往‘热河’来了。”
这话说的
人既在“古北口”,不是刚进来,就是要出去,刚进来的也绝对看得出来。
这是没话找话。
关山月道:“是的,我也是往‘热河’来。”
络腮胡大汉道:“往‘热河’哪儿去?”
关山月道:“我经过‘热河’,上‘蒙古’去。”
络腮胡大汉道:“上‘蒙古’去?咱这儿的人往那儿跑的可不多。”
这是等着关山月说,上“蒙古”干什么去。
问的太多了。
不该问。
关山月没答理。
黑面无须大汉把话接了过去,道:“既是有缘,里头坐坐,喝口水再走。”
他抬起大巴掌往帐蓬里让。
关山月没动,道:“谢谢,不打扰了,我还要赶路。”
话落,他又要拉缰绳。
黑面无须大汉却伸手过来一拦:“别客气,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坐坐!”
似乎是非留客不可,
是好意,还是真如茶馆伙计所说,意在这匹蒙古种健骑?
萍水相逢,又不熟,似乎不必有这种好意。
要是真意在这匹蒙古马,以他两个这样的,似乎也犯不着行这种好意。
那是
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关山月道:“再次谢谢,不了!”
就要再拉缰绳。
黑面无须大汉竟翻腕抓住了马辔头,道:“恐怕你非坐坐不可。”
这是
关山月双眉刚扬。
络腮胡大汉说了话:“我没那么好心情,也没那么多闲工夫,直接了当问你,你是吃粮拿俸的吧?”
吃粮拿俸,这是说吃公事饭的,官里的。
原来如此!
原来为这要留人。
关山月道:“不是!”
这是实话!
不折不扣的实话。
络腮胡大汉冷笑:“爷们眼里可揉不进一粒沙子,你这匹蒙古马百里选一,民间没有!”
好眼力!
关山月有话说:“你没听见我说要往‘蒙古’去么?”
他是说过,还是刚说的。
络腮胡大汉道:“听见了,怎么?”
关山月道:“经常往‘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