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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有多么痛恨!
宇文俊脸色一怔,两眼一直,一声没吭,一头栽倒在地。
魁伟老者一步跨到,俯身抓住宇文俊后领,一扬手,宇文俊一个身躯飞了出去,他暴喝:“拖去喂狼!”
帐外响起轰雷般一声恭应,显见不是出自一人之口,紧接着,杂乱步履声快速远去。
这么半天,帐外弟兄都听见了,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没人敢进来。
不过转眼工夫,人不但得救,仇也报了,黑衣姑娘没说话,娇躯一矮,向着关山月就跪。
关山月忙伸手拦:“会主这是……”
黑衣姑娘跪不下去,道:“阁下救‘大刀会’在前,又救我、助我报仇在后,大恩大德,我不敢言谢!”
称“阁下”了。
她又要往下跪,却还是跪不下去。
关山月道:“会主言重,我只是适逢其会碰上了,至于助会主报仇,动手的是会主自己。”
黑衣姑娘道:“动手的是我自己,那也是阁下所赐:而且,不是阁下助一臂鼎力,我报不了仇。”
这是实情,也是实话。
关山月道:“不管怎么说,我不能,也不敢受会主这个大礼。”
黑衣姑娘还要跪,道:“阁下”
清瘦老者说了话:“会主,‘大刀会’上下只要记住这位就行了。”
黑衣姑娘没再要跪下,道:“怎么记住?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还真是!
清瘦老者转眼望关山月,要说话。
关山月没让他说话:“总老,我不得已,只要贵会记住有我这么一个朋友就行了。”
话是对清瘦老者说。
可也是说给黑衣姑娘听的。
黑衣姑娘怎会不懂,道:“‘大刀会’不敢再问,可是我要让阁下知道‘大刀会’这些人姓什么、叫什么,‘总护法’柳云亭,‘左护法’西门烈、‘右护法’崔正奇。”
关山月一一抱拳招呼。
柳云亭、西门烈、崔正奇也都抱拳。
黑衣姑娘又道:“我复姓司徒,单名一个兰字。”
关山月听贾亮说了,知道,他却没说他知道,转向黑衣姑娘司徒兰抱拳:“司徒会主。”
司徒兰道:“眼前我‘大刀会’的几个人,阁下已经都知道姓名了……”
关山月截了口:“是的,在贵会的诸事已了,我也该告辞了。”
他又要抱拳。
司徒兰忙道:“阁下还不能走。”
关山月没有抱拳,道:“会主还有事?”
司徒兰道:“正是。”
诸事都已了了,她还有什么事?
关山月道:“会主请说。”
司徒兰道:“我想请阁下加入‘大刀会’。”
关山月没想到这位女会主会有此一说,不由一怔。
只听柳云亭道:“也正是属下等所求,‘大刀会’正需要这位这样的好手,但未敢请。”
西门烈、崔正奇也异口同声,而且一脸的期盼之色。
关山月定过神来。道:“多谢会主与三位的抬举、厚爱,恕我不能从命。”
司徒兰道:“阁下”
关山月道:“我还有我的事。”
司徒兰道:“我知道,你还要到‘蒙古’去,‘大刀会’可以等阁下回来。”
关山月道:“会主,只要是为匡复贡献心力,在哪里应该都一样。”
司徒兰道:“阁下是在哪里?”
关山月道:“我一向独来独住。”
这是实情实话。
司徒兰道:“‘大刀会’需要高手。”
关山月道:“‘大刀会’已经有高手了。”
司徒兰道:“但高手不嫌多。”
她没好说都不如关山月。
虽然是实情实话,但身为会主,不能这么说。
那三位自己说了,柳云亭道:“老朽等差阁下太多。”
西门烈、崔正奇又一次异口同声。
关山月道:“会主跟总老三位,太抬举、太厚爱了。”
司徒兰道:“‘大刀会’是真心诚意求才。不是客气,阁下也不用过谦。”
关山月道:“我知道,只是,我真还有我的事。”
司徒兰道:“我刚说了,我知道。”
关山月道:“我说还有我的事,不是单指要到“蒙古”去一趟。”
司徒兰道:“那还有……”
关山月道:“会主,我为整个匡复大业贡献心力,不能、也不愿局限于某个组织。”
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
司徒兰沉默了一下:“既是这样,我不敢再求。”
关山月道:“谢谢会主成全。”
司徒兰道:“阁下太客气,我还有一件事。”
她还有什么事?
关山月道:“会主请说。”
司徒兰娇靥颜色一整,道:“我要委身于阁下,请阁下务必答应。”
到底是堂堂“大刀会”的会主,不是世俗儿女,说到这种事,丝毫没有一般女儿家的娇羞忸怩态。
关山月何止又一怔,简直心神震动。
连柳云亭、西门烈、崔正奇都一怔,显然,他三人也没想到会主会有这么一说。
关山月道:“会主这是……”
司徒兰道:“阁下救‘大刀会’,救我本人,更助我报仇,我无以为报;而且,阁下的人品、所学、作为,也让我倾心。”
还是没有娇羞忸伲态。
关山月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他让自己平静,也整了整脸色:“会主要我务必答应?”
司徒兰道:“正是!”
关山月道:“再次谢谢会主的抬举与厚爱,我不能从命。”
司徒兰娇靥颜色微一变,道:“阁下不中意我?”
关山月道:“那倒不是,能得会主,是世间男儿的福气、荣宠。”
恐怕还真是。
司徒兰道:“那是为了什么?”
关山月道:“匡复未成,重责大任末竟,何以为家?不能、更不敢。”
司徒兰道:“司徒兰不是世俗女儿,我不是要阁下这就要我,只要阁下点个头,我可以等。”
让人感动。
关山月道:“会主谅宥,我仍然难以从命。”
司徒兰娇靥颜色又一变:“这阁下也不能答应?”
关山月道:“正是!”
司徒兰道:“这又是为什么?”
关山月道:“会主是知道的,江湖路多凶险,匡复路之凶险,更甚于江湖路,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眼见大业完成,我不能,更不敢误人。”
这,有几分是实情实话。
司徒兰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怕,我愿意。”
她懂关山月的意思。
关山月道:“会主让我感动,也让我感激,但是,我怕,我不敢,我不能。”
司徒兰道:“这是说,不管怎么样,你不答应。”
关山月道:“会主谅宥。”
他心里还真不安,真歉疚。
司徒兰娇靥颜色一黯,又沉默了一下:“奸吧!我也不敢再求,我送阁下!”
这是让关山月走了。
关山月更不安,更歉疚了。但他只好不安,只好歉疚了;什么也没再说,先向司徒兰抱拳,然后又向柳云亭、西门烈、崔正奇抱拳,向外行去。
柳云亭、西门烈、崔正奇也没说什么。
他三位虽然没说什么,但显然心情都不怎么好。
关山月出了帐篷。
司徒兰带着柳叶亭,西门烈、崔正奇送出了帐篷。
帐篷外的“大刀会”弟兄,个个恭谨躬身。
一路往山沟外走,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了山沟口,关山月才停步说了话:“四位请留步。”
司徒兰带柳云亭、西门烈、崔正奇三人也停住了,司徒兰也说了话:“我就不远送了。”
关山月不忍接触司徒兰那双幽怨目光,他曾试想把虎妞的事告诉司徒兰,让司徒兰谅解,最后他还是认为没必要,作了罢,什么也没说,一抱拳,转身腾射而去。
一双幽怨目光望着关山月不见,司徒兰又说了话:“回去吧!”
她要转身。
柳云亭轻咳一声,也说了话:“会主……”
司徒兰没让柳云亭说话:“谢谢总老,总老不用劝我,没什么,我还有更要紧的事。”
她知道柳云亭要劝她。
关山月又回到了“承德”,也又回到了那家客栈。
走的时候,他是从屋上走的,如今回来,还是从屋上回来的。
这家客栈还是没有别的客人,关山月住的屋门开着,贾亮一定在屋里。
关山月落地的时候,脚下故意重了些,出了点声响。
贾亮听见了,立即迎出了屋:“关爷回来了?”
关山月走了过去,道:“兄弟好听力。”
贾亮道:“关爷,贾亮正要谢谢您,不是您顾贾亮的面子,贾亮哪能听得见您?”
到底是郭怀贴身的弟兄,有这个机灵劲儿,关山月还真是这个用心。
关山月只说了句:“兄弟真会捧人。”就在贾亮躬身恭迎下进了屋。
进屋落坐,贾亮给关山月倒了杯茶,道:“关爷是昨夜里走的,今天晌午刚过就折回来了,一定很顺利。”
关山月喝了一口茶,道:“真是顺利。”
他把经过告诉了贾亮,只是没说事后司徒兰愿意委身事。
这是关山月厚道,又没答应,何必伤人颜面?尤其是堂堂的“大刀会”会主这么一个女儿家?
听毕,贾亮道:“原来是司徒兰的师兄,真是知人加面不知心,连老会主都是他害的,司徒英这哪是收了个徒弟?简直是养了条狼在身边,差点连女儿跟整个‘大刀会’都害了!”
关山月这:“这就正如兄弟所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贾亮道:“往后有女儿的人,谁还敢收徒弟?”
关山月道:“兄弟也不能这么说,像宇文俊这样的,毕竟不多,师兄妹倘若是两心相许、两情相悦,不也是好事一桩、佳话一段?”
贾亮道:“关爷,贾亮开玩笑的。”
关山月转了话锋:“我不在的时候,有事么?”
贾亮道:“没事儿。”
关山月道:“都撤了吧?”
贾亮道:“应该都撤了。”
关山月道:“还真快。”
贾亮道:“怎么不快,京里来的那些,平日过惯了舒服日子,上‘热河’这儿来,是奉命行事不得已,谁愿意在这儿久待?能撤还不赶紧撤?”
关山月道:“那兄弟也赶紧回去吧!”
贾亮忙道:“关爷,贾亮可不是……”
关山月截了口:“我是说,你们爷知道别人都回去了,独不见兄弟你,会担心。”
贾亮道:“您放心,这儿不是龙潭虎穴,也不是什么险差事,爷不会担心,就算会,前后没差多久,等贾亮回去一禀报,爷就都知道了。”
关山月道:“反正已经没事了,该回去,兄弟还是回去吧!”
贾亮道:“您是不是也要走了?”
关山月道:“既然没事了,我也该走了。”
贾亮道:“贾亮跟您一起走。”
关山月道:“那咱们这就走。”
他站了起来。
贾亮也忙站起,过去提起关山月的行囊,道:“贾亮先去柜上,让伙计牵出您的座骑来。”
他就要走。
关山月一把拉住:“兄弟,咱们一块儿去。”
贾亮走不了,赧然笑道:“关爷,自己人,贾亮应该的。”
关山月道:“不是自己人,你们爷跟两位夫人赠我盘缠,我怎么能受?这又不是在‘南海’,我受那么多盘缠是干什么的?”
贾亮又赧然笑了:“关爷,贾亮恭敬不如从命了。”
关山月松开了手,先往外行去。
贾亮不往前抢了,跟在了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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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热河四狼
出了屋,往前走,院子刚走一半。
一个踉跄不稳的步履声,跟一个快速急促的步履声传入耳中。
紧接着,一个身穿皮裤袄,头戴皮帽,脚穿皮靴的老头儿,跌跌撞撞闯进了院子,后头跟的是伙计。
老头儿撞进院子往前栽,就要摔倒,关山月一步迎过去,伸手扶住。
伙计立即停了步,像松了口气:“谢谢您,可让您拦住了。”
关山月道:“小二哥,怎么同事?”
伙计忙道:“您看看,像他这样,硬要住店,掌柜的不收,他就闯了进来。”
贾亮道:“岳爷,这位老人家生了病。”
老头儿一张脸通红,眼闭着,身子发软,像是喝醉了,可是身上没一点酒味儿。
关山月道:“兄弟,把他扶我进屋里去。”
贾亮恭应,另一只手接过老头儿,往回就走。
伙计忙招手叫:“客官……”
关山月道:“小二哥,我知道宝号的难处,请告诉掌握的去,人是我接下的,一切有我承担。”
不知道伙计愿意不愿意,他答应一声走了。
关山月回到了屋里,贾亮已让老头儿躺上了炕,老头儿也像睡着了似的,闭着一双老眼,一动不动。
贾亮站在一旁,道:“关爷,这‘蒙古’老头儿病得不轻。”
关山月道:“‘蒙古’?”
贾亮道:“看他的长相,跟穿着打扮,都像‘蒙古’人。”
关山月上前伸两指搭上老头儿腕脉,随即眉锋微一皱。
贾亮道:“病是不是很重?什么病?”
关山月没马上回答,收回手,又扒开老头儿的眼皮,揑开了老头儿的嘴看了看,才道:“不是病,是中了毒。”
贾亮一怔:“毒?”
关山月道:“中的毒还不轻,也不是一般的毒。”
贾亮道:“关爷,这是……”
关山月道:“还不知道。”
他伸手要解老头儿的皮袄带子。
贾亮忙道:“贾亮来。”
他忙伸手解开了老头儿的皮袄带子,掀起了皮袄。
老头儿人有点黑,前胸到肚子,看不出有什么。
关山月道:“把他翻个身。”
贾亮把老头儿翻个身,再掀皮袄,整个背后也看不出什么。
关山月又皱了眉。
贾亮道:“关爷,是不是吃了……”
关山月道:“不是,喉咙看不出什么。”
贾亮道:“那会是……”
关山月忽然目光一凝,奇光电闪,道:“有了!”
贾亮忙循关山月一双目光看,只一眼,忙道:“关爷,贾亮也看见了。”
不错,他也看见了,关山月一双目光凝注处,老头魁的脖子后头,一点蓝芒闪动,细如针尖。
他伸手要去捏。
关山月轻喝:“护住手上穴道。”
贾亮恭应,运功护穴,以二指揑住了那点蓝芒外拔。
轻轻一拔就拔出来了!
那是一根通体泛蓝的针,细如牛毛,长短也像牛毛,从老头儿前面看,绝难发现,就算把老头翻个身,没有关山月这种过人的锐利目力,也不容易发现。
关山月道:“淬了毒的暗器。”
贾亮道:“关爷,这东西歹毒得很,这么细小,能用的人也不多,这位老人家要是‘蒙古’人,怎么会挨了这个?”
关山月道:“这就要问他了。”
贾亮道:“这东西不是一根一根使,要打就是一蓬,还得戴上特制手套,这东西要挨上也至少好几根,这位老人家只挨了一根,那表示他躲得够快,但还是不够快,难不成他也是个练家子?”
关山月道:“不错,他也是个练家子,我刚把脉的时候已经觉出来了,他以一口真气护住心脉,不让毒力攻心,否则撑不到这时候。”
贾亮道:“这么说,还有救?”
关山门道:“兄弟不看,我没有急着闭他穴道么?”
的确,一直没见关山月出手。
否则,救人如救火,瞬间之差就能决定生死,哪能不急?
贾亮道:“那如今……”
关山月道:“兄弟先去屋后,刨个坑把这根东西埋了,然后再来帮我个忙。”
贾亮知道,这根东西淬的毒太毒,不能随便毁掉,更不能随便丢弃,那会害了别人。恭应声中出去了,转眼工夫就回来了,道:“关爷,埋了,刨的坑还不浅。”
关山月道:“兄弟,把他面向外扶坐起。”
贾亮应声照做。
关山月上了炕,盘坐在老头儿背后,道:“兄弟,身上有匕首么?”
贾亮道:“有,关爷,爷赐的,一对儿,诸明、贾亮一人一把,长年不离身。”
“南海”少皇爷所赐,必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
关山月道:“那就行了,等会儿兄弟用得着。”
闭上两眼,单掌抵上了老头儿后心。
贾亮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