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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垣道:“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你没听那人说么?办事,办事会是什么好事?是好事,就不会说办事了。”
年岁不大,倒是多知多懂,挺有见解的。
关山月道:“我知道,不要紧。”
高垣道:“你不知道,‘江南’、‘江北’这一带,这条水路你不熟,你不知道‘漕帮’不能招惹,连官都不敢惹。”
关山月道:“可是咱们碰上了,既然碰上了事,就不能怕事。”
高垣胸脯一挺,头一扬:“怕事?谁说我怕事?我才不怕事呢!我就不知道什么叫怕事!”
这不假!
关山月道:“真不怕事?”
高垣道:“当然真不伯事,不信等回去你问我爹我姐,高垣会怕事?那是笑话,谁怕事谁是乌龟王八!”
急了!这词儿都出来了。
关山月的激将有了效,道:“既然不怕事,咱们就上他船上瞧瞧,究竟是为什么,能把咱们怎么样!”
就在这时候,那不大不小船上船头那人又发话了:“船家兄弟,你听见了没有?”
关山月道:“听他的,把船摇过去。”
船家如释重负,如遇大赦,也像奉了圣旨,忙应一声,忙摇船。
两下里的距离本就不远了,加上船家摇船摇得急,船快,所以船很快就到了一条双桅大船旁。
那条双桅大船上垂下了绳梯。
关山月道:“咱们不用他的绳梯。”
话落,伸手抓住高垣一只胳膊,飞身腾起,直上大船。
关山月此举本就有显给“漕帮”看看的用意。
关山月不是个喜欢显露炫耀所学的人,他此举的用意只是让“漕帮”知道,他不好欺负不好惹,尽快了事,不耽误他的行程,免得高通海、高梅父女在家久等心焦。
此举还真收了效,不但大小几条船上“漕帮”的人都看直了眼;小高垣,雇的船的船家,还有来往船只上的人都看见了,高垣,雇的船的船家瞪圆了眼,看傻了,来往船只上的人则是想停船看究竟,可又不敢。
关山月拉着高垣落在了这个大船船舱前的船板上,船舱前船板上站着的几个“漕帮”的人还怔在那儿,没定过神。
还是关山月先说了话:“诸位,我二人遵贵帮嘱上船来了,诸位有什么指教?”
“漕帮”那几个人这才定过了神,站在关山月对面的是个穿长袍的魁伟中年汉子,两只袖子卷着,露着两段筋肉偾起的小臂,他炯炯有神的两眼紧盯关山月,说了话:“朋友是哪条路上的,怎么称呼?”
这就表示“漕帮”没有轻看关山月。
这也是关山月所显露的收了效。
关山月淡然一笑:“贵帮一不知我的来历,二不知我姓什么叫什么,足证彼此素不相识,那么,贵帮为什么拦我的船?”
魁伟中年汉子道:“本帮是接获知会,说朋友抢了‘扬州’地面第一盐商家的稀罕珍宝,并得知朋友要从水路离去,所以才派船在‘运河’上拦截。”
原来如此。
关山月道:“我说嘛!我初到贵宝地,既不曾跟贵帮有什么来往,也不曾得罪过贵帮,贵帮怎么会派出船来拦我?”一顿,问道:“贵帮可知道,那位‘扬州’盐商第一家白家的稀世珍宝是什么?”
魁伟中年汉子道:“不知道。”
关山月指身旁高垣:“尊驾请看,就是我这位小兄弟。”
魁伟中年汉子一怔。
关山月又问:“贵帮可知道,白家所说这稀罕珍宝,是怎么来的?”
魁伟中年汉子道:“不知道。”
关山月道:“不惜重金,与‘扬州’众家盐商比价得胜,买来的。”
魁伟中年汉子又一怔:“怎么说,与‘扬州’众家盐商比价得胜,重金买来的?”
关山月道:“不错。”
魁伟中年汉于道:“不惜重金,还与‘扬州’众家盐商比价,买这个孩于?”
关山月道:“只因为我这位小兄弟精通水性,简直就是一条人鱼。”
魁伟中年汉子道:“白老爷他不惜重金,买这么个会水的孩于,有什么用?”
关山月道:“据说他要等圣上南巡,驾临‘扬州’的时候,献与皇上。”
魁伟中年汉子道:“不过一个会水的孩子,‘江南’、‘江北’一带多水,会水的孩子多得很。”
高垣不爱听了,说话了:“我能潜伏水底几天几夜,水里能看东西,‘江南’‘江北’还有谁能?”
魁伟中年汉子睁大了眼:“怎么说?你能……”
关山月截了口:“我这位小兄弟在‘运河’里游玩,遭渔人看见下网打去,消息传出,‘扬州’盐商出价抢夺,白老爷得胜购得,打算献与圣上,他是我的小兄弟,我能不救他么?”
魁伟中年汉子道:“原来如此。”
关山月道:“尊驾如今明白了。”
魁伟中年汉子道:“不错,如今我明白了。”
关山月道:“贵帮是不是还要伸手管这件事?”
魁伟中年汉子道:“尽管我已经明白了,也认为朋友你做得没有错,是该救你这位小兄弟,但是本帮还是得伸手管这件事,不能让朋友你把人带走。”
高垣脸色不对了,又说了话:“什么?你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认为这位该救我,你‘漕帮’还……”
关山月道:“我也不明白‘漕帮’这是什么理?”
魁伟中年汉子道:“白老爷是本帮一位大主顾,他的事,本帮不能不尽心尽力。”
关山月道:“贵帮不该先看看是为了什事么?”
魁伟中年汉子道:“白老爷是本帮一位大主顾,他又是为等皇上南巡,驾临‘扬州’的时候,把这个孩子献给皇上,为这两样,足够本帮为白老爷尽心尽力的了。”
关山月道:“我原听说,贵帮虽然承包‘运河’漕运,不免与官府有来往,但一向尚称正义。”
魁伟中年汉子道:“朋友,‘漕帮’这么多人要吃饭,有它的不得已。”
关山月道:“既是如此,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这么说,这件事贵帮是伸手管定。
魁伟中年汉子道:“恐怕确是如此了。”
关山月道:“我要是非把人带走呢?”
魁伟中年汉子道:“恐怕你下不了这条船。朋友,你不止是抢了白老爷的珍宝,还是抢了贡品,只这一样,你就是一条大罪:但看在你是救你的小兄弟份上,只要你把人留下,我愿意斗胆擅做主张放你定。”
关山月道:“不然连我也下不了这条船?”
魁伟中年汉子道:“不错。”
关山月道:“就凭贵帮这几条船上的这些人,有把握截下我跟我这位小兄弟?”
魁伟中年汉子两道浓眉转动了一下:“不敢说有把握,但是绝对尽心尽力,一试就知道了。”
关山月道:“说不得咱们双方都只好试一试了!”
魁伟中年汉子突然沉暍:“是时候了,还等什么!”
这是让他“漕帮”的人动手。
周遭的这些“漕帮”汉子动了,几个扑向了高垣,几个则扑向关山月。
扑向高垣的是抓高垣,扑向关山月的则是出手袭击关山月。
关山月既得护住高垣,还得应付那几个袭击他的人,只见他人闪了一闪,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抓高垣的那几个也好,扑击他的那几个也好,头一两个都断线风筝似的摔了出去,砰然连声的摔在了船板上,没一个爬得起来。
这一下镇住了另外那几个,都急忙收住扑势,一时没敢再动。
高垣本就一双圆眼,如今一双眼不但显得更圆,也更大了。
魁伟中年汉于脸色变了:“是有两下子,难怪你敢抢‘扬州’第一盐商白老爷的珍宝。只是,只凭你这两下子,对‘漕帮’来说,恐怕还不够。”
关山月道:“是么?那就再试试。”
魁伟中年汉子道:“你怕我不试?”
他要动。
他要自己试上一试。
就在这时候,从后头赶上来,已经围住关山月所雇的船的两条双桅大船的一艘上传来喝声:“慢着!”
喝声不大,但能震撼人心神。
魁伟中年汉子收势没动,脸上泛现恭谨神色。
这恐怕才是“漕帮”的高手,连关山月也忍不住循声望去。
他看见了,如今四条双桅大船,已经横竖各二的船头接船尾的连在了一起,有个人从那条双桅大船上,行走如飞的经过中间的一条大船,往这条大船来了。
不过转眼工夫,那个人已经到了这条大船上,来到近前。
那是个白皙微胖的老者,一身灰色粗布衣裤,一脸和气,除了两眼精芒闪动,目光锐利逼人之外,怎么看也下像个高手。
可是关山月知道,这才是真正内外双修的高手。
魁伟中年汉子恭谨躬身,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宫老。”
老者姓宫。
姓宫的老者目光凝注,紧盯关山月:“阁下就是那抢‘扬州’第一盐商白老爷珍宝的人?”
关山月道:“应该说,我是从‘扬州’第一盐商自家,救回我这位小兄弟的人。”
姓宫的老者道:“阁下刚才跟我‘漕帮’这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知道阁下说的是实情,容我请教,阁下贵姓?”
关山月道:“我已经说过了,这无关紧要。”
姓宫的老者道:“阁下不要误会,我只是怕冒犯朋友,‘漕帮’虽然不得已,但还不愿冒犯朋友。”
关山月道:“尊驾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认识‘漕帮’的任何一个,跟‘漕帮’也一向没有往来。”
这是说,他不是“漕帮”的朋友。
姓宫的老者却道:“阁下是不是姓关?是不是从‘广东’一路来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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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陷入两难
这姓宫的老者怎么知道?
关山月为之一怔,也为之心头震动,一时不知道该承认还是该否认,还没有说话。
小高垣已然转过脸来,眨动着一双圆眼:“他知道你!”
到底还是个孩子。
这等于是替关山月承认了。
姓宫的老者两眼猛睁:“阁下真是从‘广东’来?真姓关?”
关山月只好这么说:“这关系紧要么?”
姓宫的老者道:“阁下应该听见了,我姓宫,我有一位兄长,单名一个弼字,前曾命人传话,要我时刻留意一位北来的关爷,说是‘南海’郭少皇爷的师弟,以便随时效劳!”
原来如此!
高垣霍地又转过了脸,只听他叫:“怎么说?你是……”
关山月却向姓宫的老者:“原来是宫老的令弟,我失敬!”
姓宫的老者一脸惊喜:“果然是关爷!我看见了关爷的人了,再一见尖爷出手就怕是关爷,赶紧赶过来问个究竟,不想真是关爷,真让我碰上了,宫和何其荣幸!”
他叫宫和。
关山月道:“宫老太抬举,关山月不敢当,我不得已,宫老也应该知道我的不得已,所以一路北来,我只有看人、看事显示姓名,宫老谅宥。”
宫和道:“不敢,宫和知道,兄长交代了,关爷放心,尊姓大名只在‘漕帮’的这条船上,出了这条船,谁也不知道。”
关山月道:“谢谢宫老了。”
宫和道:“这就更不敢了,有件事要斗胆问问关爷,‘北丐帮’‘扬州’分舵那些个,还有那个独居‘运河’边的江湖老渔的,是不是关爷……”
关山月道:“不错,他两方合谋,下网捉了我这位小兄弟,卖给‘扬州’第一盐商白家。”
宫和道:“宫和知道了,也明白关爷为何下此重手,不敢再耽误关爷的行程,宫和就言尽于此了,关爷请吧!”
事情就这么算了了,只因为这是关山月。
关山月没有动,道:“我这么瞳了,‘漕帮’跟宫老……”
宫和道:“‘漕帮’‘江浙’这一段,由宫和领船,还担得起,也自有说词,关爷请放心。”
“漕帮”分“江浙”、“山东”两大段,“江浙”这一段又比“山东”那一段长,而且来得重要,“江浙”这一段由宫和领船,宫和在“漕帮”的身分、地位可想而知。
关山月道:“宫老”
宫和道:“并不是因为宫和有位兄长在‘南海’,天下各个船帮,各条水路,表面上虽然各有不得已,但骨子里却是共尊“南海”,所以宫和跟“漕帮”都是应该的,关爷不要再多说了,快请吧!”
关山月听了宫和的,道:“我只有从命了,再次谢谢宫老,告辞!”
他又抓住了高垣的胳膊,腾身而起,双双直落雇来的那条船上,船都没动一动。
船家本来打算等“漕帮”放他走,四条双桅大船让开一条路之后,赶紧摇船走的,没想到他还没走呢,人又回到了他船上,他吓一大跳,可没敢吭一声。
他机灵,他亲眼看见关山月带着一个半大孩子飞起又飞落了。再加上上了“漕帮”的船还能平安回来,这种人,连“漕帮”都惹不了,他敢惹?
只听关山月说了话:“没事了,走吧!”
就这一会儿工夫,四条双桅大船已经把路让出来了,船家定过了神,忙摇着船走了。
高垣也像大梦初醒,可找着了说话的机会,急道:“关大哥,原来你是……”
叫“关大哥”了。
关大哥却不让他说:“垣兄弟,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高垣刚才在“漕帮”的船上听了不少,他多少知道些关山月为什么不让他说,他听话得很,立即住口不言,而且这一路上都把嘴闭得紧紧的,没再说一句话。
虽然没说话,可是从他的神情、眼神看得出来,如今对关山月,他是充满了钦敬。
小高垣几曾这样过?
从小到大,他服过谁?
船抵“高邮湖”,回到了高家,高通海、高梅父女立即放下了久悬的心,高梅劈头就道:“你跑哪儿去了,又惹什么祸了?”
高通海则是扬手就打!
高垣忙躲忙叫:“听我说……”
高通海喝道:“你还有话说?闭上你的嘴。”
追过去仍然要打。
高垣突然不躲了,大叫:“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说!”
不躲了,宁挨打也要说,这不是高垣。
高梅忙拉住了乃父:“爹,您就让他说吧!”
高通海自己也停了手:“你还有什么话说?”
高垣一指关山月,道:“关大哥他是‘南海’郭玉龙的师弟!”
高通海、高梅父女俩只知道关山月是郭怀的朋友。
这一指,这一句,立即把事转到了关山月身上。
高通海、高梅父女俩霍地转望关山月,高通海道:“关大哥!”
高梅道:“不是说是郭怀的朋友么?”
关山月还没有说话,高垣抢着又把“漕帮”船上宫和的话说了。
听毕,高通海一脸激动神色:“这么说关大哥是郭玉龙的师弟,不是郭玉龙的朋友?”
关山月只好承认:“是的,老人家。”
高梅道:“关大哥怎么只跟我说是朋友?”
关山月道:“不是一样么?”
他只好这么说了。
其实,也可以了。
高梅欲言又止,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还真是,对她来说,郭怀的师弟也好,朋友也好,又怎么样?也真是没什么不同。
只听高通海道:“原来关大哥跟郭玉龙是同门师兄弟,难怪关大哥难怪……”
显然,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关山月说了话:“老人家,不管怎么样?关山月还是关山月。”
这倒是。
这也是不要高通海再谈郭怀了,尽管郭怀如今已经举家进京,住进了“南海王”府,可是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关山月清楚,他也知道,郭怀谈多了,不会有好处。
高通海道:“关大哥,高通海一家三口,只觉得福缘深厚,更为荣宠。”
关山月道:“老人家,我师兄是我师兄,我是我。”
高通海道:“关大哥,不说了,高垣刚说‘漕帮’,还有那位宫老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高垣他在‘运河’闯祸,惹了‘漕帮’?”
关山月道:“老人家,垣兄弟没有闯祸,也没惹‘漕帮’……”
他把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说了。
听毕,高通海、高梅双双神情震动,高通海道:“有这种事?”
高垣道:“听关大哥说了吧!一点也不怪我,怎么能打我!”
高梅道:“就该打你,你要不往外跑,在‘运河’里显能跟船,谁能看见你?不还是你惹祸招灾?”
高垣不服,还待再说。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