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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玉捧住了头:“这怎么可能?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干的?上辈子的自己,算计了所有人,连同自己在内?”
这人淡淡道:“没什么可能不可能,哪怕同样的真灵,你到底不是怀素。”
“可是,可是……”灵玉头更痛了,她觉得这句话不对,可又找不到否认的依据。
她是怀素的转世,与怀素有着同样的真灵,可到底不是怀素本人。
那个从修仙界底部一步步爬上来的大乘元君,到底有着怎样的心计,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她无从猜测。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人问:“什么这么做?”
“那场争夺青莲的大战,是你设计的吗?是不是你把所有人都算计了?那个幕后人是你?”
与灵玉极其相似的面容笑了:“谁说是我做的?”
灵玉一愣:“你……”
“你不是怀素,我也不是怀素,怀素早就在当年的大战中陨落了,谁也不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又做了什么。”
……
“灵玉?灵玉?!”耳边传来徐逆的声音,灵玉猛然睁开眼。
她惊魂未定,身上全是冷汗,一把抓住徐逆的衣襟。
“别怕,没事了。”徐逆轻轻拍着她的背,“你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好好的在这里……”
在他的安抚下,灵玉慢慢平静下来,气息渐渐稳定。
看着她恢复正常。徐逆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灵玉抬头望着他,神情复杂:“那个东西……我可能认识。”
“什么?”徐逆没反应过来。
“那个把大衍城拖入溟渊的东西。”灵玉说,“很可能就是这个东西,在大战之后。将所有人困住了……”
她把妙竹的话告诉徐逆:“……四百多年前,你不觉得这个时间太巧了吗?我们这些人,年纪大都相当,出生前后,相差也不过一二十年……”
她与徐逆相差八岁,范闲书只大了她一岁,方心妍与徐逆年纪相当,参商稍小一些,还有缘修和双成,都与她差不多。算起来。他们几个是在十年间相继出世的,剩下一个鬼帝,应该也相差不离。
那么巧,溟渊中的那件法宝,就是在那个时间破损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件法宝的主人,可能就是幕后之人?”
“不仅如此。”灵玉脸色苍白,咬了咬唇,说道,“师祖婆婆告诉了我法宝上的云篆,我觉得很熟悉……”
“所以呢?”徐逆静静地问。
灵玉望着他。有些吃力地问:“你说,怀素会不会就是幕后之人?”
徐逆没有说话。
灵玉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果然,他也这么觉得吗?幕后人可能在他们之中,这个说法是徐逆首先想到的。
“没这么简单。”思考了一会儿,徐逆说,“你觉得这件法宝熟悉。只能说明,怀素有可能见过这个法宝,又或者,与法宝的主人相熟,并不能证明这法宝就是怀素的。再说。怀素不像是这种人……”
“不像是这种人?什么意思?”
徐逆微微出神:“……你知道,我融合了之前留在剑上的紫郢天君的神念,隐隐约约记得一些属于他的记忆。紫郢对怀素怀有很深的戒心,但是,同时存在一种很奇妙的信任感。他似乎认为,怀素是个坦荡的敌人,而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阴谋家。”
这种说法也许很奇怪,但徐逆的记忆深处,确实留有这么一种印象。怀素狡猾难缠,但却称不上心机深沉,因为她从不伪装自己。
灵玉却没有因为这段话而感到安慰,徐逆的印象只是他的,连她自己都摸不透,徐逆又怎么能肯定怀素是什么样的人?
“再说,怀素是怀素,你是你。就算真是怀素做的,那又如何?转世之后,这个真灵已经成了你,就算她曾经做了什么,也跟现在的你没有关系。”
听着这番话,灵玉抬头望入他的眼中:“大乘修士的手段,你我都猜不到,如果有一天,我们被前世的神念占据,又该如何?”
徐逆淡淡一笑:“灵玉,现在的你,可真不像你。”
在灵玉不解的眼神中,他说:“一直以来,心情阴郁的人是我,想法黑暗的人也是我,而你,无论遇到什么,都是那个勇往直前、绝不自怜自伤的灵玉。在我心中,你也许有怀素的特质,但是本质上,与怀素天差地别。当初知道我们可能是大乘修士的分身或转世,而这两人还是敌人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就算是前世,也休想主宰自己!这才是灵玉,这才是你。”
过去几百年,在无边的黑暗挣扎中,他一直将灵玉视为信仰的明灯。每一次,感到痛苦的时候,他就会想,如果是灵玉的话,她会怎么做?这样一点点地熬过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灵玉听得愣愣的:“原来,我是这样的吗?”
徐逆看着她,眼睛带笑。
被他这样看着,灵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豪气,她站直身躯,握了握拳头:“好吧,就算这件事真是怀素干的,也跟我没关系了。我是程灵玉,不是怀素,也不想做回怀素!”
这番豪言壮语,当天就受到了打击。
灵玉将那些云篆记下来,细细分析了一番,越分析越发现,这些云篆,与仙书上的符文有着相似之处。同一位修士,他的法宝往往也有相近之处,仙书是怀素炼制的,这云篆的排列与之相似,说是怀素的。确实令人信服。
难道说,真是前世的她把所有人都坑了,顺便把自己也坑了?
而徐逆,也将他与星河真人的见面过程一一详述。
“你就是本派新任剑君?”灵玉被传走后。这个声音还是那么冷,但没有了那股不悦之意。
“是,晚辈徐逆,拜见星河剑君。”徐逆平静地行礼。
紫霄剑派与太白宗不同,它的剑君必然是修为最高之人,这位星河真人,曾经做过五百年剑君。
“嗯。”星河真人随便应了一声,问道,“昭明呢?”
徐逆答道:“他心志崩溃,如今居于映月谷。”他没有隐瞒的意思。也没必要隐瞒。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星河真人说。他当然知道映月谷是什么样的地方,把昭明囚禁到映月谷去,说明他没有亏待昭明。
徐逆没有说话,心中却不以为然。就算他把昭明怎么了,那又如何?昭明是他杀母之仇。便是将他挫骨扬灰,他也不觉得过分。
“你心中对本君有怨?”星河真人忽然道。
徐逆顿了顿,坦然应道:“是。”若非星河真人一句话,怎么会发生他和徐正的错位?况且,他对紫霄剑派有感情,对宗门祖师却没多少敬意。
“你倒是直率。”星河真人冷哼,“不管昭明怎么对你。你能有今日这一切,都是昭明带来的。没有他,你就不会得到紫霄剑派的正宗嫡传,你不能否认,顶替了徐正的身份,给你带来了许多便利。”
徐逆淡淡道:“没有他。我仍然有天命,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你——”星河真人大怒,“你是觉得,紫霄剑派对不起你吗?”
“我不曾怨过紫霄剑派,师祖前辈又何必强行将恩情压我的身上?”徐逆直言不讳。
安静了片刻。星河真人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徐逆,莫非你觉得,本君被困此处,奈何不了你?”
“晚辈只是说实话而已。”徐逆的语速始终平缓,却没有退让的意思。
星河真人不说话了,反而是一个清扬的女声笑了出来:“星河啊星河,被晚辈堵得说不出话来的滋味如何?这小鬼说的不错,你们紫霄剑派,就是不讲理。人家好好的天命之子,被你们折腾得自堕溟渊以求生,还敢说你们对他有恩?你害不害臊?”
星河真人恼羞成怒:“姓杨的,我紫霄剑派的事,与你何干?”
“哼!”这女声冷笑,“要不是你们横插一手,他就是我极意宗的人,明明你们占了便宜,如今还摆出受委屈的嘴脸,本座看了恶心!”
原来这位女修,是极意宗的化神前辈。大家都是化神,谁也不怕谁,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怎么?不服气?他得的是紫郢天君的传承,本来就该是我紫霄剑派的弟子,你们极意宗想也轮不上,眼红吗?”
女声轻蔑地笑了:“星河,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难道你想说,是你们紫霄剑派成全了他的天命?哼!天命之人就是天命之人,他就算在我极意宗,仍然会得到紫郢天君传承,这就是天命。再说,他现在的功法是北极上真宫的真传,又不是你们那不上档次的《紫霄剑典》,你有什么好自傲的?”
“杨月!”
两位化神修士就这么吵了起来。
徐逆静立在旁,只管等他们吵完。这位极意宗的化神前辈,虽然是刻意找星河真人晦气,可所言未必没有道理。
徐逆并不觉得没有这段经历,就成就不了今日的自己。天命使然,他一样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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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40、滴水不漏
等到争吵平息,气氛有些凝滞。
星河真人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明白情理,昭明的脾气,他还能不明白?只不过,事情发生都已经发生了,否认没有意义。徐逆一来,他首先这么说,就是想点明,紫霄剑派对他也是有恩的,先拿恩情压住,免得他拿大。
星河真人比谁都清楚,剑君这个位置对紫霄剑派来说有多重要。其他宗门的掌门,没有这么重的权柄,惟独紫霄剑派,剑君说一不二。
万一徐逆是因为心生不满,才回去抢了剑君之位,毫不夸张地说,他完全可以将紫霄剑派折腾散架。
不过,徐逆的回应让星河真人明白,这小子的脾气硬得很,恐怕越是强压,他就越反感。
极意宗那位前辈的声音消失了,现场恢复了静默。
“小子,莫非你也是这么想的?”星河真人平息了一下心情,重又开口。
徐逆道:“师祖前辈为何如此在意?我与昭明之间的恩怨,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
星河真人沉默片刻,答道:“昭明是昭明,你要报仇,本君拦不住,只是,不希望你对昭明的仇恨,牵连到宗门。”
“晚辈还是那句话。”徐逆说,“我对紫霄剑派无怨。”
他如此坦然,倒让星河真人有些心虚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不会拿宗门来撒气?”
徐逆道:“我若要拿宗门撒气,何须夺剑君之位?直接打上门,又有谁能拦我?”
他的声音始终平缓,没有半点高高在上之意,可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傲气。
星河真人噎住了,尽管不想承认,但这话不无道理……
话虽如此,他还是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你以为挑战成功,就能破开护山大阵?那大阵是本君加持过的。就算来个化神修士,也未必能够攻破。”
徐逆仍然平静应下:“是。”
他这个态度,让星河真人一肚子不甘心无处可发。
护山大阵确实攻破不易,可一个门派绝对不能只靠护山大阵维持。徐逆真心想整垮紫霄剑派,多得是办法,不是一个护山大阵就能保住的。
星河真人这般想着,心情缓和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货真价实的天命之人。当初昭明搞出这件事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对到底,严格来说,对不起这孩子的,也有他的份。
想到这,星河真人肃然开口:“徐逆。你登位之时,不曾对前任剑君作出过承诺,如今,可愿对本君作出承诺?”
按照宗门规矩,除非前任剑君身死。新任剑君继位时,要对前任剑君作出承诺。可徐逆登位,那是非常规的,别说昭明剑君疯了,就算他没疯,他不会甘愿把剑君之位传给徐逆,徐逆也不会愿意对昭明跪拜。
略一迟疑。徐逆拂衣,单膝跪下:“请剑君训示。”
星河真人沉肃的声音传来:“徐逆,你为紫霄剑派剑君,可愿终你一生,不叛师门?”
“弟子愿意。”
“可愿尽你全力,将紫霄剑派发扬光大?”
“弟子愿意。”
“可愿以本心为誓。维护宗门?”
“弟子愿意。”
星河真人的声音带了微微的笑意:“好,从此刻起,你就是紫霄剑派名正言顺的剑君,望你不要忘记自己今日的承诺。”
“弟子牢记。”徐逆如此答道。
在他决定回紫霄剑派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不回去便罢。即便回去只是为了让紫霄剑派度过这个特殊时期,也要将之视为自己的责任。
关于宗门的问题,暂时告一段落。
星河真人的声音放松下来:“好了,本君要问的问题,都问完了。你来此处,肯定有许多疑问,想问就问吧。”
“是。”徐逆起身,深吸一口气,“敢问师祖前辈,当年为什么会认为徐正是天命之人?”
星河真人没有立刻回答,安静了一会儿,他慢慢说起:“当年,大衍城刚刚算出天命之事,为了尽快找出天命之人,我们曾经分头出去寻过。”
徐逆没想到背后有这么一段,便道:“可是,你们没有找到其他天命之人。”
“是。”星河真人淡淡苦笑,“不要太高看大衍城的推算之术,虽说化神已经可以推衍,但我们刚刚触摸到天道,推衍还很模糊。寻找天命之人,我们也只是尝试,结果你也看到了,不算西溟那边的,我们人族这边,从头到尾,只找到了一个,而且还是推算错了的。”
“……”徐逆听出星河真人话中的自嘲意味。从这一点来说,大衍城非常失败,八个天命之人,暂且不论妖啊鬼的,其他五个人明明白白地出现在沧溟界,却一个也没有找到。
“他们妖族,由血统主宰,天生敏锐,且异象明显,我们与他们不能比。”星河真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此解释。
徐逆轻轻点头。确实不能比,参商诞生时的血统已经说明了一切,而方心妍,诞生之初,便化出灵体,这一点妖族很占便宜。
“本君回到紫霄剑派,只是顺便看看,本门有没有这个运道。不料,竟让我看出,本门即将有剑心之体诞生。”
此事徐逆疑惑许久,他问:“徐正当时没有异常吗?”
“没有。”星河真人很肯定地说,“徐正那时还在母腹中,本君可以确定,他没有被人动过手脚。他的剑心之体是真的,身上有浓厚的剑气和气运,正是因为如此,本君才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天命之人。”
“那之后呢?你们是怎么确定的?”
“本君将这个结果传递回大衍城,由天机子进行推算,再回馈过来。”星河真人顿了顿,“天机子说,这很可能是天命之人。还未出母胎,他不能确定,说等这孩子出生,他再亲自推算一遍。”
等到徐正出生,结果不用说了,他身上有徐逆的精血气运,怎么算都跟天命有关。
徐逆沉默片刻,提出要求:“晚辈能见一见天机子前辈吗?”
星河真人轻笑,叹息道:“不能了,你见不到他了。”
徐逆听出他话中之意,眉头一皱:“难道……”
“那是第十二代天机子,他已经陨落了。”
徐逆想了想,满心疑惑:“师祖前辈,化神修士的寿元,不是可以达到万年吗?”
晋阶化神,可以动用天地元气,寿元会有一次大的突破。照理说,除了少部分修士,大衍城的化神前辈应该都在才对。况且,天机子已经十几代了,想起来似乎有些古怪……
星河真人简短地道:“现在不是告诉你此事的时候,你只要知道,大衍城为了推算天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就可以了。第十二代天机子已死,他当时怎么推算的,我们也不清楚。”
“……是。”徐逆选择了相信,现在的他,除了相信也没有别的办法。
“怎么,你觉得推算有问题?”
徐逆没有把他和灵玉的分析说出来,只道:“此事颇有古怪,就算只是算错了,正好把真正的天命之人牵扯进来,也太巧合了。”
这一点,星河真人不能否认。无论多么强大的气运,也只是增加了机缘,不能完全避免坏的运道。换句话说,徐逆很有可能在给徐正做替身的过程中,殒命而亡。要真的发生这种事,沧溟界到底能不能正常开启通途,谁也不知道。幸运的是,徐逆闯过来了。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师祖前辈可否解惑。”
经过一番恳谈,星河真人大方多了:“你说。”
“当年昭明是怎么得到那个秘法的?晚辈曾经查过典籍,融合精血,这种秘法在典籍中从来不曾看过,似乎不是沧溟界的东西。”
星河真人道:“这个问题,本君答不了。天命出现之前,大衍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这件法宝,突然出了意外。刚开始,法宝的牵引之力没有那么强,我们还能外出寻找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