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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从寒鸦山回阳川湖,闭了一次关出来,就听说了五子湖各世家被人玩了的消息,而那场闹剧的中心,赫然就是那位程道友。
他是何等人物?当即发现,自己判断有误,随后派人到陵苍打听……
太白宗程灵玉,这个名字真是如雷贯耳啊!
之后的百余年,江元白为了争夺少主之位,殚精竭虑,顾不上陵苍那边。但。他时时关注陵苍的消息,知道她一路突飞猛进,中期、后期……
邱家绝少人知道,那次莲台之会。他也去看了。那时,他还卡在元婴初期顶峰。
江元白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震撼,惊讶,但更多的是不服。
他心里还憋着一口气,想要有朝一日报了当年夺宝之仇,怎么对方反而走在了他的前面?
可他不得不承认,在修炼上,他真的不如灵玉。
身负天命?这种说法,让江元白更是不忿。他输了什么?资质?智慧?机缘?如果没有这个莫名其妙的天命,他相信,自己一定不会比程灵玉差的!
可是,他再不服,事实就是事实。他还在中期,晋阶后期也许还要百余年,对方却已经后期多年,即将迈向化神。
江元白承认,自己是个记仇的人,从小到大,但凡冒犯过他的人。等到自己有了足够的力量,都会一一报复。惟有这一桩,他牢记于心,却始终找不到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所以,在看到灵玉的一瞬间。他就认出来了。
偏偏,灵玉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这种盛气凌人可是他后来最喜欢做的事!
江元白将自己的不快隐藏起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下不过求个自保罢了。程道友。一别多年,能在此处相逢,真是太巧合了。”江元白神情和煦地笑道,好像双方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似的。
灵玉轻笑一声:“江道友,这可不是什么巧合。实不相瞒,从宁安城开始,我们就跟着你了。”
江元白一怔,脸色数变,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灵玉淡淡道:“你们一位元后都没有,跟踪你们很难么?”
江元白没说话,可灵玉敏锐地发现,他的表情似乎有点不自然,好像他真的认定不可能似的。
奇怪,就算江元白有秘宝在身,这种事情,怎么能这么笃定呢?
江元白很快冷静下来,一派温和地道:“既然程道友跟了我们许久,此时现身,想必已有打算,不如,说来听听?”
“好说!”灵玉抚掌道,“把你得到的那个东西交出来,便可自行离去。”
江元白神情微微一动,笑道:“程道友,这有些强人所难了吧?你们既然跟了一路,就该知道为了此物,在下请了数位帮手,你们就这么夺走,未免……”
“未免如何?”灵玉笑吟吟地望着他,“欺人太甚?真是不巧,我就喜欢欺人太甚,谁叫你是中期,而我却是后期呢?”
这简直是……小人得志!
江元白深呼吸,及时压下自己的怒火。他已经多年没有尝过这般滋味,自从他踏着尸山血海成为邱家少主,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出这些话,甚至连一个轻蔑的眼神都不敢有。那些曾经欺压他、轻视他的人,都成了他的垫脚石!
江元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忍受这种情形,但此刻他只能忍受。
“程道友,”江元白说,“今日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不过,此物对我颇为重要,还请你网开一面。我邱家秘宝无数,只要你愿意离开,我愿以全副身家相酬!”
每说出一个字,江元白都感觉到心尖在滴血。今日之仇,他牢记在心,只要能够全身而退,早晚有一日,誓雪此恨!
灵玉却不为所动,她摇头笑道:“江道友,你还是没明白啊!以我程灵玉今日的身份地位,你的身家我岂会看得上眼?跟踪你是我心情好,拦截你是我心情不好,你若顺了我的心意,今日事今日毕,就此罢休。可你若不顺我的心意……”她笑得越发灿烂,周身杀意却更加明显。
嚣张、自大、狂妄、跋扈!江元白恨不得把所有同类词全都用到灵玉的身上!这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得他咬碎刚牙,不由想起自己还落魄时,那些轻视的嘴脸。
同时,他心里也暗暗庆幸,还好她这么自大,叫他赔上自己全副身家,实在心有不甘。
“程道友,”江元白试图用其他东西打动她。“即便你是元后修士,又有太白宗为后盾,但我邱家也不是无名无姓的小家族,你如此做法。就不怕给太白宗带来麻烦?你可是身负天命之人,早晚有一天要离开沧溟界,到那个时候……”
“待我身后,哪管洪水滔天?”灵玉打断他的话,那笑得痞痞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恶!“江道友,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不要再挣扎了。痛快交出来,干脆走人,说不定以后还有报仇的机会。要是一直不交……呵。我杀人专灭元婴,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江元白脸上的笑,终于收了起来。此时此刻,他十分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凭借言语,逃过此劫了。可要是动手的话……
眼前的灵玉暂且不提,身后还有个一直沉默的徐逆。那位话不多,却是个狠角色。江元白心里更忌惮徐逆,因为他相信一句话,会咬人的狗不叫。
“好。”江元白说,“还望程道友遵守诺言。拿了东西,不再为难在下。”
要求得到满足,灵玉得意洋洋,她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放心好了,你的财我都不想劫,何况你的色。”
“……”江元白在心中暗暗地诅咒。这种女人,怎么还会有人看得上?女人的动人之处,就在于她们的安静柔顺,那个谁眼睛瞎了吗?
那个谁眼睛当然没瞎,而且正盯着他。指不定什么时候,那要人命的剑气就出手了。
江元白将手伸进乾坤袋,缓缓取出一物:“程道友,接好了!”
一块幽光闪烁之物被抛了出来。
灵玉伸手去接。
江元白眼中突然闪过利芒,似有黑焰跳动。他掐了个指诀,突然整个人化为黑烟。
“轰——”一声巨响,同时,身后剑气呼啸而来。
江元白心中冷笑一声。像这种嚣张跋扈的人,往往疏忽大意,元后?哼!真是白瞎了她身上的天命,若是给自己的话……
刚刚想到一半,突然感到一阵剧痛,江元白不由惨叫出声:“啊——”
灵玉笑眯眯地站在他前方,白衣仍然如雪,头发丝毫不乱,根本没有他预想中的狼狈。
这不可能,刚才那是他的保命绝招,就算是元后修士,一击得手,也要遭到重创!她到底是怎么逃过的?
一个云篆飞了出来,带着淡淡的金光,笼罩在江元白身上,令他刚刚虚化的身体逐渐凝实。
他的胸口,鲜血直流,就在刚才,徐逆剑气飞去,正好穿透他的前胸。
“这不可能……”江元白喃喃道,鲜血从嘴角流下。
“为何不可能?”灵玉笑道,“你真以为我会自大到对你没有任何防范?邱白,你到底怎么当上邱家少主的?”
这一次,她唤的是邱白。明明声音平和,可江元白就是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教你一个乖,”灵玉一指弹出,云篆缓缓转动起来,无形的压力向江元白挤压过去,“元后修士,没你想的那么没用,想玩阴谋诡计,最起码要有差不多的实力才行。”
说着,她眼中流露出真真切切的轻蔑:“你,太弱了!”
江元白只觉得怒火充斥着胸膛,几欲将自己焚毁。煎熬中,他勉强保留住理智,冷静地思考着。
那块天魔石,不可以落于他们之手,不然,会激怒那位前辈的。他今日拥有的一切,都是从那个机缘开始的,就算他抛弃性命也不能……
“啊——”江元白突然仰天大叫,身上腾出一缕一缕的黑烟。
灵玉看向徐逆,两人都很意外。这气息,怎么这么诡异,他不是个道修么?
“快阻止他!”徐逆突然道。
可是,来不及了,一道庞大的力量从江元白身上浮现,反弹向云篆。
灵玉被震退,一时间竟被他挣脱,随后,江元白以不可思议的力量飞速遁离。
徐逆一言不发,紫气骤然发动,爆开惊人的速度,一剑斩落在江元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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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87、指向
“怦——”徐逆这一剑落到了实处,江元白身上浮起一层光罩,但迅速破灭,整个人化为一片血雾。
这一剑,徐逆没有留手,哪怕是元后修士,受这一击都要血肉横飞,江元白当然不例外。就连他的保命秘术,也只是抵挡了一息不到。
他身上发出尖利的啸声,浓烈的黑雾喷发出来,与周围的溟渊之气融为一体。
灵玉脸色大变,到这个时候,她哪还会不知道江元白不正常?他身上这气息,分明与魔修有关,难怪他要过来夺魔修之宝。
背后骨翼一闪,灵玉便要斩杀江元白的元婴,既然动手了,就不要给对方翻身的机会!看江元白的经历,他可是个记仇的人,如果让他跑了,将来一定会寻机报仇。有人时时惦记着自己的感觉可不怎么好,当然要把危险消灭于萌芽状态。
可是,灵玉身影闪过,剑气斩落,却没有斩到任何实物。
徐逆略迟一步,看得清楚,当灵玉的剑气落在江元白的元婴上时,血肉横飞的肉身上飞起一道黑色的幽光,将江元白的元婴一裹,陡然加速飞离。
就算灵玉修炼的不是快剑,她剑气之快也不是随便什么东西能追上的,这道黑色幽光,竟然在灵玉剑气落下之时,将江元白的元婴抢出,挟裹而逃。
徐逆当即转了剑气的方向。万千道紫色剑气飞掠而去,截断那黑色幽光的去路。
“噗——”轻微的声响,像蜡烛被吹灭的声音,血雾散落,但那道幽光还是远去了。
徐逆收回剑气,看着剑上的血痕。刚才那一剑,还是削在了江元白的元婴上。元婴何等脆弱,就算江元白现在还活着,也活不了多久了。
两人都没有追。那样的速度,追也白追。
灵玉飞到徐逆身边,看着他剑上的血,皱了皱眉头:“江元白到底修炼了什么诡异的功法。怎么元婴的血气会带有鬼气?”
徐逆弹指,剑上的血痕慢慢淡去,剑身恢复清澈透亮。
他抬起头,望向元婴遁逃的方向:“溟渊,那东西带着他逃向了溟渊。”
余下的话不用多说,江元白果然与溟渊有关?
灵玉突然想起,当年她和江元白在寒鸦山密道里针锋相对,他曾经施展出溟渊之气对付自己。那时,她还以为江元白只是取了溟渊之气炼制成一项护身之术,如今看来。其中竟有深意。
人都已经逃了,说这个毫无意义。灵玉摇摇头,将江元白散落的储物法宝收摄回来。
她大概将几个乾坤袋、乾坤戒看了一遍,笑道:“我那话倒是说错了,邱少主的身家。堪比元后修士。”
一堆堆灵石,其中极品灵石有上百块,还有各种珍贵的材料、法宝,这江元白生性果然多疑,像是把全副身家都带在身边的样子。
要说他们两个,身家也是不凡。灵玉当年得了沧海派小库房的东西,后来在海底遗迹的飞舟中。与徐逆二人分了一半的宝物,堪比中等门派积藏。而江元白的身家,灵玉大致数了数,就算及不上她,也有三成。
要是换个人截杀了江元白,那可就是一夜暴富了。
按理说。江元白身为邱家少主,有这么多身家也不稀奇,可联系整件事,灵玉就琢磨出点什么来了。
江元白这个人……好像不太单纯。
他笃定自己不会被跟踪,是什么给了他信心?他身上的魔气是怎么回事?还有最后关头。为什么他要逃往溟渊?这天魔石究竟有什么作用?
他身后似乎有一根隐隐约约的线,看似没有痕迹,又好像存在着。
徐逆一直看着元婴遁逃的方向没说话,面无表情。
“怎么了?”灵玉发现他不对劲,低声问。
徐逆回神,轻声道:“你觉不觉得太巧合了?”
“什么?”
徐逆握紧手中剑,说了几个词:“井宿,阴丹,江元白,魔修之宝,溟渊。”
这些词,串联起来,指向分明。
灵玉收了笑:“你怎么想?”
徐逆眉头紧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们这些人里,他与鬼帝最熟,两人在溟渊之中,甚至还合作过。他们之间有过默契,如果情势到了那一步,两人仍旧合作。甚至这些年来,没断过联系。
现在,线索指向溟渊,徐逆不免郁闷。他到底该不该相信鬼帝?
要说信任,两人之间并没有那么多,可要说不信,有过一段合作的经历,他对鬼帝仍然存有一点亲近感。
徐逆的人缘实在不怎么样,八位天命之人里,除了灵玉外,也就是双成和鬼帝与他关系不错。其他几个,方心妍算是有仇,缘修相看两相厌,范闲书……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剩下参商没接触过,不过两人性格南辕北辙,想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可现在,线索指向他还算熟悉的鬼帝,这让徐逆一时无法判断。到底是巧合,还是真的跟鬼帝有关?
“暂时先别下定论。”灵玉琢磨道,“这两件事,并不能说明什么,我们还是谨慎些才好。”
徐逆点点头。幕后人之事扑朔迷离,不是一时半刻能下定论的。假设与鬼帝有关,那时间上怎么解释?井宿得到延寿之法的时间,他们几个还没转世呢!
灵玉又搜了一遍江元白的遗物,说道:“刚才那件东西,可能就是江元白从万骨窟夺得的魔修之宝,真是可惜,没有拦截住。”
“无妨。”徐逆却道,“就算没拦截住那件东西,我们还有途径打听线索。”
顺着徐逆的视线望过去,灵玉恍然大悟。对啊,江元白还有两个心腹呢!
那两人与那位魔修去了哪里,他们没有追踪,不过,他们去得不久,并不难找。
……
三道遁光在空中飞速掠过,强大的气势之下,即便有结丹修士遇到,也会退避三舍。
那可是元婴修士,而且,其中还有超过初期的存在,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前辈,对自己可没好处。
飞到半路,邱家老者突然开口:“苍炎道友,有了我家少主从尸寒岛夺得的秘法,你应该能得到完整的鬼木了吧?”
魔修苍炎谨慎地道:“只要你们履行诺言。”
老者笑道:“这可要恭喜苍炎道友了,当年你那位师祖,万般算计,可惜差了最后一步。万骨窟历代之主多年的心愿,就要在道友手下实现了。”
苍炎冷哼道:“谁能料到,尸寒岛竟然还保留了这么一手。那帮老家伙顽固不化,非要死守着天魔石,那东西不知用途,哪有鬼木有用!”
当年尸寒岛和万骨窟的两位前辈,曾经因为鬼木大打出手,最后,尸寒岛的迟魅重伤而归,拖延了数百年,最终寿元提前终尽而坐化。而万骨窟的那位,本以为自己赢了,却没料到尸寒岛早就在鬼木上动了手脚,没有将鬼木完全带回。
老者不着痕迹地恭维:“还是苍炎道友想得透彻,得到完整的鬼木,又灭了尸寒岛,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苍炎确实没什么好顾忌的,尸寒岛已灭,万骨窟又被他自己坑了,星罗海魔修一脉,算是连根拔起,得了鬼木,他自可冲击元后、突破化神。祖师爷?他们是魔修,叛祖又如何?
这边苍炎得意洋洋,那边老者与青年对视一眼,各自暗笑。
与苍炎立下魂契的,是少主,又不是他们。唔,到了幽岛动手就不方便了,不如就……现在吧?
一根根透明的丝线无声无息地出现,老者突然道:“苍炎道友,这方向好像不对吧?”
“怎么不对……”苍炎略微一顿,突然有万千根丝线落下,而这一老一少,倏然退离。
哪怕苍炎反应再慢,也知道不对了。
他身上黑幽之光闪动,空间之力停滞,根根绝命丝停在半空中。
“你们想干什么?”他怒声道,“不要忘了,你们少主与我立有魂契!”
老者的声音悠悠传来:“可我们没有啊!”
苍炎一震:“你们早就想好了反悔?”
这次传来的是青年的笑声:“我说苍炎道友,你们是不是在地下做鬼做久了,一点心机都没了?少主的大事岂会让你一介外人知晓!”
“你们——”确认了他们的意图,苍炎大怒,“好啊,你们邱家的人,比我们魔修还无信无义!不过,你们少主亲自出马还好说,你们两个,也太小看我了!”
当灵玉和徐逆追踪到他们时,既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
“我说江元白怎么那么信守承诺,原来早就做好了反悔的准备。”灵玉也不急着插手,“你说,谁会赢?”
徐逆看了一眼:“以二敌一,就算胜,也是惨胜吧。”
江元白做了这番安排,应该不会出太大的意外,但这魔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