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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王弟面带醉人的笑容,坐到了他的身旁。
“哪管我死后洪水滔天!”他答道,“没有我的提坦国,就让它伴随你的尸体一起,腐臭发烂吧!”
提坦历556年3月1日,色雷斯王薨逝,身后无子,其弟塞巴斯蒂安顺理成章继承王位。他即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探望了囚禁中的哈莉黛母子。
没有憎恨,他很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二十五年来的积怨,似乎都随着色雷斯王的逝世而烟消云散了。二十五年了!他在黑暗中煎熬了那么久,现在,终于可以尽情享受阳光了!
“哈莉黛……你叫哈莉黛,对不对?”王问道。他现在已经不再是王弟了。
女人不吱声,却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她那微碧色的眼珠不安地打量着他。
“假冒公主,通奸,产下私生子……啧啧,哪一条都够得上死罪啊。”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摇着头,费尔巴哈悄声问道,“陛下,不下旨处死吗?”
等等吧,先关着再说。塞巴斯蒂安意兴阑珊地回答,对于处置已束手就擒的敌人,他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在想,海尔嘉若是知道他并没有处死哈莉黛,会不会觉得欣慰呢?
因为,他无力挽回,一个对她非常重要的人的性命……
海尔嘉的父王,被俘的萨克雷二世,早在刚刚抵达丢番图城不久,就一命呜呼了。据说是死于水土不服,哈莉黛有明显的动机,但具体和她有没有关系,谁也说不准。由于尸体早已火化,如今想要查证,也几乎是不可能了,不过,为了安抚海尔嘉,抛出一两个凶手出来,还是很容易的。关键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善用哈莉黛这颗棋子……
不过算啦!塞巴斯蒂安一头栽倒在御帐的卧榻上,等到把海尔嘉接回来的时候,再考虑这件事吧!眼下最需要考虑的,就是明天接待图灵国使团的事,以及……
好好睡一觉……
图灵国的使团早在十天之前便抵达了丢番图城。由于提坦王室发生的变故,动荡不安,因此,图灵使团便在客帐里整整待了十天之久。等到塞巴斯蒂安处理杂事已毕,才经费尔巴哈的提点,接见了图灵国的使节。
使节的名字叫做雷米兹伯爵,在图灵国内的爵位虽然不算很高,但其出身是图灵国最古老显赫的家族之一,人望和忠心都超出了其才能的十倍以上。伯爵首先向新继位的提坦国王表示道贺,然后,献上了图灵国特产的水貂皮和火鼠皮。
“鄙国刚刚经历了切肤之痛,由于王兄的溘然去世,我哀恸之余,一时竟怠慢了贵官。诸多简慢之处,还请贵官见谅。”新王深深垂下了漆黑的眼帘,伤痛之色溢于言表。
一番客套话之后,雷米兹伯爵总算展开了正题。他此次奉命前来,除了向提坦国王进献财物,以表和平之心外,还肩负了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向王提亲。旧大陆最美丽的女人之一,图灵国的公主芙蕾雅,将嫁到提坦国,成为王后。
这倒是一桩好买卖啊,塞巴斯蒂安暗中冷笑,若不是色雷斯王撒手人寰,此刻被提亲的对象,应该该是他自己了吧?由于王兄的驾崩,塞巴斯蒂安才得以继承王位,理所当然地,图灵国方面自然将他视为芙蕾雅公主夫婿的不二人选。
“你意下如何?”他如是向费尔巴哈问道。
“下臣认为……”费尔巴哈小心地遣弄着字句,“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提议……”
看到王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立刻住了嘴。其实,费尔巴哈一直很疑惑,去年王弟是为了海尔嘉公主而离开了拉普拉斯城,并从此一去杳无音讯。他万万没有想到王弟会突然出现在拉普拉斯城,而且,还是孤身一人。
那么,海尔嘉公主到底到哪里去了?死了吗?还是……
他毕竟不敢问。对于塞巴斯蒂安的私生活,他一向不敢插嘴。是的,从前的王弟殿下渔色成性,但是他从不主动勾引女人。他的态度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上手之前固然不摆什么好脸色,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故作温柔,然而,只要弄到手,便会立刻抛弃。曾经有过于痴情的贵族女性,为他仰药自尽的事发生,然而当王弟被迫去瞻仰遗容,对着死者的遗体鞠躬的时候,他无动于衷地,冒出了一句令在场所有的遗属,勃然大怒的话:
“真丑。”
“我不记得曾结识过,这么丑的女人。”
这样一个无情的男人,会对那敌国的海尔嘉公主,以何种残酷的手段折磨她呢?费尔巴哈心里默默揣摩着,而那即将作为两国关系纽带而远嫁的芙蕾雅公主,等待她的命运又是什么呢?
总而言之,两国之间的联姻,便在大臣们的齐声赞同,和身为当事人的王,默不作声的许可中达成了一致。没有人认为那是一桩坏事,芙蕾雅公主艳名远播,又是图灵国唯一的公主。提坦的大臣还记忆犹新,一年前,当时身为王弟的塞巴斯蒂安殿下,为了迎娶奈奎斯特的海尔嘉公主未遂,而大举入侵。如今,“海尔嘉”公主虽已成为他的嫂子,但有与她齐名的芙蕾雅为妻,王也算是艳福不浅了。
唯一心知肚明的,大概只有当事人了。
芙蕾雅……那个既妖艳,又恶毒的女人……就是因为她,害得自己和薇罗妮卡发生了关系,最终导致薇罗妮卡沉尸于雪狼湖底……同样也是她,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一个温柔贤惠的皇室淑女,而在那疯狂的初雪节狂欢夜上,她模仿水中的维纳斯,戴着红色镂空的面具,全裸出场,毫无羞耻地向台下的众人,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
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就要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了?塞巴斯蒂安感到心口一阵灼热,那种女人……!他的全身血液都在沸腾,都在燃烧!太好了!他的指甲深深地掐入自己的皮肉里,以免自己太过激动,而笑出声来。他用力地握紧拳头,险些由于施力过猛而折断了指甲。太好了太好了!这回,她可是自己送上门来,自投罗网了!
我生平第一次遭人如此戏弄,不,是玩弄!当时在图灵国,若不是考虑到海尔嘉在宫外等我,若不是怀疑门外还潜伏着其他侍卫,趁她那张嘴喋喋不休的时候,我早就想扑过去,撕烂她了!我之所以违背自己的尊严和承诺,屈辱地跑回王都,向王兄低头认错,一方面,固然是想让海尔嘉以后少吃点苦,另一方面,无权无势而遭致的玩弄,我受不了,受不了!那一次,是我终生难忘的屈辱!
而一旦成为人上人,情势便马上逆转了!不是吗,他冷笑着,芙蕾雅,看你这次拿什么和我斗!
参加完宴请雷米兹伯爵的晚会后,他觉得自己有些醉醺醺的。由于兴奋,他不禁多喝了点酒,头有些晕晕乎乎的。侍卫们把他扶进了御帐,服侍他睡着之后便退了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头痛欲裂,嘴里像被火焰灼烧一般热。他嚷着,“水!水!”,但是一连喊了七八声,都没人搭理。怎么搞得?他生气地想坐起来,这时,他听到了一个衣裙拖地的细碎声。
“水!”他没好气地又吼了一声。
“来了。”他听到一个刻意压抑到低低的,女人柔美的嗓音,语调微微有些颤抖。他听到衣裙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微微张开嘴,等待那甜美的甘霖降临。然而,一个尖锐的,冰冷的物体猛地刺入了他的身体。那东西是如此冰冷彻骨,冻得他全身的血液刹那间都结成了冰,冻得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六章他与她命令与征服
在塞巴斯蒂安的眼里,他永远也忘不了这样一幕: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了他的身体,握住那匕首柄的,是一双比玉还要洁白的素手,此刻,溅上了几朵血色的莲花,分外艳丽。然而,当看清楚女人的脸时,他太惊愕了,简直惊愕极了!他顾不得身上撕裂般的痛楚,也顾不得汩汩流出的鲜血,只记得,慌忙用双手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因为惊诧而喊出声来。
那不是海尔嘉吗???
一系列疑问飞快地掠过他的脑海,她怎么会在这里?凯泽呢?不是让他保护她的吗?还有,她怎么会来刺杀自己的?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提坦王弟的身份了吗?……
海尔嘉还在用力,她的全身几乎都要扑到他身上去了,匕首吃进肌肤,切割血肉的残酷撕裂声,在他们两人的耳中是那样清晰。塞巴斯蒂安几乎疼得要晕过去了,他的牙关紧紧咬住下嘴唇,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千万,千万不能发出声音啊!
海尔嘉的双目仍是紧紧闭着的,这样才对,塞巴斯蒂安也记得,就算静养,她罹患雪盲症的眼睛,现在也不可能恢复。她嘴里一边喊着,“去死吧,王弟!”一边压在了他的身上。
没错了,她还没有认出我!塞巴斯蒂安强忍住眼前直冒的金星——海尔嘉知道自己腕力不足,因此利用身体的重量压住了匕首,她刺得好深啊,是不是连匕首柄都刺进他的体内了?他的太阳穴突突地直跳,舌头也已经咬破了,然而,他的手臂,缓缓地绕到了她的背后。
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动弹,海尔嘉静静等了一会,突然上下摸索起他来。她那染满鲜血的手,沿着他的胸,爬上他的脖子,眼看就要探到他的鼻息了——事不宜迟!以不下于闪电的速度,他果断地掐住了她的脖颈,准确的说,是颈部动脉。直到她身子一软,斜斜地瘫倒下来,他才放手。
御医包扎之后,他的腹部被裹上了厚厚的纱布,还被叮嘱要绝对的休养。国王遇刺,而且受伤如此之重,引起了宫廷的极大恐慌。侍卫队难辞其咎,然而病榻上的国王并没有发怒,只是吩咐他们查出刺客的来历。好在刺客已被国王打昏,审讯起来毫不费事。
“你不要理解错误,布拉克曼队长,”王说,“我并没有让你们碰‘那个女人’一下。”
“那陛下的意思是……?”布拉克曼问道。
“她是从哪儿来的,怎么混进我的御帐,究竟有谁充当了内应,还有……”王的黑眼珠突然闪了一下,“她的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个男人?”
“查这些就可以了。‘那个女人’的事,你们无需插手!”
都伤成这样了,难道还要自己审问刺客吗?布拉克曼不禁摇了摇头,万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业已绝嗣的提坦国不就……不,不对,还有一个遗子,色雷斯王唯一的儿子啊……虽然塞巴斯蒂安王已经宣布他为非法私生子,可万一王就此驾崩,唯一能继承王位,不就剩那个‘海尔嘉’王妃所生的儿子了吗?
费尔巴哈接到了王的命令,“扶我到监狱去。”他简单吩咐。
“您是要亲自审问那个女刺客吗?”费尔巴哈不解道,“您伤势如此之重,还是好生静养为好啊。刺客的事,我们自然会……”
塞巴斯蒂安摆了摆手,“你可知道,她是谁吗?”
费尔巴哈摇头,说实在话,他实在不懂,王怎会对区区一个刺客如此感兴趣?就算她生得如何美貌,终究是意图刺杀王的敌人,王应不致于贪图美色至此吧?
“我告诉你,她就是海尔嘉。”王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裹紧了腰间的纱布,以免血渗出来。“所以,现在我必须马上去……”
海尔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只觉得头晕眼花。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当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满腔的仇恨,朝着提坦的王弟刺下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遇刺的人竟一声不吭,连呻吟都没有发出一声。她开始以为已经将他一刀刺死,却没想到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真奇怪,虽然看不见,但是凭感觉,她给予王弟的刺伤绝对不轻,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在不声不响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掐晕她……她慌忙地摸索自己全身上下,还好,似乎在晕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这时,在她那失去视力而变得分外敏锐的耳朵里,突然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即使那呻吟似有似无,然而在海尔嘉听来,却不啻黑夜中点起了一盏明灯。她迅速捕捉到那呻吟的方位,然后,手脚并用,朝着那来源爬了过去。
又是一声痛苦的呻吟。这下子准没错了!海尔嘉狂喜地冲着他扑了过去,“Z!”她喊着。
然而她被重重地撞了回来。她的头撞到了粗大的栏柱上,磕出了一个鼓鼓的大包。她毫不在意,冲着对面狂乱地挥舞着手臂,“Z!”她再次喊道。
一个她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回答了她;塞巴斯蒂安,躺在囚牢的对面,正用颤巍巍的语调问她:
“海尔嘉?怎么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俩,几乎是同时问出了那句话。
“我秘密潜入丢番图城,就是想救出你的父王,萨克雷陛下。没想到,当我进城打探之后才发觉,陛下早在一年前驾崩了!”塞巴斯蒂安长叹了一口气,语调之凄楚令人扼腕,“没能救出陛下,我真的很惭愧。于是我就想,还不如杀了提坦的国王,为陛下报仇!结果……”
“结果,你反而被抓了?”海尔嘉问道。
塞巴斯蒂安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又想起她看不见,便加重了语气,“是啊!都怪我无能!……”
“算了,”海尔嘉回答,“父王的死,又不是你的错。冤有头债有主,这个仇,我一定会亲手报的!”
“对了,海尔嘉,”塞巴斯蒂安问道,“你又怎么到这里的?凯泽他人呢?”
那个男人已经在门外等她很久了。她虽然早就知道,却依然不慌不忙地,迎着阳光,涂抹她的手指甲。十个手指头,每一根都精雕细琢,朱红的凤仙花汁,均匀地抹在每一寸指甲上。她抹了一层又一层,不时吹口气,让阳光从各个角度尽情地照耀,照耀得更加美艳。她不急,门外的男人也不急。
他有的是耐心。
等待他要等的人时,他总是很有耐心。
女人总算收拾妥了,或者说,她的装腔作势总算摆到了尽头,于是,她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半个月没见过白辣辣的太阳,那么恣意那么张狂,一时间她不禁眯起了眼睛。
“果然是你。”男人冷冷地对她说。
女人则报以妩媚一笑,“好久不见,提坦的王弟殿下……不,现在,是陛下了。”
自从王弟将海尔嘉托付给凯泽,自己独自离开后,不知道为什么,不久凯泽也失踪了。拜托别人四下去寻找,却连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海尔嘉无可奈何之下,趁着眼睛稍微好了一点,便准备一个人上路。
但是,王弟的乳母受他所托,死活不同意。她的考虑固然没错,然而海尔嘉孤身住在异乡,又怎不会想念Z呢?
“真是机缘巧合,没想到在偌大的提坦国,我和海尔嘉都能碰面,”芙蕾雅微微撅起朱红色的嘴唇,“你说,我和她,算不算是孽缘缠身呢?”
哼,什么孽缘,没准,芙蕾雅就是冲着海尔嘉去的吧!当初王弟一行因为放松了警惕,并未一路上遮掩行踪,说不定,芙蕾雅就是听说了海尔嘉的事,才找准机会出现在她面前的吧?塞巴斯蒂安心里这样揣摩着,然而,他脱口而出的话却不是这样。
“你混进使团,来这里干什么?”
芙蕾雅眯起那双紫色迷人的眼睛,流转的眼波在他的周身扫过,突然,她捧住了他的下巴。
“当然是为了见你啊!”她吹气如兰,“你这个傻子!”
塞巴斯蒂安冷冷地打落了她的手。
“少来这套!说实话!”
女人悻悻地抿起额发,没好气地回答,“当然是真的!叔父都要把我嫁过来了,我总得见见自己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吧?”
“本来我听说是个老头,心都凉了半截~不过,”她复又挽住他的手臂,“幸好他死了!这样,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嫁给你了!我好高兴!”
塞巴斯蒂安冷冷地看着她,这一次,他没有挣脱。
“真的?”
“当然!”她仰望着他,“你不知道,知道你继位之后,我当时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所以呀,”她举起了自己红彤彤的指甲,“我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才有脸见你!你看,好看吗?”
他凝视着她,突然一把捏住了她的脸。
“告诉我,”他那双眼眸黑漆漆的,不见一点光芒,“你究竟是看中了我身后的御座,抑或是你叔叔的王位?你以为,只要你嫁给我,你就可以像对待傀儡一样,为所欲为地操控我吗?”
“我告诉你,”他的指端正在用力,“你错了,大大地错了!”
在他巨大掌力的捏挤下,女人痛得眼泪都往外直冒。“不……”她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那是因为,是你才……”
“只是因为,你,才……”
听到这句话,男人松开了她。若没有及时说出口的话……芙蕾雅抚摸着红肿的双颊,心里仍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一阵子平静不下来。就算现在,她依然后怕不已。若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