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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江一春嘴努的方向看去,屋角的麻布上堆着几小堆碎草末儿。青婵冲着江一春嫣然一笑,径直走了过去。看着青婵蹲在那儿一本正经的又是拈又是闻又是尝的,江一春颇露出了些得意之色。
“怎样,不容易吧?”
青婵一声不吭地蹲在那儿,足足半柱香功夫才又站了起来,手里托着几样碎末儿。
“这个是金寄奴,这个是鹿蹄草原本叶儿像鹿蹄的,这碎末里还有罂粟子,又叫‘御米’,此外还有些白头翁,对不对?本来都也常见,只不过碾得太细碎了。”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些碎末儿分成了几种。
“不错不错,难为你认得全!”江一春惊异的眼光中明显透着满意,“丫头,你可知道这金寄奴的来历?”
“您是指那个传说吧。听说南北朝时宋的开国皇帝刘裕年轻时家贫,有一次他割野草煮饭时见到了一条巨蟒,便举刀砍去,受伤的蛇一闪身就不见了。次日,刘裕又去砍柴,听见密林深处有杵臼声,他寻声前去,见是两个青衣童子在捣药。问时,童子说是他家主人昨日在某地被人砍伤,要这种草药敷治。刘裕听了那地名吓了一跳,正是昨日割草之地,就忍不住叫了出来。不想那两个童子也吓得丢了草药四处逃窜。后来刘裕驰骋疆场,就是用这种草药治好了不少受伤的将士。人们因为不知这草药的名字,就提议说:‘既然是皇上发现的,就叫它刘寄奴吧’又因为刘字繁写为卯金刀,故又名金寄奴。这寄奴二字原是刘裕的小名。”
听青婵说的绘声绘色,江一春乐了:“哟,小小脑瓜里装的东西不少嘛!不错,这金寄奴又称‘乌藤菜’,别看它长的土头土脑的,可是一味止痛止血去毒的良药。不像有的东西徒有其表,百无一用!”
“您老这回可没说对。这世上并无百无一用之物,只不过有的用处没被人发现罢了。只要有心,造化万物皆可为我所用。”
“哦?”江一春微微一愣,瞧了青婵半天:“小丫头不简单啊。医药这一门,你还知道些什么?”
青婵转了转眼珠,指着江一春手上的书道:“还粗粗读过《百草经》。”
江一春似有不信:“真的?”
“我记得上面记入了几百种可入药的稀世珍草的形状、样子、产地、药性及用量,还有它们之间相调相克的比例,对也不对?”
“好,好!看来你这小丫头真可以给我帮帮忙了!”江一春哈哈大笑起来。
“好,愿听老爷子吩咐!”青婵答应得很爽快,乐得江一春直搓手。
“你就去刚刚那堆草末里理出金寄奴、鹿蹄草、白头翁各五钱,混在这个白钵里,记住千万别多了或少了!”
“知道了!”
“等会儿再到那边柜头上,左边,取两克朱砂莲。认得吧?”
“放心好了,一准拿到!”
青婵理好药,又拖过一张草席坐在江一春身边,帮着他查找书目、配药、熬药。青婵对《百草经》果然熟得很,记性又好,哪种药在第几页上,用量如何,她基本上不用翻书核对,再加上做起事来又仔细又麻利,一个时辰顶得上两个时辰用,乐得江老爷子嘴都合不拢。
末了,江一春将火罐儿一封,擦擦额上的汗道:“行了,先闷几个时辰再说。丫头,今天多亏了你了,不然现在药还配不齐呢。”
“还是很久前跟着先父弄过一阵子药,如今都生疏了。江老伯今后如要我帮忙,吩咐一声就行,反正我也闲着无事。”
“那我可不客气了,正愁找不到一个合意的帮手呢。”江一春挼着胡须,乐呵呵的。“不过,丫头,做我的帮手可不容易,吃苦受累、枯燥乏味不说还得要随传随到,别到时候埋怨我老头子麻烦啊,也别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青婵还未及答言,就听屋外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干爹可真是倚老卖老,人家是帮您的忙,您老倒好,给人家立起规矩来了。”话音未落,雨淇已扶着门边进来了:“青婵,别太老实了,让人欺负。这老爷子是个医痴,跟他帮忙是活受罪,终归吃力不讨好的。趁现在还没说定,赶快跟我走才是上策!”
“去去去,说什么呐!”江一春一把拉过青婵,似乎她当真就要跑掉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呀,当初死缠烂打的要跟我学医,才做了三天活就开了溜,现在又怂恿林丫头。我跟你说,林丫头可比你强,说不定我今后还收她做个女弟子。这要是被你搅黄了,我可放你不过。”
雨淇听说笑得肚子疼,道:“老爷子,您可真不给人面子,什么三天,我好歹也给您打了三个月的长工!好好好,从现在开始我再不说一句话,只怕您这满屋子的药腥味儿加上您老吹胡子瞪眼的脾气留不住青婵才是真的。”
“俗了吧,这是药香,不是人人都闻得出来的。我说嘛,林丫头单这点就比你强。”
“行、行,我俗!”雨淇忍住笑向青婵道:“看来老爷子这回是瞧中你了,一定记得他说过要认你做女弟子,如此这忙倒还是值得帮一帮的。”
见江老爷子正斜着眼没好气地瞅着自己,雨淇也不客气地扮了个鬼脸:“干爹,说话得算话呀,我可替青婵记着呢。”
“去去,死丫头,赶快走,就知道跟我调皮!”
雨淇嘻嘻笑的拉着青婵就往外去:“那我们可走了,我也懒得再和您老斗口。”
出了江一春的小院,雨淇还抿着嘴笑个不停。“看来老爷子会越来越喜欢你了,青婵,你可真行啊!”
“有吗?我觉得他很喜欢你才是真的,那么严肃的一个人,可跟你说起话来口气都不一样。”
雨淇呵呵一笑:“我是他的干女儿,当然随便一点。不过青婵,我说这老爷子是医痴可没错,把炼药研药看得比命还重,最是挑剔了,难得他看中了你还要收你做弟子,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要是真做了圣手回阳的弟子,你可就名动江湖了。”
青婵淡淡笑了笑问:“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找我吗?”
“可不,去你那儿锁了门,原来跑到这边来了,让我好找。彩月儿明日要去京城走一趟,大家想着你是京城人,就想问问是否能顺便为你做些什么。”
“哪有什么事做。京城里又没半个亲人朋友,一间老屋离城时也卖了。”
“那你舅舅家……”
“舅舅一向做小本买卖,东西南北的跑生意,在京城并没有家。”
见雨淇没再言语,青婵便又问道:“刘姑娘去京城做什么,她一人去?”
青婵万没想到雨淇会告诉她彩月此行与幽明珠有关,一时来了精神,她强压住满心的兴奋留心听雨淇说的每一个字。
“幽明珠是极阴之物,世上只有七颗。收拢七颗能聚世间至阴之气,也能敌世间至阴之气。据说我们白庄的死对头天矶帮帮主雷寄予正在练一种极厉害的叫‘无相乾坤大法’的邪门功夫,需要此物调理才可练到十成入化境界,他现在已有两颗,功夫练到三四成了。可是幽明珠如果在我们手里,不要说他雷寄予练不成化境,我们还可凭着幽明珠破他的邪功。”
“那么说这珠子很重要喽,你们现在可有?”
“我们仅有一颗。刚够阻止雷寄予练到十成化境,可这远远不够。青阳堡原本也有两颗,谁知堡破之日两颗珠子就不知所踪!”
“刘姑娘不是青阳堡的人吗,她也不知道?”
雨淇摇了摇头:“我们原来一直担心是何魔拿走了那两颗珠子,要是那样,他们手里就有四颗了,雷寄予就可能练到第七成。现在种种迹象看来,天矶帮也一直在找那两颗珠子。更何况如今珠子已好像有着落了……”
“就是你才说的刘姑娘去京城拿珠子一事?青阳堡的珠子怎么跑别人哪儿去了呢?再说这样的宝贝,谁肯轻易送给别人?”
“这个……这说来就话长了……咦,走哇,站那太阳底下干嘛,快走!”
青婵哦了一声,正要加快步子,雨淇已等不及地上来拉了自己一把。青婵眼尖,发现雨淇腕子上分明有绿光一闪。
“这是什么?”
雨淇一愣,明白了青婵所指,便翻起了袖子,原来是一串翠绿的佛珠,闪着幽幽的绿光。
“这个叫璧舍利,一种玉石,可以避邪护身的。我和彩月一人有一串,说来好笑,这个还是得聘礼得来的呢!”雨淇一边拨弄着珠子,一边咯咯笑道:“这原是青阳堡之物,我家与刘家是世交,当年我母与刘伯母同时有孕时,说好了若生下一男一女的话就结为亲家,谁知道是我和彩月两个女孩,看看亲家结不成了,他们就打起了我哥的主意,这不,就送了这串璧舍利。只是后来又不知哪儿来了个算命先生硬说我哥二十岁之前忌玉,家里就把那串璧舍利拿给我戴。我爹隐居后,两家联系减少,联姻一事就搁下未提,这璧舍利我倒一直戴到了现在。”
雨淇瞧了瞧默默无言、若有所思的青婵,猛然想起了什么。
“呀,青婵,你可千万别多心,联姻之事不过口头说说罢了,璧舍利也并非什么正经信物,我哥早说了他一直将彩月儿当妹妹看待的……青婵,我哥的一片心可……”
“看你说什么呀!……我多什么心……”青婵低了头,声音也越来越低。
“呵呵呵,还不好意思呢……快走,哥该等急了。”
青婵回过神来,猛地站住,看看竟已到了章家小院门口。“咱们这是去哪?”
“我哥那儿呀,他这几日很不好呢。”
“怎么?”青婵惊道,不觉加快步子:“他怎么了,毒已经完全祛除了呀,难道……”
“不是,我哥说这阵子总没见你的影子”瞧着青婵满脸的关切,雨淇笑着凑到青婵耳边低声道;“他惦记你的很呢,我听他梦里都喊你的名字,只是没法下床走动。”
“……”青婵眼光沉寂下来,停住了步子:“哦,对了,我,我还有些事,恐怕……还是改日再来吧……”说着,急匆匆的掉头就走,任雨淇怎么喊也没听见似的。
雨淇在门首呆了半晌,看来哥说的果然没错,青婵分明就是在躲着哥哥,可是为什么呢?看她开始时的神情明摆着是很在乎很关心哥哥的呀。
丢下雨淇,青婵一路上极力抚平心绪,尽量少见伊凡,少见伊凡!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回房前,她将自己紫水晶坠挂在了房后的竹林里。
一切如她所料,今夜又是个云淡风清的月圆之夜。月光洒在竹林间,竹叶的影子映在地上如鬼脸般摇曳,紫水晶在月下折出一缕淡淡的幽紫,投在暗蓝的天幕上,是一抹隐约的难于察觉的忧郁。白燕山庄已经酣然入睡了,只剩下丝丝悠游的梦境,据说梦都是可以预测未来吉凶的,只可惜天明时它们已稀薄的难于打捞了。
林间一道青影闪过,停在水晶坠子前。
“即已到了,还不出来!”
身后竹枝摇晃了几下,跳下一个人来,一身黑色夜行衣装,向先到的青衣人纳头便拜,仅管青衣人以背相对,并没有要转过身来的意思,来人的神情却始终是毕恭毕敬。
“属下参见护法!”
“是你,你主子呢?”青衣人低沉的声音透出迫人的威严。
“禀护法,主人临时有差事调开了,由属下专门负责联系回话。”
“也好,穿云蚤,你转告帮主,就说两颗幽明珠已有些眉目,可能不在白庄而在京城。刘彩月明日动身去京,你差两人暗中盯住,但一路上无我的命令不得造次。”
“是!”
“另外安排人手京城待命,不得露了身份。司空探德是京城首富,此人名义上是个商人,但据我所知他背后还另有隐情,与青阳堡的故堡主也曾有些秘密交往,此事或许与他有些关联,去打探打探,这三天内,赶在刘彩月到京之前把探知的情况告诉我。”
“是!”
“这白燕庄守备颇为森严,一般情况下无我召唤不得轻易露面,但有什么差池我决不轻饶。如有要事告知我,就在这颗竹子下磊石为记,一块为一更,两块为二更,明白了?”
“是,属下记下了!”
“嗯,”青衣人略一沉吟,将手一挥,那个叫穿云蚤的便起身弯腰缓退了几步,这才嗖的重新跃上竹枝,消失在竹林深处。青衣人取下紫水晶,稍作顾盼,也随之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中。
竹林又恢复了平静,依旧的月光朗照,依旧的竹叶斑驳,似乎从来未曾发生过什么。一切不过像一个不经意的梦的气泡,还未曾碰一碰,便散落得无影无踪了。
正文 第二十节
彩月他们接到的的确就是京城司空探德的信,信上言辞恳切,除了哀悼刘家罹难痛骂天矶帮外,还追述了自己与刘堡主的交情,末了竟告知彩月刘家的幽明珠原在自己手里,现愿完璧归赵,急盼彩月前去。
青阳堡的两颗幽明珠下落不明本来就是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何魔破堡之日并未得到幽明珠,大约珠子当真不在青阳堡。那么按理说刘宏啸当日既知自己性命难保,嘱咐彩月潜逃时应该会把幽明珠的去向告诉唯一的亲生女儿才对,可是彩月却极口否认,竟是毫不知情。珠子就这样不翼而飞了,岂不是咄咄怪事。如今突然接到这么一封信,竟有人将这稀世之宝送上门来,这更让人惊疑不定了。
“司空探德不是京城的首富吗?一个商人,怎么会和刘堡主有这些交情?”金越拿着信反复推敲了几遍,道。
“商人本就是江湖之人,和武林人士交往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有些商人自己本人就是练家好手。只是,”章远山想了想向彩月道:“我与令尊交情非浅,十多年前几乎是日日聚在一处,怎么就从来没听说过令尊那时就认识这个司空探德呢?”
“我也不清楚爹与此人十多年前是否真有这样深的交情,很少听爹提起这个名字,更不知道爹爹竟会把幽明珠交给他来保管。”
“很少?那就是说仍听到过喽?刘伯伯提这个名字时都说了些什么呢?”伊凡道。
彩月望着仍躺在床上的伊凡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真的不记得了,只是有印象确实提到过。”
章远山皱眉沉思了片刻向江一春道:“看这信上说的恳切,或许刘兄真的认识司空探德也说不定。虽然不知道刘兄为何要将珠子交到他那儿,但现在人家既然主动提出要归还珠子,我看不管是真是假,咱们都该去走一趟。”
“章兄说得不错,去了才知道究竟,好歹有这线索总比没有强。”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章远山、刘彩月、金越结伴朝着京城快马加鞭的赶了五六日,到三人进城时已是掌灯时分了。天子脚下实在繁华,虽时已至此,街上仍然人来人往不见一点冷清。三人按信中所写,果真在城西的一条街上找到了一家熙春客栈。客栈很大,布置得也相当华丽雅致。一二楼是个饭庄,可供住宿的客人一日三餐享用,路过之人打个尖什么的也很方便。二楼以上就是客房,按规格分为上下两等,上等天字号,下等地字号。彩月三人到时客栈饭庄里满是人,十几个伙计跑里跑外的忙得不亦乐乎,唯有柜台后一个掌柜倒显得颇为悠闲。那掌柜的四十上下,戴着顶瓜皮小帽,一张黑脸上两撇八字黄须,已经发了福的身体把件暗黄色绸衫撑得鼓囊囊的,他正对着一本帐簿儿慢悠悠的拨着算盘珠子,还不停的打着呵欠,仿佛一百年没睡够的样子。
“喂,掌柜的!”彩月将手中的宝刀往柜上一按,照信中的约定冲那掌柜的作了个手势“住店的。”
“哦?哦……”那掌柜的抬起一双朦胧睡眼,将眼前的姑娘打量了一番,又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一老一少,“可是刘姑娘到了?就三位?……房间已安排好了,这边请,这边请!”他满脸堆起笑,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丢下了算盘,殷情地为三人引路。
上到三楼,他亲自打开了左边连着的三间房,陪笑道:“当家的老早就让我们在此专候着,因为不知道白庄会有多少位英雄来,这天字号的房就全空着呢。前些天来了几个山西的客商愿意出高价租这些房,我们当家的都硬是没有答应。”
“真让贵当家的费心了!”章远山抱拳道:“不知我们何时可以去拜见贵当家?”
“不会久,不会久!过不了一两天,当家的定会派人来接各位,这几日就委屈各位先在客栈里住下,有何吩咐喊鄙人一声,鄙人姓叶。我们当家的还说,为保险起见,还请各位这几日尽量不要外出才好……”
“这个好说。叶掌柜,你有事就先去忙,不必为我们耽搁工夫。”彩月道。
“那好,姑娘,二位,咱就先告辞了,晚饭立刻备好。以后的一日三餐我们也有准备,各位只管住下不必费心。”说着又唤来一个眉清目秀叫做来幸儿的小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