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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你的领导。”宋蓝天微微一笑:“你们领导也是来救你的吗?”
“呃——应该是的吧……”我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木头人一样僵硬了。
谢安玄看了看宋蓝天,对我说:“你的介绍已经结束了?我还不知道这位先生是谁。”
“他是舅舅……哦,不不不,是长辈……也不对!嗯,嗯应该说是我好朋友的舅舅,是我的医生!”我磕磕绊绊地对谢大人解释着。
“医生?”谢安玄重又打量了一番宋蓝天,而后对他伸出手,用极礼貌又极公事化的微笑与语气说:“你好,我是谢安玄。”
“你好,我是宋蓝天。”宋蓝天松开我的左手,与谢安玄轻轻一握。
我悄悄缩到宋蓝天身后,用手揪住他外套的衣角,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发现,潜意识里,我对谢安玄有点惧怕,而对宋蓝天却有点依赖。
谢安玄的目光忽然转向了我,见我缩在宋蓝天身后,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周采采,过来。”谢大人对我命令道。
“哦……”我磨磨叽叽地向前挪步子。
“我建议,”宋蓝天望着被我揪翻起的衣角,推了推眼镜说:“采采还是跟我回福州。”
谢安玄一把拉过我还揪着别人衣角的手,将我拽到身边微笑道:“为什么?”
“她是我的病人,并且病还没有完全好,跟我一起走,比较方便照顾。”
我在一边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眼镜兄,我举双手同意你的建议!
谢安玄挑眉一笑,正要说话,却被身后传来的喊叫声给打断了。
“采采!采采!花生汤来唠!”
这边正一团糟,青青和三个小家伙却捧着超大碗打包的花生汤从马路对面高叫着我的名子跑了过来。
于是,情况变的更加乱七八糟。
再一轮的相互介绍,再一次的鼓浪屿之行大解说,再一回把糗事在众人面前晾一遍……
我抱着还温热的花生汤,可怜兮兮地躲在路边的一颗小树下,食不知味地喝着。
不知道他们还站在那里讨论着什么,谢大人脸上竟有了些和花生汤一样温热的笑意。
忽然,那一大帮子人全都向我看过来,我咽下口中的甜汤,在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说:“你们……谁要喝花生汤吗?”
“采采,你是跟我和舅舅走,还是跟你们领导走?”青青笑嘻嘻地走到我身边问。
“我——”我当然想跟你走啦!笨青青,这还用问吗?
“好啦,我知道你是想跟你们领导走的。”青青拍了拍我的肩,一副很理解的表情说:“小采啊,混的不错嘛!领导亲自来接!”
“青青我!唔——”我急的正要说话却被青青一把捂住嘴巴拖了过去。
“好,就这么定了!你们三个跟我和舅舅走,采采跟谢总走!”青青一边说一边把我往谢大人身边一丢。
“噢耶!回家啰!”三个小毛孩欢天喜地的拥着青青和宋蓝天往街边的一辆宝蓝色图瑞车走去。
青青你这没良心的,为嘛把我给扔了呢?我梗着脖子望着夕阳下那一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肝肠寸断。只有眼镜兄,在不到十米的路程中回头看了我两次,我睁大了眼睛一遍又一遍无声地对他呼唤:眼镜兄,快来救我啊!眼看宋蓝天犹豫着要转身来救我,青青这坏丫头竟然联合那三小孩一同把他给架上了车!
“还看什么?没指望啦!”谢安玄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说:“上车!”
“……是,大人……”我捧着还没喝完的花生汤,如受尽委屈的小媳妇般上了车。
谢安玄一直绷着的脸忽然松了下来,他摇头笑着说:“为什么你时不时的会叫我大人呢?”
“啊?”我正在系安全带,闻言茫然地抬头看着他,“我有当面叫您大人吗?不是称呼谢总的嘛!我都是暗地里自己偷偷叫的啊!唉呀——”我猛地捂住这惹祸的嘴巴。
天灵灵,地灵灵,为嘛我周采采老不灵?
谢安玄挂上档正准备起步,听了我的话,哐——一声,车熄火了。
****
一直到车开上高速,我都没敢抬头看谢大人一眼。
“要听音乐吗?”谢安玄的右手滑过一排CD。
“随……便。”我悄悄抬眼扫了一下CD,竟有林海的《爱情风华》,《琵琶相》还有杨锦聪的风潮音乐合集!
当谢大人修长的手指划过《琵琶相》时,我低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这个很好听的。”
悄悄抬眼看谢大人的反应,却和他晶亮的眸子对个正着,我忙又将头低下。
不过,谢大人看起来心情好像很不错嘛!没生我的气?
琵琶珠玉落盘般美妙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我原本紧绷的心情也随之一松。
琵琶语,真的很好听。
“你喜欢Newage的中国风?”琵琶的背景音乐中,谢安玄的声音也忽然变的很动听。
“嗯,喜欢Newage,不仅止于中国风,只是这最近这段时间特别喜欢中国的古乐器。”我倾心沉醉于音乐里,之前的担心和小小恐惧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原先喜欢什么乐器?”
“十二三岁时超喜欢钢琴,那时迷理查克莱德曼啊!最喜欢那首《柔如彩虹》,后来爱排萧和长笛,排萧吹奏的《绿袖子》真是悠扬动听到了极致。”
“后来呢?再大些喜欢什么?”
“再大些就爱上了小提琴。神秘园的小提琴,让我痴迷了好多年!”
谢安玄低声笑了笑,又问:“现在怎么从西洋乐转成中国风了呢?”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二胡和古筝,小时候还学了好几年的古筝哦!”我一边说一边洋洋得意地把手伸到谢安玄面前,“别看我个子矮,我手指可是很长滴!想当年,二胡老师和钢琴老师都来抢过我,但我妈特爱古筝,我就学古筝了。”
谢安瞥了我的手一眼,笑道:“好小的手,也不知当年那些老师是怎么看的,真是走了眼。”
“你!”我顿时气结,缩回手,自个儿抱着看了半天,多好的一双手啊,十指细致匀长,我妈都说我全身上下就这手长的最好了!憋了半天,我抬头气呼呼地对他说:“手小怎么啦?关健是手指要长!哼,说了你也不懂。”
谢安玄却只是笑,直笑的那些冷啊冰啊全不见了,车厢都被他笑暖了,我却被他笑的不自在了。
撅起嘴,打定主意不再和这个只会取笑我的大官僚说话,他却又主动来问我话了。
“还没讲完呢,Newage的中国风是从什么时候刮起来的?”
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却碍于他是大BOSS,而且下个月又要给我写阶段性鉴定,我只好撇了撇嘴说:“神思者的〈故宫〉〈海上丝绸之路〉,偶然之间听到后就被震倒了!所受的震撼比理查克莱德曼加上神秘园还要大。此后一发不可收拾,从和平之月的所有系列到风潮唱片,我拼命地挖掘所有中国风的新世纪音乐。”
“想不到,你对音乐这么喜欢。”谢安玄若有所思地望着琵琶相这张专辑封面上的那把古琵琶。
“恩,我是那种没有音乐就会活不下去的人。”我认真地点头答道。真的,没有音乐的生活,我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
说上面这句话时,我的神志还很清醒,知道自已都跟谢大人在说些什么,在这句话之后,我就开始神志不清地陷入半睡眠状态,只知道谢大人时不时还会问我些什么,我也答着,却不知道自己都答了些什么。再后来大约是完全睡着了,睡的天昏地暗,乌鸦与夕阳满天,根本不知今昔是何年……
第二天才知道,青青他们的车一直就在我们旁边,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开在高速上,几乎同时回到了福州。而我,后来就一直睡。何时到的福州,怎么回的宾馆,怎么上的楼,怎么和青青背靠着背地睡在了床上,一无所知。
我还浸醉在琵琶细语的美梦里,琴弦一根根,全都长在我心上,不知是谁在轻轻拨弄,大珠与小珠,从心弦落入心田。
最糟糕的美丽清晨
“嘿嘿嘿……又坐在电脑前开始学习了,现在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每天吃完晚饭,和强人们一起走回住的地方,稍稍看一会儿电视,然后洗个舒服的热水澡,再然后洗令我头痛的脏衣服,最后就是一切准备就绪,安静的坐在电脑前开始学习。
如果老妈看到现在这样乖巧的我一定很开心,现在的生活有规律,也很安静,真的很安静,好像与以前的工作,生活,朋友距离很远很远的样子……
学习新的知识,学着和陌生人打交道,会让我变的很小心,却也发现身边有许多乐于助人的好人。他们会给我好的方法,好的教材,好的心情……
以前的世界很小,以前的朋友很多,从来没有如此陌生地面对如此多的陌生人。我的年龄是27岁,27岁才刚刚开始学着辨别外面的世界,但却很庆幸自己所做选择和得到了朋友们的帮助!
青青已经走了很久,我的身体也早就好了。时间飘飘然的又过了一个星期,看着别人的成长,看着自己小小的进步,我还能说什么呢?感谢我身边的好人,祝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幸福!
经常站在窗口看着对面楼顶上盛开的三角梅———花开花落!
经常抬头仰望天空———蓝天白云偶尔也会下点小雨!
经常脑子里不想任何事情而站在窗口前发呆……”
——周采采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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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晃眼,青青的十天年假已经休完,下午,她就要坐飞机离开我,回到我们的故乡石头城。
清晨她依然早起为我准备了蜂蜜水,帮我洗了一大堆衣服,背着沉沉的笔记本送我去上班。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吃拌面,在白兰树下仰首望着南方海滨城市纯白的云与透蓝的天。
那天的下午特别漫长。
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电脑闪动的屏幕,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2:50 青青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去机场了吧,有没有记得把昨晚晾在阳台上的睡衣收下来呢?
3:10 已经坐上机场大巴了吗?她一定会挑一个靠窗的位子,因为她爱看窗外清澈的闽江。
3:50 差不多该到长乐机场了。换登机牌时有没有要一个看的见风景的座位?傍晚的飞机,可以看到云上的金色夕阳,我曾看过,她也一定会爱上。
4:30 坐在候机厅里的青青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一边听音乐一边看着我昨晚买的那本读者?
5:15 飞机要起飞了。
青青离开了榕城,离开了我。
“周采采!下班了,还发什么呆?想加班?”
蓦然抬起头,李风远拎着笔记本,站在门口,手放在电源开关上对我说。我这才发现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已经走光了。
“哦……我马上走。”我合上电脑,闷闷地收拾桌子。
“今天也不去食堂吃饭吗?”
“食堂?”我愣住了,青青在的日子里,我晚上从来都不去食堂吃饭。一下班就奔到中医院的小院里去找她,而后一齐逼着好脾气的宋蓝天给我们烧菜煮饭。现在,青青已经走了,我的病也全好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再去宋蓝天那里骗吃骗喝?叹了口气,我对李风远说:“等等我,我也要去食堂吃饭。”
“好,正巧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
“你先出来,让我把灯关了行不行?”
“哦——”我无精打彩地背起本本向门口走去。
食堂在附一楼,没有电梯,楼梯间里的白炽灯亮的晃眼。
李风远大概也发现我今天的情绪很低落,隔了许久才开口对我说:“这个月底要进行阶段总结与个人鉴定,总结的格式我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你尽快写一下。”
“你给我写个人鉴定吗?”如果是李风远给我写鉴定那可就不用烦了,就凭我每天中午都把不爱吃的大排啊猪蹄之类的东西让给他吃,他也该给我多写几句好话。
“不,你的鉴定是谢安玄来写。”李风远笑咪咪地望着我立时变的更加郁闷的脸,灿烂地说:“采采啊,这次的个人鉴定上面可是很重视,直接决定你这个季度奖金数的多少哦!”
季度奖吗?我似乎已经预见到那一张张粉红的人民币从我眼前飞走了。
“为嘛我的鉴定不能让你来写?”我嘟起嘴问。
“因为我不管MM模块啊!”李风远一脸无辜。
后来我想,李风远选择吃饭前的时机来告诉我这个消息,一定是有预谋的。因为,那天晚上,我除了白口吃了一个超咸的鸭蛋外,别的什么菜都没碰。而最后收拾餐盘时,我却发现盘子里却什么也没剩!再看边上娃娃脸被撑的鼓鼓的李风远,才发现都被他给吃了!
狡诈的家伙!哼,他一定巴不得天天都可以在吃饭前给我个坏消息!
也许是我和李风远去的晚,我们吃完饭时,谢安玄早已离开了。
虽然我心里有点怕谢大人,但又很想知道他会给我写什么样的鉴定。所以,无论如何,在鉴定上交到北京之前,我要想办法从侧面先问问他。
晚上回到三千水,屋里黑灯黑火。
青青走了,我重又要独自一个人面对每天的孤单与黑暗。
将房卡插在电源上,所有的灯都亮了。梳妆台上放着一张便笺,我急忙走过去拿起一看,却是青青画的一副卡通图。图上两只可爱的小乌龙偎在大海边的沙滩上,其中一只捧着半只大西瓜,脸上还沾着几颗小小的瓜籽。另一只则张着嘴在打吹欠,头上戴着一顶大铃铛似的曼佗罗花。再仔细一看,离两只小乌龙不远的边边角上,还蹲着三只奇怪的小青蛙。一只眼睛占了脸的一大半,一只顶着一头金色的头发,还有一只面无表情,一脸深沉。呵呵,不用说,这三小青蛙就是那三个少年,而两只小乌龙呢,就是我和青青。
青青,你是坏孩子!为什么送我这么可爱却又这么让我难受的画?
青青,你已经到家了吗?
我将画平平整整地压在桌子上,准备过两天去买个框把它镶起来。
口好渴,晚上吃的那个鸭蛋实在太咸了。
打开柜子边的小冰箱,我却呆在了冰箱前。
一大盒冼的干干净净的红提,两只红红的大木瓜,三个精巧的水晶梨,四个光亮透粉的大苹果,五盒光明益生菌的酸牛奶。
小冰箱被一大堆水果和零食塞的满满,就连最边角的空隙也被塞上了我爱吃的德芙脆香米。
青青,你是坏朋友!为什么给我买这么多好吃却又让我心情更加酸楚的东西?
青青,我好想你。
关上冰箱的门,眼泪已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熄了灯,我抱着那一大盒甜津津的红提,躺在床上一边看月亮一边吃。那些水果和零食,我全都要努力的吃光,就算会长胖也要吃,因为那是青青与我之间的友情。我要把她吃下肚,永远藏在身体里,这一辈子,无论我走到哪里,她都会跟我在一起,让我不再孤单不再彷徨。
****
又是晴朗的一天。
起个大早,我对自己说,周采采,这么美好的一天,你要打起精神来!
对,生活是美好的,即便青青和亲人们不在身边,也要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充满阳光与温暖。
洗完头发,我打开衣柜开始挑衣服。那条桃红色的蓬蓬裙是周未和青青一起逛街时买的,据青青说,我穿起这条裙子来,哈哈,那可是艳光四射!死丫头,难道店老板给了她什么好处吗?每次都把我炫的一愣一愣的。
嘿嘿,不过话说回来,不是我自恋,这条裙子的颜色真的很衬我的皮肤。
穿上蓬蓬的连衣裙,我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前照后照。恩,不错,都可以去冒充十八九岁的少女了!哇哈哈,果然女人都是要好好打扮才能看的!
穿上金色的高跟鞋,拎上小巧的手提包……呃,错了。没有小巧可爱的手提包,我每天要背的都是巨大无比,巨黑无比,巨丑无比的手提电脑包!
背上大黑包再往镜子前一站,效果立马大打折扣。
唉,没办法,再丑也得背着,谁让这是我吃饭的家伙呢?
没事儿,周采采!你要相信自己无穷的气质与魅力,这包背你身上就别有韵味!一定是别有韵味……我这么连哄带骗的自我催眠着自己。
昂首挺胸地出了门,在脑子里略想了想今天的工作内容。恩,今天要把上次打结的程序给重做一遍,还要和别的模块对接测试一下,还有……最重要的,想办法凑到谢大人身边,打听那个鉴定的事情!
福州市的行道树和南京不一样。南京有些年代与历史的道路两边一般种着民国时就有的梧桐与银杏,而那些新开的路上则多半种着四季常绿的香樟。福州市的路边却种满了南国特有的芒果树。芒果树也很可爱,圆绿的叶子衬着蓝天中大朵大朵的白云,像童话故事一样浪漫。
穿着漂亮的新衣服,走在童话故事般的芒果树下,我的心在晨光中轻轻飘了起来,如一粒最微小最平凡的尘埃,感受着生命中最普通却最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