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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表示皇帝这么多年都没好好的祭过天,现在国泰民安,我们应该国祭,也好表明我们大梁才是天命所归。
吏部表示官员们拖欠的薪酬也该补上了,还有公务员的工资也该增加一些,不能让官员为琐事所扰,不然还怎么一心一意为君服务?
兵部一听不得了,立马跳出来表示皇帝不能忘了镇守边关的将士,将士们的军饷,抚恤费等都拖了多久了,可不能让将士们寒心。还有,军备等也该换换了。
刑部默默地表示刑部衙门该修一修了……
于是,那些钱粮才进国库,皇帝还没捂热呢又都散出去了。
而皇帝的内库更是见光死,有时候好容易内库有了点钱,没过几天又给几个孩子散光了。
有时候他要看上什么东西,不能用国库的钱,内库又没有,就只能去和皇后撒娇,让皇后给他买。
可以说皇帝是大梁上层阶级里最穷的一个了,他没有私产啊。
现下,看着密报上的数字,又看着林江的折子,皇帝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如果这些产业真的都能卖出去,且能得到这样的价格,林江又真的捐给国库,那就意味着国库一下多了将近两年的国家收入。
皇帝在原地转了转,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后郑重道:“将苏州的地图拿来,朕要给清婉郡主选一块好一点的封地。”
刘公公目瞪口呆。
第十九章 前奏
在皇帝趴在地图上选封地时,林清婉则刚用完早饭出门往盛记酒楼去,今天就是竞卖的日子。
“林姑姑,”尚明远快步追上林清婉,眼睛朝她身后望了望,“姑父不跟你一起走吗?”
“他才吃过药睡下,今天我去就行。”
尚明远瞪眼,“这么大的事只您一人去?”
林清婉笑,“还有钟大管事他们呢。”
可这样的大事不该得家主出面才行吗?
林清婉知道他的怀疑,但她无意解释,她总要找个契机走到台前。
“世侄要与我一起走吗?”
尚明远犹豫了一下便跟上去,他这次来的时候没想过姑父会拒绝,所以根本没带钱,虽然尚家在扬州也有铺子田庄,但他能提的钱少,别说那些大田庄,就是一个铺子他都买不起。
可他劝说过姑父,但一来姑父不为所动,二来他已经上了折子,难道姑父还能跟皇帝说他之前是在开玩笑,或是糊涂了乱写的吗?
所以自昨晚开始他已经不努力了,只是写了信回去告诉老祖宗。
信是快马加鞭送回去的,现在老太太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尚明远一边思索一边跟着林清婉去盛记酒楼,如此大事他也不舍得错过呀。
现在时间还早,但盛记酒楼里已经坐满了人。
盛家的家主亲自坐镇酒楼安排,让人在一楼大堂里搭了个台子,正中间应林清婉的要求放了张矮桌,后面铺了两张坐垫。
林清婉带着钟大管事上前,和众人打过招呼后便跪坐在正中间,钟大管事后退一步坐在她左后方。
台子上左右两侧还铺设有好几个坐垫,那是给见证的官员和长者的位置。拍卖时由他们做监督,避免恶意竞价的情况发生。
既监督买家,也监督卖家。
而台子下的大堂空白位置和二楼全重新布置了一下,最大限度的容纳更多的人。
林府的下人从马车上用托盘捧着一累累的契约进来,将契约放在林清婉身后的一排排架子上,上面标注有号数,一会儿直接按号数拍卖就行。
为了保证拍卖的顺利进行,刺史府还派了一队官兵将盛记酒楼重重围住,隔着半条街,进来的人就得接受检查,怀着恶意的人是进不去的。
这半条街都戒严了,这也算是林江利用特权为自己谋私了。不过除了林清婉没人觉得不对。
而林清婉即便知道不对也不会此时提出,岗哨存在的意义就是拦住心怀恶意之人,保证竞拍的顺利进行。
比如匆匆赶来的林氏族人,他们在离盛记酒楼两百米的地方就被拦住了,衙役们表示要过去须得拿出林家发的帖子。
林涌跺了一下脚,转身和两个儿子道:“走,回去找六叔,我们进不去,须得拿到帖子才行。”
“爹,等回去再来就晚了,我们可是林家人,他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林伦跃跃欲试道:“我们闯进去,谅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林代就拍了一下他脑袋道:“听爹的,巳时才开始呢,林府离这里又不远,我们先回去找六叔公。若是闯进去,我们有理也变没理了。”
“你大哥说得对,”林涌瞪了二儿子一眼道:“你也学学,再这么莽撞,过继的事你是想也不要想了。”
林伦只能低下头去认错。
父子三人便又转身去林府,他们身上都有些脏,没办法,风尘仆仆的从苏州赶过来,想要干净也难。
都怪林润,本来几位宗老都准备启程了,偏他妖言惑众让宗老们犹豫起来,一直犹豫着不动身,好容易他们说服了人上路了,又受不了赶路的苦,本来只需熬一熬就过去了,偏林润如临大敌,马车要慢以免颠簸,太阳太大了要休息,以免中暑,晚上还要睡早,免得老人们劳累过度,明明只要三天的路程硬是给他们走成了四天半。
他们比尚明远还早出发,路上却眼巴巴的看着他超过他们跑到了前面。
但他们又不能丢下几位宗老,要是宗老们不来,他们只怕连林江的面都见不到。他们不能怪宗老,只能恨挡在宗老们面前总给他们找麻烦的林润了。
林清婉正在和钟大管事商议着拍卖的事宜,刺史府的何录事便快步进来,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大小姐,刚才有苏州林氏的人过来,已被属下等打发离开了。
林清婉微微颔首,“有劳诸位了,等此间事了,我和家兄一定厚谢诸位。”
何录事低首道:“能为大人效力是我等的福分,大小姐莫要客气,有使唤我们的地方尽管提。”
林清婉谢过,抬头便见刘沛和孙槐与谢周赵三家的代表进来,尚明远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林清婉身边,低低的道:“林姑姑,这刘沛和孙槐何时跟他们的交情这么好了?姑父可还在呢。”
林清婉就瞟了他一眼,抬手就给了他脑袋一下,“下去找自己的位置坐着,没事不要往我跟前凑。”
尚明远摸着脑袋惊呆的看着林清婉。
林清婉就瞪他道:“还不快下去!”
尚明远就觉得眼前的林清婉变成了姑父的模样,他打了一个寒颤,缩了缩脖子乖乖的下台去了。
钟大管事在一旁看得咋舌,忍不住低声道:“大小姐,尚府现是表公子理家,您不该对他这么凶的。”
“他要真能做尚家的主儿再说吧,”林清婉放下手中的册子,几不可闻的道:“尚家要真是他当家,我们需花费的心思反倒少了。”
钟大管事沉默不语,心中却不由想起昨晚林管家找他说的话,这次尚家派表公子过来也是为了林氏的财产,为此还打算给大姐儿和二表公子定亲。
若是没有老爷和大小姐这一连番的动作,他们倒觉得这个安排最好。大姐儿跟二表公子青梅竹马,尚家又是大姐儿的外家,若说谁跟大姐儿最亲,那除了老爷和大小姐可不就只有她舅家了吗?
可因为老爷和大小姐这番动作,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他们也不由多思虑一些,尚家以前都没提亲,为什么在老爷说要卖掉产业时提到了亲事?
“林大小姐,”周柏等人纷纷上前和林清婉打招呼,钟大管事立即将思绪都丢在一旁,起身跟在林清婉身后与这些客人打招呼。
“周家主今日心情不错,老远就能听到您的笑声了。”林清婉先恭敬的向谢延行礼,这才笑着和周柏打招呼。
周柏仔细打量林清婉的神色,见她眼中带着点点笑意,竟是一点儿不心疼不伤心,他便放了心笑道:“那是因为今早我起床时院子里的喜鹊一直在叫。”
赵胜在一旁笑道:“那看来周兄今天收获会颇丰了,在下先在这里恭贺周兄添家置业了。”
周柏心中不悦,心怀顾虑的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却看向赵胜笑问,“怎么赵二爷没找到心仪的产业吗?我还以为你们赵家多少也会趁机置办些产业的。”
赵胜忍不住轻咳一声,躲过林清婉的视线含糊的道:“也有些特别喜欢的产业。”
“那就好,”林清婉一副放心了般笑眯眯的模样,“我还以为林家要错失一大顾客呢,我也预祝赵二爷添家置业,买到心仪的产业。”
赵胜扯了扯嘴角,回了一笑。
尚明远在一旁听得心都痛了,他捂着胸口问赵管事,“别人家是置业,她是出卖产业,难道她的心都不会痛吗?”
赵管事:“……大爷,您要不要去和舅老爷打声招呼?”
尚明远坐在位置上没动,翻了个白眼道:“不去,那是二弟的舅舅,又不是我舅舅,我舅舅姓卢,不对,我没舅舅。”
他娘是独女。
赵管事就抽了抽嘴角,起身道:“那小的去给舅老爷请个安。”
尚明远默默地看着他不语,赵管事只能又坐下道,“小的还是在这里陪您吧。”
尚明远满意了。
他就不喜欢赵胜,又不是他亲舅舅,二婶的娘家凭什么管到他头上来?
管得也忒宽了。
而且都是亲戚,赵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林清婉难堪,他再去给赵胜请安,那不是打姑父的脸吗?
虽说都是亲戚,但于他来说,林家自然比赵家要亲得多。姑父家和二婶的娘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站哪边,关键是他很不喜欢赵胜。
尚明远很任性的坐在位置上没动弹,林清婉自然不会拎他来见赵胜,乐得装糊涂。
周柏等人见林清婉笑眯眯的把赵胜怼回去,心里都受用得很。别的不说,只这份气度就少有人能及,换做他们,要是卖掉自家这么多产业,别说笑,能不哭就算不错的了。
周柏就很羡慕的对谢延道:“谢兄真是慧眼识珠啊,能有这样的儿媳。”
谢延笑着颔首,心里的苦却只有自己知道。
这两次林清婉在人前都做足了礼节,却一点儿亲近都没有。他昨日派人给林府递帖子,却很快被回绝,说是家中忙乱,不能招待上门的客人。
很显然,他这个公公的身份在林清婉这里什么都不是,双方不过维持着面上的和气罢了。
偏他在林清婉面前总有些心虚,毕竟二郎的事他没有给对方一个交代。
林清婉笑眯眯的和钟大管事将楼上楼下各家的代表都见了一遍,打过招呼后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盛家主对她微微颔首示意,起身敲了一下挂在楼梯上的钟,朗声道:“巳时已到,竞卖开始,诸位请就坐吧。”
第二十章 拍卖
林清婉抽出一号卷轴交给钟大管事,这是扬州城的一个绸缎庄,在众多产业中,它的资产排名最后,因为里面的管事伙计都要跟着林清婉走,附带的价值低。
钟大管事念道:“扬州东大街林氏绸缎庄一间,含前后院两处,前院有二楼,后院有房五间,员工无,布料绫罗绸缎若干,”钟大管事抬头道:“绸缎庄中的货物全部照成本价转卖,若买家不受则不接受竞买,货物的具体价值可在交易后再清点结算。”
也就是说买了绸缎庄就要以成本价买下铺子里的布料。
底下的人也只犹豫了一下,毕竟连着货物一起买占用的资金肯定不少,但开绸缎庄这些东西也都会用到。
他们买了铺面,只要再把人安排进去就能开张,都不用再调货。
所以在钟大管事报了底价后便陆续有人举牌拍卖。
衙门里的人和林家的下人都紧盯着,谁出了什么价都心中有数,在价格落锤后便在准备好的合约上填上数字和名字,上前找对方签字,等竞卖结束找人拿钱就行。
“第二件拍品,扬州东大街林氏银楼,前后两院,共两层楼,银匠三人,管事一人,伙计二人,铺中饰品若干,底价为……”
……
“杭州西郊茶园一座,计一百六十八亩,茶工六户,底价为……”
“杭州南郊茶园一座,计三百五十六亩,”钟大管事念到这里一顿,抬头道:“其中有五十亩上等的龙井茶树……”
盛家主也坐不住了,微微挺直了脊背。
他是知道这座茶园,那本来就是皇庄,那里面种的龙井茶树也是专供皇室的。
不过当年辽人南下,背后的殷国和闽国也不安分,陈兵边界,还鼓动得江南的流民造反,所以皇庄里的庄户老早就逃得干净。
因为当时大梁眼见着要灭国,也没人想着去占这处茶园,林家人爱茶,先帝投其所好,在划分产业给林家时顺便把这处也给划进去了。
林智接手后将这处茶园经营得特别好,而且他不待见皇室,别说上贡,就是皇帝当着他面跟他提想喝龙井茶,他都能装听不见。收获的茶叶要么留着送人,要么留着自己喝,剩下的才拿出来卖。
盛家的好茶叶都是从这处茶园里出的,而且还会时不时的往京城送一些,讨好讨好皇帝。
所以盛家对这座茶园是势在必得,别的不说,得到了这个茶园,以后可以借着那好茶搭上多少关系啊。
显然和盛家打一样主意的不少,前面一系列的拍卖都从容有度的人纷纷紧张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钟大管事。
钟大管事给出的价格也很“喜人”,“底价八千两,每次递增不得低于五十两。”
三百五十六亩的茶园就敢定底价八千两,这可比上等良田贵了将近三倍。
不过没人敢喊贵,就凭里面那些珍贵的茶树。
盛家主率先喊价:“九千两!”
众人默了默,纷纷用眼刀射向盛家主,人家一次才让加五十两,你一下加一千两,这是想被群殴对吧?
盛家主面不改色,就是让你们知难而退!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当下便有茶商举起牌子跟着叫价,“九千五百两……”
“九千五百五十两……”
盛家主牙疼了一下,鄙视的瞥了那个一次只加五十两的人,再次叫道:“一万两……”
“一万五百两……”
……
价格超过一万五千两时竞价的人就少了,但依然有三家紧咬着不肯盛家,不肯轻易撒手。
盛家主蹙了蹙眉,点了点膝盖继续喊:“两万两,诸位,这个价格再叫下去就没多少意义了,不如卖盛某人一个面子?”
其他三家对视一眼,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对盛家主微微颔首示意。
林清婉抬头看向盛家主,似笑非笑道:“盛家主这可是违规了,都讲面子,这竞卖还有什么意思?”
盛家主叫苦不迭,“姑奶奶,两万两买一座三百五十六亩的茶园,盛某回去都怕家里的老太爷拿着拐杖在门口等着,您就行行好,得过就且过吧。”
林清婉一笑,目光流转道:“看在盛家主为了我林家拍卖的事操劳了好几天的份儿上,这一次我便算了,再有下一次,凭他是谁,犯了规矩可是要被请出去,竞卖是不必再参加了,昨日你们交来的保证金也会被没收。”
林清婉扭头看向两边的公证人道:“还请刘大人,孙大人,凌先生和诸位老先生公证。”
底下的人心中惋惜,将才冒出来的小九九又给按下去了。
这林清婉一点儿也不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这是林江特意教导的,还是林家的人果然就都如此聪慧?
这座茶园最后以两万两成交,也是至今为止最大的一笔成交额。
林清婉将十二号卷轴递给钟大管事,钟大管事抬头道:“接下来是农庄,江都林氏农庄,计一千两百顷,其中上等田为……”
这些农庄才是争夺的重头戏,林氏的这几个大农庄整个拍卖下来都不下于五十万两,而买得起的除了几个大家族,其他人都只能干瞪眼。
因为他们买不起!
就是几大家族他们一下子也拉不来这么多现银,钱都在各地存着呢。而林清婉要求他们拍下后的商品必须三天内付清尾款,不然交易取消,而且预付的押金没收,还得交违约金。好在现钱不够,他们还能拿别的东西抵,比如绢布和粮食。
粮食的价值起伏太大,而且现在正是粮价高涨时,没人傻得用食物抵换。
但绢布却是硬通货,而且它的价格很稳定。
这些农庄是林氏最值钱的资产,就连一向淡定的林清婉都忍不住绷直了脊背,目光炯炯的看着几大家族。
尚明远没带钱,从拍卖开始就只能干瞪眼,而其他三家则在互相对望后沉默了下来。
显然三家达成了一定协议,并不愿互相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