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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苏西来客(谍海)-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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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都是事先老早就准备好了。我当时断定那位何恩先生干不出什么好事,我很怀疑他那班外国工人,我很怀疑他在这房子上用钱的方式。我逢人便喋喋不休的骂他们。”“勇敢!”布列其雷很欣赏的说。“于是,到末了,”海达克中校说。“我慢慢受到注意了。我们这儿换了个新的警察局长,是个退役军人。他倒有头脑,听我的话,他的部下就开始侦查,果然不错,何恩便溜之大吉。有一天夜里,他溜了出去,从此以后,便销声匿迹了。警察带着搜查票到这里搜查,结果他们发现餐厅的墙里装置一个保险柜,里面搜出一架无线电发报机和一些与他很不利的文件。同时,在汽车库下面,他们发现一个大储藏间,里面藏着汽油——都是用大桶装的,我告诉你,对于这个大发现,我真得意极了。以前俱乐部的朋友们都拿我当笑柄,说我患有‘德国间谍情意结’。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讲了。在我们这个国家,大家都一点不怀疑别人。这种态度幼稚得可笑。同时,毛病就出在这上面。”“岂有此理!傻瓜!我们都是傻瓜!这些德国难民,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们拘禁起来呢?”布列其雷少校本来踱到离他们较远的地方,现在也插嘴了。“结果是:等到这房子出售的时候,我就把它买过来。”海达克接着说。他正津津乐道的谈着,唯恐别人转变他的话题。“来罢,麦多斯,我们到各处去看看。好不好?”“好罢,谢谢你。”海达克中校尽地主之谊,带他参观房子的时候,像个孩子似的,非常热心。他把餐厅里的大保险柜打开,指指那个发现发报机的地方。他还带唐密到外面汽车库去看看那些大汽油桶隐藏的地方。然后,走马观花似的参观那两个漂亮的浴室、特别的灯光装置、以及各种厨房用的“精巧器具”,然后,他又带唐密走下陡峭的水泥阶梯,来到下面的小海湾。
    这时候,他又从头说起,他说,这整个的设计,要是在作战的时候,对于敌人非常有用。海达克还带他到那个洞里去看看。这房子便是由于那个山洞而起的名字,他很热烈地指出:这个山洞在作战时候如何利用。布列其雷并没有陪他们俩去参观,他安静的坐在露台上品酒。唐密想:中校侦查间谍的成功故事想必是他平常谈话的主要话题,他的朋友一定都听到不知多少遍了。其实,不久以后,当他们回到逍遥宾馆的时候布列其雷对他说的话,和他想的一样。“海达克,是个好人。”他说。“但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要是让他放过去不提,他就不舒服。那件事,我们听他说过一遍又一遍的,不晓得多少次,到后来,大家都听厌了。他对于侦破这儿的阴谋,感到非常得意,就好像老猫看到小猫一样。”这个比喻并不牵强,唐密露出一脸会意的笑容。于是,谈话就转到布列其雷少校自己的得意事。他说他在一九二三年曾经揭发一个信差的骗局。他说的时候,唐密的内心却在痛痛快快的想自己的心事,只是在适当的时机,插进去一两句话。像是:“不会罢?”“不至于罢?”和“多离奇呀!”其实,布列其雷所需要的,也就是这一类鼓励他再说下去的话。法库华临死的时候,曾经提到逍遥宾馆。如今,唐密愈想愈觉得这个线索是正确的。在这个世外桃源,敌人早已未雨绸缪了。那个德国人何恩的来临,同他那广大的部署,足以说明敌人已经选定这个海岸线上的特别地点做为他们的集中点,也就是他们的活动焦点。由于海达克中校出其不意的侦察活动,敌人的那次阴谋粉碎了。那么,第一回合的胜利是英国的了。可是,假若那个“走私客歇脚处”只不过是一个复杂的进攻计划的最前哨,结果又如何呢?那就是说,“走私客歇脚处”所代表的是海上交通点。那个海滩,除了由上面可通以外,别无通道,那么这地方对敌人的计划正好有很大的用处。不过,这只是整个棋盘上的一步棋而已。敌人这一部份计划让海达克粉碎了,那么,他们的反应如何呢?他们会不会不得已而求其次,再由次一据点来活动?那就是说,把前哨移到逍遥宾馆?何恩计划的暴露是在大约四年以前。根据普林纳太太的话,唐密感觉到她回到英国,买下逍遥宾馆,正是在那件事败露后不久。难道说,这是敌人的一次行动吗?因此,利汉顿似乎一定是一个敌人活动的中心,在这一带地方,敌人已经有部署和联络了。于是,他的精神抖擞起来了。那个无害也无用的逍遥宾馆本来产生出一种萧条的气氛,如今,这种气氛消逝了。这地方虽然似乎是毫无危险的,可是,这不过是表面上看来而已。在那个看起来丝毫无害的假面具后面有很热闹的戏在上演呢。据唐密的判断,这一切的焦点就是普林纳太太。现在,第一步工作就是多知道一些关于普林纳太太的情形。表面上看起来,经营逍遥宾馆的活动似乎很单纯,但是要能看透这背后有什么活动,就要调查她的信件,她的交游,她的社交活动,和她在世界大战时的活动。在这些资料当中,不难发现到她真正的活动是什么。假若普林纳太太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女间谍M,那么,操纵敌人在英国全部第五纵队活动的就是她。她的身份,知道的人想必很少,恐怕只有高级的官员。
    但是,她总要和她的参谋长沟通消息。那么,他同秋蓬必须刺探的,就是她同这些人所通的消息。他们只要有少数的忠实同志,在宾馆内部活动,到了适当时机,就可以占据“走私客歇脚处”。这一点唐密看得很清楚,现在,那个时机尚未成熟,不过,可能不远了。德国军队一旦在法国和比利时控制海峡港湾的时候,他们就可以集中火力进犯英国。目前,法国的情况实在是不妙。英国海军在海上的威力无边,所以德国如果进攻,必须由空中和英国内部的奸细着手。假若内部策反的线索操纵在普林纳太太的手中,那么,设法侦破这种阴谋,是刻不容缓的事。布列其雷少校的话和唐密心中所想的,不谋而合:“你知道,我已经看出,现在是刻不容缓了。……”于是,他就谈起他揭穿这骗局的事了。唐密在想:“为什么要在利汉顿着手呢?有什么理由吗?这是主流以外的地方——可以说穷乡僻壤,一切都是保守的,守旧的。
    这一切特点,正合他们的意思。那么,想想看,还有别的理由吗?”在利汉顿后面,有一片平坦的农田,一直通到内陆。那里有许多牧场,因此很适于装载军队的飞机和伞兵降落。但是,在许多别的地方,情形也是如此。值得注意的还有一点,这里有一个大的化学工厂,卡尔·德尼摩就是在这里工作。德尼摩。他的条件适合吗?是的,太适合啦!当然,他不是真正的主脑,这一层,葛兰特已经指出了,他只不过是齿轮上的一个轮牙。此人很可疑,随时都可能拘禁起来。但是,同时,他也许已经完成他的任务了。他曾经对秋蓬说,他正研究消除毒气的问题,和某些毒气的消毒工作,这方面也有通敌的可能,这种可能,想起来是非常讨厌的。唐密因此判断,卡尔·德尼摩也是参与纳粹阴谋的人物(不过,他颇不愿意这么想)。真可惜!因为他对这个人颇有好感。可是,他是在为国效命,必要时要为国捐躯的。对于这样一个敌人,唐密是敬重的。当然,我们绝对要制服他,那么,最后是执行枪决。但是,当你必须负起任务时,你会明白这是怎样的工作。那些出卖自己国家的人,那些由内部叛变的人,这些人才真正激起他的怒火。一想起这个,他的心中便慢慢激动起来:非制裁他们不可!“这就是我破获纳粹组织的经过!”布列其雷少校很得意地结束了他的话。“手段很漂亮,是不是?”唐密毫不难为情地拍马屁道:“少校啊,我有生以来,从未听到有这么巧妙的法子!”二。布仑肯太太在看一封信,信纸是一种薄的外国信纸,信封上面盖着“验讫”的戳子。“雷蒙!”她低声说:“他在埃及一直很好,我很安心。
    现在似乎要有大的变化了,当然啦,这一切都是很‘机密’的。他在信上说,这可不能‘泄露’。他只是对我说,他们的确有一个很好的计划,要我等着瞧,不久就会有‘令人惊奇的大变化’。现在我知道他被派到什么地方,才觉得安心些。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布列其雷哼了一声道:“这种事当然是不准在信上讲的罢?”秋蓬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然后环视一遍餐桌上的人。同时,她把那宝贵的信叠起来。“啊!我们有特别的方法。”她逞能说:“雷蒙很明白,我只要晓得他在那儿,准备开拔到那儿,我就不会很担心了。
    我们通讯的法子也很简单,只是一个字,下面那个字的字母就是一个地名的开头字母。当然,这样写法,有时候,一句话看起来很好笑,但是,雷蒙非常聪明。我相信绝对不会有人注意的。”餐桌上的人听了都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叹。她挑的机会恰到好处,这一次,宾馆里的人全都在座。布列其雷的脸有点红,他说:“布仑肯太太,请你恕我直说。可是,你这样做,实在是傻透了。我们的军事行动,正是德国人想要知道的。”“啊,但是我从来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秋蓬大声说。
    “我是很小心的。”“那仍然是不智之举,将来总有一天,你们母子俩要闯祸的。”“啊,千万希望不至于如此。我是他的‘母亲’呀,你要知道做母亲的‘应该’知道这些事呀。”“的确不错,我以为你的话是对的。”欧罗克太太的嗓门儿像打雷似的。“你绝对不会泄露儿子的秘密,我们做母亲的,都晓得的。”“信或许会让人偷看的。”布列其雷说。“我很小心,从来不把信件丢来丢去。”秋蓬露出自尊心受到伤害似的神气。“我总是把信件锁起来的。”布列其雷少校表示怀疑的摇摇头。
    三。那是一个铅灰色的早晨,阵阵冷风由海面上吹过来。秋蓬独自坐在海滩的尽头。她从手提袋取出两封信,那是托人转来的,她刚刚由城里一个小的报纸经销处领回来。她把信拆开。母亲:有许多有趣的事可以告诉您,但是,不能讲。我想,我们就要大显身手了。今天街头巷尾都在谈早上有五架德机来袭的事,大家纷纷议论,都说我们目前的情形真糟。但是,到末了,我们一定会打胜的。真正使我难过的,是德机用机关枪扫射路上可怜的行人,这种行为,害得我们都火冒三丈。阿格和阿传都问候您,他们现在身体都很强剑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这种大显身手的机会,我无论如何不会错过的。“红发老人”(这是儿子替他爸爸起的绰号——译者注)好吗?作战委员会替他安排好工作没有?儿德立克敬禀秋蓬反复看了几遍,她的眼睛闪着愉快的光辉。然后,她拆开另一封信:妈妈:格蕾茜姑妈好吗?身体很好罢?您能忍受得住,我以为是难得的。我就办不到。没什么值得报告的。我的任务很有味道,不过,很机密,恕我不能禀告。不过,我真觉得是值得做的事。您不用为了没担任战时工作而烦恼,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都急于要做事,可是,他们实在所需的是年轻,有工作效率的人。不知道“红发老人”在苏格兰的工作如何?我想,也许每天只在填表格罢,不过,他能觉得自己不是闲着,就会快乐的。女德波拉敬禀秋蓬笑了。她把信折起来,非常爱惜地弄平,然后,她在防波堤的石头上划了一根火柴,把信统统烧了,她一直等到完全烧成灰的时候,方才罢休。她从手提袋里取出钢笔和一个小的拍纸簿,便匆匆写起来:德波拉爱女:这里离战场如此之远,以至于我简直想不到我们在作战。
    接到你的信,知道你的工作很有趣。我真高兴!格蕾茜姑妈变得更虚弱了,而且神志也很不清楚。我住在这儿,她很高兴。她总是谈很多老话,有的时候,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还以为我就是她的弟媳。他们种的蔬菜比平常更多了,我有时候也帮老赛克斯一点忙,这会使我感觉到自己在这次战争的日子也做了些事。你的父亲似乎有点儿不高兴,不过,我觉得,正像你来信所说的,他也觉得有事可做而感到快慰。母字她另外写了一张。德立克爱儿:接到来信,甚慰!你要是没功夫写信,就常寄些风景明信片来。我如今到格蕾茜姑妈这里小祝她的身体很虚弱,她谈起你来,仿佛你还只七岁。昨天,她给我十先令,叫我赏给你零用。我现在仍没有工作,如今谁也不需要我帮忙。你的父亲在军需部找到一个工作,这个,我已经告诉你了。他如今在北方某处,总比没事做好,但是,这并不是他想干的工作。
    唉,可怜的“红发老人”,不过,我觉得我们应当谦让,坐到后面去,把作战的任务留给你们年轻的傻瓜。我不打算向你说“保重些”了,因为,我想,你偏偏会做和我的希望相反的事。但是,我劝你不要去,放聪明些。母字她把信装入信封,写了收信人姓名住址,贴好邮票,在回到逍遥宾馆时顺便寄了。她快走到山崖脚下的时候,她看见前面不远的山坡上有两个人谈话。她忽然大吃一惊。那就是昨天她看见的那个女人,同她谈话的是德尼摩。可惜没有隐避之处,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近处偷听他们谈些什么。不但如此,这时候那个德国青年已经掉过头来,看见她了。他们两人分开了,像是颇突然的样子,那个女人迅速走下山坡,越过马路,由秋蓬身边走过。德尼摩等到秋蓬走到他跟前。然后,他严肃而有礼的向她道了一声“早”。秋蓬马上就说:“德尼摩先生,同你谈话的那个女人,样子生得好怪。”“是的,中欧人的典型。她是捷克人。”“真的吗?是——是你的朋友吗?”秋蓬说话时,正是模彷格蕾茜姑妈年轻时的语调。“不是的,”卡尔·德尼摩板板的说:“以前从来没见过她。”“哦,我还以为——”说到这里,秋蓬巧妙的停顿一下。“她只是向我打听一件事。因为她不太懂英文,所以我是用德国话和她交谈的。”“哦,那么她是问路吗?”“她问我是不是附近住着一位哥特布太太。我不晓得,后来她说也许是弄错了。”“原来如此。”秋蓬若有所思地说。昨天她说找卢森斯坦先生,今天又说找哥特布太太。
    她偷偷瞥了德尼摩一眼。他正面孔板板的,在一旁走着。对于那个奇怪的女人,秋蓬感到确实可疑。同时,她觉得十之八九,在她初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谈了许久了。德尼摩?她忽然想起那天早上卡尔对雪拉说话:“你一定要小心!”秋蓬想:“我希望——我希望这两个年轻人不会牵扯在内。”她想:自己心太软了!中年人,心太软!她就是这么一个人!纳粹的教条是年轻人的教条。纳粹间谍十之八九都是年轻人,譬如卡尔和雪拉。唐密说雪拉是有份的,是的,但是,唐密是男人,而雪拉又美得是那么奇特,那么令人惊异。卡尔和雪拉,背后还有那个谜一样的普林纳太太。这个房东太太有时候纯粹是一个能说善道,平平常常的房东太太的样子,可是,有时候,在刹那之间,她又有点像一个悲剧型,激烈的人物。秋蓬慢慢走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那天晚上,秋蓬就寝的时候,她把写字台的长抽屉抽出来。在抽屉一边,放着一个小漆匣子,上面有一把单薄的,廉价的锁锁着。秋蓬戴上手套,开开锁,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叠信。顶上一封就是那天早晨接到的,“雷蒙”寄来的信。秋蓬相当小心地把信摊开,于是,她冷冷的绷起嘴来。
    今天早晨,她曾经在信纸的摺子里放了一根眼睫毛,现在不翼而飞了。她走到洗面盆前面。那儿有一个小瓶子,上面贴着签条,条子上写着几个无害的字样:“灰药粉”,另外还有服法。秋蓬很熟练的把药粉撒在信纸上,和匣子光亮的漆面上。这两件东西都没有指纹。
    秋蓬又冷冷的点点头,表示满意。
    原来,上面都应该有她自己的指纹的。
    仆人也许会由于好奇,把信拿出来看看。不过,不大可能,同时,她绝对不会费事去找一把钥匙来开锁的。
    但是,要是仆人的话,她也不会想到将指纹摺掉的。
    是普林纳太太吗?是雪拉吗?或是别人的?至少是一个对于英国军队行动感兴趣的人。
    四。秋蓬的侦查计划,轮廓是很简单的。首先,她打算估量估量各种可能性。第二步,她要作一次试验,以便决定住在逍遥宾馆的人,是否有人对于军队行动感兴趣,并且急于掩饰这种事实。第三步:她要问:那个人是谁?翌晨,秋蓬仍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是盘算那第三个行动。这时候,大家还没有喝过那杯不冷不热像墨水似的,号称“早茶”的东西。在这么早的时候,小白蒂忽然蹦蹦跳跳地进来,稍许打断了她的思绪。白蒂又活跃,又喜欢讲话。现在她已经很喜欢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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