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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次年冬天,任尚在平襄败于羌人。加之五万兵马,粮草转运成了问题,湟中的粮价飞涨,百姓饥饿而死者甚众。这时,一位做过左校令名叫庞参的苦役犯,让儿子送了封信给邓将军,信中以为:与其万里运粮,远就羌胡,不如畜兵养众,以待其疲。因而不妨振旅还朝,并且渐次把凉州的汉民移至三辅,免除他们的租税徭役,使之耕织数年之后,大举进兵,报仇雪恨。
庞参是个通晓边事的干练的官吏,他的建议并非出自对羌人的畏惧,而是看到帝国陷入了一场没完没了的疲劳战。大汉的总体态势从立国起就是收缩的,不如因势利导,使力量内敛,不致耗散。但他是个河南人,他不知道的是:人民与其土地是很难分离的,凉州的汉人不仅热爱凉州,而且以自己是大汉的子民而自豪。
但庞参的建议得到了邓骘的赞同。邓骘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被拜为大将军,庞参获释,拜为谒者,去三辅督办军屯和移民的准备工作。
永元四年二月,诏令留在边郡总督军事的任尚还兵长安。
同月,大将军召集京师公卿朝会,讨论放弃凉州,移民三辅的计划:他打了一个生动的比喻:“两件衣服都坏了,拆一件补另一件,尚能保全一件。不然,两无所保。”公卿们都承认了他的逻辑。
有一个人不同意,他也是靠近河南一带的陈国人。会后,太尉张禹的府门被郎中虞翊敲开。
“大将军之策,有三不可。先帝所开疆土,费尽精力。现在害怕一点小小的花费,轻而放弃,此不可一也;凉州一旦放弃,三辅地区则成了边塞,先帝的陵园暴露于外,此不可二也;谚曰:‘关西出将,关东出相’,烈士武臣,多出凉州,民风猛壮,便习兵事。今羌胡之所以不敢入据三辅心腹之地,就是因为有凉州在其背后。凉州士民之所以推锋执锐,蒙矢石于行阵,父死于前,子战于后,而无反顾之心,就是因为他们是大汉的臣民。现在朝廷打算推而捐之,割而弃之,民众们安土重迁,一定会引领遥望,相互怨恨道:‘中国弃我于夷狄!’,倘若他们卒然间起了谋虑,趁着天下饥馑、海内虚弱之际,豪强相聚,量材立帅,驱赶着羌胡作为前锋,席卷而东,即便姜太公在世,也无法抵挡。真的如此,则函谷关以西的土地,连着旧京、园陵将非复为大汉所有,此不可三也。”
虞翊滔滔陈述,太尉大惊失色:“老夫的考虑没到这一步,没有您的这番话,几乎败了国事,请问有何对策?”
“朝廷可以收罗凉州的豪杰,引其子弟入朝为官,一则作为对他们勤于边事的鼓励,二则作为防止他们谋反的人质。”
公卿们又开了一次会,打算逐步实施虞翊的计划。但大将军有些不高兴,下面的人看出来,便找个借口把虞翊外放到朝歌做县令去了。
第五章 烽火狼烟(2)
第五章 烽火狼烟(2)
大将军仍坚定地实行庞参的计划,次年正月,在连续的军事失利之后,大将军以及边郡的官吏们都主张内徙。三月,朝廷下诏:陇西民众徙襄武,安定徙美阳,北地徙池阳,上郡徙衙。果然,百姓恋土难迁。朝廷只得采取强制手段,将凉州汉民的庄稼割了,房屋毁了,堡垒拆了,粮仓移了。当时凉州正值蝗灾,百姓又遭此折腾,加之官吏军士们的掠夺,流离分散,死于道路,老弱捐弃,妻子被人虏掠为奴婢者,不计其数。移民结束后,清点人口,丧失大半。
终于,虞翊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这年九月,凉州汉阳郡的汉人杜琦和其弟杜季贡、同乡王信等人与羌人联合反叛,攻占上邦县。杜琦自称安汉将军。
永初六年六月侍御史唐喜击杀王信。汉阳太守赵博召募刺客刺杀杜琦,杜季贡逃入滇零羌部落,被年少的酋长零昌封为将军,率众驻扎丁奚城。
元初二年(115)冬,战事又进行了一年多,行征西将军司马钧、谒者庞参、校尉仲光均被杜季贡击败,仲光战死,司马钧下狱自杀,庞参称病引退。复以任尚为中郎将,进讨羌叛。移民的计划破产。
虞翊又去拜访任尚。
“兵法曰:‘弱不攻强,走不逐飞’,这是自然之势。而今羌虏皆是骑兵,一天行走几百里,来如风雨,去如绝弦,而汉军却以步兵追击,当然不可。因此虽屯兵二十万,只能虚耗粮草,旷日无功。不如罢免诸郡的兵役,让他们出钱数千,二十人合买一匹马,组成万骑之众,用来驱逐数千虏骑,围追堵截,其道自穷:这是便民的利事,大功可立等而取!”
任尚大喜,依法行之,立奏成效。在丁奚城大破杜季贡,斩首四百余级。
捷报至京师,大将军及太后大喜,召见了虞翊,即拜为武都太守。
虞翊的军队刚到陈仓崤谷,数千羌骑遮拦于前。虞翊下令停止前进,一天之内派出许多快马递送请求援兵的书信,信中的言辞十分恐慌,坚持必须见到援军才能进军。这些消息被羌人得知,他们放心大胆地分散了兵力去抄掠郡县了。
虞翊命部队日夜兼程,日行百余里。又命军士每天增加炉灶,于是在行军的过程中,羌人不敢袭击。他的参军问道:“从前孙膑用减灶之法疑惑敌人,而太守您却反其道而用之。兵法规定日行不得超过三十里,以防不测,而今我们却日行二百里,这是何故?”
“羌虏人多,我军人少,走慢了就容易被他们追袭,走快了则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天天都看到我军炉灶增加,一定认为大汉的援兵前来接应,故而不敢追我。孙膑示弱,我今示强,因为形势不同啊!”
军至赤亭,数万羌骑包围了这座堡垒。
羌人的进攻开始了。汉军的常用战法是先用强弩射杀。可虞太守却下令用小弩射击。羌人见状,以为汉军矢力不足,大为振奋,加紧了进攻。十天以后,虞翊突然命令:每二十张强弩共射一骑。强矢呼啸,发无不中,羌人震动,一哄而溃。汉军鼓噪出击,杀伤甚多。
次日,虞翊大开塞门,布列行阵,摆出一副决战的姿态。羌人也严阵以待,观其动静。他们看到三千多穿着青色号衣的汉军从东门开出,巡行至北门而入;继而又见三千穿着黑色号衣的汉军从北门出,从西门入;又有三千穿红色号衣的汉军从南门出,从东门入;最后,三千穿白色号衣的汉军从西门出来,向羌人阵前挺进。
羌将急忙传令:这是汉人的五行之阵,汉军众多,不可抵挡,速速后退!
数万人的军队一旦退后,行阵立即乱了起来,行至一处浅滩,中了汉军的埋伏,杀声四起,沙尘滚滚,不辨敌我。羌人大败而走。
虞翊大笑,他的伏兵只有五百,而列阵的也只有三千,之所以吓坏了羌人,是因为这三千人不断地更换衣服的结果。
羌人退后,虞翊在有利地形构筑了堡垒一百八十多所,又招抚流亡的汉人,赈济贫民,开通水运。三年以后,武都郡粮食由每石千钱降到八十钱,人口由一万三千户增加到四万多户。
元初四年二月,护羌校尉任尚招募当阗羌酋长榆鬼刺杀了杜季贡,封其为破羌侯。九月,招募效功羌酋长号封刺杀了滇零羌酋长零昌,封其为羌王。此后,护羌校尉马贤又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至延光元年(122)三月,马贤大破烧当羌麻奴部落;十一月,麻奴降伏。延光三年,麻奴死,其弟犀苦继位。第一次大羌乱结束。
第二次大规模羌乱发生于孝顺皇帝朝永建六年(131),护羌校尉韩皓在河湟地区大规模地屯田,逼迫羌人西移,并且拒绝了犀苦酋长返回河湟故地的要求,引起了羌人的恐慌,相互解仇交质,加紧战备。朝廷为了不扩大事态,召回韩皓,以马续代之,收缩屯田,解除了羌人的疑虑。阳嘉元年(132)至二年,朝廷又在湟中扩大屯田。次年,钟羌反叛,被马续击破。永和四年(139),烧当羌酋长那离反叛。五年,新任护羌校尉马贤斩杀那离。六年,朝廷命来机为并州刺史、刘秉为凉州刺史。临行前,大将军梁商召见他俩,面授机宜:“戎狄蛮夷,皆处于要服和荒服之中,这是因为他们恍惚无常。统领他们的关键,在于没有常法,临事制宜,随其风俗。你们二位一向疾恶如仇,凡事一定要搞得黑白分明,这不好。孔子说过:‘对于没有仁义的人,如果不因势利导地改变他,而是一味地痛恨他,只能更加激发他为非作歹。’何况,你们面对的是戎狄呢?二位务必安抚羌胡,防其大敌,忍其小过。”
大将军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这两个人都是天生的虐刻,可惜大将军忽略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他们一到任,就搞得羌人鸡飞狗跳。且冻羌与傅难羌攻打金城郡并与一些杂种羌胡大寇三辅,原来被迁至三辅的羌人由于不堪忍受汉人压迫,纷纷响应,一时边塞大乱,来机、刘秉被朝廷召回下狱。
天子拜马贤为征西将军,以骑都尉耿叔为副,将左右羽林、五校营士和州郡兵十万人进屯汉阳。大将军对这一人选有意见,他认为马贤太老了,可天子不听。马贤果然老而昏聩,迟留不进。这时,卢植将军的老师、关西大儒、时任帝国武都太守的马融上书天子,认为羌人卒然而合,并没有严密的组织,应当快速进军,深入打击,使其党羽离散。可是马贤队伍庞大,处处稽留,使得羌人百里望尘,千里听声,回避前锋,抄袭后路。马融提出:借给自己五千名马贤不可用的关东兵马,配给番号,组成先锋敢死队,臣虽不习武事,三月之内,也能破敌。最后,马融汇报说:“臣闻从前吴起为将,暑天不打伞盖,冬天不披裘衣,而马贤行军至野外,垂盖张幕,罗列珍馐,妻妾侍从,事与古反。臣害怕他专守一城,说着打西边而羌人却从东边出来,长此以往,将士不堪,必定奔溃叛变。臣夜观天文,北方并州的分野有兵象,可能北方的乌桓、鲜卑也要有动作,朝廷宜有准备。”
书奏之后,安定郡朝那县的布衣之士皇甫规也上书,报告马贤不恤军事,其势必败。
朝廷均未准奏。次年正月,马贤与且冻羌战于射姑山,贤及二子战没。三辅一带的东羌与金城、陇西的西羌大会合,将战火连成一片,长安的苑马和先帝的园陵都遭到抢掠和焚烧。
三月,新任武都太守赵冲追击巩唐羌,斩首四百余级,降二千多人。朝廷为之一振,诏赵冲总督河西四郡兵马。
皇甫规在这次羌乱中入伍从军,担任功曹,这是一个下级军官,可他却率八百甲士一仗斩首数级,威震羌胡。升为安定县计掾。他奋笔疾书,上奏天子,要求委以重任:“臣近年来,屡陈破羌之策,不幸误中,皆可检验。臣每每念及马贤等人拥众四年,未有成功,而悬师之费,以百亿计数。出于平民,回入奸吏。故而江湖之人,群聚为盗;青州徐州,饥荒遍地,人民襁负流散。羌戎溃叛,并非由于国家承平太久,皆是由于边将失于绥御,平常无事则加侵暴,贪图小利则致大害,小胜则虚报斩首数目,兵败则隐匿不言过失。军士劳怨,困于猾吏,进不得速战,为国立功;退不得温饱,以全性命。饿死沟渠,暴骨中原,徒见王师之出,不见振旅之声。羌酋泣血,惊惧生变,所以和平不能持久,叛乱却是经常。这一切,都使得为臣搏手叩心而长吁短叹!愿天子借给臣两营、二郡五千兵马,出其不意,与赵冲将军首尾相应。这里的土地山谷,臣至为熟悉,兵法战术,臣亦略通,朝廷可不烦方寸之印,尺帛之赐,上可以涤患,下可以纳降。倘若认为臣年少官轻,不足为用,请看那些败将们,哪一个不是资深的高官?臣不胜至诚,冒死自陈。”
这封上奏未能奏效,但却显示了皇甫规的雄才大略。
建康元年(144)春天,护羌校尉赵冲的从事马玄随羌人叛变,逃亡出塞,中了马融的预言。赵冲追击叛羌至建威,渡河之际中了埋伏,战死阵前。但此时,由于前些年的残酷争夺,羌人也元气大伤,走向衰落。次年,孝冲皇帝即位元年,左冯翊行政长官梁并以恩信招诱羌人,降伏五万多户,边塞形势又趋平缓。
财政部门上报这次平叛开支达八十多亿。
自孝桓皇帝延熹二年(159)起,爆发了第三次羌人大叛乱。而此际,臣服已久的南匈奴、遗留故地的北匈奴残部、几百年前被匈奴击垮,现在再次崛起的东胡乌桓与鲜卑,纷纷乘机寇掠边境,大汉的整个从东到西的北部边境,狼烟突起。
十二月,烧当、烧何、当煎、勒姐四大部落率八个羌人部落攻入金城、陇西郡。护羌校尉第五访恰恰病卒,帝国政府将刚刚击退犯塞鲜卑的辽东属国都尉段锴(字纪明)将军调至此任。段纪明将军更像一个职业军人,不同于那些儒将们,仅仅把武力当作手段,把羌人的臣服当作目的。他只从战争的实际利害出发,认为帝国应当不惜破费,以驱逐和殄灭为目的,大举进攻羌人。他手下的田晏和夏育,都是猛将,带着一万二千汉人和义从羌骑,出湟谷,一路追杀,斩首二千级,生俘万余人。次年,段将军在张掖与烧何羌大酋长相遇,从日出杀到日中,杀得段纪明眼发红,从马上下来与羌人格斗,汉军刀折矢尽,羌人更是吃不消,呼啸而走。段将军咬住不放,且斗且追,昼夜相攻。军中无粮,段将军让大家杀马饮血,继续追击。四十天后,汉军追至塞外二千里的积石山(今阿尼玛卿山)。羌人大怒,这座大雪山横阻了去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汉军会穷追到这么远的地方。他们的前辈们曾经告诉他们,与汉人作战,只要逃至塞外不毛之地,汉人就不会来了,积蓄几年之后,再去攻打边塞。
段将军和当时的一切汉人一样,认为积石山是黄河之源,他异常激动,勉励将士,不可功亏一篑。最终,汉军斩杀烧何羌大酋长,斩首五千多。回兵之际,段将军又攻击石城羌的部落,斩杀一千六百人。进击白石杂种羌,俘虏三千多人。烧当羌眼见战火将烧至自己的部落,急忙投降。
延熹四年冬天,先零、沈氐二羌进攻并、凉二州。凉州刺史郭闳怕段纪明占了全部的功劳,以种种借口,阻止他进兵。由于军队长时间稽留,军中的义从羌骑兵思念家乡,纷纷叛逃,而郭闳反而归罪于段纪明。段将军退出战事,坐着囚车到了京师,判处苦役。朝廷以济南相胡闳代其职务。胡闳毫无威略,羌人再次大举进犯。陇西及金城的吏民们纷纷至京师上访,为段喊冤。朝廷只得对他的案子加以复审,可段纪明只是谢罪,不喊一声冤枉,在京师的吏民当中赢得了“长者”的声誉。朝廷只好维持原判。
这时,朝廷起用了皇甫规将军。诏拜中郎将,持节督关西军马。第一仗,斩首八百余级,先零羌降伏达十多万。
延熹五年,沈氐羌入寇张掖、酒泉。皇甫规发动先零降羌与汉军共击叛羌。行军途中,发生了瘟疫,死者十有三四,可皇甫将军凭借他的威望,亲巡将士,因而无一人叛逃。军队未至,叛羌遣使乞降。皇甫将军是儒将,因而更懂得:战争不过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政治手段,而政治的根本还在大汉本身。他不仅用树立好的政治形象的方法赢得羌人的归降,而且着手惩治贪婪残暴的地方官吏,以平息羌人乃至当地汉族民众的愤怒。因此,当他雷厉风行地查办了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安定太守孙俊、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等人之后,沈氐羌的大酋长阗昌便率领十余万口前来归降。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皇甫将军忘了最重要一条:这些官吏的贪暴,只不过是大汉中央和各地政治状况在边郡的翻版,边塞军民的鲜血,并不能让大汉这个老朽的帝国焕发青春。果然,这些被惩处的官吏们潜入京师,四处活动,其中有些人又是中官们的亲朋党羽,于是朝廷下诏责问皇甫规,让他解释:是否曾用财货贿赂羌人,让他们假装投降?
皇甫规上疏自讼,在说明了一切都是诽谤之后,天子为了和稀泥,诏拜皇甫规为议郎,还朝听封。
回到朝中,皇甫将军终于认识到自己所没有认识的问题。中常侍们向他暗示:如不向他们行贿,封赏就要泡汤了。皇甫规犯了倔,就是不答应。于是那些诽谤罪忽然又成立了。等到了司法官面前,竟然他也向皇甫规索贿。如果没有一帮太学生在宫外游行示威,他是逃不出段纪明的下场的。
六年,东北边事吃紧,朝廷又拜皇甫将军为度辽将军。他可能仍沉浸在失望之中,上疏推荐了张奂。朝廷仍没有放过他,诏拜使匈奴中郎将。
皇甫将军吃了官司,西羌又反。天子一急之下,让人去洛阳南郊的劳改农场,将混在苦役犯中的段纪明带到朝堂之上,复拜护羌校尉。
七年十月,八年正月,段纪明大破当煎、罕姐羌。八年五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