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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蓦地一笑：“其实，我蛮想知道你选的人是谁。尤其是谭娇和曾雪怡，这两个人可是上海滩最有能耐，也最有魅力的女人。”
林峥眸光飘移不定，迟疑了良久：“那就雪怡吧。”
两女闻言都相视不语，因为她们同时想起了另一个女人，那就是谭娇。
第九十四章 股色人生
婚礼的场面相当隆重，当几十辆豪华房车，排成迎宾长阵时，惊得所有人都以为出嫁的女孩子，定然是出自顶级豪门了。新郎叫周密，是个律师，也是崇明人，且与梅宁青梅竹马，当年梅宁到虹口的时候，他也刚从大学毕业，当年便颇为轻松的通过司法考试，拿到了律师证，在一家很有名气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主要负责企业并购。林峥闻知此讯，便有意聘他做自己的法律顾问。那周密自是喜出望外。两人一拍即合，十分投缘。
当梅宁出现的时候，身着白色婚纱的她，很有几分出水芙蓉的惊艳来。她身边的曾雪怡也是一袭长裙，戴了双纱似的白手套，只是明眸流转间，便使所有的女宾都为之黯然失色，使所有的男宾都失魂落魄。她的存在夺去了梅宁太多的风采。只是她的眸光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新郎身边的伴郎——林峥。
林峥煞有介事地看着周密，被梅宁身边的女孩耍得团团转，便禁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常常跟着同龄的小孩子，抢喜糖，闹洞房的事来。他很有一种结婚的冲动来。可他跟谁。跟咫尺之间的曾雪怡么？
想到此，他不由地去看曾雪怡，却见她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他读出了那眸光里的所有内容。她只不过长自己几岁，原是最佳的伴侣，可惜她是嫁过人的。这难免就使他心头生出芥蒂来。
夹扫把，兔子蹦…，周密的宽边眼镜都掉了好几回，折腾了老半天，梅宁才哭着上了辆黑色的加长林肯来，直向酒店行去。林峥便也去开车，曾雪怡却踽踽地伫立在他的车前。他抬头看了一眼曾雪怡，不由的一声轻叹，便打开后排座，护她坐了进去。
车缓缓的驶着，却没有鞭炮声，这令林峥觉得十分压抑，他抬头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曾雪怡，曾雪怡的眸光从不曾移开过，是那么的幽怨，令林峥很是过意不去，他咳了几声：“最近还好吧。”
曾雪怡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你说呢？”
林峥一下子明白，他是原不该说话的。但话匣子既然开了，就万难收回去：“咳，咳，这次真的很对不起，我原是要钓方建国和陈杰这两条大鱼的，没想到误伤友军，真是抱歉的很。”
“可是我的两个亿却砸进了股市，一时半会儿是撤不回来了，峥怡地产没有后续资金的支持，难哪！”
她的神情既疲惫又憔悴，令林峥看了砰然心碎，说了句他最不该说的话：“有什么困难，你尽管开口，你的事，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曾雪怡笑了，厢子里一下子灿烂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何况峥怡地产本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公司。我是预留了一半的股份给你的。如今我落难了，你富贵了。便没有白拿的道理。这样吧，你把这个口子补上。我转让给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这个嘛…”
“唉，看来峥怡地产有一阵难过日子了？”
“雪怡啊，我是很想帮你的，可我不善经营的。这样吧，等中正把款子划过来，我是可以把钱借给你。”
“不，我要你入股。什么不善经营，你是怎么做的真牛，怎么搞的峥凤竹。只怕我人老珠黄，比不得你身边那几朵娇嫩的小花，惟恐和我绑在一起，不好和那些小花交代就是了。如果是这样，我曾雪怡不要你的可怜。”
说到这里，她竟真的伤心的落下了眼泪。她等林峥等了四年。在遇到林峥之前，所有的男人都是为她肝肠寸断，而自从遇到林峥，看着林峥身边走马灯似的围着那么多的女人，便饱受煎熬，吃尽了当初她折磨那些男人的痛苦，可谓一报换一报了。只是心底难受，便垂泪不已了起来。
“啊…”林峥沉吟了良久：“好吧，可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我毕竟是个投机者，不可能把太多的精力放在经营上的。”
曾雪怡兴奋的攥紧了拳头，很有几分天真的模样，竟很让林峥心头起了些许涟漪来：“不怕的，有我看着呢。股市对你来说就是提款机，你放心去做去捞钱。趁现在地产低迷，咱们正好把赚来的钱多储备些地皮。
曾雪分开心的笑了，你终于还是和我绑在了一起。
婚宴上，掌门和林峥不期而遇了，他们的话题自然离不开东电，林峥还是一番抱歉，掌门微微一笑：“不必过意不去。这次万国配备的不多，就是那些跟进的客户，由于有每天的经历，对你还是非常信任的。他们很有信心。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次，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插手了。”
“为什么？”
“如果我来做这个盘子，方建国和陈杰一定会从中做梗，可能是事倍功半，到头来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但如果是他们两个自救的话，掌门是很有机会混水摸鱼的。”掌门的心放了下来，径不住露出了笑容。
五一长假，虽然只有七天，由于四月底的两天正好在周末，恰值停市，便足足的有了九天的假期。因为东电的火爆表现，也使股民们对《股色》十分的期待。影片是在4月29号上映的，那天恰是礼拜五，股市开始放假。停盘之后，上海的各大院线便人满为患。他们多是炒股的股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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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色》从周庄的小桥流水飘起，便如柔风似的拂进人们的心里。坐在包厢里倚着林峥的曾雪怡，望着银幕上在水一房的样板房，很有几分得意来：“这个创意真好。”
林峥摇了摇头：“我看到的只是园区里的拥堵。雪怡啊……”
曾雪怡只是用颊摩挲林峥的后颈，喃喃地说：“知道了…”
故事在交易厅的报价屏和镭射灯闪烁的迪厅里展开。当那些观众看到兰馨娇出现在交易厅，出现在他们熟悉的场景时，他们禁不住笑了，但笑的却是那样的凄苦，因为他们从那些人和物事中看到了自己和自己身边人的影子。
为什么他们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耗费那么多的时间和金钱，却总是赚不到钱。为什么他们卖的股票总是涨，而买的股票总是跌。兰馨娇的经历很有几分连升三级的黑幽默来。令所有的观众心绪再难平静。
他们在兰馨娇身上看到那些什么都不懂，但好运总使懵懂的他或她赚到原本是他们应该赚到钱的。那些人为什么会赚钱，就因为他们从来不看线，也不研究什么技术指标，一个老股虫随便从嘴里迸出一两句来，他们就敢奉之为经纶。可他们赚到了钱，而老股虫除了眼谗，便只有心痛。
他们买股票是决不象兰馨娇这样的鲁莽，那是慎之又慎的，业绩，现金流，净资产，未分配利润，成交量，这些都是要钻研再钻研，直将与之相关的所有数据和资讯印到脑海里，然后在网上查，甚至有的跑到公司里去。只恨不能将它搞个底儿掉，才颤颤微微，战战惊惊的买了股票。
这些股票的确很保险，大跌它不跌。可要命的是大涨它也不涨。通常被老股虫们选中的股票，就如大众情人，譬如妓女一样，什么人都可以上，她的情操也就令人不敢恭维了。正因为他们的驻守，使得庄家很难收集筹码，自然不愿意为他们抬轿。所以那些很多看起来业绩不错，盘子适中的股票，通常却不会涨。
到是那些业绩堪忧，随时戴帽退市的垃圾股们，一个个在满天题材的造势下，狂飚猛进。让一个个股虫，望之瞠目，语之结舌。庄家的手法，总是那么出乎所料。这令他们不能不扼腕叹息。
当《股色》将所有这些东西，呈现在他们眼前时，他们禁不住叹气。富从险中求。TMD，这世上混的，总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如果要做就不能小心翼翼。追高有理，等开市了，一定要买涨最猛最凶的股票。很快这个想法居然在所有观者的心中产生了共鸣
林峥隐隐听到隔厢的议论，便与曾雪怡四目相对，曾雪怡气笑着：“你搞传销的是吧，这些人经你这么一洗脑，要不栽在陈杰手里才怪呢。”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一切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便在这时，呜地传来一阵惊呼，原来是莲溢香大胆的出镜，令很多男士惊艳不已。这使陪他们一起来看的伴侣禁不住生起了醋意，竟有许多女士探出手来，狠狠的在男人的身上拧了一把，只惊得身子一颤，险些将手里的爆米花或是饮料掉在地上。
曾雪怡偎在林峥的耳边轻轻地说：“别教会了学生，饿死了师父。”
借着银幕的亮光，林峥看到曾雪怡闪乐的眸光，她的眸光是那么的暖昧，以致令他热血沸腾，欲火中烧。
她咯咯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你的眸光象极了狼。”
林峥终是禁不住，猛的抱住曾雪怡的腰，将她整个人从位子上抱起，生生地将她放到了自己的膝头。曾雪怡心疼地说：“别，小心你的腰。”
林峥已是忍不住去嗅去吻她的胸，虽是隔着衣衫，双峰如水波般的涌动，使他跨下那活儿滚烫异样起来。曾雪怡的手不经意的触到那活儿。林峥竟是忍不住地一声呻吟。
慌得曾雪怡捂住他的嘴：“要死啊，这是电影院哪！”
她的慌张便如受惊的小兔，令他越发的爱怜。林峥狠狠地吻了她一下，而后把眸光蔓延到她的身后。曾雪怡随着他的眸光，转过头去。却见灰昏的电影院里，自播放机打出的那一道光束的映衬下，看到无数的情侣，在影幕上春光流泻的一刹那，紧紧的依偎在了一起。
她始放下心来，任林峥拉开彼此的裤门，在拥塞中，挤进她的身体，便在那一刻，她体会到了在大庭广众下偷情的惊栗和愉悦……
影幕上，莲溢香正与主人公翻云覆雨，影屏下，无数的男女热血激荡，交口结舌…
第九十五章 迁坟
林峥的家就在炎帝陵附近，他回来的时候，是无论如何要拜一下炎帝的。庄里村的长辈们听说林峥回来，都挤进了林峥那个破败的家。泥墙黑瓦，冷锅冷灶的林峥正襟而坐，听他们侃侃而谈，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的身边则是苗巧凤陪伴着，香车美女，引得无数人的艳羡。
林峥父亲的坟在丹河谷里，虽然风景很好，但地势很底，且是在背阴之地。许多年没扫墓的原故，使的坟上蒿草老高老高的。乡里的人都说林峥能够发迹，就是因为他父亲坟上的草长得正长得绿。但林峥却不然，他不会忘记，当年父亲之所以会葬在这里，是因为他给林家丢了脸，所以他没有进入族坟。这次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迁坟。
他已不屑将坟茔牵入族坟，而是在羊头山至高处找了一个风水好的所在。他要太阳照耀庄里村的第一缕阳光，首先洒在他父亲的坟上。
虽已是初夏，但高平的夜还是那么的凉，林峥跑在雨布打成的棚里，为父亲守灵。棚顶碗粗的竹竿上绑着两只矿灯，白刷刷的灯光，映得坟头一片雪白。风呼呼地吹着，林峥便觉得有许多凉意了。
十年，他在外面闯荡了整整的十年，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他从乡亲们艳羡的眸光中得到了扬眉吐气的快感。可父亲呢，已然静静地躺在地下的棺椁里。身欲养而亲不待。林峥的心头禁不住酸楚起来。
山下的人家的灯或是电视的依然在黑夜里闪着光，使他禁不住想起许多往事来。他总记得在一个个暗夜里，他的父亲是如何的托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里的。他更记的，父亲睡的时候，他的灯从来都是亮的。他曾问过父亲，为什么睡觉的时候，总是亮着灯。父亲的脸上总是露出疲惫与惊悸的神情，井下待久了，很有一种变成了鬼在地狱里游荡的感觉。出来了见了光便舍不得让它的灭。因为这灯光，可以让他知道他还活着。
想到此，林峥的鼻头酸楚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把父亲的坟选在这里的原因。父亲是希望见到光的。而丹河谷是绝难见到光的。且是洼底，逢到雨季，坟就会被淹的。那时候父亲一定会又湿又冷。所以林峥一定要找个高处安顿父亲，让他不再被水泡，让他不再感到冷。
碑前的供品，除了果品，便是鲍肚鱼翅。这些他已然觉得无味的东西，却是父亲当年不曾尝过的。他吃的最多的便是萝卜白菜土豆粉条，能吃顿牛肉，已然是顶级的享受了。那是要父亲领薪水的时候，才能吃的，但也不多。
他们最常吃的便是村里面馆的刀削面，白花花的面条上，放了葱花和肉丝，加了些调味，便有十分的温香来。那个时候，他何曾想过他会有今天的风光。然而父亲却是永远的走了，这个时候，他真的希望人死了真的能够留下灵魂来。让父亲的魂魄能能飘到这里，闻一闻这些供品的气味也是好的。
风呼呼地吹着，墓前燃尽的锡箔的灰烬，便被风吹散吹飞。林峥禁不住流下泪，父亲是你吗？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暗夜里的飚。林峥扑倒在地上，痛哭流涕。他很有以命换命，用他的命换回父亲的命来的强烈想法。
他悲，他泣，他不能忘记父亲在灯下写东西时的情形，在寒夜里，他守在桌前在稿纸上写下一行行的字，手冷了，便去搓便去哈。但是他用心血铸就的东西，并没有给他带来名和利，相反得带给了他更多的苦与哀。他更因此而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也成了迂阔的代名词。
那时候，当别人在他的后面指指点点议论他的父亲：“听说林峥的老爹有写东西了，嘿…”他也常有一种羞辱的感觉。那种感觉令他对父亲也萌生出气恼来。别的父亲都在赚钱养家。而他却要想尽办法捞钱养活父亲。
这令他生出计多的不满来。然而当父亲动情的诵起：“绿柳迎风飘飞絮，吹开人间四月花”时，林峥便禁不住流下泪来。
父亲注定是个苦命的人，他所有的精神寄托便在诗词纸张间，一句灵感飘动的诗句，一段精彩的小说，便能让他心满意足。既便是他下了煤井，也从没停下创作。文学的路原本就很艰辛，走出去便名利双收，海阔天空，陷进去，便生不如死，经受着西绪福斯那般往来轮回的痛苦。
父亲没有走出去，却也没有陷进去。他并不在乎自己的作品是否发表，是否被人认可，他只是将心中最深处的东西写出来，去抚慰自己，去抚慰不可获知的某一位精灵。林峥也是在写了《股色》之后，才体会到父亲的艰辛。
这些天，他很是整理了父亲的遗物，其中很有一些作品是能和那些一流作家拼一拼的，只是命乖运蹇，让它们沉封箱底。做为儿子，林峥惟一能做的事，就是让它们洗尽铅华，名扬天下。
风呼啸着，仿佛是父亲魂魄的语言，在与他交流，棚间的未刈尽的草，在风中颤抖，雨布和竹杆在风中吱呀呀的响着，那是父亲欢快的笑声。林峥痴了，也呆了，只是任泪水在脸颊上肆意的流淌，而后被风后拭干印成了痕。
当看到晋长路上奔驰的货车的车型时，林峥笑了，那些车多是峥凤竹卖出去的。峥凤竹在晋城的公司，已然有了自己近万平的停车坪，和属于峥凤竹的办公楼。峥凤竹已然在晋城扎下了根，与售车配套的维护修理，也雨后春笋的在各地推开，公司的效益越来越好，员工越来越多。前些日，林峥曾统计过，在编的员工已经超过一千人，焉然已成为一个帝国。
坪上停放的各种车型间，或多或少的站满了人，他们的口音，当真是南腔北调，既有豫北的，也有晋南的。他们和峥凤竹的销售人员很是打着口水仗，论千的往下砍，实在砍不动，便论百。峥凤竹的员工自然是不弱的，久经战阵的他们，自然有心理防线。公司是给他们有保本底价的，高于底价他们可以直接拿走分成。所以他们为了自己的口袋，十分的兢兢业业。
林峥的出现，多少打破了些平静，那些员工向他行了瞩目礼之后，便依然和他们的客户做买卖。林峥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只有所有的员工都衷情于自己的岗位，他的公司才能越来越壮大。
接待室里早已坐满了人，他们都是晋长一带的煤老板，蓦闻林峥回来，便特意来拜访的。99年，对他们来说是个近乎于梦魇的一年，煤价下跌，煤款拖欠，于是捉襟见肘的他们不得不节省开销，实在不行就扣押矿工的工资，或者出去躲债，千禧年的春节，这些掌握着山西命脉的老板们第一次过上了杨百劳的生活。他们来找林峥，多是知道林峥和中正的关系，中正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用煤大户，能够搭上这条线，就等于保证他们的衣食无忧。
林峥刚一进来，便呼啦地从沙发，折叠椅上站起了一赶人，将他团团围住。这令林峥第一次感觉到这些煤大爷们在他一个矿工的儿子面前成了孙子。如果父亲能看到这样的场面，该是多好。
林峥一律笑脸相迎，给他们沏上一钱百十的龙井。这些没落的贵族们，先前也是很懂得享受的，蓦闻那茶香，不觉悠悠间，回忆趾高气扬的从前，竟有些忍不住流泪了。林峥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