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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役利落地把红酒倒一些在苏尔哈的酒杯内,让他品尝。
苏尔哈一呷,那口红酒醇得让口腔搪上了一层芬芳似,到他微张开嘴巴来叹息一声时,香气外溢,嗅得别人更舒适。
苏尔哈不禁问侍役:
“哪一年的红酒?”
侍役礼貌地微笑作答:
“先生,是很有意义的一年,你看。”
侍役把酒瓶递给苏尔哈看,他动容了,问:
“嗯!这酒是哪儿来的?”
侍役的视线落在尤婕身上,示意苏尔哈向她拿答案。
苏尔哈立即说:
“对,我的这个问题应该请教女主人。”
尤婕道:
“这一年的红酒特别好,也许是中外豪杰都在这年出生之故,我们香港的十大首富之一安重亮也是这一年出生的,他向法国酒厂预购了几乎全部这一年的红酒,特别制造一个酒盒,刻上了他的名字及出生年份,广送亲友。我向他求了个小人情,我说:
“‘识英雄者重英雄,这一年出生的精英不只你一个,还有印尼的苏尔哈先生呢,怎么能独霸红酒市场?你得安排我买一箱,好让我作款客之用。’”
苏尔哈兴致勃勃地回答:
“安先生答应了?”
“对呀!安重亮是百乐集团的大户,换言之,我们正掌握着他很多投资,多少要卖我三分薄面吧!”尤婕向苏尔哈举杯:“不然,我怎么能以此酒招待你。另有一箱,全都有酒盒装好,刻上了你的名字及出生年份,是一份不成敬意的见面礼。”
苏尔哈认真地望住了尤婕,过了十秒钟的功夫,他才开心地说:
“这份见面礼跟女主人一样,相当的别致,太好了。”
尤婕拢一拢她垂肩的头发,说:
“今晚只有美酒,而无佳肴,就美中不足了,我特意雇来的一位法国厨师,希望不会教你失望。”
苏尔哈点点头,道:
“我对你有信心。”
这句话是真心的。苏尔哈几乎天天都会遇上一些要巴结他以能在印尼商场上拿到好处的人,但,手段有高有低,有强有弱,像尤婕这么一出手就如此漂亮大方高贵潇洒的,真是少见。
一箱贵价红酒的价钱纵使高达十万美元,对苏尔哈来说,都只是小小礼物,它之所以能打动苏尔哈的心,不在乎价钱,而在乎细腻的心思。
苏尔哈知道尤婕这个女人很了不起。
事实上,苏尔哈不但对晚餐没有失望,还给他带来了一个难以想像的惊喜。
当尤婕陪着苏尔哈吃完了那味主菜之后,问道:
“好吃吗?”
“好极了。羊髀可以这么香浓美味而又嫩滑,真是难得。”苏尔哈赞道。
“你以前有吃过类似的法国名菜吗?”
尤婕这么率直地问,其实是有点不礼貌的,可能苏尔哈的情绪已经稍稍高涨,故此很不以为意,还笑微微地想了一想,才答:
“法国菜吃得多了,没有今晚这顿饭精采。”
“最精采之处在于地道。苏尔哈先生,你年青时是留学法国的,在巴黎,最好吃的是横街窄巷的小馆子,记得吗?
“记得。”苏尔哈呷了一口红酒,道:“我留学巴黎时身无一文,在一间法国小餐厅当清洁工人,老想有一天能坐下来,在这餐厅内吃一顿羊髀,就此生无憾了,谁知道……”
尤婕没有待对方说完,就答说:
“谁知那餐厅厨子听了你的这个愿望,竟然扯起嘴角,冷笑一声,道:
“‘嘿!凭你?’
“他这种蔑视的态度,叫你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苏尔哈惊骇地问:
“你怎么会知道的?”
“来见你之前,一定要翻阅一下你的资料,对不对?你的这个微时故事,不只是一本杂志曾作过的报道了。”
苏尔哈甚是感动,不期然地微微拍了两下尤婕的手,道:
“那法国厨子当时的脸色和口气,让我牢记一辈子。他其实算得上是我的恩人,曾被人看不起的经历刺激了我,奋发图强,才有今日。”
“当时,你一定想,总有一天,我要衣冠楚楚,神采飞扬地回法国来,走进那间餐厅里,让那傲慢而没有眼光的厨子为你烧一顿好菜,然后,你给他一点小账。”
苏尔哈听罢,哈哈大笑:
“是曾有过这个想法,但,这些年都没有机缘回巴黎去。回心一想,到了今天,也不必视那厨子为自己的对手了,对手要讲级数,他呢,是差太远了吧!”
“这个当然了。”尤婕也呷了一口酒,让双唇添了一层湿濡,道:“不过,如果偶然在一个晚上,偏偏有机会遇上了微时看不起自己的人,在忙不迭的为自己服务,也是挺有趣的一回事。对吗?”
“对的。”苏尔哈随意地答。
“那我就请今晚为你烧了一顿好菜的厨子出来,让你亲自嘉许他,或是给他一点小账吧!”
尤婕点头向身边的侍役示意,未几,就走出了一个穿了厨子服饰的外国人来,走到尤婕和苏尔哈的跟前,恭敬地鞠躬,道:
“先生,我叫皮尔,希望你满意今晚特为你准备的菜式。我是尤小姐特别从法国请来,给先生你服务的。”
苏尔哈只睁了这位叫皮尔的厨子一眼,就全神贯注地凝望着尤婕,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太多太多的别致心思和传奇性的惊喜,这个女人原来是这么特别、这么有趣、这么本事,而且这么吸引!
“尤小姐,皮尔已经不认得我了,可是我仍然认得他。多谢你千里迢迢地把他弄到这儿来为我烧这一顿饭。”
“不必他认得你,只你认得他,确知他就是那个当年向你说:‘嘿,凭你’的人就成了。”
苏尔哈回头望着皮尔,问:
“你的羊髀烧得跟三十多年前一样,很值得打赏。记着,今儿个晚上欣赏你、奖赏你的人,是个曾在法国一家小餐厅内扫过地的小工,知道吗?”
皮尔皱着眉试图在苏尔哈脸上找寻一个答案,这位言谈里有骨刺,模样又有点眼熟的印尼人是谁?
第四部分金融大风暴(35)
可惜,皮尔还不及细想,就听到尤婕说:
“下去吧!这儿没有你的事了。”
皮尔只好微微鞠躬,便撤离饭厅了。
苏尔哈一把拥着尤婕的肩,道:
“你很厉害!花了多少钱把他请来,完结了我一桩心愿。”
“太便宜了!一般来说,要解一个心结,要完一个美梦,代价不菲,可是,我只不过给他一张来回机票及三个月他的薪金而已。”
“尤婕,你真棒。”
“开心吗?”
“开心,太开心了。”苏尔哈说:“不过,你仍然有能力令我更开心。”
“如何?”
“尤婕,我和你认真是臭味相投,应该惺惺相惜。你原来跟我一样,只要有了目标,就会下定决心,千方百计,穷追不舍,直至拥有为止。这也真要下点狠劲。”
苏尔哈说着这番话时,脸几乎已经俯到尤婕的眼前去。
尤婕不得不闭上眼睛,问:
“你是说,你已经有了目标了?”
“对。”
苏尔哈情不自禁地热吻着尤婕,然后放开她,道:
“我不能放一个这么有魅力、这么吸引的女人这就回香港去。”
尤婕认真地把双手搭着苏尔哈的肩膊,道:
“我也不会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香港去,好不好我们各得其所,来个皆大欢喜?”
苏尔哈没有回答尤婕,他一切都以行动作答。
当尤婕赴过了苏尔哈的约会,从印尼回到香港去时,她真是志得意满的。正如她向程羽报道说:
“印尼有很多个金矿,我已成功开采了一个。苏尔哈的才富企业贷款的利息比天还高,我们向任何一间财务公司借了钱,左手交右手,转给才富企业,就已平平安安地得到一个非常可观的差额利润了,世界上有这么好的财务生意没有?
程羽听了,沉思,没有当即回话。
尤婕原以为程羽听了她的战绩,会开心得拥抱着她,连连亲吻,如今对方的反应,好像有点浇了她一头冷水。
“怎么呢?”尤婕问:“这单生意还不合你的心意?”
程羽听得出尤婕的口气不怎么样,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一把将尤婕的腰揽住,俯向她的脸,说:
“你真多心!”
“对你,本就应该如此。”
程羽笑:
“我只不过在想,几艰难才抓得住印尼苏尔哈的这个大户,只赚利益差额,太不是味道了。”
尤婕一听,知道程羽这个足智多谋的财经怪杰,又在动脑筋,利用机会赚更多的钱了,于是兴奋地急问:
“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拿到了才富企业的巨额贷款包销权,只要稳操两个必胜的因素,就可大展拳脚。以苏尔哈今天的地位和势力,根本不必从自己口袋里拿一分钱出来做生意,他要借钱,就有很多很多人排队双手借给他,我们是其中之一,这证明什么呢?”
尤婕立即接嘴:
“证明才富企业根本不可能亏本,名下的多个业务项目都是等于变相专利,只在乎赚多赚少的问题罢了。”
“对了。既然是这个情况,我们这个总包销根本就不必分销出去,所谓肥水不流别人田,干脆由我们百乐集团承担全部贷款。正如你说,百乐的融资不足,大可以向人借,利息差额也能赚到笑,何必要双手奉送了这个大好机会给同业。”
尤婕听了程羽这番话,胆粗了,道:
“好主意。可是,说是全无风险,也不尽然,那要看我们在借贷上的货币处理。”
“说对了。这是我所说的第二个必胜因素,尤婕,你要从苏尔哈身上再探听情报,就是印尼盾在短期内会不会贬值?我们在外头有门路借贷美元,我认识美国金融怪杰法兰罗斯撑腰的财务集团。这集团的头头若翰伟诺已答应我以极低的利息,给我拨一笔美元贷款备用,如此一来,我们的利息差额就赚得更多。如果印尼盾坚挺的话,我们还可以在贷款期货上下手,赚取双重盈利。”
“你信得过苏尔哈会对我会说真话?”尤婕瞟了程羽一眼。
“我信得过你的手段和眼光。”程羽轻轻的吻在尤婕的鼻尖上:“尤婕,你是真的魅力四射。”
尤婕干笑几声,推开了程羽,道:
“你开什么玩笑了?”
“我是真心话。”
“有附带条件的真心话。”
“什么意思?”
“我的魅力在于为你带来财富,有了很丰厚的财富,就可以拥有更大的权力,抱拥更多的女人,不是这样吗?”
程羽哈哈大笑:
“我不知道你会吃醋。”
“因为你不会吃醋,所以不能领会这种心理压力。”
“尤婕,我不是不会吃醋,是还不是时候我应该吃醋。目前阶段是我们的奋斗期,对不对?要施展的技巧,要运用的手段,要承受的委屈,全都对准一个目标而发。”
“那个目标是将来有一天,我们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时,可以安安乐乐地翘起二郎腿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尤婕心头不禁有一股牵动,程羽的计划实在是动人而且诱人的。
她情不自禁地重新伏在程羽的胸膛上,轻柔地说:
“苏尔哈其实很讨厌,我受不了,每一次我都只能闭着眼睛苦撑着过。”
“尤婕,最艰辛最困苦最难堪的时候,分神想一想你将会得到的,美好至极的一切,你就会松弛了。”
是的,每当那些被尤婕利用的男人伏在她身上时,她就会想起前夫高勇。
不是怀旧,而是记恨。
活着是为了爱,还是为了恨,都能滋生一股莫可明言、不可预测的超乎常人力量,去对付和克服一切的生活考验与磨难。
尤婕一直幻想,总有一天,她站起来,高高在上,俯视脚底下的人群之中,有一个叫高勇的男人,她就有本事对所有的眼前委屈都逆来顺受。
还有她的妹妹尤枫,由着她去当白雪公主吧,人们是不卖天真无邪的账的,只要她尤婕是个权倾江湖、富甲一方的财经女王,谁都要俯首称臣。
尤婕抬起头瞟了程羽一眼,她明白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
既不是那种一见倾心,缘订三生的爱恋,也不算是惺惺相惜,加上互相扶持的敬慕。只不过茫茫人海之中,总要找一个不必再过问自己过去的男人,手上有着此生花不完的资产,陪着终老。这份需要叫尤婕对程羽产生了浓重的依赖,多年来江湖行险,她是有点既疲倦又恐惧了。她不能不希望他俩共划的一条船可以乘风破浪,安全着陆。
尤婕于是想停当了,就再认真地履行她的任务,不住地来往印尼和香港之间,用她特有的方法向苏尔哈套取金融情报。
所得的资料和信息,让程羽大着胆子向欧美财团借贷美金,大手买进印尼盾,转借给才富企业。
当程羽和尤婕正准备张开双臂迎迓又一次的商场胜战时,意外发生了。
在炎炎的夏日,正当整个亚洲都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中,显得明亮而光猛之际,金融界内的气氛局促翳闷,分明是在蕴酿狂风暴雨。外汇市场阴云密布,各地的货币都呈现疲态,不堪一击似,不论是日圆、泰铢、坡币、台币、菲律宾披索,都在一天一天的往下调。在这个分分钟急转直下的情势之中,印尼盾也难以逃避贬值的厄运。
尤婕心中有数,金融界内的起落有如瘟疫,要来便来,可以排山倒海,势如破竹。如果印尼盾再跌价,百乐就血本无归了。尤婕不禁急得满额大汗,心脏狂跳不已,抓起电话来,直拨至印尼苏尔哈的办公室去,把他找着了。
对方传来洪亮的声音,道:
“我知道你干么坚持把我从会议室内抓出来听电话。你担心借给我的钱,到我偿还时已不值一文,是吗?”
随即,苏尔哈哈哈大笑。
尤婕听到对方的笑声,心反而镇定下来了,道:
“你还给我们的是印尼盾,我们借给你的是美元,这一来一往可不是闹着玩的。告诉我,印尼盾会不会直线滑落?”
“不会。”苏尔哈很清脆地答:“印尼民丰物阜,国民不必苦干,都有天然资源养活他们,贮备如此充足,印尼盾掉不了多少。告诉你,人弃我取,这正正是大好时机。尤婕,你放心!”
尤婕把电话挂断之后,印尼那边的苏尔哈对站在他身旁的助理说:
“我们的信息是正确的。美国强势的对冲基金正在全力出击了,幸亏我借贷的是印尼盾,太好了,我看,趁现在仍然有人看好,我们跟着对冲基金屁股后头走,赶快大手沽出印尼盾,你看着办吧!”
苏尔哈的助理看苏尔哈前言不对后语,有一点点的错愕,可是,并不敢提出疑问。
苏尔哈看得穿这年青助理心里头想些什么,泰然道:
“通天下都是标致女人,男人之于女人可能是生命,女人之于男人应该只是享受,所以,不要为了娱乐而坏了大局。况且,尤婕的男人多的是,一个陷阱踩进去,不怕没有人伸手把她救出来。”
尤婕并不如苏尔哈的估计般容易脱险,因为她是越来越泥足深陷。
程羽在听了尤婕转告苏尔哈的说话之后,他实行一不做二不休,继续看好印尼盾。
他不甘于原本预计的厚利,转瞬化为乌有之外,还要输掉不少,故此决定非要重重地押一铺,连本带利赢回来不可。
贪字要变成贫的时候,仍然执迷不悟,就难免粉身碎骨,回头无岸了。
尤婕整个星期处于极度紧张的歇斯底里状态,因为程羽把高于百乐集团资产两倍的钱,重押在印尼盾上。百乐向外借贷的还款期现已近在眉睫,她能从印尼苏尔哈的才富企业追讨回来的本息,跟美元欠款还有一大段距离。
第四部分金融大风暴(36)
尤婕扯着程羽问:
“印尼盾天天跌价,我们怎样算了?”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程羽悔气地回答。
“程羽,现在不是呕气的时候。”
“谁跟你呕气了?你问我有什么办法可想,几乎是白问。”
“程羽,我们欠下的美金债务,就要偿还了,拿什么来还?”
程羽摊摊手,道:
“山穷水尽之际,只望有柳暗花明出现。目前作两种尝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