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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魂腔 作者:陈先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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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出了三个小素碟、正准备点火炸鞭炮时,孩子趴在门槛上,突然眼汪汪地喊出了一声“娘”,好嫩生生的一声!把人的心尖子活生生地扯掉了。七姑还未掉过头来,泪水就哗地一下迸涌出来。灶神也无心去祭了,一转身扯起那孩子,紧搂着,嘤嘤地就哭了一夜。从此,这苦命的孩子有了个名字,叫腊八。       
        毫无疑问,我掉进了姜斯年教授预设的学术陷阱之中。当我按图索骥地找到了硖石乡瘫子村的七巧莺,当我开口请求借居一段时日时,我心中忐忑不安。在我的家乡桐城县,要接纳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入村,那可是件大事情啊,意味着你必须对可能出现的一切后果负责。哪家的鸡丢了,锁毁了,或是村头又聋又哑的傻姑无端地受孕了,生疑的眼光都会一一地刺向你。而你无可辩驳。不料,七姑只是紧盯着我的双眼一会儿,温和地笑了笑,应了。腊八更不欺生,利索地把我的行囊搬上了炕。 
          
        我跟腊八睡一条炕的两端。这个头发已经斑白的鳏夫睡在外,我在内。炕中间安放着一个硬木雕花嵌贝的小矮桌,是腊八是洪灾中捞回来的,它也是七姑家唯一的奢侈用品。每天傍晚,当田间刮过来浓浓的残留农药的气味,我跟腊八就分坐在小矮桌的两边喝酒。我每日的早集时分,例行的工作是去七八里外的硖石镇上买酒。让腊八惊羡不已的是,我仿佛有花不光的钱买酒,而且买的尽是镇上难得有人光顾的陈坛老窖烧酒。像村里其它人一样,腊八认为像我这样的城里读书人,过的是一种腐败的寄生虫生活。谁不愿意过寄生虫的生活呢?何况是个体面的寄生虫。想归想,腊八显然没掩饰他的羡慕,他不像村中其它人那样对我暗存敌意。     
          
        叫我大感意外的是,瘫子村人虽穷,却不枉屈自已的嘴,吃法既挑剔,也讲究。比如吃螺丝、牙丁鱼须赶在清明之前,酱腌肉、青团子是清明佳品,立夏则咸鸭蛋畅销,冬至时吃米糕、喝冬酿酒,这些过了季就不值钱了。冬酿酒我在别处没见过,应当是一种黑糯米酒,与桂花一同酿制而成,口味甘甜,色泽金黄,隐隐地散桂花的幽香,十分爽口怡人。过了冬至日,就没人再喝,如果当年不曾喝畅,只有敬请明年赶早了。淮上鱼产丰饶,种类繁杂,有较名贵的回望鱼、刁鲈、沙鳜鱼。有用油炸的麻虾、梭子鱼、旁皮鱼。我从没见瘫子村人拿钱买鱼,也不卖鱼挣钱。快日落了,腊八顺手从门后抄起一件鱼具,就往河边走。一泡尿功夫,几条鱼乱蹦瞎跳地进门了。逮啥烧啥,经七姑的手烧出,尽是美味。瘫子村人捕鱼的工具多得叫人眼乱,常用的就有网、罟、罩、筌、箪、叉、射等十多种。吃鱼的花招也多,听七姑讲的烹调方法就有灸、蒸、烧、漉、爆、薰、晒、腌、糟等几十种,只是会做全套的人已不多了。我若不是个学者,恐怕连这些吃的花样和捕猎的工具都记不全。想一想,倒是城里的人贫乏可怜,乡间的讲究被许多人忽略掉了。 
          
        我们经常喝得酩酊大醉。憨子腊八一醉就莫名其妙地能言善述,一些往事的细节让他描绘得纤毫毕现,只可惜多数时候我竟忘了做些笔录,有负姜斯年教授平日里对我的严格训习。比如他讲的杀狗一段。七姑身子骨寒,一入冬,不吃点腌狗肉,夜间就冻得关节发僵,手脚冰凉地不能入睡。狗肉是旺火祛寒的好东西啊。每年春天,捕狗是腊八费尽心机的一件大事。杀狗后,扯骨带肉的用粗盐腌起来,塞进罐子里,埋在门前的栗树根下,即便夏季遭了大水,秋后照样刨出来吃,往往灾沁过的腌狗肉香气更醇更浓,功效更好,好像把骨髓里的寒气都驱尽了。风水先生梅子孝说了,七姑的指形像根嫩圆的葱管,指尖上翘,又天生的骨冷,是个地地道道的妾命。狗肉戾气重,是克住妾命的好药方子。可哪里有那么多的狗够腊八杀呢? 
          
        腊八自有他的绝招。他先宰了两只逢春发情的大母狗,把她的阴户连后腿一块儿剁下来,血淋淋地。乖乖,那骚气可真是厉害呀,呛得人一下下地发懵!腊八说。  
         
        到了夜间,腊八把母狗的阴户挂在淮堤上的大柳树杈上,自已拎着把霎亮的大砍刀蹲在树后。没多会儿,嗅得味儿的公狗们嗷嗷叫地就一个接一个地来了,呼呼地往树上跳,一副贱胚样儿。腊八操起大砍刀就是一阵乱劈,一刀,血一喷。那些狗,昏昏地一发情,脑壳子就木了,腿脚一点也不利索,见了刀居然不会躲,跟人一个臭德性。腊八嘻嘻地舔得厚嘴唇子说。狗血溅得腊八脸上、脖子上、袄子上、裤裆上、刀上都是,像撒满了娇艳的桃花瓣。一次,我把腊八春夜砍狗的事讲给姜斯年教授听,这个敏锐异常的老头戒心重重地盯着我的眼说,春天的怪事多哇。不是挖苦我吧?一下子把我给噎住了。 
       
        有几年春天,狗肉爆罐了。腊八便拎着腌了半成熟的狗肉上集市上卖。七姑腌狗的功夫辣,茴香、八角、土檀配制的许多种底料方子是她爹梅修山传下的。摆在地摊上萝卜、菠菜、蘑菇之间的腌狗肉格外扎眼,风一过,狗肉的醇香刮楞了半边街,腊八屠狗的名号就播了出去。渐渐地,便有人夜间循着狗踪来寻仇。 
          
        一夜,腊八刚痛痛快快地砍了一条滚圆壮实的杂毛狗,喷了一袖子的狗血。一转身,突然看见约七、八步外,黑截塔似的一个汉子扶着把锄头立在那里。腊八愣了一下,随即定下身子,也不吱声,拎着还在滴血的大砍刀跟他对峙起来。 
          
        过了半晌,那汉子突然冷冰冰地问道:“你,杀了我的狗。咋算?”     
        “操你娘的!你的狗?你唤它一声,瞧它答应不!我就咬定它是个野种!你咋办?”腊八横着说。     
        他的腔还没落净,那汉子的锄头呼地一下就抡了过来。腊八也不闪,反弓起腰举大砍刀就去硬挡。好家伙,锄柄哗地就断了,锄头贴着腊八的额就斜飞了过去,大砍刀上还未滴尽的狗血洒了那汉子一脸。那汉子叉着步子楞住了。他没料腊八敢这么直勾勾地硬拼。 
          
        大砍刀那是啥气势!腊八说。当时我抹了一下额,这一抹不打紧,火烧火燎地疼,原来那狗操的锄头刮破了我的头。我想也没想,把大砍刀又抡了起来,那兔崽子扔下半截锄柄,抱着头一步就窜出好远。哈哈,原来是个纸扎的龟孙子。 
          
        瘫村的人提起腊八时,都很冷淡。对这个外姓人,他们不愿多谈,又好像有点怵他。他们暗子里喊他“土匪腊八”。你要找腊八叙叙话,蹲在他家屋后的石碾旁枯等,就行了,不出半袋烟的功夫,他准提着那把大砍刀到碾子上去磨。鳏夫腊八永远在磨他的大砍刀。眯着小吊角眼,将刀刃冲着阳光瞅瞅,吹口气,猛地朝刃上吐口唾沫,再磨。梅子孝说,吃百家奶长大的人,非匪即丐,避不开这个命。他腊八的大砍刀再怎么磨,磨成一张纸了,他能把里面的冤魂磨掉?腊八的匪气是出了名的壮。有一年,村里突然到了股来路不明的夜贼,五更时分进村牵羊捉鸡,根本不避人,还怦怦地放着土炮,呛人的火硝味儿钻进每家每户的门缝,村民们没人敢去硬撞。只腊八一人,骂骂咧咧地,拎着大砍刀就奔出了门。如何个搏斗法,村民们没一个讲出个道,人人都闪闪烁烁的遮掩,毕竟较其它男人,是件丢人的事儿。我问腊八,他呵呵傻笑着,也不愿深讲。反正第二天早上,鳏夫腊八一身是血地拎着一条断臂,一条跟半截棉袄袖子缠在一块儿的断臂,走到硖石乡政府大院报案。女乡长扶着桌沿就晕死了过去。七姑冲到乡里,把腊八抻了回来,青头黑脸地训责了一顿,从此,腊八便再也不敢提这事。七姑又焚着香把那条离开了主人的断臂葬了。村里人都拿这件事作忌,无人再去惹他。腊八若是铁青个脸,别人也自会绕着别的田埂走路。 
          
        腊八种地,是个外行。七姑说他是懒蚀了骨头,骨髓里有蛆。村里都知道除了杀狗,他还有一个发横财的招儿。每逢洪灾浊浪翻滚,那是鳏夫腊八最得意的时刻,是他焦灼地期待着的时刻。精条条的鳏夫腊八在急流中如履平地,从上游冲下来的物件,没有哪一件有用的东西能躲掉他的法眼,左捞一根圆木,右拖一副上好的木棺,他能逆着湍水把东西拽上岸。腊八根本就不计较被洪水毁了那点麦田。发一次洪水,腊八都有一整年上好的“刀子烧”老酒喝,就有钱给娘买碎蓝花对襟小袄。他的娘七姑有数不清的被撕破的碎蓝花对襟小袄,被洗了一遍又一遍,齐刷刷地叠放在旧木箱中。腊八说,大灾就像我娘的奶汁,是喂我养我的。其实他不晓得,他娘一辈子就没生出过一滴又腥又甜的乳汁。 

      每个除夕夜,七姑都在墙角点上红漆,两年分界的时份,看有没有蜘蛛从红漆上爬过来。这是瘫子村古老的测灾之法,据说挺灵验。怪的是,蜘蛛来了,户户的墙角都会结出粘稠纹密的蛛网。不来,全村就一只蜘蛛也找不到。鳏夫腊八是世界上最盼着蜘蛛的人。“有一种彩蜘蛛最毒,”腊八说:“我发现一个道理,脏东西不毒、毒东西不脏,像那些花蜘蛛呀、竹叶青啊、蜈蚣啊,滑滑溜溜,清清爽爽,全他娘的噬人命;像粪缸里的蛆呀,屎壳郎啊,鼹鼠啊这些,见了很恶心,肠子里却是善着呢,嘎吱嘎吱吃掉它,也没事。”蜘蛛晾干了,磨成粉服下,百毒不侵,下能治好宫颈糜烂,上能把荡妇变回乖女人。呵呵,千万别冒然一试。有几年,麻三叔也过来,一块儿吃除夕饭,七姑就斟杯酒陪他,抿着嘴皮子慢慢地咽,一边又忧心忡忡地盯着墙角。 

        看到蜘蛛爬过红漆了,土匪腊八就按捺不住地兴奋起来,他会披上油污贼亮的狗皮袄子,窜上夜间的大堤。他蹲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幽静辽远的河面。稀疏的柳枝和枯苇子映衬的河面上,一只孤独的野雁扑打着翅膀,伸长着脖子,仿佛在呼唤失散了的另一只。乌青的天,远村中黯然明灭的灯盏。几声狗吠。低洼地里积着刀片一般薄薄的风声。天一热,这苇丛和洼地里就成了小飞虫的巢穴。亿万只的小飞虫紧贴水面、压着草梢飞着,像一团团的黑烟。如果冲着你飞过来,你眼前一暗就消失在这黑烟中了。伸手一抓,就是一把的死虫子。冬日和初春,它们不知藏匿在何处,杳无踪迹。此刻,一切是如此的安宁。土匪腊八的胸口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激烈期待充塞着,脸烧红了。 

        有几年从除夕开始,等了几日,墙角的红漆上仍一无所有。腊八就受不了,夜间他会猛地跳下炕,围着屋角直打转,嘴里焦躁不安地嘟囔着: 
        “蜘蛛呢,蜘蛛呢?狗日的蜘蛛死到哪儿去啦!”     
        
        (二)     
        异乡的红漆     
        从墙上挖砖一块,点上红漆,塞在远嫁异乡的女儿的枕头底下。这样她的魂魄就永不会丢失。     
        ————沿淮风习之一     
        这么些年,我遇到过三件有着浓重宿命色彩的事儿。讲给你听,倒像是一个蹩脚小说家在虚构,我自已也常怀疑那些事是否真真切切的发生过了。一个沉溺于往日的人,习惯了隔着发黄的漫长时光往回看,这就像巢中的鸽子在月光下,扭头去梳理自已尾巴上的羽毛,有些熟悉的羽毛一下子不见了踪迹,难免会茫然若失。“船上一阵尖叫。这个破妓女。那个满脸麻子的名叫柳如是?”“要么,陈寅恪老疯掉了?”跟姜斯年教授的酒中闲聊,能轻易找到这些感受。蒸腾着热气的小菜。加了太多的葱姜蒜,把历史的腥气杀尽了。记忆不甘沉寂,是的,它会去篡改掉一些东西。我跟梅红的初识,是这三件事中的一件。 
          
        “你一定要养成考据癖。否则在这门学问上你将一事无成!”历史系的姜斯年教授把我喊到他的椭圆形书桌前,果断地说。每年的冬春之交,夹竹桃正待开花的时候,姜斯年教授讲话的语气会一扫平日里的狐疑和游烁,斩钉截铁一般。你若反击,会陷入一场无休无止的论战,许多你不愿提及的往事,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揪出根底。所以这一段时日,熟人们一般不敢惹他。姜斯年教授踱到窗前,眺望着远处,举例说:我的考据癖仿佛是娘胎里带来的,小时候钻牛角尖,常犯偏头疼,疼得满地打滚。一次,母亲请来的一个老中医竟想对我这没日没夜的怪症下药,结果他熬了两天的药汁没灌进我的胃,倒让我揪着“败酱”、“当归”和“假苏”这三味药名给他上了一整天的课,老头子又急又气又插不上话,竟没跨出我家的小院子就病倒了。姜斯年教授的这件小事,后来被我在课业之余不厌其烦地引用,我想说服同僚的是:姜教授果真是个天生的史家。       
        “你要在瘫子村这个名字上浸淫下去!知道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叫淫么?”姜斯年教授久立窗前,喃喃地说。他高大微驼的背影在夕光中漫射着一种沉重感。     

        第二天清晨,我就拎着几个鸡蛋和一纸杯牛奶扎进了无限幽深的省立图书馆。我想抵达姜斯年教授所说的淫。这或许也是我患上严重的考据癖的肇始。忙了一日,我要搜寻的书都找到了。这几本书仿佛是整座图书馆中蒙尘最厚、霉味最重的典籍。在一本名叫的书中我找到了几个涉及“瘫子村”的段落:“自峡山口至瘫子村,百里泽国,溺毙者累以数十万计。有矫健者泅聚于涛中树梢,与毒蛇共悬一株,人蛇俱惊、互不相侵”,“十室九空,积尸成疫”,“沿淮各族长者齐至瘫子村梅祠,议冬春疏浚之事,终不决”等等。按此记述,瘫子村在淮河灾难史上果应是个绕不开的小村子,只可惜现版的地图上,已嫌俗将其改作了滩子村。在《疏淮志之人物记》中也发现了梅修山的名字,受内容所限,该书对梅修山创立南拉魂腔戏班的事只字不提,只记述了他作为一个“有名望者”夜闯总督府强筹水利之银款的事,用的小说的笔法,光是描述总督府恶狗逐人的场景就花了两百多字,而真正的要害处却又语之粗略。唉。 
          
        大概是晚上十点多钟,正当我在一堆霉书中忙得灰头土脸,也为将赴这样一个村落兴奋不已时,头顶的一排灯却倏地一下灭了,室内霎时暗了下来。像有一个巨大的阴影猛地砸了下来。这些竖排字、缺标点的古籍本来就累得眼球涨疼,这下没辙了,瞅瞅四周早已没了一个人,我大叫一声:管理员! 
          
        没有人应声,那个管理员却迅疾地过来了。她站到我身后时,我一扭头,吃了一惊。我看见了这辈子叫我最难忘记的一张脸。她的脸异乎寻常地白:一种煞白。那种仿佛在深宅中被满脑子冥想熬了许多年的一种煞白,却又不显得干枯,分明有着一层淡淡生润的纤毫光泽。我心想,这种煞白,若长在一个深居巷底的老算命先生或是一个怨妇的脸上,倒也说得过去,或者干脆它长在我的导师姜斯年教授脸上,也与他终年“浸”而“淫”于其中的史学,有一种神韵器质上的暗合。这样的煞白,它怎么也不该生在一个图书管理员的脸上呀。她的头发蓬松,草草地用一根短绸片子掠起,扎在脑后。厚厚的镜片在鼻梁上略往下坠滑着,眼光有一半是越过眼镜的上边沿过来的,她的眼神宁和幽深,像是眼睛的背后接着一条长长的邃洞,朝外冒着一股子寒气。身子站在了你的对面,黑黑的瞳孔却像在放弃似地退缩,退得很远很远。不知如何会有这样的效果,多年来我一直迷陷于这双眼睛之中。我想,长着这样一双眼睛的女人,一定是复杂的。后来我被一本名叫《莲花的肉身之香》的古闲书中的女主人触动,老觉得那个总持把绣花团扇在池边晒太阳的她,就是这个图书管理员。我在它的扉页上,试图勾画出一双这样的眼睛,费了好多天的功夫,有了轮廓,却总觉少了它的神气。 
          
        她的脸很瘦削,身躯却又不匹配地异常饱满,洗得多处发白的蓝卡其布工作服胸前高高隆耸,第二粒扭扣好像随时要被绷飞了,击伤你发着呆的眼睛。一种入了膏腴的肥沃。这样的脸和身躯体让人疑惑是一种嫁接。刚才还挤满我脑中的淮灾的浪头,哗地一下就退净了,我怔怔地盯着她的眼。笼罩着我的姜斯年教授的考据癖也哗地一下,没有影子。她扫了一眼我手中未及放下的古书。 
          
        “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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