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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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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心里一窒,不由得问:“云戈,墨儿他……” 

“你放心,我保他决不会有事——不过……” 

“不过什么?”我别有用意,却不敢大问。 

“他好了可不能跟我抢他爹爹!” 

“你——”我一急,扭过头去,鼻子正和千云戈磕在一处,一阵酸疼。 

“瞧你,想我了不是,可把你急的!”他说着就来捏我鼻子。 

我忙挣开,才要气他几句,突然默住,小心问道:“我想把墨儿……留在我身边;以前有杜展臣,现在杜展臣也没了,倾雨来年就要嫁人,带着墨儿……” 

“行了。”千云戈又搂住我:“不用说这么些,我堂堂均赫王爷——容的下你,自然也容的下他。” 

我眼里又一阵发酸,痴痴望着他,终于了然、放心。 





果然撑了几天,我累得厉害,才被千云戈催着躺下,便酣然睡去。再醒来,已是傍晚时候。 

想起墨儿,我赶忙下地,三两步奔到里屋,只见一个医者风范的人正细细捏着枚银针,在火匣子上烤了,搁置须臾,就要往墨儿太阳|穴上没入。 

“大夫!”我吓了一跳,大声叫道。 

那人停下看我,有些不明就里。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千云戈起身过来。 

“这是……这是针灸?”我问。 

“正是。”那人答的自然。 

“能治好么?”我又问。 

“十有八九,化了淤便可好了。” 

“那……”我还是有些心虚,知道千云戈必然会寻最好的法子医治墨儿,可看着那么长的针就要伸入墨儿头颅,我还是止不住害怕。 

千云戈体贴地握住我的手,道:“放心,刘大夫自出师还不曾失过手,他肯相救,墨儿必是无事。” 

我点点头,直把另一只手也跟千云戈握住,才大着胆子,看那刘大夫为墨儿医治。 

…… 

送走刘大夫,夜已深了,墨儿的呼吸终于匀称下来,脸上也多了些血色,看着是大好的迹象。 

我在千云戈身边靠着,一直把我唯一的血脉看个不住。 

千云戈终于有些不满,推推我道:“都看这么半天了,还没够?” 

我不语,只觉的一阵心慌。 

养个孩子,说着容易,可单想想便觉得难了。 

墨儿一时不愿与我亲近,又是大病初愈,我这当爹的,到底收不收得住他?这孩子脾气秉性,到现在也摸不透,他与我、与千云戈到底能否相处得来?还有这将来,他也该做个有出息的人,不管干什么,总不致辜负了自己和亲人——亲人,若有一日,他知道了、我和千云戈是这样的“亲人”又会怎么想? 

真是过了千山、还有万水,哪里的道路都不易行。 

“销魂!”千云戈扳过我,筹着眉道:“你是只看他不看我了?我今天才从广陵回来。” 

我焦虑一刻,道:“云戈,你这辈子就没孩子了?” 

千云戈一愣,道:“可不是。” 

“你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他打量我,目色凝重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好歹你也是均赫王爷,连个子嗣都留不下,也让人笑话……” 

“你……”千云戈一急、竟狠狠捏住我的胳膊,疼的我险些叫出声来;“你少给我胡思乱想!我要留子嗣,除非公鸡会下蛋,你给我生一个!”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努力挣开他。 

“我胡说!我看是你胡想!你别把这些有的没的都往我身上安!” 

“谁往你身上安什么了?我不过担心你百年之后没人尽孝,反正我有了墨儿,你——你一辈子断子绝孙……”我说着,知道自己话太过了,便不再继续。 

千云戈脯伏着看我半天,终于叹口气,无奈说道:“我百年之后不是还有你吗?难道你不管我?” 

我有些心虚,哽着嗓子:“我?保不住我还要比你早走……” 

“不许胡说!”千云戈一把拽过我,像听到大骇人心的事一般,威吓。 

我被他猛一下子诧得不敢再说,对望着——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 

于是径自钻进他怀里,不无惆怅道:“对,你百年之后有我,我百年之后有你,咱们都有彼此了,还求什么!” 

“那墨儿他……”他踟蹰着开口。 

“我是他爹,养他、爱护他是该尽的责任,可他的路也得自己走,难道我管的了一辈子?看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安心地说,这一刻竟都足够了。 

“销魂,有件事——我说了……我说了你不怪我吧?”千云戈小心翼翼问道。 

我觉着好笑,仰头看他,贼贼打探。 

“你看我干吗?”他显得心虚,却更没好声气。 

“呦,不让看啊?不让看刚才你勾我!”我学着无赖,往他脸上摸去:“说,什么事儿,不然爷爷我饶不……” 

“你!”他恨得几乎把我压在床上,碰着墨儿,竟闻到低低一声呻吟;我扭头,只见墨儿皱了皱眉,一副梦里不满的样子。 

我们忙收住嬉闹,合身看去。 

“厄澜和维寒明日要来郡州看你!”半晌,千云戈终于说道。 

我愣了片刻,扭头看他,奇怪的,竟不似从前那么排斥了;于是漫不经心道:“来就来吧,反正我这院子再多住几个人也不挤。” 

千云戈痴痴笑了…… 

总觉他得不怀好意……又辨不出什么…… 

瞪他…… 

瞪他…… 

再瞪他…… 

终于不屑于故,冷哼一声…… 



完 

《忍折衫 鸿已没》
凤尾龙香拨,自开元霓裳曲罢,几番风月? 

最苦浔阳江头客,画舸亭亭待发。 

记出塞、黄云堆雪。 

马上离愁三万里,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弦解语,恨难说。 



辽阳驿使音尘绝,琐窗寒、轻栊慢捻,泪珠盈睫。 

推手含情还却手,一抹梁州哀彻。 

千古事、云飞烟灭。 

贺老定场无消息,想沉香亭北繁华歇。 

弹到此,为呜咽。 



————赋琵琶 





午扬衫头回见他,是在孝尉帝二十三年的中秋花宴上。 

那时,午扬衫是平安王爷千云汀的清客——平安王爷的清客,当得都不简单,平安王爷好男色。 

午扬衫很清楚自己的境况,平安王爷风流成性,虽不薄幸,也不长情。 

他一非倾国倾城,二非风月池中尤物,三非才智超群独领风骚,不过靠着床地间讨好、谄媚博得龙子一时之欢,这样的机会,不狠捞一番日后只怕再没如此幸运。 

本来靠着这层关系,处心积虑来参加中秋花宴的午扬衫没有料到——此行,竟陡转了一生。 

或许不遇着,此生也好不到哪里,可遇着了,好不好,他却再无法评说。 



孝尉帝的五王子,皇上最疼的小儿子,也是后宫最有威信的怡芳妃的亲生子——唯铭王爷,千云淇。 

午扬衫一见那人,眼睛便再挪不开。他惯于风月场中厮混,哪里信什么情定三生,但看见千云淇,他便知道,这个人,必是他此生的劫。 



想着费些周转,好与那人相识,哪知,那人竟是块冰岩,半分也靠近不得。 

午扬衫心中有些恨,可依旧不休。 

一晚上,他小心周旋在权臣贵胄当中,心思却没一刻离开过千云淇。 

只等千云淇趁乱溜走,午扬衫也再耐不住,跟着就出了宴场。 

行到一处幽暗假山,午扬衫竟跟丢了。 

焦急之时,那夺了他心神的男子突然跳出来,卡住他喉咙便抵在假山上。 

当时的姿势暧昧非常,午扬衫一面叫不好,却一面动起色心。 

千云淇却没什么反应,只冷森森问:“你是什么人、跟着我干什么?” 

午扬衫听他说话便不再怕,只是不想太快结束这番接触,于是故意装得不胜此况,吭吭咽咽、挤出些泪湿。 

想必午扬衫那时也算楚楚可怜,不然千云淇的手不会收力几分。 

午扬衫倒借机自荐:“我是平安王爷的手下,今日陪我家王爷来参加花宴——不想与唯铭王爷有缘……嗯……”话到此处,喉咙上的劲掌又重一份。 

午扬衫看出千云淇的不齿,可更像刺激他,于是强道:“在下仰慕王爷人品风采,所以……嗯……所以想……认识……”午扬衫再说不下去。 

千云淇眼中有些恼火,停一刻,狠狠将午扬衫摔在一旁,头也不回,走了。 



午扬衫心里一滞,而后笑得鬼魅;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从小就是,他不要的,怎么被人糟蹋、霸占都无所谓,但若是他要的,拼了命,也非得到手。 

午扬衫和千云淇的争缠就此起鼓开场。 



午扬衫几近偏执地搜罗起千云淇的消息;当然,神有神道,妖有妖途,午扬衫不靠明的靠暗的,为此他不过多和几个酒色淫徒风流几回,何况他也不亏,回回都是肆意尽兴。 

可搜罗着,午扬衫被个惊天秘密吓得不浅——千云淇不是孝尉帝的亲生儿子。 



怡芳妃是孝尉帝|乳母的女儿,从小也是伺候孝尉帝长大。 

皇上成|人前的男欢女爱自然恩落周围的宠信,怡芳妃便是第一个受天子雨露的女子,孝尉帝对她的宠爱虽不浓烈,但总归与别个不同。 

可宫里,多威信过人终不敌一脉龙根,怡芳妃一直没能为皇上产下子嗣,日子久了,威信还是威信,只难免多些丝讽刺和心酸。 

万般无奈,怡芳妃收买了宫中产事房头脑,诈诞龙子,这便是千云淇。 

为稳住天子心中位置,怡芳妃更不惜自取金十二天骨,炼得延年丹药,助孝尉帝长寿人间,君王哪有不感激万分? 

自此,怡芳妃身份更是不同,连皇后的气势也超出几分。 

强打出头鸟,怡芳妃求的太甚,竟忘了过甚造人妒,皇后并着几宫大妃已暗中阴谋、设计纵害,等着怡芳妃掉进陷阱。 

这一切,怡芳妃都被蒙在鼓里,皇上更是浑然不知。 

千云淇子凭母贵,作为最得势的王子,眼看就要成为下任国主的命定,恰在这个节骨眼儿,一波恶浪却张扬着向他扑来。 



若午扬衫不曾遇上千云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午扬衫不是自欺的人,他知道,千云淇,是他拿命也要救的,虽他一个小小清客,势单力薄、无能担待。 



午扬衫在皇宫清明园内再次遇上千云淇。 

这回他远远看着,更把这人放进心骨里——不单心里,午扬衫只觉,千云淇的命已没入他经脉骨血;心,怎够充盈、容纳那样一个生命。 



千云淇是寂寞的。 

他坐在“朱鲤碧芰”池旁,对着满天月色黯然神伤。 

午扬衫不知他为什么伤,只觉那伤要把长空玉盘也给碎了,总之风月无边,千云淇的心事更加无边。 

他眼看千云淇疯了似的捣毁那园中珍草奇木,恨意比一池溟水还满溢——午扬衫久违的动容席卷上来,他逃不了,也再不想逃。 

候着千云淇肆虐够了,午扬衫想走开,突然千云淇便到了他面前。 



千云淇的脸依旧冰冷,此刻更揉碎无尽暴怒,他一把拽住午扬衫,几乎要折了那细弱的胳膊。 

午扬衫疼出了汗,可再疼也不支一声。 

千云淇终忍不住质责:“你倒底想干什么?” 

午扬衫不答,他固执地盯着千云淇——午扬衫一定不知,在他一生,所有美好都被无可奈何的堕落蚕食一空,只剩下这晚固执的目光,像为他镀上层神辉似的,把他衬得美不方物。 

千云淇诧了一刻,像躲怪物似的逃开了,临走,扔下句:“不该你管的少管!” 

午扬衫心有所悟,不由更担心起千云淇。 



千云淇知道自己不是孝尉帝的亲生儿子,九岁便是。 

怡芳妃的腐朽、愚顽,众嫔妃的尔虞我诈,所谓异母兄弟间的明争暗斗,还有宫人趋炎附势的卑鄙无耻,都让他厌烦透顶。 

他无力挣脱,命总是危在旦夕——母妃只是利用他;“父王”宠爱的是有血缘的千云淇,并非真正的他;他的亲生爹娘为此受累,早死无葬身之地;一旦身份败漏,那结局只有万劫不复。 

他恨透这王宫里的一切,他恨、他恨、他恨…… 



所以,孝尉帝要传位给他时,他万分推拒。为此怡芳妃狠狠教训了他,那是让他难以启齿的羞辱。 

他对谁也不肯温柔,因这世道没怜惜过他,他也不必为任何人物世俗耗费情绪。 

他当然要像个王子似的尊贵人前,只是背过这些,谁知他夜夜饮鸩、惨不堪言。 





午扬衫拼尽一切要把千云淇解救出去,千云淇却不领情。 

他知道只凭自己、或只凭平安王爷千云汀,都不足以扭转这场陷害;于是他离开了平安王府。 

临走前,千云汀颇为惋惜地叹:“可惜了你一片痴心,竟为个无情的人!” 

午扬衫一阵冷汗,自以为行的慎重,哪知还是落人把柄。 

千云汀见状却好意笑了,道:“你放心,与我无关的我不会多事。” 

午扬衫就这样心惊胆战离开了平安王府,他不知道,那个一直流连花间的多情王爷心里竟有了不甘——这诺大的皇朝上下,位高更孤寒,能得一知心更难过蜀道之难。 



从此,午扬衫日夜陪男人们床事,只要他攀得上,只要略有些用途,无论长幼、美丑、喜好如何,肯帮他的,都能做他的入幕之宾。 



千云汀素来潇洒情爱,只是这回也忍不住报复。 

在他一番使坏安排下,千云淇见到了婉转承欢人下的午扬衫。 

午扬衫吓坏了,不是不耻之事被千云淇发现觉得羞愧,而是千云淇看他的眼神,几乎将他整个慑碎。 

那种疼,到了最深之处,死一般极至——但午扬衫更感到千刀万剐般的甜美。 

千云淇待他总归与别人不同、 

千云淇从没对人有过这等眼神、 

不管那是片什么样的天地,总之,千云淇心里有他午扬衫。 

那一刻,午扬衫在别的男人贯穿下,更加动情,或者连千云淇也不知,他动情不是男人把他干得欲仙欲死,而是他心里那株枯木——终于开过花。 

再短,开过花便足够。 

午扬衫怎不想要更多,但他清楚,他所能求的,最多也不过这么多。 



千云淇同意了和午扬衫上床。 

条件是——午扬衫必把他从皇宫繁华深处的腐败中解脱,让他自由。 



午扬衫笑了,他爱的人终融会他的心意,没让他的付出成为枉然——不管那理解中尚有多少不解,总之,他如愿以偿。 

他要的不就是这个人? 

他不会装清高,一辈子不动千云淇丝毫、只要千云淇感激。 

不管是心还是身,他爱的,能要多少便要多少。 



千云淇的生涩还是让他不敢大意。 

他怕伤了千云淇、也不舍伤了千云淇。 

过去都是他被别人干,只这回,他最爱的人在他身下,等着他干。 

他轻轻脱去千云淇的衣衫,轻轻把千云淇压倒,轻轻抚摸那干净的身子,轻轻吻去颤抖的恐惧…… 

食指抵在千云淇幽|穴的时候,他看见千云淇针刺般抖动一下,而后合上眼,再没了动静。 

——不能等,多等一刻都怕自己放弃,于是迫不及待、闯进了千云淇的身子…… 



那眼角的泪似乎也是他俩一起的。 

他大概知道千云淇流泪时的感觉,又辨不清,因为自己的泪,他也一样模糊…… 

…… 

快意到颠峰时,他发现,千云淇竟也射了——一霎那,愕然…… 

他们如此默契、却是无缘。 





千云淇一直也不知,午扬衫到底如何才帮他解脱。 

只是那一夜,千云淇逃得很惨。 

他只记得无数道剑锋围指午扬衫,旋转、眩晕…… 

霎时银光闪烁、高起又落下,璀璨之极,之后再看不清其它…… 



醒了,他便在平鸿宫。 



十六年苦修,千云淇一直追随裘瓮撤;他从不问裘瓮撤午扬衫下落,裘瓮撤也从不能化解他苦心经营的报仇雪恨。 



报仇,仅于千云淇、午扬衫和千云汀之间。 



千云汀要杀千云淇。 

千云汀杀了午扬衫。 

千云淇要杀千云汀。 



十六年,千云淇再次回来——还是世事无偿。 



平安王府的储仓,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特别是夜里,陈年那些不用的废弃,而今散发腐朽的气息,而比这腐朽还可恶的,是男人们的凌虐。 



小小的身子,雪白的身子,几乎撑不住一头饱满乌发;鹅脂般纤腻的脖子向后仰去,泄露一片青红的痕迹——即使惨不忍睹也是美的,美到把这肮脏的处所更丑恶下去,美到把那可憎的群魔更狰狞到底。 

老天怎么忍——那么美的东西,这样被糟蹋? 



救了他也死死记住了他,不想放手、纵着他昏迷,可又是那人——害过他的那人。 



午扬衫的身子被装在硕大的瓷坛子里,除了头颅什么也不露。 

千云淇咬碎了牙。 

换。 

手上的娇弱,换那已无人形的恩党。 

千云淇用力抓着怀里的纤弱,若来一阵痛吟。 



午扬衫的目光却是平静,没任何欲求——随便你,爱怎么就怎么,无所谓的。 

然他只有放下万难搁浅的软骨香肌,一刻,轻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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