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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 药师 (中)-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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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笑和这打法完全惹火了韩寒,他觉得这小醉鬼实在看轻人,刹时怒火攻心,也不想这人与他并无瓜葛,反手拨剑利刃出鞘。
  小春见对方拔剑了,自己也连忙要拨剑,但又想起这剑是韩斋老人家的,刀剑无眼来着,若不小心拿别人的剑伤了人家的宝贝金孙,那还得了。
  就在这犹豫与恍惚失神的片刻,小春后退避招的脚重重踩上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胸膛。而那本来该被叫作尸体的东西突然“呃啊!”一声活了过来,痛苦地睁着又圆又大的双眼,双手紧紧扣住小春的脚踝死拉不放。
  “呜啊啊啊——尸变啦——”小春一看还得了,吓都吓死了,大叫起来。
  韩寒没料到竟有异变,更没料到分神的小春来不及反击。
  他眼看着手里的剑便要往小春胸口刺进去,心里想着糟了,谁知这时身旁突然一道灰影跃了出来,紧紧抱住小春。
  小春回神再惊,发觉竟是兰罄,又见韩寒的利刃只差分毫便伤及兰罄,他猛地运劲震开抓住自己脚踝的黑衣人,身形迅速一转,将兰罄带到身后。
  同时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怀中拿出碎银暗器,朝韩寒肩颈大穴射去。
  韩襄手劲一软一偏,力道歪去,那剑便笔直插入小春左肩肩口,穿透而过。 
  第九章
  小春呆了呆,看着那从他肩头肉上穿过去的剑。
  韩寒也呆了呆,看着自己竟然真的伤了这小醉鬼。
  小春恍惚地想着,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被人捅伤了,一次是绿柳山庄擂台上被大师兄所伤,一次是金銮殿屋脊上被云倾所刺……
  不对,云倾那一剑,是自己硬压上去的……哪能推到云倾身上……
  已经好久没有想到这个人了,肩头的痛让他突然忆起当日雪夜里的诀别,小春心里头一紧,鼻头一酸,眼眶就这么给红了。
  “韩寒!”穆襄连忙喊了声。
  韩寒迅速将利刃抽离,随后立即点了小春肩上几个穴为他止血。
  当韩寒抬头正想说些什么时,却见小春眼里泪水直直落了下来,小春一洒泪,韩寒整个人就慌了。
  “对不起小兄弟,我不是有意伤你,你别哭啊!”韩寒慌乱地道。
  小春瘪了瘪嘴,别过脸去把眼泪擦干。就说了他不能喝酒的,喝了酒,就变得爱哭了。
  可恶,这有什么好哭的!小春心里一边嘀咕一边念着。
  兰罄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韩寒,说:“你干什么把我弟弟弄哭!”
  穆襄连忙道:“这位兄台真是对不住,韩寒他冲动了点,但绝无恶意。令弟受伤不轻,这情形当务之急便是显灰个地方让他休息疔伤。至于一切花费,直到令弟康复为止在下二人都会负责。”
  “我不管,你捅小常一个窟窿,我就捅你双倍窟窿。”兰罄哪由得别人说了算,他利落地抽起小春腰间的软刀朝韩寒挥去。小常痛得都哭鼻子了,这人说什么他也不饶。
  韩寒还在呆愣中,没来得及伸手挡,当他发现对方手执龙吟剑逼来时,本闭眼咬牙站着,看对方想戳几个窟窿都行,但没料龙吟剑袭上他的胸膛时却没他预想中的疼,这令他觉得怪异。
  韩寒睁开眼一看,才发现龙吟剑软趴趴的剑身贴在他胸口,执剑人懊恼地拿着剑柄往他胸口撞。韩寒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此人一点武功也没有,所以拿着神兵利器也没能伤他。
  “好了好了!”小春连忙把龙吟剑拿回来收好,抓住气冲冲的兰罄退后几步,远离这两个瘟神。
  小春轻声对兰罄说:“你看,小常不是好好的没事吗?算了,别生气了。”
  “真的没事?”兰罄狐疑地偏着头,手指头用力往小春肩上那个洞挖去。
  小春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地。
  “明明就有事!”兰罄吼了声,转过身又要去拼命。
  小春也吼回去:“哪有人这样挖的,这是剑伤,很疼的耶!”
  小春一吼,兰罄也不高兴了,两个人像小孩子似地一来一往,也不管敌方还在眼前,就搞内讧先对打了起来。
  只是这回兰罄服下化功散功力尽失,小春很容易地便将兰罄制伏,随后又拿了条麻绳将兰罄给捆了个扎实,拉着就唤来小二没好气地道:“上房一间,快点!”
  “是是是!”吓得脸色发白的小二连忙将二人往天香楼后头的客栈带。
  “等等,小兄弟,还没请教高姓大名?”出口叫住人的,是韩寒。他自知理亏,这回说话时的语气已经好了许多。
  “……”小春的桃花眼瞥了那人一眼,骨碌碌地转了转,本来被捅了一剑正痛着,想吼回去的,但别人都先向他低头了,还是给人留点路走吧!小春隋道:“在下姓赵,师门排行第八,叫我赵八吧!”
  小春跟着指了指兰罄。“我师兄,石头。”
  兰罄见小春伸出了食指来,想也没想张嘴便咬了上去。
  “唉呀!”小春惨叫了声。
  小二领着吵吵闹闹的两人离开大堂,留下面面相觑的穆襄与韩寒二人。
  韩寒问:“你信那剑是老爷子给他的吗?”
  “你呢?”
  “……信。”
  “你都信了,我自然信。”穆襄浅浅笑道。
  ☆☆☆
  这日,穆襄与韩寒也在天香楼住了下来,两人各要了一间房,客房便在小春的隔壁。
  放下行囊以后,穆襄来到了韩寒房里,见了韩寒便道:“续天膏拿着,去向人道歉吧!”
  韩寒药瓶早握在手里了,但一见友人比自己还快开口,气有些咽不下,侧过脸道:“也不是什么大伤,用得着拿我本门续天膏去治那小醉鬼吗?这药可珍贵,出门前爹也只给了我一瓶而已。”
  “是你刺伤人在先。”穆襄好言劝道。
  “是他先不把剑交出来。”韩寒心里一个气,见穆襄为那小醉鬼说起好话,就不愉快了。
  “小寒你这是……”穆襄叹了口气,不明白韩寒又在闹什么别扭了。
  韩寒冷着脸转身走到窗边,一掌将窗户拍开,让夜里的冷风灌进厢房里来,吹散心里头的焦躁与不悦。
  “穆襄你这死木头……对个生人那么好……就不会问我有没有受伤……”韩寒喃喃地道,声音几乎只有自己才得听闻。
  这时韩寒一个低头,讶异地发现窗台上攀着个人。那人双手抓着窗格,一双乌黑深邃的眼朝他眨了两眨,韩寒瞪大眼,脸色跟着铁青,那人则故作一副无辜样望着韩寒。
  “你全听见了?”韩寒咬牙道。
  “我又不是有心。”小春嘿嘿笑了两声。“是你自己要来窗边说给我听的,我也挺为难呢!”
  “什么人?”穆襄本以为是仇家,一把拉退韩寒,之后发现是稍早碰着的那个小兄弟。“原来是你啊!”他松了口气。
  小春由窗外跃入,身影轻灵,只是不胜酒力地踉跄几步差些往地上趴,跟着又赶紧拂拂衣裳下摆努力站好,装作没事发生般,露齿笑笑问道:“我师兄有没有跑来你们这里?”
  “没看见!”韩寒没好气地说。
  “唉,这可糟了,我给他下的化功散才撑了两个时辰就没了,不赶紧找回来可不得了。”小春歪歪斜斜走了几步,还醉着,忽然想起这两人是江湖人,随即转过头来问:“对了两位,你们知道哪里有在卖人皮面具的吗?”
  “怎么,结了仇家,要易容避祸了?”韩寒嗤笑两声。
  “啊——刚刚不知道是谁在窗口唉声叹气,说什么木头不关心他来着的——”小春醉言醉语地,手指头绕着空中转啊转,很努力回想方才听见的东西。
  “闭嘴——”韩寒整个脸瞬间爆红了起来,他吼了声,拿起行赛里的两块人皮面具和手里那瓶续天膏一起往小春身上扔去,道:“你这小醉鬼快走,别让我再见到你,也别让我再听见你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
  “谢啦!”小春朝着韩寒露了个绚烂非常的笑容,摆了摆手,颠着出了他们的厢房。
  “何苦跟个小孩子发脾气……”
  小春走前,听见穆襄用十分不解的语气疑惑说道。
  他甩了甩头,觉得这韩寒也辛苦啊,喜欢人家也说不出来,只能放在心里闷,而这穆襄就跟韩寒讲的一样像块木头似的,他们方才的对话再明白不过了,但木头就是不明白小寒儿对他的爱意。
  小春笑着把韩寒给的东西塞进怀里,继续四处晃四处寻找他家大师兄。
  这回,是小觑了师兄的能耐。师兄用毒多年,也服毒多年,就算没有解药,那些药服下后也会与他体内存在的毒性相抵,发挥不了极致作用,迅速散去。
  小春想,改明儿个得调上十倍的分量,给他师兄服了才行。否则天天这么闹法,还没回到神仙谷,自己可能就先被大师兄累死了。
  寻着寻着,来到了大堂,天香楼早打烊了,小二掌柜的跑得一个不剩。小春拾起那对卖唱父女遗落下来的琴,愣愣地看着,拨了两声。
  突然地,想起了娘。
  想起娘后,又想起了爹。
  想起了爹后,无可避免的亦想起了云倾。
  离开云倾将近一个月了,不知道京城的他是否安好,有无按时服药?
  如果行的话,他真的想留在云倾身边见他吃完全部的药剧毒全解以后再走的,但想终归是想,事实却容不得他继续留下。
  抱着琴,小春茫然走着,方才还记挂着找谁,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抛下了云倾,云倾现下心里头想必、想必是深深恨着他的吧!
  小春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坐在屋檐之上。
  他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只觉得有风的地方凉些,似乎能吹散他眼眶里的热。
  月牙儿亮高高悬在天上,只剩那么一点,或许明日就消失得丝毫不剩了。
  小春拨起琴弦,嘴里缓缓唱出幽思曲调。
  “……数不尽相思百转愁肠深处……望不穿秋水一方潸泪似麻……”
  他想着云倾的眼、想着云倾的眉、想着云倾的好、想着云倾那些日子的一颦一笑,想着许久以前他也曾唱过这曲子给云倾听。
  原来要离开了,才知相思有多深。
  原来要到见不着面了,才知相思真会令人落泪。
  “……看不完红尘俗事几多纷扰……爱憎灭鸿鹄泥爪徒留人间……”
  悠悠琴声在夜里寒风中飘荡,和着小春清润却有些沙哑的嗓音,闻者失神。
  躲进房里好一阵子却不见小春追来,却听见夜半鬼叫的兰罄打开窗,见到小春高高地坐在屋檐上,膝上架着琴,一边哭一边唱着曲子。
  看着屋顶上那个人的模样,兰罄有些受不了。
  他觉得吵、觉得难受、觉得胸口砰砰砰地让他喘不过气来、头疼得快炸掉。
  随而,他转身拿了盛水的洗脸铜盆,用力地往屋檐扔去。
  兰罄这一招,又狠又带劲。
  屋檐处“哐——”地一声巨响传来,接着“唉呀——”一声惨叫,上头那个喝得醉茫茫的人没稳住身子,就这么地给个铜盆砸下来,掉入下方花园之中,发出轰然巨响。
  最后,一切终归平静。
  兰罄白了花圃里趴着起不来的小春一眼,关上窗,走回床上盖上棉被便睡。
  但后来翻来翻去却辗转难眠,以为是灯火没灭太亮了的关系,兰罄爬下床来吹灭油灯,然而又过了好一会儿,居然还是睡不着。
  想了想,他最后开了窗从二楼跳下去,找到花圃里已经陷入昏迷的小春。
  一把旧琴散得四碎,小春握着其中一条琴弦,紧紧闭着双眼,脸色有些苍白。
  “可恶……”兰罄不自觉地喊了声。
  他抓起小春的脚踝往花圃外拖,从花圃一路拖往楼梯口,接着“叩叩叩叩叩——”地朝二楼拖去,也不管小春的脑袋瓜子磕在木阶梯上,发出多大的声响。
  回房后,兰罄将小春扔上床。
  这时自己也困了,打了个呵欠后爬到床上,把小春往里头挤去,跟着盖上棉被便入了梦去。
  小春则是昏迷得连痛也不晓得了。
  ☆☆☆
  京城 端王府
  夜深了,这晚,是个无月的夜。
  云倾匆匆地由外赶入寝宫,有些仓惶,有些急迫,拿了天青色的瓷瓶出来,倒出红色药丸,以水送服。
  服药过后,瞥见白色的床褥干净而整洁,没有人弄乱,也没有人动过。
  忍不住,云倾走到象牙白的床旁,抚着里头那个人曾经睡过的白玉枕,摸着曾经和他一起盖过的那床被褥。
  还在恍惚中,小春走了这事似乎像在做梦一样。
  药,就放在房里,每到这时候他便会记着赶回府里来。
  以为像以前一样,一回来,便会有个人笑嘻嘻地等着他,替他拿着药、替他倒水,一定要看着他将药吞下去才安心。
  然而往往回过神来才想起,那个人已经不会回来了,那个人离开时说过,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今生今世……”云倾喃喃念着。今生今世,是多久多长的时间,而他,得等到那个时候。
  “小春,我一直照你所说每日服药,我听你的话了,不让你伤心了,你回来好不……”
  他念着,念着。
  念着那个笑起来洒脱张狂的人,念着以后不会再让他悲伤难受的话语。
  原来失去一个人,是这般痛彻心扉的事,他如今晓得了,晓得小春那时失去至亲的痛,可是他晓得,小春却不会再回来了。
  握着手中瓷瓶,云倾神色恍惚地走着,他走遍端王府内小春曾待过的地方。
  小春的药房。里头还存放着小春细心搜罗而来,为他解毒所用的草药。
  小春的厨房。小春曾经在里头煮过几次酒酿汤圆,喂他吃过几口。他那时说不喜欢甜的,隔天,小春就做了鲜肉汤圆。汤圆汤圆,小春说,是个好意头,时时团圆的意思。
  小春的水井。
  小春的莲花池。
  云倾一路走过,而后静静伫立在莲花池前。莲花全凋谢了,只剩一池清水,清水底下是满池腐泥。就像他一样,没了小春,便似乎从骨子里都败烂腐朽了。
  站在池边吹着冷风,等不到那个人回来,他站了整整一夜又一日。
  天亮了,而后黑了。
  他突然不晓得如此活着究竟有何意义,该留在他身边的人走了,也带走赖以存活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云倾不解,喃喃念着,心里头的痛越涨越大,塞满整个胸口、让他不知所措。他愤怒地朝着莲花池大吼:“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留下来!”
  云倾慌着、乱着、苦着,不知该如何发泄心里的痛。
  紧握着手里的瓷瓶,力道大到几乎要把瓷瓶握碎了。
  他看着天青色的瓶身,想起三个月已经过了一个月,要是撑过这最后的两个月,完全解掉月半弯了,那他和小春之间便再没有任何联系,毒解了,小春便真的不会再回来、不再看他一眼了!
  猛地一京,云倾回过神来。
  不行,他绝不允许这事发生,小春是必须回到他身边、不能离开他的!
  抬起手臂,云倾奋力将瓷瓶往莲花他一扔,远处水面上溅起水花,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来,瓶子连同里头的解药,消失在池面之上,沉入池底。
  站在池边,忽见水天一色的莲花池映照着天上的星子,在夜漫无际的黑暗里,璀璨地闪闪发光。
  他觉得,那真的好像小春的眼,带者笑时、望者他时,就是这般引人目光。
  夜太深,风冷水冷,吹得人心寒。
  失去解药,月半弯在此时毒发了,然而云倾只是一味运功强压。
  小春不在,一切便再也无所谓。
  撕心裂肺的疼翻天覆地袭来,强以内力压下的结果,让云倾喉头一甜,呕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
  云倾望着远方,希望能见到那个不知在哪里的人。
  如果他只是偷偷躲着,必然会看见他的模样。
  如果他看见了,必定不会忍心放他一个人挨。
  而后他就可以抓住他,将他捆绑起来关进牢里,一辈子都不让他离开。
  然而无论怎么等,却都等不到那个人出现。
  云倾再也受不了了,他对着远处怒吼着:“赵小春,月半弯还是毒发了,你看见没有?你的药根本没用,治不了我!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还不回来替我做新的解药?赵小春你看见没有,你带走了我的解葑,你绝了我的生路,看见没有,看见没有!”
  云倾最后才认清,那个人真的不在这里也没有藏起来,他是真的看不见,也不会再回来了。
  “赵小春——”云倾声嘶力竭地喊出了最后一声。
  他的解药只有一个,叫作赵小春。
  只有赵小春这个人,才能解除他的一切虚无痛苦。
  他的解药,是小春。
  可惜小春不知道。
  他失去了解药,便再也活不了。
  活不了。
  ☆☆☆
  “禀、禀告主人……敬王来访。”
  云倾正值毒发之刻,身旁的白衣侍卫不敢擅越雷池,只得站在远处小心翼翼地道。
  云倾血红的双目朝那侍卫看去,侍卫吓得连忙低头,不敢直视主人面容。
  “敬王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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