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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能开创一个新纪元!”艾伯特心满意足了,“我们将把它称作虫子的转折。我们会有不少的乐子,预感机。我们将把它们像花生一样吞食掉。我以前怎么从没想到呢?60亿个懦夫!
二十一世纪就在如此怪异的基调上拉开了序幕。
译者的诠释:
未来将会怎样?
真的如某些科幻作品所写的那样光明吗?
未必如此,在拉夫蒂的笔下,未来世界的人们在安逸生活中丧失了创造的能力,而艾伯特这个极具创新意识的异类被他们看作成笨蛋、傻瓜。
'作者介绍'
R·A·拉夫蒂(1914-2002)。
拉夫蒂直到40岁左右才开始科幻小说的创作,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名大师级作家。自1960年发表处女作《冰河日》到基本停止小说创作的1980年,他共写下近200篇短篇小说,20部长篇小说,出版了19本小说集。拉夫蒂的小说以独创的想象、干练的语言著称,尼尔·盖曼将其视为最喜爱的作家之一,并作此评价:“他的小说中满是前人从未想到的点子……比起其他作家,他在小说中所描绘的那奇异又美妙的世界与我们的真实生活更相近,更熟悉,也更令人愉悦。”
拉夫蒂在多年的职业生涯中赢得了许多应有的荣誉:雨果奖最佳短篇小说奖(1972年度)、美国幻想小说科幻协会授予的终生成就奖(1990年)以及阿瑞尔·吉布森终生成就奖(1995年)。
这篇小说就是荣获1972年雨果奖最佳短篇小说的作品。
《医生和那套古怪装置》作者:'加' 斯蒂芬·里柯克
译者:杨江柱
一、医学的本来面目
现在的新式医生,我想,当他望着你,望着我,望着任何人的时候,他看到的对象和我们看到的大不相同。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人,不是从深不可测的眼睛里向外张望的灵魂,他看到的是一套管子,投料管、水管、接头、杠杆、食物箱和水箱。他看到了体内35英尺长的管道,110英尺长的电线,外加两个装在水平环上的光学透镜,透镜后面排列着一磅半脑髓。换句话说,他看到的完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架复杂的机器。这一套古怪装置,可能运转得非常糟糕,管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汽化器堵塞了。医生自然想把这套装置彻底查清楚,就好像车库里修车的人渴望把一辆摩托车拆得七零八落一样。他很想拿起一把活动扳手,把这套装置的接头统统上紧;用水龙头对准它,冲洗它的管道;或者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干脆装进一个新锅炉,把旧的扔掉。
这就是所谓“医疗本能”。可以说,在医生想怎样对待病人的做法中有点凶狠无情,几乎达到了滑稽可笑的程度,只差没有用一把小槌子把木钉一颗颗往病人身上敲进去了。就是槌子和木钉,迟早也会用上去的。
不过,请你把普通的行医之道在前后两代人中发生的变化对比一下吧。把50年前的医疗和今天的医疗比较一下,我们就容易预见到这门科学今后的进展。
那么,第一步——
1880年的医学
人们的救星
在老式作风的岁月里,有人得了病去找家庭医生,诉说自己病了。医生给他一瓶药,他把药带回家,喝下去就好了。
药瓶上写明:“一日三次,水冲服”。第一天,病人服药三次,第二天服药二次,第三天服药一次。第四天,他忘记了这回事,但这毫无关系,反正他那时已恢复健康。
他去找医生看病的地方就是医生自己的住宅,号称“诊疗室”的就是晚上玩纸牌的那间房子,里面除了钓鱼竿和猎枪外,没有任何别的器械。
在洗碗洗菜的水槽上的水龙头那儿,医生亲自动手配药,手头有什么药就配什么药,究竟是些什么药并没有多大关系。事实上,病人一看到药正在配就觉得好过一些。
医生不给病人照X光。他办不到,因为那时根本没有X光。他不量病人的血压,也不检查动脉,人们当时还没有这一套。
如果医生是个爱思考的人,就常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病人走后,医生坐下来衔着烟斗纳闷:病人究竟出了什么毛病呢?但是,对患病者本人,医生却绝对不会流露一星半点这样的纳闷或怀疑,绝对不会!医生这门职业早就向医学之父——古希腊的希波克拉底学到了一条箴言,一代代传下来,成为牢不可破的传说:搞医疗的人绝不对病人谈医疗。
有时,医生怀疑某人真正病了,但他绝不会说出来。只有当病人完全好了以后,医生才会跟他说他曾经病得多么厉害。因此,每一场病回顾起来都好像死里逃生,幸亏一剂不迟不早、恰到好处的药救了命,这提高了治病这回事的声望,医生好像成了人们的救星。年华消逝,医生的胡子——所有的医生都蓄着胡子呢——变成花白,他整个形象有了一种从容自在的庄严神态,流露出高贵的表情。他只要出头露面到了场,凭这一点就可以治好病人。除此以外,他所需要的全部东西不过是一瓶药和一个软木瓶塞。在病情危急万分的病人那儿,他坐在病床前守护,可能熬一个通宵,但病人第二天早晨就会百病消除。
为了帮助病人恢复健康,医生在处方上写着:“宜食易于消化之食物”。易于消化的食物就是指牛排和黑啤酒。
这样的医疗,当然毫不科学,作用非常有限。死亡能够逼得它走投无路。但是它却带有人情味,亲切体贴,情意殷殷。今天把它取而代之的是“机器医疗”,拥有机器检验、科学诊断、医院、X光等等。这一切很了不起,可是还没有人把机器医疗和使病人恢复健康的艺术结合起来。
证据如下:
二、1932年的医疗医生和那个古怪装置
那个古怪装置穿着哔叽衣服,缩成一团,坐在诊疗室的椅子上。它的火车头器官低垂着,在接头处折叠下来。这东西惶惶不安,可是医生并不知道这一点。这可怜的古怪装置充满了惊慌,惊慌正紧紧扼住它的投料管,但它尽量装出勇敢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毛病,”医生说,“不大好说。”
他正在做几项初步检查,敲敲听听。
“我可不能说我很喜欢这个心脏,”医生补上这么一句,然后又陷入无声的沉思中。
“对”,医生从沉思中醒过来后继续说,“有一些我不喜欢的症状——我根本不喜欢。”
那个古怪装置也不喜欢,但他没有作声。
“可能有,”医生说,“关节僵硬,这儿。”
关节僵硬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后果,那个古怪装置不知道,但光是这个词的声音就够他受的啦。
“很可能,”医生又有了另一个绝妙的想法,他说,“前部有浸润。”①
【①作者描写医生故弄玄虚,把根本不是医学术语的难字和医学术语混在一起,这里的“浸润”是医学用语,“前部”(proscenium)一词原为“舞台前部”,根本不是医学用语。】
这些也许不是医生使用的确切的医学术语,但是那个古怪装置听起来是那样。
“是这样吗?”他问道。
“不过,我们还得继续观察,直到搞清楚我们发现了一些什么。你说你从来没有得过狂犬病吗?”
“我记得没有。”
“有意思。症状看来像是狂犬病或者可能就是‘重言法’。”②
【②此句的“重言法”(hendiadys)一词和医疗毫无关系,是语言学上的用语,比较冷僻。医生把这个词用来故弄玄虚,使病人如堕五里雾中。】
医生沉思了一下,开始在小纸片上写字。
“嗯,”他用愉快的语调说,“无论如何,我们要把它查清楚。”
他写出X光透视、验血、检查心脏的小通知单。
“嗯”,他作结论说,“不要惊慌。你可能在街上爆裂开,不过我想不会,我不太担心发生这种事。你的大脑两边倒可能爆裂开。要是真裂开了,我不会吃惊的。如果你的眼珠在街上掉出来,请让我知道。”
这不是医生的原话,但却准确地表达了医生的话所传达的印象。
“我会让你知道的。”那个古怪装置说。
“呃”,医生说,他这时对这个病例热乎起来了,充满了艺术家的兴趣,“至于饮食,我想最好不吃东西,一个月左右什么也不吃,也不喝,把烟戒掉,最好也不睡觉。”
“最重要的”,医生最后突然流露了先前忘记使出来的好心肠,他说,“不要着急。你随时都可能爆裂开,不要为这件事操心。你可能死在出租汽车里,果真如此,倒不是意料之外的事。一周后再来,我要把X光片子给你看,再见。”
那个古怪装置离去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意味着七天,168小时,10080分或者604800秒。那个古怪装置清清楚楚地意识到每秒、每分、每小时、每天,他能感觉到正在消逝的每一秒钟。
一星期后,他又来了,发现那位医生眉开眼笑,兴致勃勃。
“瞧!”医生说,把片子对着光举起来。
“片子上是些什么呀?”那个古怪装置问道。
“大脑呗”,医生说,“你瞧那雾点,这儿,就在大脑和百科全书之间——”①
【①在英语中,“脑”(encephalo)与“百科全书”(encyclopaedia)在缀词与发音的头一部分有类似之处。其实,后者也与医学无关,医生把它们乱凑在一起。】
“那是什么呢?”那个古怪装置说。
“我还不知道,”医生说,“现在要说还为时过早,但我们会注意看着它。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们也许要打开你的脑袋看看。目前,他们在切除大脑方面于得挺出色。那是相当大的手术,不过我想我可以冒这个风险,我会通知你的。再说,我希望你正在照医嘱办事,没有吃东西吧?”
“嗯,没有。”
“也没喝酒?也没抽烟?”
“嗯,没有。”
“那就对啦。腑,呕,一两天内,我们会知道更多的情况,能拿到你的验血结果和心脏剖面图,我看那时候就可以开始研究情况究竟如何啦,再见。”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医生对他的女秘书说:“穿哗叽服的那个古怪装置今天上午应该上这儿来吧?”
女秘书查看了记事本,说:“对,我想他该来。”
“好吧,打个电话给他,他不必来啦。我已收到医院对他进行各项检查的报告单,什么毛病也没找出来。告诉他,医院里要他六个月后再来,那时也许会查出一点什么,现在可真是什么毛病也没有,除非是他想象自己有病。嘿,顺便跟他说一声,他听了会高兴的,X光片子上那个雾点上次看来好像是大脑中的血块,原来不过是玻璃上的毛病,他听了会大笑一场的。”
女秘书走进电话间,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怎么样?”医生说,“找到那位先生接电话了吧?”他现在称那人为先生,不再称之为“古怪装置”,因为他对那人在医疗上的兴趣已经消失了。
“我打电话到他家里,”女秘书回答说,“但他们说他死了,昨晚死的。”
“天呀!”医生严肃地说,“这样看来,我们毕竟还是搞错了,我们早该对他进行别的项目的检查。他是怎么死的,他们谈了这方面的情况吗?”
“谈了。他们说,据他们了解,他死于煤气中毒,他好像是故意打开卧室里的煤气的。”
“啧,啧,”医生说,“自杀狂!我忘记检查他这方面的毛病啦。”三沃尔拉斯和卡彭特①
【①作者把两个人物的名字分别叫做“沃尔拉斯”和“卡彭特”,他在这里用了音义双关的修辞手段。“沃尔拉斯”(Walrus)用作普通名词,指动物中性格柔弱的海象,此处用作怕老婆的丈夫的名字。“卡彭特”(Carpenter)用作普通名词,指木匠,此处用作医生的名字,讽刺他对病人动手术就跟本匠制造东西一样。】
但是,人类对任何事物毕竟都能适应,照样生儿育女,人丁兴旺。这种新医疗方法,这一套修修补补、查这查那、搞预防注射等等已经成为我们共同生活中得到承认的组成部分。在这套方法里,我们能够看到治好病人的艺术在今后的发展。说得更确切些,还不能说是治好病人的艺术,那样的艺术已经丧失了,正在取而代之的最好叫做重新造人的艺术,它的目的不是把病人治好,病人已经不值得治好;要把病人重新造过,彻底翻新。如果病人的发动机不起作用,干脆装一个新的进去。今天,每个人大体上都知道一点重新造人的外科手术在干些什么。取出一些骨头,装进新的,把琼斯先生身上一块块的皮肤移植到史密斯先生身上去。没有人愿意彻底想想那些可怕的细节,也没有人愿意问问这样会引向什么地方去。然而,目标是够清楚的了。毫无疑问,目标一旦达到,认为这种手术可怕的一切想法都会一扫而空。那类想法都不过是次要的、相对的,在绝对的真实中没有任何基础。章鱼显得可怕,而煮熟的龙虾却显得是美味佳肴。如果人们从未见过煮熟的龙虾,一场晚宴上的全体宾客看到龙虾就会吓得站起来,失声叫喊着。
因此,看来这是可能的,随着重新造人的外科手术的胜利进展,一切恐怖感都会消逝。对那些装上假牙的人,我们已经非常习惯。对那些经过美容术修整面孔的人,我们正在习惯。要不了多久,对一位刚刚买到崭新的胃的朋友,我们也不会吓得躲开他了。
证据如下:
三、2000年的医疗 沃尔拉斯和卡彭特
“喂,我想把他彻底装修过。”那位很自信的太太对医生说。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一个样子可怜的生物,那显然是她的丈夫。他无可奈何地坐在椅子上,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的妻子和医生。
女的是那种口若悬河、专横自信的角色,正是这种性格使得夫妻两人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男的是人们很熟悉的那种怕老婆的丈夫,脸上的表情就跟海象的脸一样怯弱,也有海象那样参差不齐、向两边垮下来的胡子。
“这事儿我可不知道。”他咕咕哝哝地说。
但是那位太太和那位医生都没有怎么注意他咕哝了一些什么。
“他身上的每一样差不多都需要换新的,”那女人说,“我一直跟他说,我要给他全换新的,送给他作为下个月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到下个月,我们已经结婚25年啦!”
“25年啦!”医生说。
“当然,”那位太太咯咯地笑起来,“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姑娘,他们老是叫我小小的玫瑰花苞咧!”
“对,对,”医生低声咕哝着。他心不在焉地望着这位太大,并没有真正看见她。医生也许是在想:岁月的消逝,一代一代人的变换,都不能改变这类女人,也不能改变刚才那样的谈话。话说回来,医生也许不是在想这些事,他可能只是一直在想这个病例。像这种医生行业里称之为“一套完整工作”的手术,并不是每天都有人来请卡彭特医生做的。装进一两根新骨头,装进一部分大脑或者换掉原来的胃,都是司空见惯的家常便饭。但是,把一个人从头到脚彻底改装仍然是不寻常的事,也许还有点试验的味道。
“其实,”那位丈夫又开始说话了,“我还说不准是不是真正需要这样大动手术呢;其实,从我这方面来说……”
“得啦,约翰,”他的妻子插嘴说,“可别再让我听你的那一套啦!这是我的事,你莫管。手术费由我付,用我自己的钱,你不要多嘴。”
医生深思地注视着病人,他好像正在用眼睛给病人量尺寸。
“他身上还有很多我可以用的东西呢。”医生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位太大问道。
“嗯,比方说,他的脑袋,那就满不错嘛,我可以原封不动地照用。”
“他的脸不行!”那位太太说。
“呃,就说他的脸吧,在某种方式下也用得上。对身体组织不作根本改装也可以达到的效果会使你感到惊奇的。他的脸并不需要重新换过,而是需要更有生气,更有表情,更加机灵。你等着瞧吧,等我用电压两万伏左右的电流通过他的面部,那时你再来看他的脸会是什么样子吧!”
“喂,”那男人咕哝起来,“我还不能肯定我会喜欢这种做法。”
“你不会知道脸上通了电的,”医生说得很干脆,接着又说,“而且,我也看不出为什么不能用他的骨头架子,手和腿都不错嘛。”
女人摇摇头。
“他不够高。”她说。
“我个人的意见,”男的开始说。但他的妻子根本不听,只顾自己说下去:
“他需要派头。我们一道出去的时候,他显得太不神气了,我想要他比现在高得多。”
“很好,”卡彭特医生说,“那好办,我在他的腿骨上再接上六英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