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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今夏+原双城故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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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说,“咱们年级有章远不认识的女生么?”
“是没有女生不认识我吧!”某人大言不惭。
几个人嘻嘻哈哈走进教室。
长廊上又安静下来,何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仔细在教室嘈杂的人声内分辨他的声音。以后可以每天看到他呢。只要这样,何洛已经心满意足。
她的座位在第五排,章远就在她斜后方。新同桌赵承杰是个热情直率的男孩,半天下来,就把班级上的情况讲了个七七八八。
中午,何洛取了饭盒回到座位上,短发女孩李云微风风火火跑过来,将赵承杰挤到一旁。 “去去,上我那儿坐着去。”她挥手,“你霸着何洛一上午了。”
“你说话真难听,好像我欺男霸女一样。”抗议归抗议,赵承杰乖乖地拎着饭盒水壶走到后排去,在章远长腿上踢一脚,“靠,也不管管你同桌,越来越猖狂了!”
“你有能耐,你管。”章远懒懒地说。
“我同桌才不需要管。”赵承杰偷换概念,“看起来就是很通情达理的女生。”
“你说谁不通情达理!!”李云微转身怒喝,“你今天要是再吃了饭不擦桌子,等我收拾你。”
何洛喜欢这个大嗓门的女孩儿,佯怒时眼睛瞪得溜圆,带着三分豪爽的江湖气,小兔牙,像年轻时的米雪。
事实证明,李云微的确是个豪爽的女孩儿,她无论做什么都拖上何洛,上体育课她站自己旁边,买零嘴会带她一份,甚至每堂课间都要问:“何洛,洗手间,去不去?”
章远捂住耳朵:“你不用什么事情都大声喊出来吧?”
李云微吃吃地笑,大力拍他肩膀:“同去同去啊,反正都一个方向。”她这样毫无芥蒂地和章远开玩笑,何洛不是不羡慕的。
何洛并不是拘谨内向,和男生说话都要面红耳赤的女孩。不几日放学后,就有原班的男孩子在教室门前喊她,“何洛,这一期的《大众软件》有仙剑的攻略,你要不要看?”
她跑到门外,和男生絮絮地说上两句,回来时看见章远抱着书包,坐在她座位上,翻着桌子上的演算纸。
“不要乱看!”何洛急忙跑回去,按住。
“已经看到了。”阴险地笑。
“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何洛这句话说的心虚。满纸八头身,侧脸,削肩长腿,他能看出是自己么?
“你都看什么漫画?画的很像《双星记》。”他说,“少女漫画我也只看过这个,线条很干净,不过故事节奏太慢了。”
“是,是《双星记》。不要和别人说呀。”何洛飞快地收起本子。就算这个每天嚷着智商140的家伙看不出,不等于别人也看不出。对于自己的形象特点,当事人观察得最不仔细。
“我从没有揭发过你上课走神啊,好几次了。”章远摊开双手,说得她像一个惯犯。
“是是,你罩着我。不过,今天我可没带饼干。”
“《大众软件》借我吧!”
“我没要。”
“为什么?”
“我已经通关了。”
“好多支线!你都玩遍了?”章远痛心疾首,“哎,门口报亭卖完了,这期销路特别好。拜托借来看看吧。”
“嗯,好吧,晚上我打电话给他。”
“谢了!我请你喝冰红茶吧。”章远等着何洛收拾书包。
“不,酸奶。”
“为什么?红茶解渴。”
“酸奶助消化。”何洛坚持,又补充说,“我妈说的。”
“嗯,的确,你吃那么多零食。”章远呵呵地笑。
“洛洛,吃饭了!”何妈大声喊着,“回来就在那儿乱翻,也不过来摆碗筷。”
“噢,哦!”何洛应着,仍不停手,一只只箱子找过去。
“找什么,又有什么宝贝不见了?”何爸举着报纸踱过来,“还不洗手去,看你弄得尘土飞扬。”
“爸,我的《双星记》呢?”
“双星……那不是鞋么?你找书看么?”何爸叹气,放下报纸,从书柜上层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幸亏你没去学文,喏,《双城记》,英国小说家狄更斯的代表作之一。”
“唉呀,我知道,《双城记》背景是巴黎和伦敦,讲一个高尚的男人为爱情牺牲。”何洛推着父亲,“来来,别挡着书柜,我要找的是一套漫画书。”
“你那些小人书,我都扔到阳台上去了。”何爸蹙眉,“多大孩子了,还看漫画!”
“天,那都是我的宝贝啊。”何洛哀叹一声,推门直冲阳台。
“穿件衣服,外面冷!”何妈在厨房探头,“这丫头,还看漫画,怎么也长不大。”
“长不大倒好。”何爸小声和妻子咬耳朵,“她一说《双城记》,第一反应就是伟大的爱情故事。”
“难道不是?”何妈挥着菜铲,用手背敲敲丈夫的额头,“就你,能看到什么折射出的波澜壮阔的法国大革命。我们娘俩都是小市民,可不是历史系的高材生。”
何爸“呵呵”笑了两声,不无担忧。“最近是不是总有男生打电话找洛洛?一聊就是半个小时。”
“又不是洛洛打给别人,你怕什么?”何妈一挺胸,“我信得过女儿。”
“是,你们娘俩总背着我说悄悄话。”何爸有些凄凉,两个女人总挑他看新闻的时候躲在书房中叽叽喳喳,分明趁他无暇分身,将他从家庭讨论中三振出局。
“那个男生是何洛早先的同学,留在文科班。”何妈尝尝西红柿牛肉汤的咸淡,“如果洛洛对他有什么意思,哪能那么坚决去学理?”
何爸想起女儿学理的理由,再一次感到很受伤。
“学理出路多,全年级前三十名,哪儿有学文的?”何洛亮出全学年榜单,“北大清华一共招收几个文科生?”
看来今天需要多吃一碗肉汤。
早春的阳台还能当天然冰箱。何洛翻开几棵白菜,在纸箱中找到自己的珍藏。她鼻子通红,捧着《双星记》,如获至宝。
大笑的赛瓦,穿宽大白衬衣的赛瓦,斜背着书包的赛瓦,满脸黑线的赛瓦,的确很像章远。尤其是第四册,赛瓦和安妮选修同一堂体育课。Tshirt短裤的赛瓦,夹着篮球,微笑站在场边,神态和章远如出一辙。
真羡慕安妮呢。何洛举着书,仰面倒在床上。
“我借给你《大众软件》,你要教我打篮球。”何洛心中默念着,把手中的水杯向前一送,佯装是一本卷起的杂志。不行,这个表情太横了,好像别人欠自己钱一样。她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摆出各种笑脸。
还是把书背在身后,然后歪头,眯着眼睛笑,这样够俏皮吧!何洛嘴角还带着白沫,摆个姿势。太嗲了,已经出一身鸡皮疙瘩。
“丫头,你刷牙也要十分钟么!”何爸砸门。
“洛洛,快出来吧,急死你爸了。”何妈忍不住笑,“他今天晚上汤喝太多了。

微笑的预感
微笑的预感
by 侯湘婷
因为风都会转弯 有个微笑的预感
吃冰淇淋的嘴唇有柠檬香
甜甜的迷惘 酸酸的释放

章远真的要教何洛打球。
四月底开始举办各年级的女篮比赛,在李云微大力怂恿下,何洛半推半就参加了本班队伍。一众男生乐呵呵作了名誉教练。
红星幼儿园史上无敌皮球女王——何洛,宝刀未老。和赵承杰比赛原地运球,她的速度更快,坚持时间更长,拍到兴起还唱起儿歌:“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五个女生围上来叽叽喳喳,连挖苦带起哄,赵承杰的头一瞬间大了许多圈。他气鼓鼓走到篮球架下,“这帮丫头太嚣张。”
“要讲策略。”章远起身,脱去校服外套,“擒贼先擒王!”
“对,灭灭你同桌的威风!”赵承杰扬起右手,眯着眼,比划一个射击的姿势。
“不,是你同桌。”
章远将衣袖挽高,走到场中心,“你来拍球,我来断。”
他站得这样近,何洛捧着暗褐色的篮球,视线沿着黑色的缝线来来回回,在他炯炯的目光下开始紧张。才拍两下,球就砸上脚背,滴溜溜滚到一旁。
章远捡球回来,“没上场,先被自己吓死。”
这次何洛拍得认真,篮球“嘭嘭”撞击着水泥地面,红褐色的影子几乎连成一线。
“断!”章远大喝一声,下一刻篮球已经在他手中。
“那么大声!好人都会被你吓出心脏病!”众女生在场下张牙舞爪,“这次不算。”
章远微笑,不再出声,向前探身,微微屈膝。何洛学他的样子,压低重心,将击球点从身前转到右侧,依然没有逃脱连连被断的命运。
“我认输啦!”右臂已经酸痛,不如乖乖投降。
“我集中精力才能断你,已经很不错了。”章远将篮球单手抱在身侧,左手一把捉住何洛的手腕。“你们几个丫头都过来。”他和何洛并肩站着,摊开她的手掌。
右手落在章远宽大的掌中,他修长有力的指头滑过她的掌心。“你们看,这里最脏,说明她完全是用手心控球。正确的方法应该是五指持球,要有弹性,切合球面的弧度。”他调整着何洛的手指,“不要这么僵硬,现在不是练习九阴白骨爪。”
怎么可能不僵硬,就连后颈上的皮肤都被抻紧,转头也变成难度系数4。0的高危动作。何洛机械地点头,装出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
章远已经松开手,边示范边讲解:“喏,运球时膝关节微屈,重心压低,刚才何洛已经注意到了;还有,目视前方,不要只看球……”
他还说了什么?何洛记住不多。只记得章远的手大大的,暖暖的,虽瘦,却很有力量。她攥紧右手,掌心潮湿。
“看女篮比赛是一种娱乐!”比赛当天,章远乐呵呵地说,“球一直在地上滚,像不像捉鸡下酒?”
“我看好咱班女生。”赵承杰说,“高婷婷有海拔优势;李云微这个大前锋,剽悍的很!白莲打球很镇定,用脑子;何洛最认真,运球也很稳。”
“那田馨呢?”章远问,“她可是你亲自拉上场的。”
“嗓门大啊!以前练美声的,别人过来就可以高叫‘非礼’呀!”
“这你都知道。”章远故作严肃,“总有女生对你喊非礼么?”
六班女生得了十分,已经是压倒性胜利。因为对方总共只有四分入账。林淑珍笑逐颜开,请女篮队员和陪练们喝饮料。章远去跑腿,选了一袋子红茶绿茶、可乐雪碧。他站在雪柜前想了片刻,回身在架上取下两份草莓酸奶。“老板,这个也算上。”
何洛打球的时候比上课认真;吃东西的时候比打球认真。她揭开塑料封顶,把背面沾上的酸奶舔的干干净净。鼻尖上沾了一点,尚不自知,仍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手舞足蹈地形容着比赛时的感受。
赵承志问章远:“你看什么呢?”
“何洛的白鼻头。”
众人望过去,大笑。
白莲说:“章远眼神真好。”不无揶揄。她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平日里很用功,也不大声说笑;但在赛场上果断利落,总会抢到对方的空当。今天她摘掉框架眼镜,把平日的麻花辫拆成马尾,一扫浑身学究气,竟然是个高挑靓丽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子,聪明内敛,再有一张漂亮面孔,谁会不喜欢?
白莲又写得一手好行楷,常常被老师们叫去刻钢板。章远的数理化虽好,但英语成绩向来走势低迷,语文成绩像坐云霄飞车。他最头疼各类基础小测,看到白莲捧着一摞作业本从办公室回来,便走上去问:“听说周五要测验,透透口风吧。”
“你第一天认识我啊。”白莲从不徇私,她把本子递过去,“拿去让课代表发了,我钢板才刻一半。”
章远伸出的手又缩回:“不怪高放总说你,不够义气!”
白莲本以为他会接过,托着的手一松,作业本散了一地。老师向来用她的作批改样本,放在最上层,此刻惨兮兮跌在值日生刚擦过的地面,封皮迅速洇上深灰浅灰。
章远知道她一向爱惜自己的书本,心中连说惨了惨了。
果然,其他几个女孩买了冰激凌回来,看到白莲面色铁青,纷纷过来安慰。
“哼,平时的绅士风度都是装的!”李云微冲他吐舌头,“回头我就和你画三八线。”
“哈哈,还是告诉高放吧!”田馨眼睛一转,“你说,他会不会为了白莲两肋插刀,不过,是插在章远两肋上。”
“不要乱讲!”白莲有些懊恼,“不要总把我和高放扯在一起!”
为什么着急要撇清和高放的关系?何洛想着,咬一口红豆沙冰,一线凉意从最后一颗大牙钻进去,微微酸痛。
这是怎么了,她很看不起自己。白莲也是这两个月来新结识的好友,此时不是应该说两句宽慰的话么,怎么乱吃飞醋。
啊,吃醋?何洛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没错,章远是又聪明又阳光的男孩子,谁都喜欢多看两眼。但吃醋不是很小肚鸡肠、很世俗的么?
自诩开朗豁达的何洛想不明白。但她立刻决定站在白莲一边,和庸俗小女人心态说再见。
“我也最看不上小气的男生。”她笑笑说。
“我也不需要你看上。”章远飞快地撇下一句。他本来一直陪着笑脸,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四个女生就是六千只鸭子,叽叽嘎嘎吵完也就算了。但某人的话听起来就是刺耳,什么叫小气的男生?他章远什么时候和女生红过脸,吵过架,甚至给过女生冷言冷语……
这个问题有些底气不足。
刚刚这句话就很冷,很斤斤计较。他看到何洛的目光挪到窗外,嘴角耷拉着,吃棒冰的时候居然都心不在焉。
章远拿过白莲的本子:“回头我给你买一个本子皮。”
“不用了。”白莲看气氛变得沉闷,连忙打圆场,“哎,又不是什么大事,算了算了。”
“大姐,你是要我背上小气鬼的恶名了?”章远笑着,看看何洛。她置若罔闻,仍然在看窗沿上跳来跳去的麻雀。
章远拿着本子研究了半堂课,提起钢笔在封面勾了几下。有了叶脉和花茎,斑驳的灰色变成一副墨荷。花苞下端端正正两行字:
高一六班
白莲
他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将本子一路传过去。
经过何洛手中时,她眼睛亮一下,飞快地扫了章远一眼。白莲拿到本子,笑着扬扬手,唇边有一个好看的酒窝。何洛看一眼她,又想想他,心中莫名的委屈。
放学后何洛和几个女生一起打羽毛球。章远拍着篮球过来:“打得不错么。”
白莲把球拍递给他,努努嘴,“你未必打得过何洛。”
“哦?比比看啊!”章远转转拍子,挥了两下。
“你们打吧,正好我累了。”何洛将球拍塞给白莲,回教室拿书包。
她又驳了自己的面子。章远有些气恼,挑球的时候险些错手将拍子扔掉。他看着何洛从教学楼出来,穿过操场,一路笑着和相识的同学说再见。
田馨乐颠颠跑到操场上,“可算扫完除了!谁分我一个拍子?”
“给你!”章远将球拍塞到她手里,急急忙忙抓起书包。跑出校门,站在路口四下张望,哪条人行道上都没有何洛的身影。他站在街角,犹豫半晌,极不情愿地回校园内拿单车。一转身,看见何洛就站在校门口的书摊旁,举着一本漫画看得津津有味。
“何洛!”章远喊她。
“有事么?”语调冷淡。
“呃,没事儿。”他一愣,自己为什么追出来?刚才想了很多话来揶揄何洛,怎么都忘到爪洼国了?“你怎么两边脸不一样?”看得出她右侧面颊鼓起来。
“能有什么不同?”
“这边,含着糖呢?”看起来像嘴里塞满坚果的松鼠。
“牙疼!”何洛嗔道,莫非脸都肿起来了?她摸着脸颊,把漫画放下。真丢人,没有地缝可钻,赶紧去赶公车。
“去看医生了么?”章远追上来。
“你家不在这个方向吧。”何洛捂着脸,抬眼看他。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不是牙疼?还这么多问题。少说两句吧。”章远笑着。
何洛故意不与章远并排,走在他斜前方一步左右。沉默着,谁都不说话。
五月份的北国,正是烟柳满城,花圃里碧桃和连翘交错的开着。嫩绿、粉红、明黄,种种色彩都在夕阳中温柔起来。两个人越走越慢,似乎都留恋路边风景。
停在站牌下,何洛说:“我在这儿等车。”
“我每天骑车。”章远说,也停在公车站,“要记得看牙。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医生,原来是我家邻居,改天把电话给你吧!”
“好,谢谢。”
“告诉我你家的电话吧。”章远说,又急忙补充,“回家就问我妈去,第一时间告诉你,万一你晚上疼得睡不着呢?”
“止疼片咯。”何洛报了一遍自家电话,“又不是急性阑尾炎,哪有那么要命。”
“阑尾可要开膛破肚。”章远托着下巴作沉思状,“这我爱莫能助,谁让我不认识屠夫呢?”
“什么屠夫?”何洛一愣,跺脚,“只有你割阑尾才找屠夫!”
也忘了牙痛。
2路汽车每三分钟一班。何洛上了车,想起章远认真地说“那要找个屠夫”,忍不住笑起来。因为那一句多嘴,都不敢再看他,生怕再说错什么,令他讨厌自己。可他似乎没有,还追过来,嘱咐她要看牙。
何洛想起来,就忍不住笑。
但是“我也不需要你看上”,又算什么呢?这句话变成一颗蒺藜,勾在何洛心上。“那你需要谁看上?白莲么?”真想千万次的问!
“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得这么患得患失?”写着日记,何洛一会儿笑得合不拢嘴,一会儿又开始唉声叹气。
何爸何妈对望一眼,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处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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