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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魔借犊 作者:一稻丰-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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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枪一愣:“这是?”
  魏淑子竖起拇指朝张良那方戳了戳:“我是他家扫地丫……”
  “我马……我女朋友。”说到“女朋友”三字时,张良牙根发麻,魏淑子的脸皮也是一阵麻,两人对这种正常的男女关系都不太习惯,提起来就冒鸡皮疙瘩。
  “小张交女朋友啦?如花这下可要哭死了。”卖青菜大妈的高喉咙大嗓门传了过来,这话一起头,大婶子小媳妇们都不卖菜了,全聚在一起侃八卦。
  “如花每年都巴着小张过来,已经推了两门亲,谁也看不上,再推下去就要嫁不去咯。”
  “是啊,如花妈急得头发都白了,你知道如花说啥?她说小张一天没女朋友,她就一天不嫁人,在等着呢。”
  “哎呦,就算没女朋友人小张也不可能看上她,瞧那痴样,找不到婆家也不全是小张的关系。”
  “是啊,以前觉着吧,这小张是谁也瞧不上,歧视咱女性,这会儿看起来,还是人不对,他喜欢嫩的。”
  魏淑子把这些八卦听了进去,忍不住调侃张良:“你行啊,不止是老板娘杀手,还是村姑杀手。”
  张良正在想如花是谁,想半天没想起来,索性不想了,大手一捞,把魏淑子的头夹在胸前:“什么老板娘村姑,都死边去。”他嗓门特大,捂嘴都捂不住,好在七姨妈八姑婆也都是大嗓门儿,叽叽喳喳个没完,谁也没留意张良说什么。
  “我来祭拜老徐,他那间房还给我留着吧?”张良和老枪一起回村,路上边走边聊。
  “说的什么话,你买都买了下来,不留给你还给谁?徐师傅也是为咱村尽心尽力,只要我老枪还在一天,那房子就留着,谁也不许动。”老枪拍胸脯担保。
  徐师傅在不相干的外人眼里只是个残酷的杀人犯,对观音村村民来说却是条不畏强权敢作敢当的英雄汉。就在徐师傅自杀后的第二个月,张良来到观音村,找上老枪村长,以徒弟的身份买下徐师傅的房子。
  老枪摸不着头脑了,徐师傅无亲无故,落脚观音村后不是出摊收摊就是在家雕木头,打哪儿冒出一个徒弟来?
  张良秀了一手陈派木工绝活,又做出徐师傅的招牌馄饨。老枪不懂木雕艺术,看不出门道来,但那皮薄馅香的徐氏香汤馄饨假不了,和徐师傅做出来的馄饨一个滋味,没有半分差别,不是亲传手艺又该怎么解释?
  张良再一说自己是徐师傅在出摊路上收的徒弟,老枪自然信了。
  魏淑子悄悄问张良:“你真是徐师傅的徒弟?”
  张良反问:“怎么不是?学了人手艺,不该叫声师傅吗?”
  这说得倒也是。
  徐师傅的家在后村农舍,是间土坯房,门钥匙一直由老枪保管,观音村民风淳朴,村民夜里睡觉不关门,替街坊邻里管钥匙是常有的事。
  开了门,房里有床有桌子,家具齐全,虽然简陋,打扫得倒是很干净。正对门的墙面上挂着一张翻画的遗照,照片上是个精瘦黝黑的老头,头戴毡帽,帽檐低压眉下,嘴角是笑着的,那双阴冷的眼却不带丝毫笑意。
  这张遗照让魏淑子想起了初见时的张良,也是个眼神阴冷的家伙,这会儿再看他,却多了些温暖的人情味。
  张良对老枪说:“房间还和以前一样啊,难为你照顾了。”小地方纤尘不染,连积灰也没有。
  老枪不敢居功:“都是汤妈在收拾,我说把这房子整一下,整新了,往后过年过节的,老徐回来看了不开心吗?汤妈迷信,说动不得,万一老徐回来找不到地方咋办?”
  “好,不动好,徐师傅是个念旧的人,这房子他住了十来年,保持原样,看着房子,就像回到以前的日子。”张良摸了床板,又去摸桌子,嘴里说着别人念旧,看来念旧的却是他自己。
  老枪离开后,张良撩袖子往后走,馄饨担和锅碗瓢盆都在后院茅棚里,那是烧锅做菜的地方。张良打开水阀,把两手洗干净,菜料理齐,见魏淑子远远呆站着,就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帮忙。”
  魏淑子两手一抄,闲得抖腿:“我从来不做家务,只会切肉,还切不出花样来。”
  张良把猪肉漂了两遍水,往砧板上一铺,两把厚重的铁菜刀竖插在板上:“不要你切花样,剁碎了就行,越细越好。”
  魏淑子脱掉薄纱罩,露出两条苍白修长的手臂,外衣里面是细吊带款式,整个肩膀都在外面,但连衣裙是一字领,领口高,说露也不露,这都什么年代了,外面女孩有多少这么穿的?偏就张良老古板看不过去,狠声狠气地下令:“把外套给我穿起来!”
  这点他就不如叶卫军,叶老板是个多爱老婆的男人?也没像张良一样管东管西,连件衣服也要说三道四,魏淑子看过影集,李安民不也穿过吊带衫?
  “良哥,那白衣服不耐脏,我今天来约会,不是来山里滚泥地的,没带多余的衣服。”
  张良扯开自己的黑衬衫,丢到魏淑子头上:“穿上!”
  魏淑子不服了,指着张良的裸胸:“你脱精光就没关系?”
  “男人光屁股都没关系,你见过哪个女人打赤膊满街跑?”张良站在大太阳底下伸懒腰,满身汗珠被阳光照得晶晶发亮。
  魏淑子抓下衬衫,发现布料微湿,又开始挑三拣四:“你身上有汗,衣服都汗湿了,还叫我穿?”
  张良瞪她:“你又嫌我?”
  魏淑子不甘不愿地把衬衫套上,袖子卷到手肘,抄刀切肉,先把这三分肥七分瘦的猪腿肉横削成薄片,再按纹理切成细丝。
  作者有话要说:徐师傅的案子详见《白伏诡话》之'红手观音'……


☆、第三章

  “你不是挺会做的吗?”早在给炮筒做手术时,张良就知道魏淑子是个熟手。
  “上过解剖课。”魏淑子拿起另一把刀,两把铁刀在手指上一转,握紧刀柄,双刀快剁,把肉丝剁成肉糜。
  张良在灶膛里升起火,两个大锅架上,一锅烧水,一锅烧汤。张良掌勺,魏淑子操刀,把卸好的龙骨漂了血水丢汤锅里,加葱姜黄酒去腥,熬高汤时正好和面做馄饨皮。
  魏淑子觉得多此一举:“直接买绞肉和馄饨皮不就行了,还这么麻烦?
  张良在面糊里撒盐,又加了把红薯粉,说:“这你就外行了,机器做出来的和手工擀出来的能一样吗?”
  魏淑子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呗,要这么讲究?还不都是一口吃的?现在哪家馄饨店不用机器压好的皮子?”
  张良咧嘴:“你这丫头真是不懂生活。”
  魏淑子把菜刀磨得擦擦响:“讲得你好像很懂似的。”
  张良大力揉面团:“我常和兄弟出去喝酒吃饭,怎么不懂?你和人出去开过饭局,划过拳,拼过酒吗?”
  魏淑子低头沉默,还真没有过,她的生活就像一台机器,只有开机和关机的区别,今天能约趟会实属不易。
  魏淑子把菜刀对着太阳察看刀刃,泛酸地说:“什么饭局划拳,没空做些无聊事。”
  张良瞟了魏淑子一眼:“看别人做关你什么事?你当然无聊,掺合进去就不无聊了,别玩刀了,过来,教你调馅。”
  张良揉好面团,外面抹一层水,抹光滑了放小盆里,搁阴凉处。把葱姜切丝泡在水里,水盆递给魏淑子:“用手挤,把葱姜的汁水给捏出来。”
  魏淑子不懂了:“这干嘛?直接切碎加馅儿里就是。”
  张良说:“这肉馅贵在精细绵软,葱姜末掺在肉里影响口感,嚼到姜还会冲味。”
  魏淑子从没有过这种经验,觉得新奇有意思,也就照着张良说的做,边做边聊天:“本来以为你是那种不进厨房的沙猪男,看走眼了。”
  张良咂嘴:“老子丑小鸭变天鹅时你还是颗蛋呢!别小看你良哥,以前和叶哥炮筒开兄弟连铺,铺里卖早饭,包子馄饨油条糖果子,哪样不是我弄?叶哥手艺是不错,比我还差了一截呢。”听他说的话就知道他心情好到极点。
  魏淑子说:“看你这么得瑟,平常怎不见你露两手,在你们游戏厅管烧饭的是胖子吧。”
  张良说:“有人能用还要我动手干什么?行了,别废话,赶快挤。”
  这是典型的“我会做,但偏偏就不想做”,有条件时全交给别人做,没条件时自己也能过。魏淑子还挺羡慕张良这种生活作风,不杞人忧天,有一天就享受一天,愁死别人也愁不死他。
  葱姜挤碎以后滤掉渣子,留下葱姜水调馅,做馄饨的馅不能太稠,加了水还得再加盐和味精。魏淑子拿捏不好分量,一勺子盐提在半空,就是不敢放进馅里,生怕破坏了自己的劳动成果。
  “这一碗肉馅两尖勺盐就够了。”张良握着魏淑子的手把盐均匀地撒上去。大而厚实的手掌因出汗而微凉,魏淑子不自觉地笑了笑。
  张良拨点碗沿的生肉末放嘴里尝尝,咸度正好,这碗馅就算做好了。魏淑子也有样学样地尝了生肉,肉里带着葱姜的香味,不加料酒也没觉得腥气。
  张良把醒好的面团用擀面杖摊开,摊得薄而匀,然后用擀面杖当尺子,在面皮上划方块,动作很熟练,颇有大厨风范。
  魏淑子坐在桌边观察张良,如果在外面吃饭,看到厨师光膀子站在炉灶前,魏淑子肯定觉得那厨师不专业,专业厨师会把自己包得严丝合缝,连头发丝子也不轻易露出来。再看张良,上身精赤,裤腰挂在胯上,活脱脱就是个流氓厨子,还在哼小曲,享受得很,他不是在做菜,是在玩菜,这种把正事当游戏做的人,只要有心,通常能把一件事做得超乎寻常的完美,真让他每天都做,他就要嫌烦了。
  有人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就算那股匪气藏不住,但认真起来的流氓土匪也是很帅的。魏淑子托起腮,专心欣赏张良的身体动态,从脖颈延伸到胸前的纹身随着肌肉涨缩而起伏,龙形栩栩如生,偶尔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龙纹从皮肤上浮了出来,变成了一条游行的真龙。
  龙纹刺青上过彩,线条色块鲜艳无比,色彩最丰富的是龙头部位,所谓画龙点睛,细长的龙眼里似乎镶了水钻,在阳光照耀下散出晶光。
  张良换了新锅,把骨头汤舀到锅里,台上摆碗,切好的紫菜蛋丝等配料放漏筛里,往滚汤里涮涮,连着盐、味精一起放碗里,各舀一勺汤冲匀。
  他一手托馄饨皮,一手用毛竹片挑肉馅,把肉馅拨到皮子中心,拇指中指一捏,一个馄饨就成了。张良做好一个馄饨,就丢一个进沸水里,动作麻利,一气呵成。没多久,两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高汤馄饨就做好了。
  这馄饨的味道和以前在路边上吃的真不同,又鲜又浓,皮薄馅香,口感爽滑,一口吞一个,不费力就把满满一碗全给吃完了。想着这么美味的馄饨也有自己的功劳,魏淑子心情挺好,食欲大开,吃一碗还不够,叫张良再多下两碗。
  厨师喜欢听客人叫菜,吃得越多,就越是肯定掌勺的手艺。张良还没把凳子坐热,听魏淑子还想吃,立马乐颠颠地去下馄饨。
  “如果再淋上一勺鸡油会更香,熬鸡油太花时间,等以后有机会再做给你吃。”魏淑子细胳膊细腿,一副营养不良的难民相,肯多吃是好事。张良不喜欢烧饭做菜,在部队生活时那是不得已,开早饭铺是为了赚钱,有钱有小弟时,谁乐意染上满头油烟?但魏淑子想吃,他没有不乐意的。给自家姑娘补充营养也是男人的职责。
  张良把肉馅全包完,馄饨做得多,两人吃不了,就连着剩下的馄饨皮一起送到开旅馆的汤妈妈家。汤妈妈是观音村的“外交官”,接待外客和旅行社全都由她一手包办,见了魏淑子满眼惊讶,开口就说:“还以为小张要打一辈子光棍,这才多久没见就交上小对象啦?”
  汤妈妈拉着魏淑子的手上下打量,探头看她的屁股,对张良说:“城里丫头身子骨细,要多补补,不然往后可难。”
  张良没听明白,魏淑子倒是懂了,往后难的是生娃,她屁股小,据说屁股大能生,屁股小的不好生,有些乡下老人找媳妇不看脸,只看屁股,脸长在屁股上大抵也就是这个意思。
  正说着话,一个年轻女人从楼梯上走下来,手里拿着拖把,像是旅馆里的服务员,她往张良身前一站,娇嗲嗲地唤:“良哥。”
  张良还没正眼看这女人,火药味就冲口而出:“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别喊这么亲!”
  年轻女人像没听出张良的情绪,还腆着笑脸往他身边凑:“我啊,良哥,我是如花啊。”
  如花不就是七姨妈八姑婆嘴里那暗恋张良不肯嫁人的大龄少女吗?魏淑子留心多看了两眼,姑娘长得不好看,也不算难看,脸上红扑扑的,不知是见到心上人羞出来的红晕还是被风吹出来的。
  张良根本就把“如花”这名字和这人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汤妈妈友情提醒:“不记得了?是王婶家大丫头。”
  张良愣了下,马上皱起眉头:“王婶的女儿?”脸色看着就冷了下来。
  如花指着魏淑子问:“这是你女朋友?听说叫魏淑子,老枪叔刚才来提过。”
  “不关你的事。”张良的语气还称得上礼貌,话里的意思就不那么客气了。
  换作平常女孩,碰了这么大个冷钉子,脸皮再厚也要被戳破了,可这位如花勇气可嘉,她像没听到张良的冷言冷语,一个劲自说自话:“女朋友越多,就说明我的眼光越好,良哥,对不对啊?”
  如花笑得痴痴傻傻,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张良,脸上的表情可用痴迷来形容。张良看也不看一眼,就当她不存在,只管和汤妈妈说话。以前在白伏镇时,附近洗头妹找张良搭讪,他通常只回一个字“滚”,面对这张黑煞阎王脸,没谁敢触霉头,今天倒是有风度多了,还好心情地应付两句。
  汤妈妈把如花赶回楼上,小声嘀咕:“这丫头是越大越不像话。”然后对张良说,“小张,你别在意,她是走火入魔了。”
  如花从楼梯口探出头来,伸长脖子,望着张良呆笑,掀开嘴唇,能看见牙齿缝里夹着一缕缕橙色的须子,这些须子还会卷曲扭动,像线状的虫。
  魏淑子瞧见如花笑得痴傻,后背爬上几丝凉意,向汤妈妈问道:“那如花是怎么个走火入魔法?”
  没等汤妈妈开口,张良就说:“别多管闲事。”
  今天张良意外的好脾气,他向来不掩饰好恶,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如花刚出声时,张良分明是要上火的趋势,一听说是王婶女儿,那火就压了下去。他的冷漠相当刻意,是憋着忍着装出来的。
  如花还缩在楼梯口偷窥,两眼瞪得如铜铃,笑容也越来越大,两束长须子从她眼球里钻出,朝张良这方游荡过来。张良对汤妈妈打了声招呼,拉起魏淑子就走,脚步匆匆,像在躲避什么。


☆、第四章

  “那是痴鬼?”走出观音村上了大路,魏淑子问。
  “你知道?”张良的语气很平淡。
  “这点常识我还有。”
  痴鬼是中国最古老的十二类鬼之一,这种鬼种类繁多,有痴迷于赌博的烂赌鬼,流连声色场所的风流鬼,执着于钱财的吝啬鬼等,还有为情所困的痴情鬼。这类鬼的共同特征是极端痴迷于一物,甚至痴迷到忘了自我的地步。
  “听说被痴鬼缠上的人会长出触须,触须是人的痴念,刚才那些须子朝你飘过去,说明你是让她发花痴的人,我说你做了什么?”
  张良一脸唾弃:“鬼知道,我没招她。”
  魏淑子想也是,张良唯独只招过一个女人,就是她魏淑子:“不管吗?”
  张良问:“怎么管?”
  魏淑子说:“让她如愿怎么样?”应付痴鬼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感到满足。
  张良一口回绝:“不可能。”
  魏淑子说:“装个样子也不行?一条人命呢。”
  “不行。”这事没商量余地。
  魏淑子看张良脸色黑了,再说下去估计要发火,也就识趣地打住话题,主动牵上他的手,抬了抬下巴:“前面有车站,走,我们去镇上玩。”
  张良放开魏淑子的手,改搂肩,靠在她头顶上说:“王婶她女儿的情况,我早跟半仙提过,她那鬼是心生魔,不是被缠上的,驱不掉,痴易生贪,越迁就越糟,有了一就想要二,到了二还想要三,人心永远不足,最好是视而不见,时间长自然就淡了。”
  魏淑子有些意外:“早问过?原来你这么好心?”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是几行乱码。
  张良举起两手枕在脑后,瞄着手机屏说:“王婶对我挺照顾,有人情帐,不然谁去管她女儿死活,干我屁事。”
  魏淑子把乱码删了,冲他一笑:“是啊,我就想你没这么好心。”
  张良说:“如果她的情况发生在你身上,你说我该怎么办?”
  听到这问话,魏淑子一时没转过来,愣愣地抬着头,这难得发懵的脸让张良心里突突直跳,顺势俯身在她嘴上亲了下,接着说:“我巴不得你变成痴鬼,以后就痴我一人。”
  这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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