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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呢,好像在我小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了……他们说你疯了,只记得我的名字,我真的很吃惊……你从前都很少叫我的名字,只叫我‘七师弟’,除了那天……大师兄,其实我也没忘记……有些事是一生一世都会记得的,所以……我一直恨着你,恨你为了一个区区掌门之位就那样对我、那样对二师兄……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可是,报了仇之后我还是不开心,因为过去了的事就不可以再回头,我对你的情意不会再回来,二师兄不会再回来,我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如果没有傲天,我这一生也不会再有任何欢喜,我早就准备好报完了仇便去寻死,是傲天陪着我、让我活到如今,但我还是记着你曾经对我不起,就算把你弄成这样也不愿意原谅你……可真的见了你的样子,我心里又有点不舒服……就像见到师父的时候一样。你是我曾经除了师父以外最崇敬喜欢的人,现在却这么怕我……门中其他师兄也都怕我,再没当我是他们师弟,从我被逐出门中的那天起,他们就是那样了……不管武功再怎么高,肯真心真意待在我身边的也只有傲天一个……若叶说,在别人眼中我们是一样的,疯子也好、高手也好、大侠也好,都不过是叛世背德之人……真没想到,他比我们看得透,而且……他还说你是个好人,你对他很好是不是?他对你也很好,你有这样一个小师侄真是前生修来的福气,其他人一定都不理你……大师兄,我只是来看看你,顺便陪你说说话,过去的事真的不在意了……虽然不知道你听没听进去,我说了这些便安心许多。以后我不会再来,你要多照顾自己,别老是胡思乱想……”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云晨面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洞中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黑暗处有一双眼睛向洞外偷偷窥探。
云晨继续说了些闲话,语音渐弱,直至停顿,沉默半晌后似觉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便又如先前般缓缓起身。
正准备离开时,忽有一股大力自身后死死拽住他衣襟,回头一看却不正是段飞扬?那饱含雾气的双眸中似茫然又似依恋,嘶哑干涩的声音如同受伤的小兽:“……云晨……别走……云晨……别扔下我……陪我说话……”
云晨怔怔看着这张自己曾为之疯狂迷恋过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凄楚又黯然的温柔,最终也只得用了个巧劲挣开他手,轻声说了一句:“自己保重。”
喃喃叫着他名字的呼唤被甩在身后,前方老树下伫立的傲岸身影正对他微微颔首,沉稳的笑容里全是爱怜宽容,他不知为何眼眶尽湿……过去的爱怨情仇已如风逝去,他的傲天在这里等着他,他们一起的路还看不到尽头,但无论怎样都会陪着彼此直到最后。
温暖的怀抱一如当初,傲天抚着他背脊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云晨忍住哽咽抬起头看他,两行晶莹的泪水在艳阳下反射出耀眼光泽:“傲天……过几天我陪你回去一趟,去看看……看看他死了没有。”
傲天笑容虽淡,却紧紧握住了那双冰凉而优美的手:“云晨……我好高兴……你终于放下了。”
云晨羞涩一笑,眉宇间的隐隐阴郁悉数散去:“反正你老在偷偷管正气盟的事……不放下又能如何?我可难得这么大方,你要怎么谢我?”
傲天双眉一挑,脸上笑容突变暧昧古怪,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不过须臾间,云晨一张俊面竟染上艳丽之极的桃红,嘴角带笑、眼神却狠狠瞪着傲天,任谁看了也分不出到底是喜是怒。
傲天忍不住得意大笑,顺势将灼热的双唇印了上去,云晨作势闪避,但不知怎的脚下一跄,反而整个人倒向傲天怀中,两人纠缠的身影越贴越紧,口鼻间的气息也渐渐粘腻起来,哪里还有空闲开口说话?
此等风情只有清风陪衬,骄阳为证,却已胜过人间无数仇杀掠夺。
若叶在云晨房内等了许久才见他回来,身边还跟着那个严傲天,两人眼神间情意脉脉、旁若无人,教若叶一眼便看了出来。
若叶看得颇有些不自在,连忙垂下头去,云晨见他窘迫之态只觉愈显美丽,对傲天微笑道:“他这般美貌,最适合入无忧门下,你没见过无忧的脸,与他也有几分神似呢……不知是不是什么亲戚?”
若叶听得满头雾水,只得睁着一双大眼看向云晨,云晨握着他手,感觉亦如当日握着无忧那般冰凉,不由更生几分缅怀伤情:“无忧他……与我亦师亦友,虽身负血仇,为了救我性命仍以自身相替,我却没能报答他……若叶,你可愿投他门下承他衣钵?我自当把一身功夫尽数相传,也算为他做了一点事。”
若叶乍听之下只有苦笑:“我不成的……我自小身子虚弱,不宜习武,便算是本门的粗浅功夫也不能练。”
云晨淡淡一笑:“这倒不见得,你身子再差,傲天也是有办法的……是不是?”
这句话后半截是云晨偏过头对着傲天说的,傲天故作叹息,耸肩微笑道:“既是你开了口,我怎敢不从?”
若叶仔细听着两人言语,只觉胸口怦怦乱跳起来:“……七师叔,你说……你说我的病可以治好?”
傲天伸手搭他脉搏,沉吟片刻方皱眉道:“这等天生的病根很是棘手,只怕要治也得三年五载,况且他身子调理有误,更是大大难题……云晨,你我一起送他去便要陪着他在那里住下,你怎么想?”
若叶一听“三年五载”,心里便冷了下来,听到“更是大大难题”,连手也悄悄缩回;云晨见他面色有异,软语安慰道:“不妨事的,我们既有此心便要管你到底,你父亲也已经答应了,过几日就跟我们走吧……到时边练功、边治病可好?”
傲天正要点头附议,若叶却已幽幽开口:“谢谢七师叔……但若叶万万不能离开此地。”
二十一、
云晨与傲天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大惑不解,双双追问若叶到底为何。
若叶沉思半晌,对云晨平静开口:“……七师叔,你别骗我,我如跟你们去,这病便一定能治好吗?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恐怕已经熬不了多久,倒在赶路途中也未可知……我在这里过的很好,此生不想再离开半步。”
云晨看着他脸上神情,心底暗暗有数:“若叶……你钟情之人可是本门弟子?你若想跟他长相厮守,便应一心养病,待身子好了再求其他……难道那人负心薄幸,方令你有此求死之念?”
若叶轻轻摇头,面上浮起如梦的微笑:“七师叔,我可没什么求死之念,只是不想以一分渺茫生路赌十分真切欢喜……与其挣扎求生,不如快乐而死,我还要等着在他成亲的那日亲口说声恭喜……”
听若叶说着这等言语,云晨与傲天俱是心头一震。云晨小心斟酌问道:“若叶……那人可知你病情?又知不知道你此番心意?”
若叶仍是微笑道:“若他知我病情,便要为我担心难过;若他知我心意,便不能安心成亲……他心里太着紧我的话,将来我死了他更伤心,我想了很久都觉得这样才是最好……七师叔,换了是你与我一般处境,你待严大侠又会怎样?”
云晨转头看了傲天一眼,嘴上虽未开口,心中却是明明白白——若真有那么一日,自己说不定也会如若叶所为。傲天见他眼光,眉头已是一皱:“云晨,不准胡思乱想!”
语声稍顿,傲天又对若叶道:“你这等想法把那人置于何地?他若心中无你,你死了他不会伤心,你一切作为全不值得;他若心中有你,你所为便是大大的伤了他心,你死了他定会怪责自己、憾恨终生……此举当真是大错特错!”
若叶怔怔想了一会儿,垂头低语道:“……他心中只当我是师弟,对我也很好,是我自己放不下他……他就快要成亲了,新娘子人漂亮、心肠又好……看着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也很伤心,可最后还是开心多一点……要是离开这里,我再无半点欢喜,七师叔,对不住,我不能跟你们走,我还是……舍不得他,如果花上三年五载可以治好我的病,也就要那么久看不到他……上次只有一年我便后悔了好多次,这一次我不想再后悔,更不想错过与他相聚的最后时日……”
傲天只听得大摇其头,语声也变严厉许多:“那你又置你父亲于何地?你就这么死了,最伤心的人是他!那人对你并无情爱,你这样又是何苦?”
若叶身子微微颤抖,泪水终于沁出眼眶:“我知道我是个不孝子,从小到大都没好好听爹的话,可是……此身已不由自主,我亦是别无他法,若逼着自己离开此地,我定会悔恨一生、郁郁而终,到时爹也一样伤心。我能骗天下人已对他忘情,却唯独骗不了自身,我对他早已是铭心刻骨、不可自拔……若不是还要见他,我半年前便可以去死,我这副肮脏的身子死千百回都不够……在这里也算死得其所,直到死的那一日我还有欢喜快慰相陪,除了此地,我什么地方都不会去!你们不必再劝我了……”
说到后面几句,他语调越来越高,面上表情亦是十分激动,突然之间脸色由白变红、再变青紫,竟软软的倒了下去。
云晨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托起他身子,但见他双目紧闭、气息急促,身上体温也甚为怪异、冷热不均。傲天略通医理,帮忙把他身子放在床上侧卧,双手连番推拿,过了一小会便将他救醒。醒来之后他平静许多,轻言细语对两人央求,只是喉间不断咳嗽,其中多带血丝,令得云晨无计可施,黯然点头应承了他。
林远道熬好了药等待多时也不见若叶归来,便端着药碗来到云晨房中,劈头所见的一幕正是若叶病中模样。若叶掩饰不得,只好强带着笑容乖乖喝药,那憔悴硬撑之态看在三人心中都是莫可奈何。
云晨对远道说了方才之事,远道只余几声长叹,双眼内亦是略现水光:“……是若叶福薄,辜负了七师弟美意,我……我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唯有每日里守着他,多陪他说说话……”
云晨安慰了他几句,心知此事已成定局,从此再没提起,只在临走那日悄悄留了一瓶丹药给他,道此物乃雪莲所制,将来若叶病情危急时当可分数次服下。只要快马加鞭赶至正气盟总舵找到他们二人,说不定可保住一线生机,日后再慢慢去寻解救之法。
若叶拖着病体自房中赶了出来为两人送行,却只见父亲一人在山头眺望,前方的一对背影相偎相依、渐行渐远,黄昏里看来真是如诗如画。他看了好半天,心底欢喜苦涩尽皆有之——喜的是世上竟有男子可以长相厮守;苦的是这对壁人并非他和铁铮。
云晨离去之后,山上的日子仍是如常度过,除了他们两父子并无一人知晓那个“大魔头”曾有收若叶为徒之念。
若叶还是经常去后山陪着大师伯,飞扬的疯癫之症像是好了许多,每每一人沉静不语看着远处,到若叶走到近处才与之嬉笑聊天,说的话也不像从前那般全无条理。有时问起若叶“铮哥哥”如今怎样,若叶一径展颜微笑,像从前一样坐在山洞边娓娓而谈:
“铮哥哥常常下山,不过每次都很快就回来了……他又为我带了新药方呢,好高兴……他悄悄来陪我,说了很多有趣的事给我听……呵呵……他说我这段日子精神好了些,他也很开心……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他好笨啊,这里才是我的家嘛……我跟他说,等他成亲了我再走……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为什么呢?我听赵师兄说啊,铮哥哥秋天的时候就会成亲,婚期定在十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啊……大师伯,你看……树上的叶子现在是最茂盛的时候,可是到了秋天就会掉光……但是它们很开心……因为它们茂盛过……我现在也很开心……他每次回来都会陪我,还喂我喝药……他对我真好……我从来、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此时已至盛夏,若叶的身体确实好了些,只要按着大夫嘱咐的细心调养便很少复发,但其间也偶有加剧之时。这种日子若叶一律紧关房门只由父亲照顾,就算是铁铮也不让进去,道是心情差了不想见人。
某日若叶又关在了房里,自是身子极不舒服,房外突然有一位师兄通报,说京城的叶家有人来见。若叶在床上翻身向里,让父亲赶那些人回去,那人却已在房外大声叫他名字。
一听之下,若叶身子剧震,好半天才对父亲低低开口:“……爹,叫他进来,您守着门口别让其他人骚扰我。”
林远道出去一看,门口站立的一人素未谋面,年纪与自己相若,双眼中目光炯炯盯在自己面上,其中竟颇有几分敌意。远道好不奇怪,问他来者何人,那人只道是叶家的一名仆从,言语间措辞气度却显然绝非常人。听得若叶让他进去,那人立时面露喜色走进房中,也不多看远道一眼了。
房中隐隐传来低语之声,说些什么倒听不真确,不到半个时辰那人便出了门来,面色甚是难看。远道正要开口,那人已对他施了一礼,语调低沉暗哑,似乎极为难过:“……还请远道兄好好照顾他……我……我叶家今生今世没有这个福分了……告辞。”
那人说完即走,再无回头,远去的背影竟似一瞬间老了几年。林远道满怀疑窦跑进房里,直吓得几欲晕去——若叶双手犹在发抖,手上却握着一把精茫夺目的短剑,雪白的颈上渗出一缕鲜红,定是自己动的手。仔细察看并无大碍,伤口颇为细小,但远道为他裹伤时仍忍不住两手剧颤,只是不忍出言苛责若叶。
若叶见父亲如此担忧,只得找了借口搪塞,说自己舍不得离开父亲身边,所以耍了性子以死相逼,好让叶家上上下下从此死心。远道虽有怀疑却也别无解释,万万想不到真正缘由。其实那人正是若叶的小姨夫刘元啸,此次独自亲身前来无非是说了好些甜言蜜语,什么对若叶日念夜想、茶饭不思,只要跟了他去便到宫里求得数名御医为他会诊;若叶任他说得口干舌燥亦不稍假辞色,一急起来自然以剑横颈。这次之后当再无烦扰,他已经清清楚楚告诉刘元啸: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短刀门。日子所剩不多,他只想好好待在他心上所属之地。
二十二'结束篇+后记'
快乐时光向来易逝,转眼间便已入秋。
初秋天气变幻无常,若叶自从一次伤风后久久不愈。铁铮每来看他都被拒之门外,心中忍不住生疑,终有一天强闯而入。
进了房中才觉惊诧伤心,床上躺着的人竟是形销骨立,林远道在一旁呐呐难言,若叶却挣扎着开口说话:“……铮……师兄,你……你怎么进来了……我不想见你……”
铁铮沉默良久,只觉身子不断发冷,自己竟毫无所觉,若叶病情几时变得这般厉害?他伸出双手亦不敢用力,深恐身畔这人一碰即碎,轻轻抚上那张面色惨白的脸蛋,嘴里嗫嚅半天仍是说不出话来。
若叶微睁两眼,见他满面担忧之态,心里一阵欢喜、一阵伤情,最终却极力挤出一点笑容:“……我没事……只是……感染风寒……过几天便好了……不信你问问爹……”
远道看向他脸再看看铁铮,亦只得带笑说道:“是啊,若叶没什么大碍,再吃几付药就没事了。”
铁铮心中稍宽,想起那日自己也曾多心,既然五师叔都如此说了,也就暗自释怀,只接过林远道手中药碗喝了一大口再递至若叶嘴边。
若叶浅浅一笑,神色温柔的看着他,乖乖喝下那碗又苦又腥的药。瘦削的双颊上笑容一直未褪,令得铁铮一时间竟也脸红起来,想要移开目光,却分明动弹不得,两人就此无言相对,唯有彼此眼波静静流转。林远道不知何时离开房间,他们也都未发觉,直到铁铮失手打翻了手上的药碗才一并打破这种胶着之态。
两人一齐回过神来,方才慢慢聊了些闲话,无论铁铮说什么若叶都是含笑而听。待铁铮问到他近来心情为何不佳,常常把自己拒之门外,他淡淡笑容里竟带上几分狡谲:“到你成亲的那日……我便开心了,以后我就安心离去……而且再也不回来,我要找我的心上人……也去跟他拜堂成亲。”
铁铮愣愣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头轻声应道:“到时候……我去送你。”
铁铮不来的日子,若叶常常让父亲扶着他去后山探望大师伯。飞扬这段日子也安静许多,见了若叶常常落泪,仿佛知道什么一般。若叶却很少流泪,只是面色平静的跟他们两人说话,开心时会挣扎着站起身抚摸那颗大树上的刻痕,抚弄之中闭着眼不言不语的微笑,那神情安然自得又甜美非常,偌大的天地间似只余他一人。远道看着儿子这等神情,心中竟不知是悲是喜,往日凝霜也曾露出这样表情,是在她逝去之前,那时的自己很伤心,凝霜却说她很高兴。直到今日他还记得凝霜那一刻的笑容,是真真切切绝世之美,就算病容憔悴亦令他一生不忘。现在的若叶也是一样,美